“是啊!呜呜呜……”
三当家摸着刚才被砸肿的脑门,哭得最惨:“你们知道这三年我是怎么过的吗?”
“上次她过生日,祝福我打猎大丰收。结果我那天被三百斤的野猪追了整整二里地!差点就成了野猪的大丰收啊!”
“你那算什么!”
四当家愤愤不平:“上次我失眠,她好心祝福我睡个好觉。结果我那天睡得跟死猪一样,尿床尿了一晚上都没醒!第二天整个寨子都笑话我!”
“还有我!她祝福我长高,结果我头上被打了个大包,确实高了一寸……”
土匪们越说越伤心,越说越激动。
这哪里是送别大王?
这分明是送瘟神!是劫后余生的狂欢!是黎明前的黑暗终于过去了!
如今,终于有人肯接盘这个小祖宗了!
而且还给了这么多遣散费!
这是什么精神?这是舍己为人的菩萨精神啊!
大当家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狂喜,换上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陆茸的方向磕了个响头。
“大王!您……您安心去京城分舵吧!”
“小的们……小的们这就回山给您立长生牌位!日夜祈福!”
“求您……哦不,请您为了千秋霸业,千万别回来了!”
回来了我们就要灭寨了啊!
陆茸从柳月的怀里探出个小脑袋。
她看着哭成一片、跪了一地的小弟们,心里也很是不舍。
这群小弟虽然笨了点,武功差了点,一祝福就倒霉了点,但对本王还是很忠心的嘛。
你看,哭得多惨。
“小的们!保重!”
陆茸吸了吸鼻子,挥舞着小脏手,豪气干云地许诺:
“别哭了!等本王在京城混出了名堂,就把你们都接过去享福!”
听到“接过去”三个字,土匪们的哭声戛然而止。
下一秒。
他们像是**上着了火一样,抬起那两箱金子,连滚带爬地向山上冲去。
大当家跑得鞋都掉了一只,却连头都不敢回。
“大王保重!大王不必挂念!大王一路走好!”
那速度,快得连黑甲护卫都看呆了。
这轻功……也是绝了。
转眼间,官道上就只剩下滚滚烟尘,连个人影都看不见了。
陆茸趴在马车窗口,看着绝尘而去的土匪们,眼圈红红的。
她从陆朝手里接过一块精致的桂花糕,咬了一口。
真甜。
“头号小弟。”
她一边嚼着点心,一边看着陆朝,认真地分析道:“他们肯定是因为太舍不得本王了,怕控制不住情绪,所以才跑那么快,不想让本王看到他们流泪的样子。”
“这就是男人的尊严啊。”
陆茸感叹道。
陆朝忍着笑,拿起一块手帕,温柔地帮女儿擦掉嘴角的点心渣。
“对,大王英明。”
“他们确实是……情难自已。”
陆朝将陆茸抱上那辆奢华的马车,柳月紧随其后,寸步不离地守着。
车队缓缓启动,朝着京城的方向驶去。
陆茸趴在绣着金线的软枕上,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色。
黑风山越来越远了。
前面,就是传说中遍地肥羊的京城。
陆茸眯起眼睛,看着远方,再次狠狠咬了一口桂花糕,在心里立下了一个宏伟的目标:
“京城的肥羊们,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本王,来了!”
……
马车缓缓停下。
车帘掀开,傍晚的余晖洒在一座宏伟得令人发指的府邸门前。
两座巨大的汉白玉石狮子张牙舞爪,朱红的大门上镶嵌着八十一颗金灿灿的铜钉,门顶的牌匾上,“镇国公府”四个大字龙飞凤舞,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这就不是普通人住的地方。
这是皇宫吧?
陆朝率先跳下马车,转身伸出手,想要去抱那个还在车里发愣的小团子。
“大王,请吧。”
陆朝脸上带着一丝炫耀的笑容:“咱们的……京城分舵,到了。”
然而,预想中的欢呼并没有出现。
陆茸站在车辕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座大得离谱的宅子,又看了看那个笑得一脸“奸诈”的陆朝。
她的小脸瞬间紧绷,眼底闪过一丝只有**湖才有的警惕。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这个“头号小弟”有点过于有钱了。
哪怕是黑风山的总舵,也就是几间破草房加一个聚义厅。
可这里……这哪里是分舵?这分明是土匪窝里的巨无霸!
陆茸下意识地按住了腰间的小木刀,警惕地退后了一步,避开了陆朝伸过来的手。
“喂!老陆!”
陆茸改口极快,连“头号小弟”都不叫了,声音里充满了质问:“你是不是在骗本王?”
陆朝一愣:“我骗你什么了?”
“你这么有钱,为什么还要被我抢?”
陆茸的小脑瓜飞速运转,得出了一个令她毛骨悚然的结论。
她指着陆朝的鼻子,奶凶地吼道:“你是不是想把本王骗进去,然后……黑吃黑?!”
在她的土匪世界观里,只有弱者才会被抢。
强者——比如眼前这个富得流油的家伙——绝对不会甘心当小弟。他把自己骗回来,肯定是为了吞并黑风山的地盘,或者把本王卖了换钱!
这叫“钓鱼执法”!
寨子里的秀才爷爷讲过这个词!
陆朝看着眼前这只炸毛的小刺猬,先是一愣,随即无奈地笑了。
这孩子的警惕心,还真是随了他。
多疑,敏感,这就对了。
这就是他陆朝的种。
“大王多虑了。”
陆朝收敛了笑容,蹲下身,视线与陆茸平齐。
他那双平日里让人不敢直视的眼睛,此刻却满是真诚。
“我没必要黑吃黑,因为……这一切,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
陆茸狐疑地看着他:“骗小孩?本王三岁半了,不好骗的。”
“不骗你。”
陆朝从怀里掏出一面精致的小铜镜,举到陆茸面前。
“你自己看。”
陆茸凑过去,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粉雕玉琢的小脸,虽然还沾着点泥巴,但那双大眼睛灵动狡黠,眉宇间透着一股谁都不服的霸道劲儿。
陆朝指了指镜子里的陆茸,又指了指自己的脸。
“你看这眉毛,像不像?”
“你看这眼睛,是不是一模一样?”
“还有这股要把天捅个窟窿的凶劲儿。”
陆朝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骄傲:“除了我陆朝的种,谁能长这么好看?”
陆茸眨了眨眼。
她看了看镜子,又看了看陆朝。
别说,还真像。
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不过一个大号,一个小号。
“还有这个。”
陆朝指了指她腰间的玉佩:“这块玉,是我当年亲手刻的。缺的那一角,是你满月那天自己磕坏的。”
“为了找你,我把京城翻了个底朝天。”
陆朝站起身,张开双臂,指着身后那座巍峨的府邸,指着那一车队的金银珠宝。
“我这么努力地攒家底,不管是贪……咳,不管是赚来的还是抢来的。”
“就是为了等有一天,我的女儿回来,能直接继承这个最大的山头。”
“所以,我不是想黑吃黑。”
陆朝低下头,看着那个已经被震傻了的小团子,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是想让你当……全天下最大的匪二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