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酒渍里的旧怨苏晚推开“云顶阁”包厢门时,陆峥正在解军靴鞋带。
磨砂皮靴跟磕在大理石地面,发出沉闷的响,
与他肩头那枚银质少校肩章的冷光形成奇妙的对冲。包厢里的水晶灯折射出细碎的光,
落在他笔挺的军装上,像撒了把星星。她将鳄鱼皮手包扔在紫檀木桌,
Chanel五号的香水味漫过去时,他刚系好最后一颗靴扣。三年未见,
她腕间的钻石手镯晃得人眼晕,切割面反射的光掠过他紧绷的下颌线,
倒比记忆里那个蹲在训练场啃压缩饼干的姑娘,多了几分生人勿近的锋利。
“陆少校倒是准时。”苏晚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冰块在杯壁撞出清脆的响。
她今天穿了件酒红色丝绒长裙,领口开得恰到好处,
露出精致的锁骨——那是陆峥从前最喜欢轻咬的地方。陆峥抬眼,睫毛在眼下投出浅影。
他记得她以前从不喝酒,最多偷尝他杯里的果汁,被呛到时鼻尖发红,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而现在,她仰头饮尽半杯烈酒的样子,连喉结滚动的弧度都带着疏离的美感。“苏总找我,
不是为了叙旧。”他指尖摩挲着颈间的军牌,金属链在掌心硌出红痕,
那是他父亲留给他的唯一遗物。苏晚笑了,开红酒的动作行云流水。软木塞弹出的轻响里,
她晃了晃酒瓶:“1982年的拉菲,陆少校不尝尝?”她记得他父亲最爱的就是这款酒,
从前陆峥总说,等他立功了,就开一瓶庆祝。“不必。”陆峥的目光落在她手腕的手镯上,
那钻石的大小,足够买下当年陆氏破产时被抵押的厂房,“说正事。
”“陆少校还是这么直接。”苏晚将斟好的红酒推过去,杯壁上的水珠顺着指缝滑进袖口,
洇出一小片深色,“城西那块地,我要。”陆峥的眉峰挑了挑,
军牌在掌心转得更快:“军区预备役训练基地,苏总想拆了盖写字楼?
”他想起上周去勘察时,
还看到训练场边那棵老槐树——那是他和苏晚小时候刻过身高的地方,
树干上歪歪扭扭的两道刻痕,如今已被岁月磨得浅淡。“商人逐利,陆少校不懂。
”苏晚的指甲在杯口划了圈,猩红的酒液在杯底晃出涟漪,“我查到,
当年你父亲的牺牲报告有疑点。”她顿了顿,看着他骤然紧缩的瞳孔,“只要你点头签字,
把地转给我,我让人翻案。”陆峥的指节猛地收紧,军牌勒进掌心,留下几道红痕。
他记得很清楚,十年前那个暴雨夜,新闻里循环播放着缉私现场的画面,
他父亲倒在血泊里的样子,和苏晚父亲站在警戒线外接受采访的身影,像两把刀,
至今还插在他心口。那场军火走私案里,陆氏一夜破产,苏家却毫发无伤,
还吞下了原本属于陆氏的军用品供应链。“苏晚,”他声音压得很低,像淬了冰,
每个字都带着寒气,“你父亲的血,还没洗干净。”红酒在杯中晃出更大的涟漪。
苏晚忽然倾身靠近,香水味裹着酒气扑过来,几乎要将他淹没。她的唇离他只有半寸,
温热的呼吸扫过他的耳垂:“那又怎样?现在站在这里的是我。陆少校,
你是想守着一块荒地,对着你父亲的衣冠冢说‘对不起,我查不到真相’,
还是想……”“闭嘴!”陆峥猛地攥住她的手腕,钻石手镯硌得两人都生疼。
包厢的灯光在他瞳孔里碎成星火,那是她在训练场见过无数次的眼神——专注,狠戾,
像锁定猎物的鹰。他记得有次演习,他就是用这种眼神锁定了“敌方”指挥官,
赢得了人生第一枚军功章,当时苏晚在看台上跳着鼓掌,喊得嗓子都哑了。“三天后。
”陆峥松开手,转身时军靴踩过地毯,留下两道浅痕,“带你的文件来军区。别耍花样。
”苏晚看着他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忽然将红酒泼在墙上。酒液蜿蜒而下,
像极了当年新闻里报道的,陆父牺牲时染血的制服。她滑坐在地毯上,
指尖摸到裙摆下藏着的旧照片——那是高中毕业时,陆峥穿着军校制服,她穿着白衬衫,
两人在老槐树下的合影,照片里的少年笑得眉眼弯弯,说要等她毕业就订婚。
第二章档案室的裂痕三天后,陆峥在档案室等她。阳光透过百叶窗,
在他笔挺的军装上切出明暗交错的条纹,肩章上的星芒反射出细碎的光,
落在摊开的档案袋上。苏晚推门进来时,手里的文件袋发出纸张摩擦的轻响。
她今天没喷香水,白衬衫的领口系得一丝不苟,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的手腕上没有戴手镯,
只有道浅浅的疤痕——那是当年为了抢回被混混抢走的陆父遗物,被碎玻璃划的。
“资料都在里面。”她将文件袋放在桌上,指尖在袋口停顿了半秒。里面除了调查到的证据,
还有张她偷偷放进去的照片:陆父抱着年幼的陆峥,旁边站着扎羊角辫的她,
背景是陆氏工厂的大门,那时的厂牌还亮得晃眼。陆峥接过文件袋的瞬间,
指尖擦过她的手背。她像触电般缩回手,耳尖却悄悄红了。他低头翻着资料,
目光在某张泛黄的合影上骤然停住——照片里两个穿着军装的男人勾着肩,
年轻的陆父笑得爽朗,军帽歪在脑后,苏晚的父亲站在旁边,军容严整,眼神却有些闪躲。
“这张照片……”陆峥的指尖在照片边缘摩挲,纸质已经发脆,“哪来的?
”“我父亲的遗物箱里找到的。”苏晚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背面有日期,
比你父亲牺牲早半年。”她记得整理父亲遗物时,这张照片夹在本《孙子兵法》里,
书页间还夹着半片干枯的玉兰花瓣——那是陆父最爱的花。陆峥没说话,翻到下一页。
那是份军火清单的复印件,红色批注密密麻麻,最下面有个模糊的签名,
笔画走势像极了苏父的字迹。“当年的军火清单有假,”苏晚看着他绷紧的侧脸,“我查到,
有批货被换成了普通钢材,受益人是……”“是我。”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老将军拄着拐杖走进来,军装上的勋章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其中一枚“一级战斗英雄”的勋章,还是当年陆父亲手为他戴上的。“是我让你父亲做的。
”陆峥猛地抬头,血液冲上头顶。他攥着照片的指节泛白,照片里父亲的笑容忽然变得模糊。
老将军的拐杖在地面敲了敲,发出沉闷的响:“十年前边境三个哨所断了补给,
寒冬腊月连取暖的钢材都没有。我向上级申请了三次,批文都被压着……你父亲知道后,
偷偷换了批货。”苏晚的指尖掐进掌心,疼得眼眶发酸。她想起父亲临终前躺在病床上,
拉着她的手反复说“对不起陆家”,当时她不懂,现在终于明白了。“你父亲发现后,
非要上报。”老将军看着窗外的训练场,声音里带着浓重的愧疚,“那天他去缉私现场,
根本不是执行任务,是想拦住我安排的人……他怕我毁了这身军装,
怕那些士兵的家人知道真相后心寒。”苏晚忽然笑出声,眼泪却掉了下来,
砸在文件上洇出小水斑:“所以我父亲背了十年黑锅,陆峥,你恨错人了。
”她想起这十年每次去父亲墓地,总有束白菊提前放在那里,花束里夹着的卡片,
字迹和陆峥如出一辙。陆峥站在原地,手里的照片滑落在地。他想起苏晚当年蹲在训练场,
偷偷塞给他的热牛奶,杯壁上还留着她的指温;想起她父亲葬礼上,她穿着黑裙,
像株被暴雨打蔫的白玫瑰,却还是强撑着对他说“别难过”;想起这三年,
他每次执行任务前,总会收到匿名的平安符——符纸的边角,
有他熟悉的、苏晚惯用的那款护手霜的杏仁味。档案室的钟摆滴答作响,敲碎了凝滞的空气。
那些被仇恨蒙蔽的细节,此刻像拼图般合拢,露出最伤人的真相。
第三章走廊里的拉扯档案室的钟摆滴答作响,每一声都像敲在陆峥的心上。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照片,指腹擦过苏晚父亲紧绷的嘴角,忽然想起那年苏父来部队看他,
塞给他的那包大白兔奶糖——是他小时候最爱的零食,苏晚总抢着跟他分食。
“苏晚……”陆峥的喉结滚动着,想说什么,却被军靴踩过地板的声响打断。
苏晚已经走到门口,白衬衫的后领沾着片阳光,像只即将振翅飞走的蝶。“合作取消。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我父亲的名声,我自己会挣回来。
”她不想用真相做交易,
更不想看到陆峥用愧疚的眼神看她——那比十年前的憎恨更让她难受。
陆峥几乎是本能地追了出去。军靴踩在走廊的水磨石地面上,发出急促的响,
惊飞了窗外槐树上的麻雀。他在走廊尽头抓住她的手,动作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掌心的枪茧擦过她的手腕,烫得她一颤。“等我。”陆峥看着她的眼睛,
睫毛上沾着细碎的光,那是走廊窗户透进来的阳光,“下个月任务结束,我陪你一起。
”他想起上周接到的任务通知,边境扫雷,危险系数极高,出发前他去了趟苏父的墓地,
墓碑上的照片已经有些褪色,他蹲在那里说了很久的话,直到天黑才离开。
苏晚看着他紧抿的唇,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在训练场的夕阳下,少年陆峥也是这样看着她。
那时他刚拿到新兵训练标兵,作训服的领口沾着泥,却笑得灿烂:“苏晚,以后我保护你。
”那天他把标兵勋章别在她胸前,说等他成了将军,就用纯金给她做个更大的。
“你的任务……”苏晚的指尖划过他军装上的资历章,那里记录着他立过的功,受过的伤,
“危险吗?”陆峥没说话,只是握她的手更紧了些。走廊的风穿堂而过,卷起她散落的发丝,
扫过他的脸颊,带着淡淡的洗发水香味——还是他当年最喜欢的薄荷味。这一次,
她没有挣开他的手。第四章边境的平安符陆峥的任务比预想中危险。
苏晚在新闻里看到边境冲突的报道时,手里的咖啡杯差点摔在办公桌上。
财经版头条还在推送苏氏集团的扩张新闻,照片上的她穿着高定套装,眼神锐利,
没人知道深夜的总裁办公室里,她正对着一张军区地图发呆,
手指反复摩挲着标着“雷区”的区域。她连夜飞去陆峥所在的军区,却被哨兵拦在门外。
哨兵是个刚入伍的新兵,脸红彤彤的,手里攥着本皱巴巴的登记簿:“陆少校执行任务去了,
归期未定。”他看着苏晚递过来的身份证,忽然“啊”了一声,
“您就是那个总给陆少校寄平安符的姐姐吧?”苏晚的脸瞬间热了:“你怎么知道?
”“陆少校每次收到都宝贝得很,压在枕头底下呢。”新兵挠挠头,从岗亭里拿出个信封,
“这是他临走前让我交给你的,说要是你来了就给你。”信封上没有邮票,
只有陆峥熟悉的字迹,笔画有力,却在收信人“苏晚”的名字上,多了几个犹豫的墨点。
苏晚捏着信封,指尖有些发颤,拆了三次才打开。里面是张照片,边角被摩挲得有些毛糙。
照片上的陆峥穿着作训服,站在界碑前敬礼,背景是皑皑雪山,他的耳尖冻得通红,
嘴角却扬着。背面有他的字迹:“等我回来,带你看真正的界碑。”苏晚把照片揣在口袋里,
在军区附近找了家酒店住下。每天清晨,她都会去训练场站一会儿,看新兵们踢正步,
听军号声划破长空——那是陆峥长大的地方,也是他们年少时偷偷约会的秘密基地。
她记得有次他被罚跑五十圈,她就在看台上学他的样子踢正步,结果摔了个**墩,
他跑过来扶她,掌心的温度烫得她心跳加速,嘴里却骂着“笨蛋”。半个月后的深夜,
酒店房间的电话突然响起。苏晚抓起听筒,听见里面传来电流的滋滋声,
夹杂着熟悉的、带着疲惫的声音:“苏晚?”“陆峥!”她的声音发颤,
手里的钢笔“啪”地掉在地上,“你在哪?没事吧?”“在哨所。”他笑了笑,
声音里带着风声,像是站在风口,“刚结束巡逻,看到你的未接来电。
”“我在军区……”“傻瓜。”他打断她,风声里混着他低低的咳嗽,“怎么不告诉我?
”“怕打扰你。”她摸着口袋里的照片,指尖划过他的名字,“任务结束了吗?”“快了。
”他顿了顿,呼吸里带着寒气,“界碑上的雪还没化,等你来了,我教你堆雪人。
上次演习堆的那个,被战友们嘲笑像只歪脖子企鹅。”苏晚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想起去年冬天,她在朋友圈发了张堆雪人的照片,配文“手冷”,
第二天就收到个匿名快递,里面是副军绿色的手套,
掌心贴着暖宝宝——那是陆峥执行任务时戴的款式。“陆峥,”她吸了吸鼻子,“注意安全。
”“嗯。”他那边传来**的哨声,“我得走了。记得按时吃饭,别总喝咖啡。”挂了电话,
苏晚看着窗外的月光,忽然觉得,等待好像也没那么难熬。她从包里拿出个平安符,
那是她亲手绣的,上面的“平安”二字针脚歪歪扭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