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推开一条缝。
一股熟悉的、属于家的气息扑面而来。
但不是他和徐晚的那个家。
这里充满了另一种生活的气息。
玄关的鞋柜上,摆着一双小小的、印着奥特曼的儿童拖鞋。
旁边是一双男士皮鞋和一双女士高跟鞋。
林舟的目光死死盯在那双高跟鞋上。
是徐晚的。
上个月他刚陪她去买的,**款,他说太贵了,徐晚撒着娇说喜欢,他还是咬牙买了。
原来,她是穿着他买的鞋,走进另一个男人的家。
林舟只觉得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无法呼吸。
他走了进去,反手关上门。
客厅宽敞明亮,装修风格是徐晚最喜欢的简约奶油风。
柔软的布艺沙发,巨大的落地窗,墙上挂着温馨的装饰画。
一切都那么美好,那么……刺眼。
林舟的目光,被客厅正中央那面照片墙吸引了过去。
上面挂满了照片。
有徐晚和陈阳的亲密合影,在海边,在山顶,在各种风景名胜区。
他们笑得那么开心,那么般配,仿佛天生一对。
林舟在其中一张照片里,甚至看到了自己。
那是一张大合照,背景是他们大学的毕业典礼。
他和徐晚站在一起,笑得青涩。
而陈阳,就站在徐晚的另一边,一只手看似随意地搭在徐晚的肩上,眼神却带着一种宣告**般的挑衅,直勾勾地看着镜头外的自己。
原来,从那么早开始,一切就有了预兆。
是他太蠢,看不懂。
照片墙的最中间,是一张全家福。
陈阳抱着一个看起来四五岁的小男孩,笑得一脸幸福。
徐晚依偎在他身边,温柔地看着那个孩子,脸上洋溢着母性的光辉。
那个小男孩,眉眼之间,和陈阳有七八分相似。
这就是他们的“儿子”。
林舟死死地盯着那张照片,眼睛干涩得发疼。
他想流泪,却发现自己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巨大的悲痛和荒谬感,已经超出了身体能够反应的极限。
他像一个幽灵,在这个本不属于他的“家”里游荡。
他推开了主卧室的门。
一张两米宽的大床,床上用品是他和徐晚一起去挑的。
当时徐晚说:“老公,我们买两套一模一样的吧,万一以后爸妈家也需要呢。”
他信了。
现在看来,一套用在他们的“婚房”,一套用在了他们的“爱巢”。
床头柜上,摆着一个相框。
是徐晚的单人照,穿着洁白的婚纱,笑靥如花。
但这张照片,林舟从未见过。
他们的婚纱照,他全都记得。
这张,是她和谁拍的?
答案不言而喻。
林舟拉开衣柜。
里面一半是陈阳的衣服,一半是徐晚的。
各种款式,四季的衣服,应有尽有。
甚至还有几件情侣装,和他衣柜里那几件一模一样。
原来,他所以为的“情侣装”,其实是“三人行”。
多么可笑。
他关上衣柜,转身走向另一个房间。
那扇门上,贴着一张“宝宝的房间”的可爱贴纸。
林舟的手放在门把上,迟迟没有推开。
他害怕。
他怕看到一个他无法承受的,完整的儿童世界。
但最终,他还是推开了。
房间不大,布置得童趣盎然。
小小的木床,书桌上摆满了绘本和玩具。
墙上贴着孩子的奖状,“绘画比赛一等奖”。
林舟的目光,落在了书桌上的一幅画上。
画纸上,用稚嫩的笔触,画着三个人。
一个高大的男人,一个小小的男孩,还有一个长发女人。
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一行字:爸爸,妈妈,我。
那个“爸爸”,画的是陈阳。
那个“妈妈”,画的是徐晚。
林舟伸出手,想去触摸那张画,指尖却在半空中剧烈地颤抖。
十年。
他用十年的青春和血汗,换来了什么?
换来了一顶全世界最大的绿帽子。
换来了一个“一家三口,丈夫是外人”的年度笑话。
愤怒、屈辱、心碎……所有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涌,最后都化为一片死寂的冰冷。
他掏出手机,对着这个房间,对着客厅的照片墙,对着玄关的鞋子……疯狂地按着快门。
他要留下证据。
他要让这对狗男女,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拍完照,他没有立刻离开。
他坐在那个冰冷的沙发上,那个陈阳和徐晚依偎过的沙发上。
他想了很多。
想到他们刚认识的时候,徐晚清纯可爱的模样。
想到他求婚时,徐晚哭着说“我愿意”的场景。
想到这十年来,他为了这个家,拼命工作,应酬喝酒,熬夜加班……
他以为他给了她最好的生活。
他以为他们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夫妻。
原来,一切都是他的一厢情愿。
他只是一个提供物质条件的工具人。
一个……可悲的提款机。
林舟闭上眼,靠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的震动将他从麻木中惊醒。
是徐晚打来的电话。
他看着屏幕上闪烁的“老婆”两个字,只觉得无比刺眼。
他没有接。
电话挂断后,微信消息弹了出来。
“老公,怎么不接电话呀?”
“是不是还在忙?别太累了哦。”
“我今天和闺蜜逛街,给你买了件新衬衫,你肯定喜欢。”
“照片.jpg”
照片上,是一件深蓝色的衬衫,和他衣柜里的一件几乎一样。
林舟冷笑一声。
又是“三人同款”吗?
他没有回复。
他站起身,最后环视了一圈这个所谓的“家”。
然后,他做了一件连自己都觉得有些幼稚的事情。
他走到冰箱前,打开门。
里面塞满了各种食材,还有小孩子爱喝的酸奶和果汁。
冰箱门上,用磁力贴吸着一张便签。
上面是徐晚娟秀的字迹:“老公,晚上回来吃饭,给你做了最爱吃的红烧肉哦,爱你的晚晚。”
这个“老公”,当然不是指他林舟。
林舟拿起那张便签,看着上面刺眼的“爱你的晚晚”,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笔,在便签的背面,一笔一划地写下了一行字。
然后,他把便签翻过来,重新贴回了冰箱上。
做完这一切,他才转身离开,没有一丝留恋。
走出这扇门,他将不再是那个温和、包容的林舟。
他将化身为来自地狱的修罗。
他要亲手摧毁这对狗男女建立起来的虚假天堂。
……
当晚,徐晚和陈阳带着儿子回到了滨江壹号的家里。
小男孩一进门就嚷嚷着:“妈妈,我饿了!”
“好,妈妈马上去做饭。”徐晚笑着摸了摸儿子的头,换了鞋走向厨房。
陈阳则像个大爷一样,瘫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
“晚晚,冰箱里还有啤酒吗?拿一罐给我。”
“有有有,自己拿啦!”徐晚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陈阳懒洋洋地起身,走到冰箱前,拉开了门。
他一眼就看到了门上那张熟悉的便签。
“老公,晚上回来吃饭……”
他会心一笑,伸手去拿啤酒。
然而,就在他的手碰到啤酒罐的瞬间,他的目光,似乎被便签纸的边缘什么东西吸引了。
他疑惑地拿下那张便签,翻到了背面。
只见上面,用一种和他和徐晚都截然不同的,刚劲有力的笔迹,写着一行字。
“饭菜,还合胃口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