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扬流在城郊的药铺开在了青石板铺就的巷子里,铺子不大,门板上挂着块褪色的木匾,写着“扬流药铺”四个字。他每日天不亮就去后山采药,回来时裤脚总沾着露水,药篓里躺着带着泥土气的柴胡、当归,偶尔还有几株开着细碎白花的草药,是他说能安神的合欢。
我隔三差五会借故去巷口的布庄扯布,路过药铺时,总忍不住放慢脚步。有时能看见他坐在门槛上碾药,石碾子转得吱呀响,阳光落在他专注的侧脸上,把那道浅浅的疤痕镀上一层金边。他看见我时,会停下手里的活计,从柜台里拿出个纸包:“新晒的陈皮,泡水喝去去湿。”
纸包上总沾着淡淡的药香,像他身上的味道。我接过时,指尖偶尔碰到他的,他会像触电似的缩回去,耳尖红得跟当年捡绢子时一个模样。新露跟在我身后,每次都抿着嘴偷笑,回去的路上总说:“**,秦公子的陈皮比别家的香。”
这天我又去送绣好的药囊——他说上山采药时带在身上能防蛇虫。刚走到巷口,就看见药铺门口围了群人,吵吵嚷嚷的。一个穿绸缎衫的胖妇人正叉着腰骂:“庸医!我家男人吃了你的药,咳得更厉害了!”
秦扬流站在柜台后,眉头紧锁,手里捏着药方:“药是对症的,许是煎药的法子不对。”
“胡说!”胖妇人把药碗往柜台上一墩,褐色的药汁溅出来,“我看你就是想谋财害命!”
我挤进人群时,正看见胖妇人要去掀药柜。秦扬流伸手去拦,被她推得一个趔趄,后腰撞在柜台角上,疼得他闷哼一声。我心里一紧,上前一步道:“这位夫人,我认识秦公子,他的医术是从老郎中学的,断不会害人。”
胖妇人斜睨着我:“你是谁?少管闲事!”
“我是李府的夫人。”我亮出腰间的玉佩,那是李旭云特意给我做的,刻着“李”字,“若真是药有问题,李府担着。但若是你无理取闹,官府的人这会子该到了。”
胖妇人眼神闪烁了一下,许是听过李府的名头,气焰矮了半截:“谁……谁无理取闹了!我男人要是好不了,我再来找他算账!”说着,一甩袖子带着跟班走了。
人群散去后,秦扬流才扶着腰直起身,额头上渗着冷汗:“谢你。”
“伤着了?”我看着他发白的脸,“我叫府里的郎中过来看看。”
“不用。”他摆摆手,从药柜里拿出个小瓷瓶,倒出粒黑色的药丸吞下,“老毛病了,歇歇就好。”他顿了顿,从柜台下拿出个木盒,“给你的。”
木盒里是支木簪,簪头雕着朵含苞的海棠,刻痕不算精致,却看得出来下了功夫。“后山的桃木,听说能辟邪。”他声音低低的,“比不得你那玉簪金贵。”
我捏着木簪,指尖能摸到粗糙的木纹,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很好看。”我把木簪**发髻,“比金簪好看。”
他抬头看我,眼里的光像落了星子,亮得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