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安全屋的医疗舱里,女孩在隔离罩下安静沉睡。苏芮通过观察窗注视着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手腕上的共鸣印记——自从接触那个孩子后,这些纹路的颜色就从蓝色变成了蓝紫色。
"她叫你什么?"林默从控制台前抬头,银灰色的眼睛里带着复杂的情绪。
"母亲。"苏芮重复这个词,感觉它像一块烫手的炭,"印随效应?还是新伊甸的某种程序设定?"
"更复杂。"林默调出一组全息扫描图,"看她的海马体——记忆被人工编辑过。他们植入了你的影像作为情感锚点。"
苏芮胸口发紧。画面放大后,她清晰地看到了那些神经突触上的人为痕迹,就像在一幅名画上强行添加的笔触。女孩大脑中有个区域被特别标注——杏仁核与下丘脑的连接处,人类本能反应的源头。
"这里被改造成接收器。"林默的声音低沉,"LM-2045能远程激活她的战斗或服从本能,就像控制那个基因兽一样。"
"所以她能命令怪物..."苏芮想起平台上混乱的一幕,"但为什么帮我?"
林默沉默了一会儿,调出另一组数据。"因为她确实认定了你是母亲。看这个。"他指向基因序列的某个片段,"这部分来自你。不是血清成分,而是原始DNA。他们不知怎么搞到了你的生物样本。"
苏芮突然想起南极基地里LM-2045说过的话:"你的血清是我们一切的起点"。现在看来,新伊甸拥有的远不止血清。
隔离罩突然发出提示音,女孩的生命体征正在变化。苏芮立刻走到舱门前,却被林默拦住。
"小心,她的攻击本能可能随时被激活。"
"她需要医生。"苏芮轻轻挣脱,"而这里只有我懂原型体生理学。"
医疗舱内比预期的更冷。女孩在透明罩下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小,瘦骨嶙峋的手腕上连着各种监测线。苏芮正要检查读数,那双银灰色的眼睛突然睁开了。
没有尖叫,没有攻击。女孩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然后再次说出那个词:"母亲。"
苏芮的手悬在半空。"我不是...我的名字是苏芮。"
"苏...芮..."女孩艰难地重复,像在测试陌生的音节,"我是7-12。他们这样叫我。"
"你有名字吗?"苏芮轻声问,慢慢靠近。
女孩摇头,紫色纹路在苍白的皮肤上微微发亮。"只有编号。直到看见你。"她突然抓住苏芮的手,"梦里见过。金色的...实验室?"
苏芮浑身僵硬。女孩描述的正是她当年研发血清的实验室,那个改变一切的爆炸夜晚。
基因共鸣突然增强,一股记忆流涌入苏芮的意识:白色房间里的痛苦测试,黑暗水箱中的窒息训练,还有一间挂着苏芮照片的教室,孩子们被教导要"服从原始样本"...
"啊!"女孩突然抱头尖叫,紫色纹路爆发出刺目红光。监测设备发出尖锐警报,生命体征剧烈波动。
"艾丽!"苏芮本能地喊出一个名字,将女孩搂入怀中。奇怪的是,这随口的称呼似乎触发了某种镇定机制,女孩的抽搐开始减轻。
林默冲进医疗舱,武器就位,但看到这一幕后停住了。"你叫她什么?"
"艾丽(AI-Li),"苏芮轻拍着女孩的后背,"人工智能与生命的结合...似乎很适合。"
令人惊讶的是,女孩——现在该叫艾丽了——在听到这个名字后完全平静下来。她蜷缩在苏芮怀里,像个普通孩子那样寻求安慰,完全看不出几分钟前还能控制基因兽的恐怖能力。
"印随效应加深了。"林默谨慎地靠近,扫描艾丽的脑部活动,"她认定你是母体,这可能是对抗新伊甸程序的关键。"
苏芮轻抚艾丽的头发,发现其中夹杂着几缕不自然的紫色,与那些纹路颜色相同。"我们需要知道其他六个原型体的位置。如果每个都有这种能力..."
"基因锁。"艾丽突然说,声音清晰得不像个孩子,"七个钥匙,七个位置。我的里面藏着下一个。"
林默与苏芮交换了一个眼神。他立刻取来便携扫描仪,对准艾丽手腕上的纹路。深层次分析显示,那些看似随机的紫色线条实际上构成了精确的星图——正是他们在实验室看到的七个红点之一。
"分形加密,"林默惊叹,"每个原型体体内都藏着下一个的位置信息。要解开全部七个,必须按特定顺序..."
他的话被警报声打断。安全屋的外部传感器检测到多个快速接近的目标——新伊甸的追兵到了。
"时间表提前了。"苏芮抱起艾丽,女孩轻得令人心疼,"我们得——"
艾丽突然剧烈挣扎,紫色纹路再次闪烁红光。但这次不是攻击倾向,而是纯粹的恐惧。"不要白色!不要回去!"她尖叫着,小手死死抓住苏芮的衣领。
"不会的,"苏芮紧抱着她,做出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承诺,"我永远不会把你交给他们。"
林默已经收拾好关键设备,启动了紧急传送程序。"直接传送到下一个坐标点太危险。我们需要中转站——二十一世纪的某个地方,让他们找不到。"
苏芮想起自己刚才脱口而出的名字。"去中国,"她突然说,"丽江。我小时候去过...那里足够隐蔽。"
传送信标开始充能,安全屋的墙壁外传来能量武器撞击防护罩的声音。艾丽在苏芮怀里发抖,但眼神不再恐惧,而是某种早熟的决绝。
"母亲保护我,"她耳语道,"我保护母亲。"
就在这时,扫描仪突然发出刺耳警报。林默查看读数后脸色骤变:"定时自毁序列...她基因里有倒计时!"
全息屏幕上清晰显示,艾丽的DNA链上有一段正在降解的序列,就像被点燃的导火索。"七十二小时后,她的器官会开始衰竭...除非..."
"除非找到下一个原型体。"苏芮接上他的话,感到一阵冰冷的愤怒,"LM-2045设计的连环套。逼我们按他的游戏规则行动。"
林默启动传送程序,蓝光开始包裹三人。"现在不仅是救人的问题了...我们在和时间赛跑。"
艾丽的小手突然抓住林默的手指,出人意料地说:"哥哥也保护母亲。"
林默愣住了,银灰色的眼睛微微睁大。片刻沉默后,他轻轻回握那只小手:"是的,我会。"
传送光幕完全笼罩三人时,苏芮看到安全屋的防护罩终于破碎,一群白色制服的身影冲了进来。但为时已晚——他们消失在了时空跳跃的量子泡沫中,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医疗舱,和一场即将席卷七个时间点的追猎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