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快手林薇柳如玉主角的小说全本章节大结局
接下来的几天，林薇凭借强大的意志力，用房间里能找到的破瓦罐接了雨水烧开（幸好角落里还有点受潮的柴火），勉强维持着生命。她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那几本破旧的册子里。
她用捡来的炭块，在相对干净的墙壁内侧，开始重新整理、归类这些混乱的信息。按照现代会计的科目设置，重新划分：收入类（月例、赏赐）、支出类（日常用度、打点下人）、资产类（原有首饰、衣物）、负债类……嗯，目前主要是柳如玉欠她的“债务”。
她将原主记录中被克扣的部分，一一标注出来，时间、事项、金额、经手人（如果能推断出的话）。又把那本杂录里可能涉及柳如玉或其党羽贪墨的线索，单独摘抄、串联。
这个过程繁琐而枯燥，但对于习惯了在数字海洋里刨根问底的林薇来说，却奇异地带来了一种安定感。这是她的领域，她的战场。
身体依旧虚弱，但精神却前所未有地集中。她甚至开始规划，如何利用这些“审计证据”，为自己争取第一笔“启动资金”——要回被克扣的月例。
机会来得比她预想的快。
这日午后，冷宫那扇破旧的大门被人不客气地推开。一个穿着体面太监服、面白无须的中年男人，带着两个小太监，趾高气扬地走了进来。他是内务府派来发放“月例”的管事太监，姓王。
王太监捏着鼻子，嫌恶地扫了一眼这破败的院子，尖着嗓子道：“端妃娘娘，领月例了。”
说是月例，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干瘪的布袋，被他随手扔在门口的石阶上，发出几声零星的脆响。听起来，连最低等的宫女都不如。
按照原主的性子，恐怕只会默默捡起来，暗自垂泪。
但林薇没有。
她扶着门框站定，目光平静地看着王太监，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王公公，本宫若是没记错，按宫规，妃位月例，应是白银五十两，四季绸缎各两匹，另有茶叶、香料等若干。这袋中之物，似乎不对吧？”
王太监一愣，显然没料到这个一向懦弱、打入冷宫后更是如同惊弓之鸟的端妃，会突然开口质疑。他三角眼一翻，皮笑肉不笑地道：“娘娘，您如今在冷宫，一切用度从简，这是宫里的规矩。”
“从简？”林薇微微挑眉，不急不缓地从袖中（实际是从墙壁上誊抄到一小片相对干净布片上的“账目”）掏出一张炭笔写的清单，“根据记录，自去年六月起，本宫月例便被以各种名目克扣。去年六月，因‘冲撞贵妃’罚没二十两；七月，胭脂水粉份例减半，折银十五两；八月，冬炭预扣十两……至本月，累计被克扣白银共计二百八十七两，绸缎十二匹，上等茶叶二十斤……王公公，您说的‘从简’，是指这个简法吗？”
她每报出一个数字，王太监的脸色就白一分。这些克扣，有些是柳贵妃授意，有些是他们这些底下人趁机揩油，大家心照不宣。可谁能想到，这个看起来蠢笨懦弱的端妃，竟然一笔一笔都记得如此清楚？！连具体数额、时间、名目都分毫不差！
“你……你胡说什么！”王太监有些慌了，“这些都是有据可查的！是贵妃娘娘……”
“哦？”林薇打断他，上前一步，虽然身形瘦弱，但那锐利的目光竟让王太监下意识后退了半步，“有据可查？那正好，本宫这里也有一份‘据’。不如，我们一起去皇上面前，或者，去内务府总管那里，好好‘核对’一下这些‘据’？”
她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看看是贵妃娘娘的‘据’硬，还是本宫这白纸黑字、连时间金额都清清楚楚的‘账本’硬？亦或是，这其中大部分，根本就是有人中饱私囊，假借贵妃之名？”
王太监冷汗都下来了。去皇上面前？他找死吗？去内务府总管那里？总管大人若知道他们底下人搞出这么大窟窿，还留下这么明显的把柄，第一个扒了他的皮！
他看着林薇手中那张写满密密麻麻数字的布片，又看看她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第一次感觉到这个冷宫弃妃如此可怕。
“娘娘……娘娘恕罪！”王太监瞬间变脸，腰弯了下去，脸上堆起谄媚的笑，“是……是底下人不会办事，弄错了！弄错了！奴才这就回去查！一定把娘娘应得的，如数补上！不，双倍补上！”
林薇淡淡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王太监如蒙大赦，赶紧示意身后的小太监把那个干瘪的袋子捡起来，自己又从怀里掏出些散碎银子凑上，恭恭敬敬地放在台阶上：“这些……这些先给娘娘应应急！奴才明日，不，今日下午就把补齐的份例送来！”
说完，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带着人跑了，生怕林薇反悔。
看着那几锭散碎银子，林薇缓缓吐出一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第一步，赌赢了。
她弯腰捡起银子，紧紧攥在手心。冰凉的触感，却让她感到一丝久违的暖意。
这，只是开始。
王太监一行人灰溜溜逃离冷宫的背影，消失在破败的宫墙尽头，仿佛带走了这方天地里最后一丝喧嚣。林薇攥着手里那几块还带着对方体温的散碎银两，冰凉的触感逐渐被掌心的微热取代。她靠着冰冷的门框，缓缓吁出一口长气，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疲惫和……饥饿。
“第一步，算是迈出去了。”她低声自语，掂量了一下手里的银子，“这点钱，够买通个小太监弄点像样的吃食和炭火了。”
她没有沉浸在初战告捷的微小喜悦中太久。会计的本能让她立刻开始规划这笔“意外之财”的用途：首先要解决温饱，这是生存的根本；其次，需要弄些纸笔，或者更耐用的书写工具，墙壁记账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而且不够隐蔽；最后，或许可以尝试收买一两个底层宫人，哪怕只是传递些无关紧要的消息，也能让她不再像瞎子聋子一样困在这冷宫里。
想到信息，她的目光再次投向屋内墙壁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炭笔字迹。王太监的反应证实了她的判断——这些看似枯燥的数字，在这个时代，拥有意想不到的力量。柳如玉及其党羽，恐怕从未将原主放在眼里，更想不到有人会从这些细枝末节的用度记录里，抽丝剥茧，找到他们的命门。
“内控漏洞太大，原始凭证管理混乱，审批流于形式……”林薇一边揉着发胀的太阳穴，一边在脑中复盘，“简直是为我量身定做的审计现场。”
下午，果然有个面生的小太监，提着个食盒，鬼鬼祟祟地溜了进来，恭敬地放下东西，一句话不敢多说就跑了。食盒里是热腾腾的饭菜，虽然不算精致，但比之前的馊饭冷汤强了百倍。一同送来的，还有一小筐银炭和几刀粗糙的麻纸、一支秃笔、半块墨锭。
林薇没有客气，吃饱喝足，身上有了暖意，思维也更加清晰。她将墙壁上的重要数据重新整理，誊抄到麻纸上，分类归档。她甚至开始根据原主记忆和现有数据，尝试推算柳如玉可能涉及的其他贪腐领域，比如宫苑修缮、节日采买、甚至……军饷？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让她心头一跳。原主的父亲是边关将领，如果柳家连后宫妃嫔的月例都敢克扣，那么在军需上动手脚，也并非不可能。这只是个模糊的猜测，需要更多证据。
就在林薇埋头于“账本”时，冷宫门口传来一阵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她警觉地抬起头，将桌上的纸张快速收拢。
来人身着亲王常服，面容俊朗，眉眼间与皇帝赵珩有几分相似，却少了几分帝王的冷峻，多了几分疏朗与……好奇？正是当今皇帝的胞弟，睿王赵璟。
赵璟站在门口，没有立刻进来，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上下打量着这间破败的宫室，最后落在林薇身上。他听闻了今日内务府王太监在冷宫吃瘪的消息，心中讶异难耐。那个据说懦弱无能、因私通罪名被打入冷宫的端妃，竟然能让刁滑的王太监低头认栽？而且还是靠着……算账？
“端妃娘娘？”赵璟开口，声音清朗，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味。
林薇站起身，微微颔首：“睿王殿下。”她记忆里有这位王爷，与原主几乎没什么交集，只知道他不太过问朝政，颇有些闲云野鹤的名声。他突然来访，意欲何为？
赵璟走进来，视线扫过桌上简陋的笔墨和叠放的麻纸，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听说娘娘今日，用一笔账，吓退了内务府的刁奴？”
林薇心下明了，消息传得真快。她面上不动声色，淡淡道：“王爷说笑了，不过是据理力争，拿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
“据理力争？”赵璟挑眉，饶有兴趣地走近几步，目光落在她刚刚正在整理的一张纸上，上面画着简单的表格，列着各项收支，条理清晰，“娘娘这‘理’，倒是别致。本王还从未见过，有人将宫份用度，算得如此……明白。”
他拿起那张纸，仔细看了看，眼中讶异更甚。这记账方式，与他所知的任何一种都不同，清晰、直观，每一项来源去向，盈亏与否，一目了然。
林薇看着他专注的神情，心中微动。这位王爷，似乎对数字颇为敏感？
“雕虫小技，让王爷见笑了。”林薇谦逊了一句，但语气并不卑微，“妾身只是觉得，账目清晰，才不易被人蒙蔽。”
赵璟放下纸张，看向林薇的目光彻底变了。这绝不是一个懦弱无知妇人能有的心思和手段。他沉吟片刻，忽然道：“娘娘可知，如今宫中，乃至京城，都在流传一首童谣？”
林薇一愣：“童谣？”
“正是。”赵璟负手，缓缓念道，“‘金算盘，银算盘，算不过柳家的铁算盘。米仓空，饷仓空，柳家的库房搬不动。’”
林薇心脏猛地一跳！柳家的铁算盘？米仓空，饷仓空？这童谣指向性太明显了！简直是在直指柳家贪墨军饷、国库粮食！
谁散播的？目的何在？这童谣……会不会与原主父亲战死，边关军需不足有关？无数念头在她脑中飞转。
赵璟仔细观察着她的反应，见她先是愕然，随即陷入沉思，眼中锐光一闪而过，并无寻常妇人听到此种“大逆不道”谣言的惊慌，心中更是笃定了几分。
“娘娘觉得这童谣如何？”他试探地问。
林薇抬眸，迎上他的目光，平静地道：“谣言止于智者。不过，空穴来风，未必无因。王爷今日来，不会只是告诉妾身一首童谣吧？”
赵璟笑了，这次是真心实意的笑。他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娘娘快人快语。本王确实有事相询。”他神色正经了些，“本王近日协理户部，查阅往年旧账，发现几处粮草调度和军饷拨付的账目，颇有蹊跷，数字看似平了，细究之下却逻辑混乱，如同乱麻。听闻娘娘精于计算，不知可否……指点一二？”
他将“指点”二字咬得略重，眼神带着期待。
林薇心念电转。睿王协理户部？查旧账？查到军饷和粮草头上？还正好和那首指向柳家的童谣时间吻合？这未免太巧合了。
是陷阱？还是机会？
她看着赵璟那双看似坦诚的眼睛，迅速权衡利弊。困在冷宫，信息闭塞，单凭她自己收集的那点零散证据，想扳倒根深蒂固的柳家，无异于痴人说梦。如果能借助睿王的力量，接触到更核心的账目……
风险与机遇并存。
“王爷谬赞，‘指点’不敢当。”林薇缓缓道，声音沉稳，“妾身久居深宫，见识浅薄。不过，若王爷不嫌妾身愚钝，或许……妾身可以帮忙看看，那些账目，‘乱’在何处。”
她刻意模仿了这个时代账房先生的口吻，带着几分谦卑，眼神却清澈而坚定。
赵璟眼中闪过激赏。他果然没看错人！
“如此，便有劳娘娘了。”他拱手一礼，态度比来时郑重了许多，“账目繁杂，不便携带入宫。本王会安排可靠之人，将相关卷宗抄录后，秘密送至娘娘此处。”
“可以。”林薇点头，“但有两个条件。”
“娘娘请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