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寒潭恨重生隆冬腊月,寒风如刀,刮过破败的柴房窗棂,发出呜咽般的嘶吼。
江婉吟蜷缩在冰冷的稻草堆上,单薄的衣衫根本抵挡不住刺骨的寒意,
唯有胸口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她所承受的背叛与屈辱。“姐姐,
这杯‘暖汤’,妹妹亲自喂你喝吧。”娇柔婉转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李思柔披着华贵的狐裘斗篷,珠翠环绕的脸上带着楚楚可怜的笑意,
眼底却藏着毒蛇般的阴冷。她身后跟着的,是曾经许诺要与江婉吟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夫君,
当朝新贵赵永全。江婉吟挣扎着想要坐起,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
她的琵琶骨被铁链洞穿,双手早已被废——那是她曾经名动京华的纤纤玉手,
如今只剩下扭曲的伤痕。“为什么……”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问道,血沫从嘴角溢出。
李思柔轻笑着蹲下身,用绣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江婉吟溅出的血迹,
声音轻得像梦呓:“姐姐,你什么都好,出身名门,才貌双全,连赵郎的心都向着你。
可你不该挡我的路啊,江家的权势,赵郎的宠爱,这些本就该是我的。”赵永全站在一旁,
面色冷漠地看着这一切,仿佛眼前垂死的女子与他毫无关系。“婉吟,识时务者为俊杰。
江家通敌叛国证据确凿,我也是奉旨行事。你安心去吧,思柔会替你好好活着的。
”通敌叛国?江婉吟凄厉地笑起来,牵动了伤口,疼得眼前发黑。父亲一生忠君爱国,
兄长战死沙场,江家满门忠烈,怎么就成了通敌叛国的罪人?这分明是他们联手设下的毒计!
是李思柔伪造书信,是赵永全构陷罪名,他们踩着江家百余人的尸骨,窃取了爵位权势,
还要夺走她的性命!李思柔端起黑漆托盘上的白玉碗,强行撬开江婉吟的嘴,
将那碗漆黑腥臭的药汁灌了下去。剧烈的痛苦瞬间席卷全身,五脏六腑仿佛被烈火焚烧,
江婉吟的视线开始模糊,她死死盯着那对璧人相依相偎的身影,将他们的面容刻入骨髓。
“李思柔……赵永全……”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诅咒,“我江婉吟便是化作厉鬼,
也绝不会放过你们!若有来生,我定要你们血债血偿,不得好死!
”意识沉入无边黑暗的前一刻,她似乎看到柴房外立着一道玄色身影,那人戴着银色面具,
只露出一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正静静地望着她,眸中似乎藏着难以言喻的痛楚。是谁?
……“**!**您醒醒!”急切的呼唤声在耳边响起,带着熟悉的哭腔。
江婉吟猛地睁开眼,刺目的阳光让她下意识地眯起了眼。鼻尖萦绕着淡淡的兰花香气,
身下是柔软舒适的锦被,这一切都与阴冷潮湿的柴房截然不同。
她怔怔地看着眼前梨花带雨的丫鬟,那是她的贴身侍女,画春。前世画春为了护她,
被赵永全的人活活打死,尸骨无存。“画春?”江婉吟试探着开口,声音虽然有些沙哑,
却不再是临死前的嘶哑破碎。“**!您终于醒了!您都昏睡一天了,可吓死奴婢了!
”画春喜极而泣,连忙扶她坐起,“大夫说您是落水受了寒,只要醒了就无大碍了。”落水?
江婉吟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白皙纤细,指尖圆润,没有狰狞的伤痕,
依旧是那双能弹出绝妙琵琶音的玉手。她掀开被子,看到自己身上穿着藕荷色的中衣,
肌肤光洁,没有深可见骨的伤口。这不是梦!她真的……回来了?“现在是什么时候?
”江婉吟抓住画春的手,指尖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现在是永安十三年,暮春三月啊。
”画春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家**,“您忘了?昨日您在府里的荷花池边赏景,
不知怎么就失足落水了……”永安十三年,暮春三月。江婉吟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眼眶瞬间被泪水模糊。她回来了,回到了三年前!这一年,她刚满十五岁,父亲还在,
兄长未亡,江家依旧是权倾朝野的尚书府,而李思柔,还只是寄居在江家的远房表妹,
赵永全,也只是父亲门生中一个不起眼的穷酸秀才!一切都还来得及!那些背叛,那些杀戮,
那些让她痛彻心扉的惨剧,都还没有发生!“**,您怎么哭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画春担忧地问道。“我没事。”江婉吟深吸一口气,拭去眼角的泪水,
眼底的脆弱迅速被冰冷的恨意取代,“我只是做了个噩梦。”一个无比真实的噩梦。但现在,
她从噩梦中醒来了。李思柔,赵永全,你们欠我的,欠江家的,这一世,我会连本带利,
一一讨回!“对了**,”画春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昨日您落水时,
幸好靖王殿下恰巧路过,是他派人把您救上来的呢!老爷和夫人都去前院道谢了,
让您醒了就去前厅一趟。”靖王?慕长卿?江婉吟心中一震。
那个前世在柴房外看到的玄色身影,那双深邃的眼眸,难道是他?靖王慕长卿,
是当今圣上胞弟,手握重兵,权倾朝野,却因早年在战场被面具划伤容貌,常年以银面示人,
性情冷僻,深居简出,极少参与朝堂纷争。前世江家出事时,满朝文武无人敢言,
唯有这位靖王曾上书直言江家或许有冤,却被圣上驳回。原来,早在三年前,
他就救过自己一命。“我知道了。”江婉吟定了定神,掀开被子下床,“画春,
伺候我梳洗更衣,我们去前厅。”镜中的少女,眉眼如画,肌肤胜雪,只是眼底深处,
却藏着与年龄不符的沧桑与冷冽。江婉吟看着镜中的自己,缓缓勾起唇角,
露出一抹冰冷的笑意。李思柔,赵永全,游戏开始了。这一世,猎人和猎物的身份,
该换一换了。2初交锋暗布局梳洗完毕,江婉吟换上一身月白色的襦裙,
裙摆绣着几枝淡雅的兰草,更衬得她气质清雅,宛如月下谪仙。只是那双清澈的眼眸中,
偶尔闪过的寒芒,让画春有些心惊。刚走出院门,就看到李思柔提着裙摆,快步迎了上来,
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姐姐,你终于醒了!妹妹担心死你了,昨日若不是我及时呼救,
后果不堪设想……”看着眼前这张楚楚可怜的脸,江婉吟心中冷笑。前世就是这副模样,
骗得她掏心掏肺,把她当成亲妹妹一般对待,最后却被她背后捅了最狠的一刀。
“有劳妹妹挂心了。”江婉吟淡淡开口,语气疏离,没有了往日的亲昵。
李思柔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一向对自己疼爱有加的江婉吟会是这个态度,
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柔弱的模样:“姐姐说的哪里话,你我姐妹情深,我担心你是应该的。
对了姐姐,昨日救你的可是靖王殿下呢,听说殿下就在前厅,姐姐可要好好道谢才是。
”她提起靖王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渴望。靖王慕长卿虽然常年戴面具,但身份尊贵,
权势滔天,是京中无数贵女的良婿人选,李思柔自然也不例外。“自然。
”江婉吟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径直往前厅走去,没有丝毫要等李思柔的意思。
李思柔看着江婉吟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但很快又被掩饰过去,快步跟了上去。
前厅内,江尚书江宏正与一位身着玄色锦袍的男子交谈。那男子身形挺拔,气质冷冽,
脸上戴着一张银色面具,遮住了大半容颜,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和一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
正是靖王,慕长卿。听到脚步声,两人同时转过头来。江宏看到女儿,连忙起身:“吟儿,
你醒了?快过来,这位就是救你的靖王殿下。”江婉吟走上前,盈盈一拜,
声音清脆:“多谢殿下昨日救命之恩,小女江婉吟,感激不尽。”慕长卿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那双深邃的眼眸似乎带着某种探究。他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悦耳,
却带着一丝疏离:“举手之劳,江**不必多礼。”他的目光让江婉吟有些不自在,
仿佛能看穿她隐藏的心事。她压下心中的异样,抬眸道:“殿下于小女有再造之恩,
这份恩情,江家没齿难忘。若殿下日后有用得着江家之处,江家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慕长卿微微颔首,没有再多言。江宏见状,连忙打圆场:“殿下,小女刚醒,身子还弱,
不如先让她回房歇息?”“江大人自便。”慕长卿淡淡道。江婉吟再次行礼,
转身退出了前厅。刚走到门口,就看到赵永全站在廊下,手里捧着一卷书,似乎在等她。
看到江婉吟,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艳,连忙上前,故作关切地问道:“婉吟妹妹,你醒了?
身体好些了吗?昨日听闻你落水,我心中一直惴惴不安,却又不敢贸然打扰。
”看着眼前这张看似温文尔雅的脸,江婉吟只觉得一阵恶心。前世就是这副虚伪的模样,
骗得她倾心相待,最后却亲手将她推入地狱。“多谢赵公子关心,我已无大碍。
”江婉吟语气冷淡,脚步没有丝毫停顿。赵永全被她的态度弄得一愣,
以往江婉吟对他虽不算热情,却也从未如此疏离。他看着江婉吟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随即又被贪婪取代。江婉吟是尚书府嫡女,才貌双全,若能娶她为妻,对他的仕途大有裨益。
回到院中,江婉吟屏退了画春,独自坐在窗前,思绪万千。前世的种种在脑海中一一闪过,
那些阴谋诡计,那些虚伪面孔,都变得无比清晰。李思柔虽是江家远亲,
但她的父亲曾是江宏的副将,战死沙场,江宏念及旧情,才将她接来府中抚养。
可她表面感恩戴德,暗地里却嫉妒自己拥有的一切,与同样野心勃勃的赵永全一拍即合,
联手布下天罗地网,一步步蚕食江家。他们先是设计让兄长在战场上遭遇埋伏,
不幸战死;然后又伪造书信,诬陷父亲通敌叛国;最后趁江家混乱之际,
夺走了父亲多年来积攒的人脉和势力,将江家彻底推入深渊。而这一切的开端,
似乎就是从自己落水这件事开始的。前世她只当是意外,如今想来,
恐怕是李思柔早已动了歪心思,想要制造机会接近赵永全,甚至可能想借此败坏自己的名声。
“李思柔,赵永全……”江婉吟低声念着这两个名字,眼中寒光凛冽,“这一世,
我不会再给你们任何机会。”她走到书桌前,研墨提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名字。
除了李思柔和赵永全,还有几个前世参与构陷江家的人。这些人,
都将是她复仇路上的绊脚石,必须一一清除。就在这时,画春匆匆走了进来:“**,
夫人让您过去一趟,说是靖王殿下留下了一瓶伤药,让您好生调养。”江婉吟心中一动,
拿起那瓶精致的药瓶,若有所思。慕长卿,这位神秘的靖王,前世在江家落难时曾出手相助,
这一世又救了自己,他对江家,对自己,到底是何用意?不管他是何用意,至少目前,
他不是敌人。在这波诡云谲的京城,多一个盟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江婉吟将药瓶收好,
对画春道:“知道了,我这就过去。对了画春,去查一下,昨日我落水前后,
都有谁在荷花池附近出现过。”画春虽然疑惑,但还是恭敬地应道:“是,**。
”看着画春离去的背影,江婉吟的目光再次落在纸上那几个名字上。复仇之路,道阻且长,
但她不会畏惧。那些曾经让她坠入地狱的人,她会亲手将他们一个个拉下来,
让他们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3琵琶语遇知音几日后,江婉吟的身体渐渐康复。这几日里,
她表面上依旧是那个温婉娴静的尚书府嫡女,暗地里却在悄悄布局。画春查到,
那日她落水时,李思柔曾在荷花池附近徘徊许久,只是无人看到她具体做了什么。
江婉吟对此并不意外,李思柔心思缜密,自然不会留下明显的把柄。但这已经足够了,
至少她可以确定,这次落水绝非意外。这日,宫中传来消息,皇后娘娘设宴,
邀请京中各位命妇及贵女前往宫中赏花。江婉吟知道,
这是她重生后第一次正式踏入京中贵女的社交圈,
也是与李思柔、赵永全等人正面交锋的开始。宴设在御花园的澄瑞亭,亭外百花盛开,
争奇斗艳。京中各位贵女齐聚一堂,衣香鬓影,笑语盈盈。江婉吟一出现,
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她身着一袭烟霞色的罗裙,裙摆上用金线绣着繁复的缠枝莲纹,
行走间流光溢彩,美不胜收。头上只簪了一支赤金点翠步摇,简单却不失华贵。
那张清丽绝俗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既不张扬,也不怯懦,恰到好处。“婉吟妹妹,
你可算来了,我等你好久了。”一位身着粉色衣裙的少女走上前来,热情地拉住她的手。
那是吏部尚书的女儿,苏清瑶,前世对江家颇为照拂,江家落难后也曾想过帮忙,
却因势单力薄而无果。“清瑶姐姐。”江婉吟对她露出一抹真心的笑容,“近日身体不适,
来晚了些,让姐姐久等了。”“无妨,你身体刚好,仔细些才好。”苏清瑶上下打量着她,
“看你气色好多了,我就放心了。”两人正说着话,李思柔也走了过来,
她穿着一身水绿色的衣裙,头上插满了珠翠,显得有些喧宾夺主。“姐姐,清瑶姐姐,
你们都在呢。”她笑着说道,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周围的贵公子们。
江婉吟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苏清瑶本就不太喜欢李思柔的虚伪,
见状也只是敷衍地应了一声。李思柔讨了个没趣,也不恼,转而看向不远处的一群公子哥,
眼睛一亮,快步走了过去。江婉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赵永全也在其中,
正与几位公子哥高谈阔论,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看到江婉吟的目光,赵永全立刻走了过来,
拱手道:“婉吟妹妹。”“赵公子。”江婉吟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态度。赵永全似乎想说什么,
皇后娘娘却在此时驾到,众人连忙行礼问安。皇后落座后,宴席正式开始。席间,
各位贵女纷纷展示才艺,有弹琴的,有跳舞的,有作画的,场面十分热闹。皇后看向江婉吟,
笑着说道:“听闻江尚书家的嫡女婉吟,琵琶弹得极好,不如今日就为大家弹奏一曲,
助助兴如何?”江婉吟起身行礼:“臣妾遵旨。”很快,琵琶被取了上来。江婉吟坐在亭中,
怀抱琵琶,指尖轻挑,一串清越婉转的音符便流淌而出。她弹奏的是一曲《平沙落雁》,
曲调悠扬,意境深远。前世,她的琵琶技艺名动京华,却也因此引来李思柔的嫉妒,
最终被她设计废了双手。如今再次弹奏,心中感慨万千,
指尖的音符也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沧桑与坚韧。一曲终了,满座皆惊。
众人都被这美妙的琴声所打动,久久回不过神来。皇后赞叹道:“果然名不虚传,
婉吟真是好技艺!”就在这时,一道低沉悦耳的声音响起:“江**的琵琶技艺固然精湛,
但曲中之意,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与沧桑,
倒是与这《平沙落雁》的淡泊宁静有些不符。”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说话的是靖王慕长卿。
他不知何时也来了,依旧戴着那副银色面具,坐在角落里,目光深邃地看着江婉吟。
江婉吟心中一惊,没想到他竟然能听出自己曲中的深意。她起身行礼:“殿下谬赞了,
小女只是随心而弹,让殿下见笑了。”慕长卿微微颔首,没有再多言,但那双深邃的眼眸,
却似乎将江婉吟看得通透。宴席继续进行,江婉吟却有些心不在焉。慕长卿的话让她意识到,
这位靖王殿下绝非等闲之辈,他似乎能看穿自己隐藏的心事。宴席过半,江婉吟借口更衣,
离开了澄瑞亭。她沿着御花园的小路慢慢走着,想要理清思绪。“江**。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江婉吟转身,看到慕长卿正站在不远处。“殿下。”江婉吟行礼道。
慕长卿走到她面前,目光落在她身上:“那日的伤药,用着还习惯吗?”“多谢殿下关心,
药效很好。”江婉吟道。两人沉默片刻,慕长卿忽然开口:“江**似乎有心事?
”江婉吟心中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殿下多虑了,小女只是有些累了。
”慕长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追问,只是淡淡道:“这京城看似繁花似锦,
实则暗流涌动。江**冰雪聪明,想必也能明白其中的凶险。日后行事,还需多加小心。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江婉吟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慕长卿的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