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静静地洒在两个孩子的身上。温宁看着沈聿,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
倒映着窗外皎洁的月色,也倒映着他那双闪烁着智慧光芒的、清亮如星的眼眸。
“递剑鞘的人……”她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小小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她那颗被成人灵魂包裹着的心,在这一刻,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名为“信赖”的情绪,
彻底填满了。她不再是孤军奋战,在这个陌生的、充满了危险的世界里,
她有了一个可以全然托付后背的、最可靠的战友。“可是,”温宁很快便从激动中冷静下来,
提出了最关键的问题,“我们怎么才能找到那个杂役呢?总不能直接拿着药,
跑到村口去等吧?”“当然不能。”沈聿摇了摇头,那双清亮的眼睛在月光下闪烁着,
他伸出一根瘦弱的手指,在空中点了点,像是在计算什么,“直接去,他不会理我们。
书上说,打蛇要打七寸……我们得先知道,他的‘七寸’是什么。
”温宁立刻明白了:“你是说,要先了解他?”“嗯。”沈聿点头,思路飞快地转动着,
“桂嬷嬷!她每天都去井边,肯定能听到很多事!让她帮我们听听,那个送东西的杂役,
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越说眼睛越亮,带着一丝孩子气的兴奋,“他要是贪财,
我们就想办法给他钱;他要是……总之,得找到他想要的东西,我们才能把药换出去!
”温宁听得连连点头,心中对沈聿的佩服,又多了几分。这些事情,她也想到了,
却没有沈聿想得这般周全,这般有条理。她擅长的是医术,是辨识药理,
是如何将一株草药变成救命的良药。而沈聿,他天生就懂得如何揣摩人心,如何布局谋篇。
他们两个人,确实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搭档。……第二日,天还未亮,桂嬷嬷便像往常一样,
挑着水桶,去了村口的水井。只是这一次,她的心里,
揣着两个小主人交代的、天大的秘密任务。沈家所在的十四村,地处偏僻,
住的也大多是些当年有些身份、不愿与寻常罪户为伍的“体面”人家。因此,村口的水井旁,
远没有其他村落那般热闹。桂嬷嬷到的时候,只有三三两两的妇人,一边打水,
一边低声闲聊着。她不动声色地加入其中,一边打水,一边竖起耳朵,
听着那些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话,心里却在默默地计算着时间。果然,辰时过半,
一阵“嘎吱嘎吱”的独轮车声,由远及近。一个身材瘦高、皮肤黝黑的中年汉子,
推着一辆装满了米袋和菜筐的独轮车,慢悠悠地走了过来。他穿着一身灰扑扑的短打,
脸上带着几分油滑,几分不耐。“十四村的,领东西了!”他将车子一停,扯着嗓子喊道,
声音里带着一种施舍般的傲慢。各家的妇人们立刻放下手里的活计,围了上去。
桂嬷嬷也走了过去,排在队伍的最后面。她的目光,却像一把尺子,将那汉子的每一个动作,
每一个表情,都仔细地丈量着,牢牢地记在了心里。她看到,那汉子在分发物资时,
总会有意无意地,克扣几家看起来老实可欺的人家,将省下来的东西,
又偷偷地塞给另一户平日里会给他些“好处”的人家。她还看到,汉子的手背上,
有一道刚刚结痂不久的伤口,显然是做活时不小心划伤的。等轮到桂嬷嬷时,
那汉子照例用一种不耐烦的眼神瞥了她一眼,
随手将一小袋米和几颗蔫巴巴的青菜丢进她的桶里。“下一个!”桂嬷嬷没有像往常一样,
默默地忍气吞声。她看了一眼桶里那明显分量不足的米,又看了看那汉子,忽然开口,
声音不大,却很清晰。“赖三哥,你这手背上的伤,可得当心些。这天热,要是进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