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他的手抖了一下,愣在原地,忽然觉得这满屋子的红色,刺眼得厉害。
李娟挺着肚子走进来,笑脸迎迎。“文彬,累坏了吧?”“对了,那个林月呢?
让她去把院子扫扫,全是鞭炮屑,脏死了。”周文彬喉咙发干。“她走了。”李娟愣了一下,
随即笑出声。“走了?走了好啊!”“算她有自知之明,省得我再费口舌赶她。”她说着,
伸手去挽周文彬的胳膊。周文彬却下意识地躲开了。夜里,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这间屋子,这张床都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他心慌。“文彬,你烙饼呢?吵死了!
”李娟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周文彬闭上眼,脑子里却全是我离开时留下的那张字条。
山高水远,再不相见。他第一次开始怀疑,赶我嫁人,是不是做错了。第二天一早,
周文彬睁开眼,屋里冷冰冰的。没有热腾腾的早饭,没有晾好的干净衣服。
李娟还在床上睡着。他叹了口气,自己起身去厨房。灶膛是冷的,锅碗瓢盆堆在水槽里。
他忽然无比怀念我做的热粥,怀念我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的样子。“周文彬!你死哪去了!
我要喝糖水!”李娟在屋里叫起来。周文彬只好耐着性子,笨手笨脚地给她烧水冲糖水。
端进去的时候,李娟又开始挑剔。“怎么这么烫!你想烫死我肚子里的孩子吗?”“还有,
这屋子怎么还是这股味儿?你就不能好好收拾收拾?”周文彬忍着火气。“我等会儿就收拾。
”李娟哼了一声,又指着他身上的衣服。“你这身中山装也该换了,土里土气的。
”“明天陪我去镇上,给我买几件新衣服,城里时兴的那种。”周文彬皱眉。“刚办完酒席,
家里没多少钱了。”李娟的脸立刻拉了下来。“没钱?周文彬,你现在可是有名的大作家,
怎么会没钱?”“你是不是把钱都给那个林月了?”“我不管,我怀着孩子,
你就得让我过好日子!”争吵声引来了邻居。村里人站在门外指指点点。“听见没,
又吵起来了。”“这个李娟,可真不是个省油的灯。”“可不是嘛,哪有阿月好。
阿月在的时候,周家什么时候这么吵过?”“周文彬也是没良心,阿月跟了他十年,
说赶走就赶走了。”“是啊,真是可惜了阿月那么好的姑娘。
”这些话一字不漏地飘进周文彬的耳朵里。他想反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接下来的日子,
李娟的脾气越来越大。她不做家务,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要么就是拉着周文彬去镇上花钱。
周文彬的积蓄很快就见了底。更让他崩溃的是,他的写作也陷进了瓶颈期。思绪乱成一团麻。
出版社的催稿信一封接着一封地寄来。他越来越烦躁。这天晚上,他又对着空白的稿纸发呆。
李娟从外面走进来,看到他这样,顿时火冒三丈。“周文彬!你又在这儿装死!
”“我让你去给我买的酸梅呢?你买了吗?”周文彬头疼欲裂。“娟,我在写稿子,你别吵。
”“写稿子?你都多久没写出一个字了?”李娟一把抢过他的稿纸,撕得粉碎。
“我看你根本就不是当作家的料!”“我真是瞎了眼,放着城里的好日子不过,
跑回来跟你受这种穷!”“这破地方我一天也待不下去了!我要回城里!
”周文彬看着满地的碎纸屑和李娟,第一次觉得这个他爱了十年的女人,是那么的陌生。
他脑海里浮现出的,却是我低眉顺眼,温柔安静的脸。6、我到了南方的大城市,
这里到处都是高楼。捏着口袋里仅剩的钱,我找到了家招待所住下,第二天就开始找工作。
我在一家国营纺织厂的布告栏前,看到了招聘启事。厂里的会计室缺个助理,要求会识字,
会算术。我心里一动。这些年,周文彬确实教了我不少字,也教了我算盘。我鼓起勇气,
走进了工厂的办公室。负责招聘的是个中年女人,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眼神里有些怀疑。
“你识字?会打算盘?”我点点头,拿过桌上的报纸,流利地读了一段。然后又拿起算盘,
噼里啪啦地打了一遍。中年女人有些惊讶,态度缓和了不少。“行,那你明天就来上班吧,
先试用一个月。”我激动得差点哭出来。“谢谢您!我一定会好好干的!”就这样,
我在纺织厂安顿了下来。每天跟着老会计学习,很快就上手了。同事们看我老实本分,
又肯干活,对我都挺好。在这里,没有人知道我的过去,没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看我。
我第一次感觉自己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这天,厂里新来了位副厂长,来车间视察。
我正在埋头核对账目,没注意到他走了过来。“小林,这是新来的陈副厂长。
”老会计提醒我。我急忙站起来,有些紧张地喊了一声。“陈副厂长好。”他点点头,
目光落在我微微有些不便的腿上。“你的腿怎么了?”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想遮掩。
“没什么,老毛病了。”他点点没说话,从那天起,我发现他开始默默地关心我。从那天起,
我发现他开始默默地关心我。食堂打饭,他会把自己的那份肉菜拨给我。搬运账本,
他会不动声色地过来搭把手。厂里有些嘴碎的女工,背后议论我的来历。
有一次被陈建军听到了。他当场就沉下脸。“背后议论同事,这就是我们厂的作风吗?
”“有这个时间,不如多想想怎么提高生产效率!”那些女工吓得再也不敢多说一句。后来,
他找到我笨拙地安慰我。“林月,别把那些话放在心上。”“过去怎么样不重要,
重要的是以后。”我看着他真诚的眼睛,心里暖暖的。之后,陈建军开始正大光明地追求我。
买电影票请我去看电影,下班后陪我一起散步。他不像周文彬那样会说动听的话,
但做的每件事,都让我感到被尊重。我一开始很害怕,怕自己的过去会拖累他。
我把自己的身世,以及在周文彬家十年的事,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我以为他会嫌弃我。
可他听完后,只是沉默了很久,然后把我揽进怀里。“你受苦了。”“以后,有我呢。
”那一刻,我所有的委屈,都化成了眼泪。我试着接受他,也试着改变自己。同事们都说,
我像变了一个人,开朗了,也爱笑了。这天晚上,陈建军又约我到河边散步。晚风吹着,
很舒服。他忽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小盒子。打开来,里面是枚小小的银戒指。
款式很简单,但在我眼里,却比金镯子还要亮眼。“林月,我知道这有点快。
”“但是我认定了,你就是我想共度一生的人。”“你愿意……嫁给我吗?”我看着他,
想起了那件我为别人试穿的嫁衣。眼泪掉了下来。这一次,是喜悦的泪。我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愿意。”7、周文彬的生活成了一团乱麻。李娟的肚子越来越大,脾气也越来越差。
这天,他收到了村里去南方打工的同乡寄来的信。信里除了报平安,还提了一嘴我的事。
“文彬,你猜我在这边看见谁了?林月!”“她可出息了,在纺织厂当会计,
听说要嫁给厂长的儿子了,那小伙子还是个当兵回来的干部呢!”“她人也变了样,
穿着漂亮的连衣裙,又精神又好看,我都快认不出来了。”信纸从周文彬的手中滑落。
他脑子里嗡的一声,拿起桌上的酒杯,狠狠地摔在地上。“啪”的一声脆响。李娟被惊醒了,
挺着大肚子走出来,看到地上的碎片和周文彬失魂落魄的样子。捡起地上的信,扫了一眼,
立刻明白了。她冷笑一声,言语里满是讥讽。“怎么?人家找到好归宿了,你心里不痛快了?
”“周文彬,你还真是犯贱!”“你以为她会为你守一辈子?别做梦了!离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