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的一个雨天,姜月找到了我的农场。她穿着洗到发白的旧裙子,撑着一把破伞,
一条腿打着廉价的石膏,狼狈地站在我现代化农场的玻璃大门外,
像一只被暴雨淋透的丧家之犬。我透过办公室的落地窗,慢条斯理地品着手里的特级龙井,
看着她在泥泞里对我下跪。大脑里闪回的,却是三年前,她穿着全球**高定,
挽着我那所谓的“父亲”的手,对我轻蔑一笑的样子。她说:「姐姐,泥土里长大的,
终究是上不了台面的。这豪门,你融不进来。」我当时回了她一句什么来着?哦,对了。
我说:「这猪圈,你随意。」01.欢迎回家那场决定我命运的晚宴,
气氛压抑得像一块浸了水的海绵,挤不出半点真心。
长长的红木餐桌上铺着意大利手工刺绣的桌布,每一只水晶杯都折射着头顶璀璨吊灯的光。
我,姜禾,穿着从批发市场淘来的九十九块钱的牛仔裤和白T恤,坐在这张桌子的末尾,
像一滴不小心溅到名画上的墨点,廉价又刺眼。我的亲生父亲,姜文博,坐在主位上。
他甚至没有正眼看过我,目光全程胶着在他身边的女孩身上。那个女孩叫姜月,
我被找回豪门之前,她一直是姜家名正言顺的千金。她穿着一身香奈儿的粉色软呢套装,
妆容精致得像个洋娃娃,正用一种柔软又无辜的声音,讲述着她在国外的趣闻。「爸爸,
我在维也纳听音乐会的时候,就在想,这么美的音乐,要是您和妈妈也能听到就好了。」
我的母亲,沈佩云,一个保养得宜、浑身珠光宝气的女人,
用丝帕轻轻擦拭了一下眼角不存在的泪水,感动地说:「还是我们月月贴心。」
姜文博满意地点点头,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温和语气说:「月月有这份心就够了。」然后,
他终于把视线投向了我,那温和瞬间结成了冰。「姜禾,你呢?在乡下这二十年,
都学了些什么?」他的语气,不像是父亲在问女儿,倒像是在面试一个履历可疑的员工。
我咽下嘴里那块味道和蜡烛差不多的所谓“顶级菲力牛排”,用餐巾擦了擦嘴。
「学了怎么辨认二十四节气,怎么给猪配种,怎么用最少的饲料养出最肥的猪。」
我平静地回答。桌上的气氛瞬间凝固。沈佩云的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嫌恶,她皱着眉,
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堪入耳的脏话。姜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很快又用手捂住嘴,
一副“哎呀我不是故意”的无辜样子。「姐姐,你真幽默。」她眨着那双小鹿般的眼睛,
「不过,在家里,我们一般不讨论这么……这么有味道的话题。」她那句“有味道”,
说得格外清晰。我看着她,内心毫无波澜。
从我半个月前被一辆劳斯莱斯从村里接到这座冰冷的别墅开始,这样的场景就一直在上演。
他们嫌我吃饭吧唧嘴,嫌我不会用复杂的西餐餐具,嫌我说话太直白,
嫌弃我身上那股仿佛永远洗不掉的“泥土味”。而姜月,这个鸠占鹊巢二十年的假千金,
则永远是那个优雅、得体、善良的参照物。她会“不经意”地在我用错刀叉时,
优雅地为我示范。她会“好心”地在我说出“猪”这个字眼时,提醒我“女孩子要文雅”。
她会“担忧”地对姜文博和沈佩云说:「姐姐刚回来,可能还不适应,爸爸妈妈,
你们别怪她。」真是完美的绿茶表演。可惜,我不是那些会被她迷惑的傻白甜。
在农村那片土地上,我见过的勾心斗角,比她喝过的下午茶种类还多。为了争夺水源,
邻里之间能打得头破血流;为了几分田地,亲兄弟能反目成仇。姜月的这点小伎俩,
在我眼里,就像小孩子过家家,幼稚得可笑。姜文博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打破了尴尬。
他放下刀叉,表情严肃地看着我。「姜禾,」他说,「明天,我会让律师过来,
把属于你的那部分股份转给你。另外,给你准备了一笔钱,足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我挑了挑眉,没说话,等着他的下文。果然。「但是,」他话锋一转,「姜家的门,
你以后不能再以主人的身份进来了。月月,她会继续作为姜家的女儿,留在这里。」
我看到姜月低下头,肩膀微微抽动,像是在委屈地哭泣,但她的嘴角,
却勾起了一抹胜利的弧度。沈佩云立刻心疼地搂住她:「月月别怕,你永远是妈妈的女儿。」
这出母女情深的戏码,演得真是感人肺腑。我终于明白了。他们找我回来,不是因为亲情,
不是因为愧疚。只是为了履行法律上的义务,把那份不得不给我的财产给我,然后,
像打发一个乞丐一样,把我从他们的世界里彻底踢出去。因为,我这个浑身泥土味的真千金,
配不上他们高贵的门楣。而姜月,那个从小用金钱和礼仪堆砌出来的“作品”,
才是他们想要的完美女儿。也好。我看着他们,忽然觉得轻松了许多。「知道了。」
我平静地说,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我的平静,显然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姜文博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你就没什么想说的?」我拿起那杯只喝了一口的红酒,
轻轻晃了晃。「该分的财产一分不少地给我,」我抬眼,直视着他,「然后,
我永远不会再踏进这里一步。这不正是你们想要的吗?」我的眼神,太过冷静,
冷静得让他感到了冒犯。一个从乡下来的野丫头,面对被亲生父母抛弃的命运,
竟然没有哭闹,没有质问,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悲伤。这不符合他预想的剧本。
他或许期待我痛哭流涕,跪下来求他们不要赶我走。那样,他就可以站在道德的高地上,
施舍我一些怜悯,从而获得一种高高在上的满足感。可惜,我让他失望了。「明天上午九点,
我等你的律师。」说完,我放下酒杯,站起身,拉开椅子。「我吃饱了,你们慢用。」
我转身离开,把那一家三口错愕、不解、甚至带着一丝恼怒的表情,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走出那间金碧辉煌的餐厅,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空气中那股混合着香水、食物和虚伪的味道,终于淡了。真好。
02.我不干了第二天早上八点五十分,我拎着一个破旧的帆布包,准时出现在客厅。
包里装着我从乡下来时带的几件换洗衣物,以及我妈,也就是我养母,
去世前留给我的一张银行卡和几张照片。姜文博和沈佩云已经坐在沙发上了,
他们的表情像是刚参加完一场葬礼,严肃又沉重。姜月则像一只受惊的小鸟,
依偎在沈佩云身边,红着眼睛看我,仿佛我才是那个即将抛弃她的恶人。「姐姐,
你真的要走吗?」她声音哽咽,眼泪说来就来,「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惹你生气了?
你告诉我,我改好不好?」我看着她,差点笑出声。这演技,不去考电影学院真是屈才了。
我懒得理她,直接看向姜文博:「律师呢?」我的直接和不耐烦,让姜文博的脸色更加难看。
他似乎想对我发作,但最终还是忍住了。「他已经在路上了。」他从茶几上拿起一份文件,
推到我面前,「这是股权**协议和一张五千万的支票。你签了字,我们就算两清了。」
五千万。对于一个在乡下长大的女孩来说,这无疑是一笔天文数字。在他们看来,
这笔钱足以买断我过去二十年的委屈,也足以买断我未来所有的尊严。我拿起那份协议,
快速地浏览了一遍。条款清晰,权责分明。我将获得姜氏集团百分之五的干股,
每年可以拿分红,但没有投票权和决策权。这百分之五,
大概就是法律规定我作为亲生女儿必须继承的那一份。真是精于算计。我没有犹豫,拿起笔,
在末尾签下了“姜禾”两个字。我的字,是在田埂上,用树枝在泥地里练出来的,
谈不上好看,但一笔一画,力道十足。签完字,我把协议推了回去,然后拿起了那张支票。
我对着光,仔细看了看上面的数字,确认有好多个零。「很好。」我把支票折好,塞进口袋。
我的这副“见钱眼开”的模样,让沈佩云眼中的鄙夷又加深了几分。「果然是小地方来的,
没见过世面。」她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嘀咕道。姜月立刻“体贴”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妈妈,
别这么说姐姐,她可能……只是比较需要安全感。」我没理会她们的二重唱,
而是看向姜文博,提出了我的最后一个问题。「我的户口,能迁出去吗?」姜文博愣了一下,
似乎没想到我会提这个。「迁出去?你要迁到哪里去?」「迁回我长大的地方。
我不想再跟你们姜家有任何关系,户口本上也不想。」我的语气坚决。这一下,
姜文博是真的被激怒了。「姜禾!你不要得寸进尺!你身上流着姜家的血,
这是你一辈子都改变不了的事实!」我笑了。「流着姜家的血,却长了一身乡下的骨头,
这不正是你嫌弃我的地方吗?」我站起身,不再看他铁青的脸。「户口的事,
麻烦你尽快办好。办好了,通知我一声就行。」说完,我拎起我的帆布包,
头也不回地走向大门。「姐姐!」姜月突然从沙发上冲了过来,拉住了我的胳膊。
她的力气很大,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肉里。「你别走……」她哭得梨花带雨,
「爸爸妈妈其实很爱你的,他们只是一时还不能接受……你给我们一点时间,好不好?」
我冷冷地看着她。「姜月,收起你那套吧,这里没有观众。」我甩开她的手,
力道可能有点大,她踉跄了一下,撞到了旁边的花瓶。“哐当”一声,
那只据说价值不菲的古董花瓶摔在地上,四分五裂。沈佩云发出一声尖叫,
冲过来抱住她的宝贝女儿。「天啊!月月,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姜文博也站了起来,指着我的鼻子,气得浑身发抖。「你……你这个野丫头!粗鲁!野蛮!
不可理喻!」我看着这一片狼藉,和那对护着假女儿,对我怒目而视的亲生父母,
心中最后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也随着那花瓶的碎片,彻底烟消云散了。
我没有再多说一个字,拉开沉重的大门,走了出去。清晨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我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身后,
是歇斯底里的叫骂和姜月委屈的哭声。但那些,都与我无关了。我拿出手机,
拨通了养母留给我的一个电话号码。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对面传来一个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喂?哪位?」「张爷爷,是我,姜禾。」
电话那头的张爷爷,是我们村的老村长,也是看着我长大的长辈。「禾丫头?
你……你不是去城里享福了吗?怎么想起给老头子我打电话了?」我笑了笑,眼眶有些发热。
「张爷爷,我不享福了。」我说,「我要回村里,包块地,养猪。」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半分钟。然后,张爷爷大笑了起来。「好!好!好!
我们村的状元还愿意回来,那可是我们村的福气!你回来,地的事,我给你想办法!」
挂了电话,我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师傅,去火车站。」车子启动,
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别墅区,那些修剪整齐的草坪和冰冷的建筑,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
再见了,我不稀罕的豪门。你好,我的猪。03.新的开始回到生我养我的小山村,
已经是三天后。火车转大巴,大巴再转颠簸的小三轮,
当我双脚重新踏上这片熟悉的黄土地时,感觉骨头都快散架了。但我的心,
却是前所未有的安宁和踏实。村长张爷爷带着几个村民,早早地在村口等着我。
看到我从三轮车上跳下来,张爷爷那张布满皱纹的脸笑成了一朵菊花。「禾丫头!
你可算回来了!」他走上前来,接过我手里那个破旧的帆-布包。「张爷爷,我回来了。」
我看着他,也笑了。村里还是老样子,泥土的芬芳混合着牲畜的粪便味,一点都不好闻,
却让我无比怀念。回到我从小住到大的那个小院子,一切都还保持着我离开时的样子。
养母去世后,张爷爷一直帮我照看着。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枝繁叶茂。我放下行李,
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养母的坟上。坟头已经长出了一些杂草,我跪在地上,
一根一根地拔掉。「妈,我回来了。」我对着墓碑,轻声说,「城里不好,我不喜欢。
他们……也不喜欢我。」「我还是觉得咱们村好,空气好,人也好。我拿了他们一笔钱,
很多很多钱。我想用这笔钱,在咱们村建一个大大的养猪场,用我大学里学的那些知识,
养出全中国最好的猪。」「妈,你说好不好?」山风吹过,吹得坟头的杂草沙沙作响,
像是养母在回应我。我笑了,擦掉眼角的泪。我知道,她会支持我的。我的养母,
是一个没读过多少书的农村妇女,但她却是我见过最智慧的人。她总说:「禾禾,
人活一辈子,活的不是面子,是里子。心里舒坦了,就算天天吃糠咽F菜,那也是好日子。」
现在,我无比赞同这句话。在村里休整了两天,我就开始马不停蹄地忙活起来。第一件事,
就是选址。我没有选择村里现成的空地,而是把目光投向了村子后面那片荒废已久的乱石坡。
那里地势高,通风好,远离村民居住区,而且还有一条山泉流过,
是建立现代化养猪场的绝佳地点。当我把这个想法告诉张爷爷时,他惊得烟斗都差点掉了。
「禾丫头,你疯了?那地方叫‘鬼见愁’,全是石头,种啥啥不活,白给都没人要。
你要在那建猪场?」「张爷爷,正因为它种不了庄稼,才适合建猪场啊。」
我拿出我早就准备好的图纸,在他面前摊开。「您看,这里地势高,有利于排污和防疫。
那条山泉,经过净化处理,就是最好的水源。至于石头,正好可以就地取材,
用来建猪舍的墙基,省钱又环保。」我指着图纸,把我脑海中的蓝图一点点地描绘给他听。
那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猪圈,
而是一个集自动化喂养、智能化环境控制、无害化粪便处理于一体的生态循环农场。
猪的粪便,通过发酵处理,变成沼气,可以供全村人使用。沼渣和沼液,
又是最好的有机肥料,可以用来改良村里的田地。张爷爷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看着我画的那些他看不懂的线条和符号,又看了看我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最终一拍大腿。
「行!不愧是咱们村飞出去的金凤凰,脑子就是跟我们这些老家伙不一样!」
他当即拍板:「这块地,我做主,按最低价承包给你!承包五十年!」解决了地的问题,
接下来就是钱和人。我拿出那张五千万的支票,去县城最大的银行,办了一张新卡,
存了进去。当银行经理看到那张支票时,眼睛都直了,当场把我请进了贵宾室,端茶倒水,
殷勤备至。那一刻,我深刻地体会到,钱,确实是个好东西。它能让你在任何地方,
都得到最基本的尊重。有了钱,我立刻开始招兵买马。我没有找村里那些有养猪经验的老手,
因为他们的观念根深蒂固,很难接受新事物。我通过大学老师的介绍,
联系上了几个和我一样,学畜牧兽医专业,但毕业后找不到对口工作的学弟学妹。
我给他们开出了比城市里高得多的工资,并承诺给他们技术股。我告诉他们:「我们要做的,
不是养猪,是改变中国养猪业的未来。」这句有点中二的口号,
却成功点燃了那几个年轻人的热情。他们很快就拖家带口地来到了这个偏僻的小山村。于是,
在那个被村民们称为“鬼见愁”的乱石坡上,一场浩浩荡荡的建设开始了。推土机轰鸣,
挖掘机挥舞着长臂,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响彻了整个山谷。村里的人,
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们。他们聚在田埂上,对着我们指指点点。「这禾丫头,
是不是在城里受了什么**,脑子坏掉了?」「放着好好的千金**不当,
跑回这穷山沟里养猪,还净招些戴眼镜的文弱书生,能养出个啥名堂?」「看着吧,
不出半年,那五千万就得打水漂。」对于这些议论,我充耳不闻。我每天都泡在工地上,
戴着安全帽,穿着迷彩服,和工人们一起顶着烈日,测绘、放线、监督工程质量。
我的皮肤被晒得黝黑,手上也磨出了厚厚的茧子。但我每天都精神百倍。因为我清楚地知道,
我正在亲手建造的,是属于我自己的王国。这个王国,没有虚伪的客套,没有冰冷的规矩,
只有汗水、泥土,和最真实、最炽热的希望。04.猪圈里的高科技三个月后,
我的养猪场——我给它取名叫“禾牧农科”——初具规模。当最后一根钢梁吊装完成时,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仰头看着眼前这座充满了现代感的建筑群,发出了由衷的赞叹。
这哪里是猪圈?这分明就是一个高科技园区。一排排猪舍,整齐划一,
屋顶上铺满了太阳能光伏板,为整个农场提供清洁能源。猪舍内部,地面是特制的漏缝地板,
方便粪污分离。墙壁上安装着巨大的风机和湿帘,可以自动调节温度和湿度。
每一个猪栏前面,都有一套红色的自动化投料系统,像一条钢铁巨龙,贯穿了整个猪舍。
我站在控制中心,那是一个布满了巨大屏幕的房间。屏幕上,
显示着每一个猪舍的实时监控画面,以及温度、湿度、氨气浓度等各项环境数据。
我请来的那几个学弟学妹,此刻正激动地调试着系统。学弟李浩,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技术宅,兴奋地对我喊道:「姜禾姐!远程控制系统调试成功了!
我现在在办公室,就能给三号猪舍的猪喂食!」说着,他在电脑上轻轻一点。大屏幕上,
三号猪舍的投料管道立刻开始工作,精准计量的饲料哗啦啦地落入食槽。另一位学妹,
擅长兽医的张倩,也跑过来报告:「姐!我们的无菌实验室也建好了!
以后猪仔的疫苗接种和体检,都可以在最高标准下进行了!」
我看着他们一张张年轻而兴奋的脸,心中充满了豪情。这就是我想要的团队,
这就是我想要的未来。村民们也闻讯赶来看热闹。他们站在猪舍外面,隔着玻璃,
看着里面堪比五星级酒店的环境,一个个都惊掉了下巴。「我的乖乖,现在的猪,
都住上‘空调房’了?」「还自动吃饭?比人过得都舒坦!」张爷爷也来了,他背着手,
在农场里转了一圈又一圈,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担忧,变成了震惊,最后是满满的骄傲。
他走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感慨道:「禾丫头,你真是给咱们老张家长脸了!
你这是要干大事啊!」我笑了笑:「张爷爷,这还只是开始。」开业那天,
我没有搞什么隆重的仪式,只是买了很多鞭炮,在农场门口噼里啪啦地放了一通,
请全村人吃了一顿流水席。席间,我宣布了禾牧农科的第一个惠民政策:所有村民,
使用沼气,全部免费;购买有机肥料,打五折。村民们顿时欢呼雷动。
那些曾经在背后议论我“脑子坏了”的婶子大娘们,此刻都围着我,
一个劲儿地夸我“有出息”。人性就是如此现实,当你弱的时候,坏人最多;当你强的时候,
世界都对你和颜悦色。我并不在意他们的转变,我只是在践行我的理念。一个成功的企业,
不应该只是赚钱的工具,它还应该有它的社会责任。我的根在这里,
我的王国建立在这片土地上,那么,我就有义务,让这片土地变得更好。第一批引进的猪种,
我选择了丹麦的长白猪和英国的约克夏猪,它们是世界上最优秀的瘦肉型猪种。
为了保证猪种的纯正和健康,我亲自带队,飞到欧洲,在最好的种猪场里,一只一只地挑选。
当我穿着无菌服,拿着专业的检测仪器,
用流利的英语和外国专家讨论着猪的基因图谱和繁殖性能时,
我看到了他们眼中惊讶和敬佩的目光。那一刻,
我突然想起了姜文博那句“你在乡下都学了些什么?”的质问。我在乡下,
学到了课本上永远学不到的对土地的热爱和对生命-的敬畏。而我在大学里,
学到了足以让我驰骋世界的专业知识。这两者结合,就是我最强大的武器。
第一批五百头种猪,坐着“飞机”,跨越重洋,来到了我们这个小山村。
它们一住进我们为它们精心打造的“豪宅”,就表现出了极好的适应性。
在智能环控系统的调节下,它们几乎没有应激反应。在营养师精心调配的饲料喂养下,
它们长得飞快。在兽医团队的严密监控下,它们没有发生任何疾病。我和我的团队,
每天都像照顾孩子一样,照顾着这些宝贝疙瘩。
我们记录它们每一天的采食量、饮水量、体重增长。我们分析它们每一坨粪便的成分,
以判断它们的消化情况。我们甚至会给它们播放舒缓的音乐,据说这样可以让肉质更好。
所有的数据,都汇集到我的中央控制室,形成一条条优美的曲线。我看着那些曲线,
就像一个将军,看着自己不断壮大的军队,心中充满了掌控一切的**。这天晚上,
我正在办公室里分析数据,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的短信。
我点开一看,只有一张图片。图片上,是姜月,她穿着洁白的婚纱,
挽着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笑得无比甜蜜。照片的背景,是一场极尽奢华的婚礼。我知道,
她结婚了。嫁给了那个据说在京城一手遮天的豪门继承人,秦峥。短信没有署名,但我猜,
是沈佩云发来的。她在用这种方式,向我炫耀。炫耀她的“好女儿”嫁得有多风光,而我,
这个亲生女儿,却在穷山沟里和猪粪打交道。我看着那张照片,照片上的姜月,
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而我,此刻正穿着沾满泥点的工装裤,头发随意地扎着,
身上还隐隐约约带着一股饲料的味道。云泥之别。换做任何一个女孩,
恐怕都会感到一丝自卑和嫉妒吧。但我没有。我只是平静地看了一会儿,然后,
把那张照片删除了。接着,我把这个陌生的号码,拉进了黑名单。我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
那是我们禾牧农科下一阶段的扩张计划。我的目标,是在三年内,
成为本省最大的生猪养殖和供应商。五年内,
建立我们自己的屠宰、加工、销售一体化产业链。十年内,让“禾牧”这个品牌,
成为中国高端猪肉的代名词。至于姜月,和她的豪门生活,离我太遥远了。
我们就像两条永远不会相交的平行线。她走她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挺好。
05.第一桶金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半年过去。我的第一批商品猪,终于到了出栏的时候。
这半年里,我几乎是以农场为家,每天睡眠不足五个小时,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但精神却异常亢奋。出栏前,我们对猪肉进行了最严格的品质检测。
当检测报告出来的那一刻,整个团队都沸腾了。「姐!各项指标都远超国家特级猪肉的标准!
」李浩挥舞着报告,激动得脸都红了,「我们的肉,肌内脂肪含量达到了百分之三点五!
这是神户牛肉的级别啊!」「瘦肉率、保水性、肉色评分,全都是顶级!」张倩也补充道。
我拿着那份报告,手指微微颤抖。我知道,我们成功了。我们用最科学的方法,
养出了最顶级的猪。但是,新的问题也随之而来。我们的猪肉成本,
比市面上的普通猪肉高出三倍。如果按照正常的市场价销售,我们会亏得血本无归。
我们必须找到愿意为高品质买单的客户。
我把目标锁定在了省城那些最高端的酒店、餐厅和私人会所。我带着我的团队,
还有用真空冰袋精心包装好的猪肉样品,挨家挨户地去推销。一开始,我们吃尽了闭门羹。
那些采购经理,一听到我们的报价,头摇得像拨浪鼓。「什么?一斤猪肉要卖一百八?
你当是龙肉啊?」「小姑娘,我看你是想钱想疯了吧?
我们酒店用的都是进口的伊比利亚黑猪肉,也没你这个贵。」面对嘲讽和质疑,
我的团队有些泄气。但我没有放弃。我知道,对于这些顶级食客来说,价格不是问题,
品质才是。我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让他们亲口品尝到我的猪肉的机会。机会很快就来了。
省城最著名的五星级酒店“君悦府”,即将举办一场年度美食鉴赏会,
邀请的都是省内最有名的美食家、富商和政要。我辗转通过大学老师的关系,
联系上了君悦府的行政总厨,一个叫林师傅的香港人。林师傅是个非常严谨和传统的人,
他一开始对我们这种“乡下来的”猪肉,根本不屑一顾。「我们君悦府用的食材,
都有固定的顶级供应商,不需要新的了。」他在电话里冷冷地拒绝了我。
我不卑不亢地说:「林师傅,我知道您的规矩。我不敢奢求成为您的供应商,
我只是想请您给我十分钟,让我为您亲手做一道最简单的菜——白水煮肉片。您尝过之后,
如果觉得不行,我立刻就走,绝不纠缠。」或许是我的执着打动了他,他沉默了一会儿,
说:「明天下午三点,我在后厨等你。」第二天,我准时出现在君悦府的后厨。
那是一个庞大而繁忙的王国,厨师们穿着洁白的制服,像一支纪律严明的军队。
林师傅五十多岁,身材清瘦,表情严肃。他指着一个角落里的灶台,对我说:「开始吧。」
我没有带任何复杂的调料,只有一块我们禾牧的五花肉,和一包最简单的盐。
在众目睽睽之下,我切下几片薄薄的肉片,放入滚水中。肉片下锅的瞬间,
一股浓郁而纯粹的肉香,立刻在整个后厨弥漫开来。那不是普通猪肉的腥膻味,
而是一种带着淡淡谷物和坚果香气的味道。正在忙碌的厨师们,
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中的活,向我这边看来。肉片很快就熟了,我把它捞出来,沥干水分,
撒上一点点盐,放进盘子里,端到林师傅面前。「林师傅,请品尝。」
林师傅看着盘子里那几片朴实无华的肉片,眼神里依然带着怀疑。他用筷子夹起一片,
放进嘴里。那一瞬间,我看到他的眼睛猛地睁大了。他咀嚼的动作,从一开始的随意,
变得无比缓慢和认真。一片肉,他足足嚼了一分钟。咽下去之后,他闭上眼睛,
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周围的厨师们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他的评价。良久,他睁开眼,
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这……这是猪肉?」他问。「是的,林师傅。」
「它为什么……没有一点猪的腥味?而且,口感如此弹嫩,肉汁饱满,回味竟然是甘甜的?」
我笑了。「因为我们的猪,从出生到出栏,
吃的都是我们用几十种谷物、豆类和草药科学配比的饲料,喝的是经过七层净化的山泉水,
住在恒温恒湿、没有污染的环境里,每天还听着莫扎特。它们的心情好,肉质自然就好。」
林-师傅震惊了。他呆呆地看着我,又看了看盘子里剩下的肉片,像是看着一件艺术品。
「小姑娘,」他郑重地对我说,「明天晚上的美食鉴赏会,头盘,就用你的猪肉。
我要让全省的人都知道,我们中国,也能养出比伊比利亚黑猪更好的猪!」那一晚,
禾牧的猪肉,一战成名。那道最简单的白水煮肉片,征服了所有美食家的味蕾。
他们纷纷打听,这究竟是什么神仙猪肉。当林师傅在台上,隆重介绍我们“禾牧农科”时,
我站在台下,眼眶湿润。第二天,我的手机就被打爆了。省城所有的高端酒店和餐厅,
都争着抢着要订购我们的猪肉。一百八一斤?不贵!我们订五百斤!我的第一批猪,
被抢购一空。除去所有成本,我净赚了八百多万。这是我亲手挣来的第一桶金。晚上,
我把所有团队成员叫到一起,在农场里摆了一场庆功宴。我们没有去什么大酒店,
就在食堂里,用我们自己的猪肉,做了满满一桌子菜。
红烧肉、回锅肉、粉蒸肉、蒜泥白肉……大家吃得满嘴流油,酣畅淋漓。我举起酒杯,
对我的团队说:「兄弟姐妹们,今天,是我们禾牧的第一场胜仗!但这只是开始!
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大家欢呼着,把酒杯举得高高的。那一刻,
我看着他们一张张年轻、充满朝气的脸,再想起姜家那座别墅里,那些冰冷、虚伪的面孔,
我觉得,我做出了人生中最正确的选择。06.不速之客禾牧农科一炮而红后,
订单像雪片一样飞来。我的第一批猪肉供不应求,第二批、第三批的订单已经排到了明年。
我立刻开始着手农场的二期扩建工程。资金不成问题,土地也早就规划好了,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我每天忙得脚不沾地,白天在工地和猪舍之间来回跑,
晚上还要在办公室处理各种文件,分析数据,制定下一步的发展战略。虽然累,
但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充实和满足。这天下午,我正在二期工程的工地上,
和施工队长讨论水泥标号的问题,我的助理,也就是学妹张倩,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姐,
不好了,外面……外面来了两个人,说是要找你。」她的表情有些古怪。「什么人?」
我摘下安全帽,擦了擦额头的汗。「是……是你的家人。」我的心,猛地沉了一下。家人?
这个词,对我来说,已经很遥远了。我走出工地,远远地就看到农场大门口,
停着一辆黑色的宾利。车牌号很熟悉。是姜家的车。车边站着两个人,正是我的亲生父母,
姜文博和沈佩云。一年多没见,他们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姜文博依旧是一身笔挺的西装,
表情严肃。沈佩云则穿着一身精致的套裙,戴着墨镜,
一脸不耐烦地打量着我们这个“乡下地方”。我的农场大门,有严格的安保和消毒程序,
没有预约,任何人不能进入。他们被保安拦在了门外。我慢慢地走了过去。看到我,
沈佩云摘下墨镜,脸上立刻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嫌弃。「姜禾!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又黑又瘦,穿得跟个民工一样!我们姜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她的声音尖利,
充满了优越感。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是沾满灰尘的工装,脚上是一双解放鞋,
脸上估计也是灰扑扑的。确实不像个千金**。但我一点也不觉得丢人。「有事吗?」
我平静地问,语气里没有一丝起伏。我的冷淡,让沈佩云更加恼火。「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们好心好意来看你,你就是这么对父母的?」我差点笑出声。好心好意?如果我没记错,
一年多以前,是他们亲手把我赶出家门的。这一年多里,
他们除了发过一张炫耀姜月婚礼的照片,连一个问候的电话都没有。现在,他们开着宾利,
跑到我的农场门口,说是来看我?鬼才信。「如果没事,我要去忙了。」我懒得跟他们废话,
转身就想走。「站住!」姜文博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而威严。我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
「我们今天来,是想跟你谈谈你的猪肉生意。」他说。我挑了挑眉,原来是为了这个。看来,
禾牧猪肉在省城闹出的动静,已经传到他们耳朵里了。「我的生意,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姜文博似乎被我的话噎了一下,但他很快就调整了过来,摆出了一副商人的嘴脸。「姜禾,
我承认,我小看你了。没想到你还真能折腾出一点名堂。」他顿了顿,继续说:「但是,
你这种小打小闹的作坊式经营,是做不大也做不久的。你需要一个更广阔的平台,
需要更专业的团队来运作。」我静静地听着,想看看他到底想说什么。「姜氏集团旗下,
有一个食品分公司,虽然目前主营业务是休闲零食,
但我们可以为你专门成立一个高端生鲜事业部。」「你把你的技术和品牌并入集团,
集团给你提供资金、渠道和管理支持。我们帮你把‘禾牧’这个牌子,推向全国。」
他说得冠冕堂皇,一副“我是在为你着想”的慈父模样。我听完,终于忍不住笑了。说白了,
不就是看我的生意赚钱了,想来摘桃子吗?把我并入集团?到时候,技术是他们的,
品牌是他们的,我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王国,就成了他们财报上一个亮眼的数据。而我,
最多也就是一个拿死工资和一点点分红的高级打工仔。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你的意思是,
让我把禾牧卖给你们?」我直截了当地问。「不是卖,是合作,是回归。」姜文博纠正道,
「你本来就是姜家的人,你的产业,回归到家族企业,是理所应当的。」理所应当?
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这更**的话吗?当初我被他们像垃圾一样丢掉的时候,
他们怎么不说“理所应当”?现在我值钱了,就“理所应当”了?「我拒绝。」
**脆利落地吐出三个字。姜文博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姜禾!你不要不识抬举!
没有姜家的支持,你以为你能走多远?市场竞争的残酷,不是你这种黄毛丫头能想象的!」
沈佩云也尖着嗓子附和:「就是!你别以为赚了两个小钱就了不起了!跟我们姜家比,
你那点钱,连零头都算不上!我们肯拉你一把,是你的福气!」我看着他们丑陋的嘴脸,
觉得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口舌。我对着门口的保安亭,挥了挥手。「王哥,送客。
以后这辆车,这个人,不许再放进来。」保安王哥立刻会意,走上前来,
对着姜文博和沈佩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两位,请回吧。我们姜总很忙。」
姜文博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沈佩云则直接破口大骂:「反了你了!
姜禾你这个白眼狼!我们生你养你……」她话没说完,就被我打断了。「生我的是你,
养我的是这片土地和我的养母。你们除了给了我一条命,还给了我什么?」
我冷冷地看着她:「哦,对了,还给了我五千万。那笔钱,我一分没动,
就当是我跟你们买断关系的钱。从今往后,我们两不相欠。」说完,我不再理会他们的叫嚣,
转身大步走回了工地。身后,是宾利引擎愤怒的咆哮声,和渐行渐远的咒骂。我深吸一口气,
工地上尘土飞扬的味道,都比他们身上的铜臭味好闻一万倍。但我的心里,
却一点也轻松不起来。我知道,以姜文博的性格,他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一场战争,
恐怕在所难免。07.釜底抽薪我的预感没有错。姜文博的报复,来得比我想象中更快,
也更阴险。一个星期后,我的农场突然迎来了好几个部门的联合检查。
卫生部门、环保部门、工商部门……他们拿着各种文件,表情严肃地冲进我的农场,
说要对我们进行全方位的检查。我心里清楚,这背后肯定是姜文博在搞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