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我的脸惨白如纸。那根曾随我舞动乾坤的流云水袖,此刻正化作三尺白绫,
冰冷地缠绕在我的颈间,越收越紧。团里的王主任,用她那涂着蔻丹的粗壮手指,
死死按住我的左手;而我的亲妹妹姜月蓉,则用她那双刚描摹过精致眼线的手,
钳住我的右手。她凑在我耳边,吐气如兰,声音却淬了毒:“姐,你就认了吧。
承认你作风不端,承认你嫉妒我,故意用一碗哑药毁了嗓子……这样,你走得也能体面些。
”呵,体面。正是她亲手端来的那碗“润喉”冰糖雪梨水,将我引以为傲的金嗓子,
彻底锁死成一地破锣。我成了全剧团唾弃的扫把星,德行败坏的疯子。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
死死地盯着她们。我要把这两张丑恶的嘴脸,刻进我的骨头里。她们说得没错,
我的嗓子确实毁了。是被姜月蓉亲手端来的那碗“润喉”冰糖雪梨水,给彻底锁死的。
我成了剧团里人人喊打的破锣嗓子,成了德行败坏的扫把星。再睁眼,我回到了八十年代末,
剧团挑选重点培养对象的那一夜。刺眼的灯泡下,
妹妹姜月蓉正满脸娇俏地奔向满面油光的王主任:「王主任!我跟您!这辈子都跟定您了!」
所有人都以为我这个A角儿会紧随其後。我却提着一口气,穿过人群,
走向了角落里那个咳得肺都要出来的男人——被所有人排挤的前台柱子,陆远声。
我深深鞠躬。「陆老师,我想跟您,学唱真正的戏。」一瞬间,世界都安静了。
01「姜月华,你是不是疯了?」妹妹姜月蓉的声音尖利得像要划破空气。
王主任那张涂了厚厚雪花膏的脸,瞬间拉得老长,三角眼里的精光几乎要喷出来,「姜月华,
你可想好了?跟着他,你这辈子都别想登台!」我没理会她们。我的目光,
死死钉在眼前这个男人身上。陆远声,我们县剧团曾经最负盛名的武生。
据说他二十岁就在省里拿过大奖,前途无量。可惜后来在一场演出中为了救人,伤了腿,
从此成了个只能在后台修修补补的闲人。他脾气又臭又硬,从不巴结领导,
被王主任处处排挤,几乎成了剧团里的透明人。上辈子,我和妹妹一样,
削尖了脑袋往王主任身边凑。王主任确实有手腕,她会拉关系,
能给我们姐妹俩争取到去县电视台露脸的机会,能搞到稀缺的的确良布料做戏服。
**着天赋成了A角,妹妹成了B角。可她不甘心。她一边对着我甜甜地叫“姐”,
一边在王主任面前给我下眼药。直到最后,一碗毒药,送我“上路”。重活一世,
那些虚假的荣光、电视台的镜头、观众廉价的掌声,我全都不稀罕了。我只要站着,
清清白白地,把戏唱好。*陆远声的咳嗽声终于停歇,他抬起眼。那是一双初看浑浊无光,
再看却锐利如鹰的眼睛。他的目光像一把无形的手术刀,
从我的眉眼、到我的肩膀、再到我站立的姿态,一寸寸地剖析审视。那眼神里没有轻蔑,
只有一种历经沧桑后的漠然,仿佛在掂量我这块“材料”还剩下几分可塑性。
*他的手指修长,但指关节却因为干多了杂活而显得粗大,上面还沾着些黑色的油污。
「学戏?呵,」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冷笑,带着浓浓的嘲讽,「现在的年轻姑娘,
不都想着上电视,当明星吗?跟着我这个瘸子,能有什么出息?」他说话的声音沙哑,
像一块磨损过度的砂纸。「我想学的,是真正的本事。」我一字一句,说得清晰无比,
「不是在台上摆几个好看的姿势,不是靠着人情关系去抢一个假唱的镜头。」
这话像一记耳光,抽在不远处的王主任和姜月蓉脸上。姜月蓉的脸瞬间涨红,
她抢在王主任发飙前开了口:「姐,你怎么能这么说?王主任都是为了我们好!
陆老师他……他连上台都上不了,能教你什么啊?」她总这样,用最天真无辜的语气,
说出最恶毒的话。周围的同事也开始窃窃私语。「月华真是昏了头了,
放着王主任这棵大树不抱,去跟一个瘸子?」「就是啊,陆远声自己都十年没正经唱过了,
他还能教什么?」「估计是受什么**了,可惜了这副好嗓子。」我没有辩解,
只是固执地看着陆远声。这是我的投名状。用我曾经拥有的一切,去赌一个不确定的未来。
陆远声那双深邃的眼睛,在我脸上停留了很久。久到我几乎以为他要拒绝了。他站起身。
因为腿伤,他的动作有些迟缓。他比我想象的要高,虽然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布褂,
但那身形里,依然能看出当年台上名角的风骨。他绕着我走了一圈,目光从我的头顶,
落到我的脚尖。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妙龄少女,更像一个挑剔的工匠,
在审视一件有瑕疵的璞玉。最后,他站定在我面前,沙哑地开口。「想跟我学戏,可以。」
我心里一喜。「但我的规矩,和别人不一样。」他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剧场的大门,
「从明天开始,天不亮就来。你什么都不用干,就在这戏台上,给我扫地。扫一个星期。」
「扫地?」姜月蓉第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姐,你这是拜师父,
还是找了个扫地的工作啊?」王主任也冷哼一声,双手抱在胸前,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姜月华,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我摇了摇头,
再次对陆远声深深鞠躬:「谢谢陆老师。我明天,一定准时到。」说完,我转身就走,
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身后,传来陆远声低沉而清晰的声音,像是说给我听,
又像是说给他自己听。「戏,是在台上的。但人,得从台下做起。」我攥紧了拳头。我知道,
这一世,我选对了。02第二天,天还蒙蒙亮,鸡刚叫头遍,我就到了剧团。
整个大院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老槐树的沙沙声。我推开沉重的剧场大门,
一股混合着尘土和松香的味道扑面而来。陆远声已经在了。他没开灯,
就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微光,一个人坐在台口,手里拿着一杆长长的烟斗,
正一口一口地抽着。烟雾缭绕,看不清他的表情。「来了?」他头也没回。「嗯。」
「扫帚在那边,」他朝角落指了指,「扫吧。记住,从上到下,从里到外,
每个角落都不能放过。还有,不准出声。」那是一把用竹子扎成的大扫帚,比我的人还高。
我费力地举起它,开始从戏台的最深处扫起。木质的舞台上,积着厚厚一层灰,一扫帚下去,
灰尘呛得我直咳嗽。上辈子,我是剧团的A角,是众星捧月的明珠。别说扫地,
就是我的水杯,都有人抢着给我倒水。可现在,我只是一个拿着扫帚的学徒。
巨大的落差让我有些恍惚,但一想到姜月蓉和王主任那副嘴脸,想到我死前那刻骨的恨意,
我心里的那点委屈,瞬间就烟消云散了。我咬着牙,一下一下,用力地扫着。扫地不能出声,
这是个技术活。我只能放慢动作,用巧劲,让扫帚贴着地面,缓缓地将灰尘聚拢。
一个小时过去,我累得满头大汗,胳膊酸得抬不起来。陆远声始终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像一尊雕像。他既不指导,也不催促,只是安静地抽着他的烟。我不敢停,我知道,
这是他对我的考验。考验我的耐心,我的决心。接下来的几天,我每天重复着同样的事情。
天不亮就来,在空无一人的剧场里,默默地扫地。剧团里的人很快都知道了这件事。
我成了所有人眼里的笑话。「看见没,以前的台柱子,现在成扫地的了。」「真是想不开,
放着好好的A角不当,非要去伺候一个瘸子。」「听说她妹妹姜月蓉,
已经被王主任推荐去参加市里的汇演了,这姐妹俩的差距,越来越大了。」
姜月蓉每次见到我,都摆出一副心疼的样子。「姐,你这是何苦呢?你看你这手,
都起茧子了。要不,你去跟王主任道个歉,她大人有大量,肯定会原谅你的。」她一边说,
一边抚摸着自己手腕上那块崭新的上海牌手表。那是王主任奖励给她的。
我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提着我的扫帚,从她身边走过。我知道,
她巴不得我一辈子就这样扫下去。第七天。我像往常一样,扫完了整个舞台。当我扫到台口,
也就是陆远声经常坐的那个位置时,我停了下来。经过七天的打扫,
舞台已经被我擦拭得光可鉴人,能映出人影。我蹲下身,用手轻轻抚摸着那块木板。
「陆老师,」我轻声开口,「这块台板,底下是不是空的?」一直闭目养神的陆远声,
猛地睁开了眼睛。他有些诧异地看着我。我指着那块与其他地板颜色略有不同的区域,
继续说道:「我每天扫地,发现扫到这里的时候,灰尘扬起来的声音不一样。
别的地儿是实的,这儿,带着回音。」这七天,我不只是在扫地。我是在用我的身体,
去感受这个舞台。它的每一寸纹理,每一块木板的拼接,甚至每一个细微的声音。
这是上辈子,作为A角的我,从未留意过的细节。陆远声定定地看了我几秒钟,
然后缓缓站起身,走到我指的那块地方,用脚后跟轻轻磕了磕。“咚咚。”果然是空心的。
他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赞许,还有一丝……怀念。「这底下,
是以前老戏班子留下的一个‘共鸣箱’,能让台上的声音传得更远,更亮。」
他沙哑地解释道,「剧团改建好几次,知道这个秘密的人,早就没了。」他没想到,
这个秘密,被一个扫了七天地的黄毛丫头给发现了。他转过身,重新看向我,那眼神,
和七天前完全不同了。「丫头,你叫姜月华,是吧?」「是。」「从明天起,不用扫地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陈旧的笔记本,扔给我,「把这本《声律启蒙》,给我从头到尾,抄十遍。
」笔记本因为年代久远,纸页已经泛黄发脆。我翻开第一页,上面是遒劲有力的毛笔字,
写着「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每一个字,都透着一股不屈的风骨。
这是他的手抄本。我紧紧地抱住笔记本,像是抱住了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藏。「谢谢陆老师!」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才算真正地,迈进了他的门。03抄书的日子,比扫地更枯燥。
陆远声给了我一间堆放旧戏服的储藏室,一张小桌,一盏昏暗的灯泡。我就在那儿,
一笔一划地抄写。《声律启蒙》是旧时孩童的音韵学启蒙读物,讲究对仗、平仄、韵律。
上辈子,我只知道照着曲谱唱,从未深究过这字与字之间的奥秘。陆远声的要求很严,
不光要抄,还要背。每天抄完,他都会过来抽查。「‘沿对革,异对同’,下一句是什么?」
「‘冀北对辽东’。」「‘来有脚,去无踪’,为什么这么对?」「‘来’和‘去’是反义,
‘有脚’和‘无踪’也是反义,平仄也相对。」他很少夸我,但眼神里的那份默许,
比任何赞美都让我心安。与此同时,姜月蓉在王主任的力捧下,风光无限。
她代表剧团参加了市里的文艺汇演,虽然只是个配角,但因为长得漂亮,嘴又甜,
很得领导喜欢,还上了市里的报纸。一时间,她成了剧团里最红的人。
每次她穿着新做的连衣裙,被一群人簇拥着从我那间小黑屋门口经过,都会故意停下来,
用怜悯的语气说:「姐,屋里那么暗,小心伤了眼睛。王主任说了,只要你肯低个头,
她随时欢迎你回来。」我头也不抬,只是淡淡地回一句:「不劳费心。」我知道,我越落魄,
她就越得意。这天,陆远声把我叫到空无一人的戏台上。「书抄得差不多了,今天,
我教你站。」「站?」「对,站桩。」他让我双脚分开,与肩同宽,膝盖微屈,
双手在胸前环抱,如同抱着一个看不见的气球。「稳住下盘,气沉丹田,头顶百会,
如有一根线悬着。站一个小时。」这个姿势看起来简单,但站了不到十分钟,
我的腿就开始发抖,汗水顺着额头往下淌。「陆老师,这……这和唱戏有什么关系?」
我忍不住问。「唱戏,不是光靠嗓子喊。」陆远声的声音在空旷的剧场里回响,「中气不足,
气息不稳,你的声音就是无根的浮萍。站桩,就是让你学会,把根扎进地里。」上辈子,
我的老师只教我怎么吊嗓,怎么用技巧让声音更华丽,却从没人告诉我,
声音的“根”在哪里。我咬紧牙关,忍着腿部的酸痛,努力稳住身形。一个小时,
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等陆远声说“可以了”的时候,我整个人都虚脱了,直接瘫坐在地上。
「明天继续。」他扔下这句话,就背着手,一瘸一拐地走了。
日子就在抄书和站桩中一天天过去。我的手心磨出了薄茧,腿上经常是青一块紫一块,
人也清瘦了不少。但我感觉,我的身体里,似乎有一股沉甸甸的力量,正在慢慢积蓄。这天,
一个机会来了。市钢铁厂为了庆祝生产达标,想请我们剧团去厂里做一场慰问演出。
这种演出,吃力不舍好。厂区环境差,观众都是大老粗,而且没几个钱。王主任向来看不上。
她直接把这个任务推了,说:「我们剧团的演员,都是要去登大雅之堂的,
哪有时间去给工人唱戏?」这话传到了陆远声耳朵里。他把我叫了过去,
那个布满油污的储藏室里,他第一次给我泡了杯茶。茶是劣质的茶叶末子,喝起来又苦又涩。
「钢铁厂的演出,别人不去,你想不想去?」他问我。我愣住了。去给工人演出?
没有漂亮的舞台,没有追光灯,甚至可能连像样的掌声都没有。上辈子的我,绝对不屑一顾。
但现在……我看着陆远声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不是在问我想不想去演出,他是在问我,学戏,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台下的鲜花掌声,
还是为了把这门艺术,唱给真正想听的人?我端起那杯苦涩的茶,一饮而尽。「陆老师,
我想去。」04钢铁厂的演出,安排在一个周末的下午。舞台是临时用卡车搭的,
背景就是高耸的炼钢炉和冒着白烟的烟囱。台下,黑压压地坐着几百个刚下工的钢铁工人,
他们穿着沾满油污的工作服,脸上还带着煤灰。姜月蓉知道了这件事,特地跑来“关心”我。
「姐,你怎么能来这种地方唱戏?你看这又脏又乱的,要是把嗓子呛坏了怎么办?」
她捂着鼻子,一脸嫌弃,「王主任正帮我联系省台的节目呢,你要是求求她,
说不定也能带上你。」我正在后台简陋的帐篷里自己化妆,闻言,只是从镜子里看了她一眼。
「道不同,不相为谋。」「你!」姜月蓉气得跺脚,扭头走了。演出开始了。没有报幕员,
陆远声亲自拄着拐杖走到台前,用他那沙哑的嗓子喊道:「下一出,《拾玉镯》,
由我们剧团的青年演员,姜月华,为大家表演!」台下稀稀拉拉地响起了几声掌声。
我提着一口气,走上了那个简陋的舞台。没有华丽的灯光,只有午后刺眼的阳光。
没有精致的布景,只有背后的钢铁洪流。但我站上台的那一刻,我的心,前所未有的平静。
这一个多月的站桩,让我的下盘稳如磐石。我一亮相,一个简单的起手式,
就引来了台下老师傅们的一声叫好。「嘿,这丫头,架势不错!」我开口唱了。「月华高挂,
照见奴家……」一开口,我自己都惊了。我的声音,
不再是上辈子那种单纯追求华丽和高亢的“亮”,而是多了一股醇厚、沉稳的底蕴。
那声音仿佛不是从我的喉咙里发出,而是从我的丹田,从我脚下的大地,源源不断地涌出来。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工人们停止了交谈,孩子们停止了打闹,所有人的目光,
都被吸引到了这个小小的舞台上。他们或许听不懂唱词,或许不明白身段,但他们能感受到,
那声音里蕴含的真挚情感。一曲唱罢,台下寂静了足足三秒钟。紧接着,
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和叫好声!「好!唱得好!」「这丫头,有功夫!」「再来一个!
」那掌声,比我上辈子在任何一个正式剧场里听到的,都要热烈,都要真诚。我站在台上,
看着台下一张张朴实而热情的脸,眼眶一热,差点掉下泪来。我深深地鞠了一躬。演出结束,
我卸了妆,陆远声在后台等我。他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往我手里塞了一个热乎乎的烤红薯。
「垫垫肚子。」我接过红薯,心里暖烘烘的。就在我们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戴着眼镜,
文质彬彬的中年人追了上来。「请等一下!这位是姜月华同志吧?」我点点头。
「我是《江城日报》的记者,我叫陈平。」他激动地握住我的手,「同志,你唱得太好了!
我很多年没听过这么有‘根’的戏了!我能……我能给你做个专访吗?」我愣住了,
《江城日报》?那可是我们市里最大的报纸!我下意识地看向陆远声。
陆远声把烟斗在鞋底磕了磕,淡淡地说:「要采访,就采访她。我一个瘸腿老头子,
没什么好说的。」陈记者最终还是采访了我。他问得很细,从我为什么选择陆老师,
到我对戏曲的理解。我把陆老师教我的那些道理,用我自己的话,都说了出来。我没想到,
几天后,一篇题为《钢铁厂里闻清音,一颗冉冉升起的梨园新星》的文章,
就刊登在了《江城日报》的副刊上。文章不长,却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而就在同一天,
姜月蓉在王主任安排下,去给某个领导祝寿的堂会上表演。据说因为紧张,唱破了一个高音,
把领导给惹得不高兴了。王主任赔了半天不是,才算把事情压下去。
她提着一肚子火回到剧团,正看到人手一份《江城日报》,对着我的那篇报道指指点点。
她的脸,瞬间黑得像锅底。05那篇报道,像一颗石子,在我平静的生活里激起了层层涟漪。
走在剧团里,以前那些对我爱答不理的同事,开始主动跟我打招呼。「月华,上报纸了啊,
真了不起!」「我就说嘛,是金子总会发光的。」我只是微笑着点头,不多言语。我知道,
这些人今天能捧我,明天就能踩我。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身上的真本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