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那两个律师赶了出去。
门“砰”的一声关上。
我背靠着门,慢慢滑坐到地上。
五千万。
一个月。
裴绍这是要把我往死里逼。
我抱着膝盖,把头埋进去。
肩膀忍不住地颤抖。
一只小手拍了拍我的背。
是秦小序。
他没说话,就这么一下一下地拍着。
我抬起头,眼眶红了。
“小序,妈妈是不是很没用?”
“不是。”他摇摇头。
“妈妈是全世界最好的妈妈。”
他的声音很认真。
我吸了吸鼻子,把他搂进怀里。
“小序,我们可能要过一段很苦的日子了。”
“不怕。”
他在我怀里说。
“有我呢。”
我以为他是在安慰我。
我没把他的话当真。
一个六岁的孩子,能懂什么呢?
当务之急,是找工作。
我把秦小序安顿好,给他叫了外卖,就出门了。
我以前是做投资的。
圈子里的人脉还在。
我打了几个电话。
结果都一样。
“秦总啊,真不巧,我们公司最近不招人。”
“哎呀,秦臻,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裴总那边打了招呼,谁敢用你啊?”
“秦臻,算我求你了,别害我行不行?”
挂掉最后一个电话,我站在马路边上,看着车来车往。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整个世界都好像抛弃了我。
我不能倒下。
我还有小序。
我深吸一口气,走进了一家咖啡馆。
这里招服务员。
经理看了我一眼。
“有工作经验吗?”
“没有。”
“能吃苦吗?”
“能。”
“行,时薪三十,先试用三天。”
我换上工作服,开始端盘子,擦桌子。
客人很多。
我忙得脚不沾地。
晚上十点,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
秦小序还没睡。
他坐在电脑前,不知道在看什么。
“小序,怎么还不睡?”
他回过头。
“妈,你回来了。”
“嗯。饿不饿?妈妈给你带了蛋糕。”
我把店里剩下的甜品打包了回来。
他摇摇头。
“妈,你过来看。”
他指着电脑屏幕。
我凑过去。
屏幕上是一个股票K线图。
红红绿绿的,我看不懂。
“这是什么?”
“美股。”他说。
“一家叫‘蓝星科技’的公司。”
“然后呢?”
“这家公司明天会发布一款新产品,股价一定会涨。”
他说得煞有介事。
我笑了。
“小屁孩,你还懂股票?”
“懂一点。”他很严肃。
“妈,我们把剩下的钱都买这只股票,好不好?”
我愣住了。
我们剩下的钱,只有不到五千块。
是我最后的家底。
“小序,这个不能乱玩,会亏光的。”
“不会。”他很笃定。
“我算过了,最少能翻五倍。”
我看着他。
他的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
我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地,就信了。
“好。”我说,“妈妈信你一次。”
我用手机下载了炒股软件,开了户。
然后,在秦小序的指导下,把仅剩的四千八百块,全买了“蓝星科技”的股票。
买完之后,我就后悔了。
我疯了。
竟然听一个六岁孩子的话,拿我们最后的救命钱去堵伯。
那一晚,我彻夜难眠。
第二天,我顶着两个黑眼圈去上班。
心里七上八下的。
一整天都心神不宁,打碎了两个杯子,被经理骂了一顿。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
我第一时间掏出手机,打开炒股软件。
然后,我看到了一个让我不敢相信的数字。
我的账户余额,变成了两万六千块。
翻了五倍还多。
我站在原地,手都在抖。
“蓝星科技”真的发布了新产品,是一款革命性的芯片。
股价一夜之间暴涨。
我……我真的赚钱了?
我飞奔回家。
秦小序正在看动画片。
看到我回来,他问:“妈,赚钱了吗?”
我冲过去,一把抱住他,狠狠地亲了一口。
“赚了!小序!我们赚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被我亲得有点不好意思。
“我……我就是看新闻,猜的。”
我太激动了,没有深究。
我抱着他转了好几个圈。
两万六。
虽然离五千万还差得远,但至少,我们下个月的房租有着落了。
我看到了希望。
接下来的几天,秦小序每天都会给我推荐一只股票。
有赚有赔,但总的来说,一直在赚。
半个月后,我的账户里,已经有了十五万。
我辞掉了咖啡馆的工作。
我决定,成立一个自己的投资工作室。
就从这个小小的出租屋开始。
我把想法告诉了秦小序。
他举双手赞成。
“妈,工作室的名字你想好了吗?”
我想了想。
“就叫‘涅槃’吧。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好名字。”他点点头。
“不过,妈,我们还缺点东西。”
“缺什么?”
“缺一个让我们一战成名的机会。”
他说。
“也缺一个……让裴绍注意到我们的机会。”
我心里一动。
“你有什么想法?”
他指了指电脑屏幕。
屏幕上,是一个投资峰会的邀请函。
主办方,是裴氏集团。
“裴绍想通过这次峰会,宣布他彻底掌控了秦氏,并且要启动一个百亿级别的新项目。”
秦小序说。
“我们要去。”
“我们没有邀请函,进不去的。”我说。
“我有。”
他说着,在键盘上敲了几下。
打印机开始工作。
一张**精美的邀请函,慢慢地被吐了出来。
上面的名字,赫然是“涅槃资本,秦臻”。
我看着那张邀请函,又看了看秦小序。
我突然觉得,我的儿子,好像没那么简单。
峰会当天。
我穿着租来的晚礼服,牵着秦小序,出现在会场门口。
门口的保安拦住了我。
“女士,请出示邀请函。”
我把邀请函递过去。
保安在名单上核对了一下,点点头,放行了。
会场里金碧辉煌。
到处都是商界名流。
他们看到我,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然后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我挺直了背。
无视那些目光。
我带着秦小序,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很快,裴绍上台了。
他穿着一身高定西装,意气风发。
他讲了很多,关于秦氏的过去,和裴氏的未来。
最后,他宣布了那个百亿项目。
“下面,我宣布,‘星辰计划’正式启动!我们将……”
他的话还没说完。
会场的大屏幕,突然闪了一下。
原本播放着项目PPT的屏幕,变成了一片雪花。
接着,一行红色的大字,出现在屏幕中央。
“裴绍,还我妈妈的公司!”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秦小序”
全场哗然。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了我。
裴绍的脸,瞬间黑了。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来。
我身边的秦小序,拉了拉我的衣角。
“妈,好戏开始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
大屏幕上的字又变了。
开始播放一段视频。
视频里,是裴绍和一个中年男人在密谈。
“……秦臻那个蠢女人,还真以为我是真心爱她。”
“放心吧,张总,只要你帮我把她手里的股份弄过来,我保证把城南那块地给你。”
“还有她那个儿子,看着就烦,等我跟她结了婚,就把他送到寄宿学校去,眼不见心不净。”
视频很清晰。
声音也很清楚。
会场里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惊呆了。
裴绍站在台上,脸色惨白,浑身发抖。
“关掉!快给我关掉!”他对着后台的工作人员咆哮。
但没用。
屏幕不但没关,反而开始播放第二段视频。
是裴绍挪用公司公款,在海外购置豪宅、堵伯的证据。
一张张银行流水,触目惊心。
“保安!保安!”
裴绍彻底慌了。
他指着我,声嘶力竭地喊。
“把这个女人和她儿子给我抓起来!是他们干的!快!”
几个保安朝我冲了过来。
我下意识地把秦小序护在身后。
就在这时。
会场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一群穿着制服的警察,走了进来。
为首的警察,径直走到台上。
他拿出一副手铐。
在裴绍惊恐的目光中,“咔嚓”一声,铐住了他的手腕。
“裴绍先生,我们接到举报,怀疑你涉嫌商业欺诈、职务侵占、挪用公款等多项罪名。”
“请你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裴绍腿一软,瘫倒在地上。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秦臻……是你……”
我站了起来。
我牵着秦小序,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就像他曾经看着我一样。
“裴绍,我跟你说过。”
“你会遭报应的。”
我没有再看他。
我牵着我的儿子,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走出了会场。
外面的天,很蓝。
阳光照在身上,很暖。
我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秦小序。
他正仰着小脸,对我笑。
“妈,我厉害吧?”
我蹲下身,和他平视。
我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问。
“秦小序,你到底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