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一瓶抵一套西装”像根小针,轻轻扎了沈清许一下,让她耳根有些发热。但她迅速恢复了镇定,点了点头:“明白,我会注意。”转身回客房时,步伐比平时稍快了些许。空气里,那股昂贵的冷杉气息,固执地追随着她。
深夜,公寓陷入一片沉寂。只有书房还亮着一盏孤灯。沈清许对着笔记本电脑屏幕,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案例法条像一群蠕动的黑色蚂蚁。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眼角干涩。一个跨国并购案的合同细节卡住了,像一团乱麻堵在脑子里。胃里隐隐传来空洞的灼烧感,她才想起晚上只顾着整理“准则”,忘了吃东西。
正当她试图集中精神时,书房门被轻轻敲了两下,没等她回应,就被推开了。
周司屿穿着深灰色的真丝睡衣,头发有些凌乱,脸上带着被吵醒的惺忪和一丝不耐烦。他手里端着一杯牛奶,白色的雾气袅袅升起,带着一股温暖的、安抚人心的甜香。他走到书桌前,把杯子有些重地放在一叠文件旁边,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赶紧喝了睡觉。”他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睡意,眉头皱着,像在责怪她打扰了他的清梦,“灯亮得我那边都透光。”他瞥了一眼她屏幕上的内容,语气更差,“大半夜的看这些,你不累我看着都累。”
沈清许愣住了,看着那杯冒着热气的牛奶,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这完全不符合《行为准则》里的任何一条。是试探?还是……?
周司屿见她没动,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看什么看?难不成我还能给你下毒?”他语气恶劣,但眼神却下意识地避开了她探究的视线,转向窗外浓重的夜色,“赶紧的,喝完睡觉。我可不想合约还没到期,就先得给你找顶替的律师。”说完,他像是完成了一项极其麻烦的任务,转身就走,还故意把拖鞋踩得啪嗒响,消失在走廊的黑暗中。
书房里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电脑风扇的轻微嗡鸣,和那杯牛奶散发出的、与周遭冰冷格调格格不入的、带着点笨拙的暖意。沈清许缓缓伸出手,握住玻璃杯壁。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一路蔓延,奇异地安抚了胃里的不适和脑中的疲惫。牛奶的温度恰到好处,显然是热过,又稍微放凉了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