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十七岁那年,我在茶山上采茶。城里来的公子哥,坐着马车,摇着折扇跟未婚妻吵架。
「真要退婚?」女子冷笑,「对啊,要不是想接近你大哥,我才不会跟你这种纨绔在一起。
你出去问问,谁会嫁给你这样的人?」男人气得跳脚,对着我招了招手,赌气道。「喂,
我供你学茶艺,给你吃穿,让你这辈子衣食无忧,你来嫁我,怎么样?」我没犹豫:「好!」
后来,他又跟我说。「你去勾引我大哥吧,只有他娶妻了,柳如烟才会死心。」
我并没有立马答应慕容宸的请求。比起七年前,我变了很多。慕容宸把我养得很好,
他供我学艺,给我找师傅、让我学各种技能,只要我想学的,他全都依着我。去年出师,
他又豪掷千金,给我买了房子和铺子。我学做生意那会儿,正好是夏天,
他每天不厌其烦地陪着我,从没抱怨过一句累。到现在。已经没人会说我是山野丫头了。
他们说,我是慕容家二少爷捧在手心里的姑娘,也是他的童养媳。毕竟,
他是这样不遗余力地托举我。他用七年时光,去养一朵花,如今,这朵花娇艳欲滴,
已经长成最好的模样,他怎么可能拱手让人?可谁也没想到,柳如烟回来了。
她跟慕容宸退婚没多久就离开了古镇,跟所有人都断了联系。上个月,她学成归来,
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跟慕容景表白。不过被拒绝了。柳如烟喜欢慕容景这事,
一直没什么人知道。她表白失败后,大概没人倾诉,就哭着给慕容宸写信。「宸哥,
我回来了。」就这一句话,他方寸大乱。后来,她又为慕容景伤心了好几次。
每次都是慕容宸去安慰的。他既心疼她,又有点生气。凭什么呢?
他连心都恨不得掏给她看了,她心里却只有他那个冷漠寡言的大哥?但我没想到,
他会想出这样的馊主意。依我看,慕容景那样的人,压根就不会喜欢任何一个女孩。
可慕容宸每天都来求我。他给我送花、送珍贵首饰,钱像流水一样往我身上砸。同事看到,
还以为他在追我。「之前就觉得你们关系不一般,他对你可真好啊,看起来也很有钱,
你就答应吧,在一起了记得请我们喝喜酒。」我笑了下,没说话。是啊,他对我可真好。
他的恩情,我这辈子也还不完。就在这时,慕容宸的信使过来了。他的字迹有点潦草,
「花收到了吗?喜不喜欢?」我回了一个字:嗯。他又写道,「算了,我想了想,
你要是实在不愿意的话,我也……」我打断了他。提笔写道:「我答应你。」没多久,
他亲自来了。慕容宸的嗓音有点颤抖,「什么?」「你让我做的事,我答应了。」
他在那边沉默了一会,然后忽然笑起来,「那行,你去办吧,成不成就算了,
我照样养你一辈子。」说着,他又补了两句,像是在解释。「这么多年了,
那些官宦人家给我大哥相看的姑娘,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
可他一个也看不上……也就对你,还有几分好脸色。」「不然,我也不会拜托你来做这事。」
我听完,看着天边的月色,良久,点头:「好。」然后我就听到他点烟袋的声音。
他又在抽烟了。他喊我的名字,声音也有点含糊不清。「对了,一直没问过你。」「云初。」
「你有喜欢的人吗?」我愣了愣,「这重要吗?」「嗯,要是你有喜欢的人,
这事就不让你办了,总不能耽误你的终身。」我看了眼桌上开得正艳的茉莉花。
听说他以前最喜欢给柳如烟送花,全都是从别的地方运来的,
一支就抵得上普通人半个月的工钱。我抿了抿唇,「没有。」第二章事实上,我骗了慕容宸。
我喜欢他。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喜欢。可这么多年,他心里只有柳如烟。又过两天,
慕容宸亲自组局,给柳如烟办接风宴。也给我发了请柬。听说是柳如烟知道了我的存在,
一定要看看我。她说:「七年前那片茶山里的姑娘?你真把她接回来了啊,慕容宸。」
「她那么黑,又瘦又小的,一点也不好看,我还以为你只是在开玩笑。我还真挺好奇,
她现在是什么样子。」我正好有事,当即就推掉了。慕容宸给我写了好几封信。最后一封,
他说:【我大哥也在,你答应我的事,没忘吧?】我看着信纸,胸口像堵了一口气,有点闷。
难受得厉害。可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不去都不行。不然,岂不是太不识抬举了。
我到的时候,他们一群人正在品茶论道。有人看到我,神情变得微妙起来,
也没像以前一样跟我打招呼了。之前,他们看在慕容宸的面子上,都捧着我,
喊我一声云大**,可现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慕容宸不会娶我了。我走过去,看了眼。
整桌人,就柳如烟一个人在滔滔不绝。慕容宸很会这些文人雅事,我看得出来,
他在故意配合柳如烟。过了很久,柳如烟注意到我。她诧异地看着我,捂着嘴感叹道:「哇,
你怎么变化这么大?我记得你以前……」说着,她欲言又止地啧了一声,然后摆了摆手,
起了身,把位置让给我。「得,你坐吧,我累了。」然后她就拿起手绢,在上面绣着什么。
我离得近,看到绣的图案。是梅花。慕容景最喜欢梅花。可她绣得一塌糊涂,针法稀松,
图案歪斜。我坐下来,慕容宸的神色冷了冷,再品茶时,也变得有点烦躁了。
他们谈得都是些高深话题,也没人照顾我,没一会,我就显得格格不入。柳如烟站在旁边,
有点夸张地开口。「你们怎么回事?聊这么深奥的东西。她哪懂这些啊,听得懂吗?」
有人轻咳一声。这人是慕容宸最好的朋友,叫苏泽。他满不在乎地抬眸,「怕什么,
有宸少爷给她兜底。」他说得没错。以前,都是这样的。柳如烟挑眉,「啊?这样吗?」
慕容宸嗯了一声,准备替我解围。我却先一步开口。「不用了,我自己来。」慕容宸看向我,
眸色沉了沉,「别闹。」我笑了下,「没事的,我总不能一直依靠你。」这些年,
因为慕容宸的缘故,我其实学了不少本事。也攒了点钱。还单独办了个账本,
每个月定期往里记一笔账,准备将来还给慕容宸。不过这些,他都不知道就是了。说着,
我起身告退。慕容宸看着我的背影,看了好一会,才哼了一声,「行啊,云初,长本事了。」
又过了会,我去茶园走走。出来的时候,正好撞见慕容宸和柳如烟在廊下争执。
「你不是说景哥也会来吗?怎么现在还没到?」「有事耽搁了。怎么,
你还对我大哥贼心不死呢?你追了他这么久,你看他理你了吗?」「呵。那又怎么样,
我愿意。倒是你,为什么要把那个叫什么初的养在身边?」慕容宸盯着她,「吃醋了?」
「没有,我只是看不惯这样的女人,在别人家蹭吃蹭喝,像个蛀虫一样,这么多年,
她应该没少花你钱吧。」慕容宸抬手,摸了摸鼻子。「我这不是跟你赌气吗?
你要是肯放弃我大哥,跟我重新开始,我立马跟云初断联,以后再也不理她了。」
廊下的灯有点暗,我站在角落里,心一瞬间凉了个彻底。我没再继续听了。
我去了另一个方向,冷静了会儿,才往回走。推开门,厅堂已经空了。我出了门,
才发现外头下了大雨。苏泽刚才去更衣了,还没走。他出来,看到我,愣了愣,
「你还没走啊?哦,宸少爷刚才去送如烟姑娘了。」「这会雨太大了,这地又偏,
不过我跟你不顺路……」「要不你再等等,我让人给宸少爷送个信,让他等会儿折回来接你?
」我摇头,「算了。」苏泽闻言,叹了口气,也没再多说,带着随从上了马车。我万分后悔,
刚才就应该坐马车来的。我准备走路回去。可雨越下越大。我下了决心,冒着雨出了大门。
然而,刚走出没两步,就有一把伞,撑到了我头上。紧接着,我听到一道有点低沉的嗓音。
就像外界传闻的那样,冰冷而不近人情。「云初。」第三章这一晚,大雨瓢泼。
是慕容景把我送回家的。路上,他收到一封信。是慕容宸写来的。我离得近,
能清晰地看到上面的内容。「大哥,我们都走了,你忙完不要来了哈。」慕容景挑眉,
没说他其实已经去过茶楼的事。他停下脚步,问我,「你知道他今天找我做什么吗?」
「说是如烟想见你。你知道的,她那脾气,他拒绝不了她。」慕容景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唇。
「怎么?她要什么他都给?连亲哥都卖。」我想到刚才听到的话,心里五味杂陈。「给啊。」
「你知道的,他从小就喜欢她。为了她,他什么都能做,什么都能抛弃。」「再说了,
谁让你一直不娶妻?」说到这里,我的语气顿了顿,苦笑一声。「**,他把我忘了。」
慕容景看了我一眼。他说,「嗯。」也是难为慕容宸了,居然还能想起我?我们继续走着,
什么也没说。以前,我一定会立马回去,看看慕容宸有没有给我留信。可这会,或许是太累,
我什么也没有做。一路沉默。终于到了住处门口。我松了一口气。外面的雨还在下,
他把手中的伞递到我面前。我说了句谢谢。伸手去接。拿到手里,他却没松手。
我疑惑地看了慕容景一眼,有点不明白他的意思。「慕容公子?」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过了好久好久,他才松手。然后很淡定地开口,跟我说。「如果难过,你可以哭出来。」
顿了顿,他补充,「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也可以找我。」「我不会跟别人说的。」
我的心跳慢了一拍。这才发现,从刚才听到那番话起,我的手就一直在抖。是啊。
慕容宸那句,什么都能抛弃。说的不就是我吗?我握住身侧的手,看着慕容景的眼睛,
忽然笑了下。这七年来,我其实没见过他几次。可是,怎么每次见面。都这么狼狈?
这一瞬间,没来由地,我突然生出了那么点破罐子破摔的念头。我刻意地换了称呼。「景哥,
如果我说……我想跟你成亲呢?」慕容景蹙眉,冷冷地看了我一眼。「这个不行。」回了家。
我收拾了一会。然后才看到桌上放着的信。就这么一会的功夫,
慕容宸竟然让人送了好几封信来。除了信,还有很多话要说。【刚才走得急,忘记你也在了。
】【我安排人去接你。】【怎么没回信?】……【你不会出事了吧,快给我回信。
】【生气了?】【算了……我亲自过来。】最后一封信,是三刻钟前送来的。我想了想,
正准备给他回信。让他不用担心。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下一瞬,又有新的信送来。
【如烟突然有点不舒服,我得陪着她。要不还是让下人去接你吧。】我看着这封信,
看了好一会,然后提笔,给他回复。【不用了,我已经到家了。
】慕容宸很快就让人送来了一封长信。上面写着他的担心和解释,说这会儿忙,
就不跟我多说了。我叹了口气。回了一个字:【好。】我突然想起,这些年,
我其实听说了很多慕容宸和柳如烟之间的故事。他为了追她,费了很大的功夫。
他为她打过架、吃过醋,还做了不少荒唐事。他们十八岁那年,柳如烟家里出了事儿,
慕容宸求了他父亲半个月,还以死相逼。慕容老爷这才点头,付出很大代价,帮了柳家一把。
没多久,他们就定了亲。人人都说,慕容宸实在爱惨了柳如烟。
我才出现在慕容宸身边那两年,还有人说,慕容宸简直疯了,就为了跟柳如烟赌气,
居然甘愿惹上我这么一个麻烦。不过,慕容家人同意得很爽快。毕竟,只是资助我学艺而已,
那么点钱,还不够他们办几次宴会的。第四章这天以后,慕容宸一直没有联系我。但我知道,
他一直跟柳如烟在一起。他带着她到处游玩,今天去赏花,明天去观景。
他几个要好的朋友也陪着一起。苏泽经常在茶楼里提起他们。每次说起,
慕容宸的目光总是落在柳如烟身上。有人私下议论。「啧,
慕容二公子还是跟如烟姑娘更般配啊。」「对啊,
某人该不会还以为自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吧,这下傻眼了吧。」这样的话,
我才来慕容家那会,没少听。可后来,慕容宸为这事发了好几次脾气,他们也就不敢再说了。
不过很显然,这次,慕容宸压根没打算计较。因为他还在众人面前说。「那可不,
算你们有眼光,我跟如烟本来就是天生一对!」可是很奇怪,听到这句话,
我居然没有很伤心。我甚至想。那就算了吧。不要喜欢慕容宸了。成全他们的天生一对。
下一刻,我把这话告诉了身边的丫鬟。丫鬟很快就把消息传了出去。没过多久,
慕容宸亲自来了。他找到我,眼中带着怒火:「多大点事啊,这种话你以前也没少听,
犯不着跟他们怄气。」「乖,过两天带你去逛街。」啧。是啊,
反正也不是头一次被人贬低了。我出身不好,我穷,所以被说几句也没事。我转身要走。
他又拉住我,连着说了好几句安慰的话。我看了会,对他说。「好。」没过多久,
我跟慕容宸闹掰的事,就传遍了。因为那天,他们正好在一块聚会。我给慕容宸回话后,
他盯着丫鬟的汇报听了好一会,最后没忍住,当场摔了茶杯。「该死。」
「老子又没说她什么。」「就知道对我发脾气,我又没欠她的。」说起来也巧。
我跟朋友一起去买东西,买到一半,我出去透气,正好撞见苏泽跟人在廊下聊天。
「这个云初,怎么是个白眼狼啊。宸公子对她那么好,说她两句怎么了。而且,说到底,
她还得给如烟姑娘磕两个呢,要不是如烟姑娘,宸公子也不会把她接回来。」苏泽咂舌。
「行了,话也不能这么说。慕容家每年资助的学徒,数都数不过来,
也没见你们这么说别人啊。」「她特殊啊,被宸公子放在身边养着,当眼珠子一样疼。
那些人能跟她比吗?」「她也为宸公子做了不少啊,这些年,只要宸公子找她,
她哪次不是随叫随到?」「更别提,前年宸公子差点出事,还是她挡了一下,
还在床上躺了三个月。」「唉,这倒也是。可如烟姑娘回来了,她的存在,
可不就碍眼得很吗?」我站在角落里,等他们进了茶楼,才往那边走。其实他们不提,
我都快要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个壮举。那天,是时隔五年,柳如烟第一次给慕容宸写信。
她跟他说。她梦到慕容景了。问他能不能偷偷画一张慕容景的画像,然后给她。
慕容宸看了这信,当时就愣住了。连马车过来都没看到。我去推他,结果自己没躲过,
被撞了一下。不过好在,没出什么大事。可就算这样,还是伤筋动骨。养了三个月。不过,
在所有人看来,这都是我该做的。慕容夫人来看我时,还特意说了一句。
「难为你对宸儿有这份心了,他性子散漫,我们本来也不强求他有什么成就,将来,
他要是还对你这么好,我不反对你做我的儿媳。」也是因为这事,
我童养媳的称号才传了出去。慕容宸也从来没有出面解释过。所有人都以为,他默认了。
就连我也是这么想的。可现在,我如果还这么想,那就是不识好歹了。第五章当然,
我没什么闲心理会外头的这些风言风语。我还有件要紧的事要做。那就是勾引慕容景。
我知道,自己肯定不会成功。无非是摆个姿态给慕容宸看看而已。到时候,就算他没能如愿。
我也尽心了。怪不到我头上。我在这方面没什么经验,只好去请教朋友。
陈愫是我学艺时的同窗,很懂这些情情爱爱。用她的话来说,那就是,这种事找她就对了。
我问她,「要怎么讨好一个男人呢?」她在那边啧啧称奇。「慕容宸?」
「就他对你那殷勤的样子,还用讨好?」学艺时,慕容宸经常来看我,他外形出色,又有钱,
天生就是很引人注目的那类人。时间久了,人人都知道,他对我好,好到有些过分。
我随口说了句,「我就是想学一下。」这一晚,陈愫可谓是倾囊相授。这天以后,
我就开始勾引慕容景。我每天下了工,都去慕容府外等他,给他送点心、送字画。上面的话,
肉麻到我都不想看第二遍。慕容景始终冷漠。但他从来不会给我难堪。我们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