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樾曾以天地为证,许诺此生唯娶我一人。可我自幼患有心疾,
十六岁那年更是直接卧床不起。为救我,迟樾打算前往敌国的南疆之地寻药。临别前,
他紧握着我的手:“阿竹,等我。”一年后,我终于盼到他归来。我怀着满心的雀跃奔去,
却见他身侧依偎着陌生女子,两人十指紧扣。他抬眸,目光疏离如陌路:“姑娘,我们认识?
”1.迟樾是昭国鼎鼎有名的少年将军,京城的女子无不向往嫁入将军府。
他的父亲与我父亲是战友,于是从小我与迟樾便定了亲。可惜我生为将军之女,
从小却患有心疾。我的身上没有十几岁少女该有的青春活泼,
只有看上去随时会倒下的身体和满身的药味。但迟樾却没有半分嫌弃我,
我能出门时他会带我到处游玩,不能出门他会时常来给我送各种东西解闷。在凯旋的城门下,
他曾拉着我的手当着所有百姓的面说:“我迟樾以天地为证,此生只娶沈千竹一人。
”十六岁那年我严重到几乎大部分时间都卧床不起。听说在敌国的南疆之地,
有能治愈我的药。迟樾临走前握着我手说:“阿竹,等我。
”于是这样的信念支撑着我度过被病痛折磨的每天。终于在一年后,传来了他要回京的消息。
或许是心情的转变,我的身体竟也莫名好多了,没有再整日卧床。以往迟樾凯旋,
我都会在城门口迎接他归来。这次我也一如既往地早早等候在此。看着周围的百姓欢呼,
我的心情也雀跃起来,思念充斥了我的内心。终于在一阵喧哗中,我看到了迟樾。
他依然意气风发地坐在马上,只是…他的怀里多了一位女子。
迟樾下巴亲昵地蹭着女子的头发,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同她说话,如往常同我说话那样。
我感觉脚一软,往后退了一步,知微迅速搀扶了我一下,我才没有摔倒在地。
周围的人显然也看到了他怀里的女子,好奇的眼神纷纷朝我看来。“怎么回事?
将军不是与沈**定亲了吗,那女子是谁?”“难道沈**被抛弃了?
”“听说沈**身体越来越差了,
也怪不得将军不要她……”……议论纷纷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我朝人群中心走去,
我要听他说。“将军,我家**有话问你。”知微拦在了迟樾的马前。
迟樾从马上下来的同时还回头小心翼翼拉了那女子一把,随后牵着她走到了我面前。
连这么一会都放心不下她吗……“姑娘,我们认识?”陌生疏离的语气让我的微笑僵在脸上,
眼睛定在迟樾与那女子牵着的手上。站在我旁边的知微忍不住上前一步:“将军是什么意思?
才一年就把我家**忘了?”“不好意思…我确实是失忆了…”迟樾脸上带着歉意,
向我俯身道歉。“姑娘与我曾经是深交吗?能冒昧问一下姑娘贵姓?或许我有印象。
”迟樾一如既往地保持着礼貌和分寸,这些礼貌却如同一把刀扎进我的心里。“沈千竹。
”迟樾听完眼里闪过震惊,我以为他想起了,心里燃起希望。“你是哪个字?阿烛,
她名字跟你一样诶!”他转头与旁边的女子惊喜说道,两人相视而笑。
我的心情再次跌入谷底。“竹子的竹。”“抱歉姑娘,我只认识一个沈千烛,是烛火的烛。
”2.我被知微搀扶着回到了府中,身体如同断线的提线木偶再也支撑不住。
我又再次倒下了,昏迷了两天,比以往都严重。迟樾和那女子亲昵的画面,
还有以前我跟他一起的画面,反复在我的脑海中闪现交叠。“**,张副将来了。
”知微因为我倒下也是哭得眼都肿了,整个人看上去瘦了一圈,
她此刻看向我的眼里满是担忧,“**,你要不要再休息几天…”“不用,让他进来吧。
”我给了知微一个放心的微笑,有些事我得问清楚。张副将跪在我面前时,眼神闪躲。
“张副将,可以告诉我…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将军中毒了,
是一种会让人失去记忆的毒。”张副将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抬头看向我。“到达南疆之地时,
我们因为瘴气影响被迫与将军分开,整整失踪了一周,我们也寻找了一周,
最后终于在森林的出口见到了将军……”“那时候将军已经忘记了所有东西,
连我们都不认识,他身边还多了一名女子,
听说是那女子救了他…”“后面我们一直不停给将军讲他是谁,也在他面前不停提起沈**,
奇怪的是…他想起了我们,也想起了将军府,
但他不记得任何与沈**有关的…”张副将讲完,抬头看了我一眼,
似乎是在担心我会承受不住。“他跟那女子在一起了吗?”我忽略他怜悯的目光,
这几日我见过太多。张副将半晌没有说话,似乎这个问题让他不知道怎么回答。犹豫了许久,
他终于开口:“将军跟她…或许只是一时的吧,也许他后面会想起来呢。
”张副将没有明确回答我,可我心里早已有了答案。脑海里闪过迟樾与她牵着的手。迟樾他,
从来不是一个随便的人。“**…你还好吗?”知微把张副将送出去后,担忧地看着我。
我没有说话,内心更加迷茫了。他是为了去帮我找药,才会失忆,若没有那女子救他,
他或许就死在了那里。我唯一能怪的,只有自己这具孱弱的身体。
可是…至少我想得到一个选择,而不是这样不明不白地被放弃。我想起张副将说,
不停给他说自己的事才让他想起来。或许去到充满我们回忆的地方,他能够想起来。“知微,
拿纸笔来。”3.我给迟樾写了信,他很快就回应了。我约了他在我们以前常的河边见面。
我来到时,迟樾已经早早在树下等候。“抱歉,让你久等了。”“无碍,是我来早了。
”依然是礼貌和疏离。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明明以前我们无话不谈。我绕着树走了一圈,
找到那个印记。我指着树下的痕迹:“阿樾,你记得这里吗?你看这个刻印,是我们,
是十四岁那年你刻上的…”“还有那片花,是我十五岁生辰那天,
你给我种的…”“那个亭子是你给我搭的……”“沈姑娘。”迟樾打断了我。“抱歉,
沈姑娘,我听了其他人说,我们从小便定了亲,”他朝我俯了俯身。
“可是…我没有一点对沈姑娘的记忆,你说的那些事…我没有任何印象,
这个地方对我来说也是第一次来。”“既然我们定了亲…那我便会对沈姑娘负责的,
可是我还是希望你明白,我心里只有一个喜欢的人。”我沉默在原地没有再说话。过了许久,
迟樾似乎是受不了这沉默,开口唤了我一声:“沈姑娘?若没事…”“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开口打断了他。迟樾还没反应过来,有些愣住。我看着他又重复了一遍:“你喜欢的人,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嘛…”迟樾抬头思索了一下,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很活泼,
感觉有用不完的精力,有时候还喜欢捣蛋捉弄我,但是我不开心的时候她又会温柔地安慰我,
很善良……”我听着他滔滔不绝讲着他喜欢的女子,或许迟樾自己都没发现。
他谈起那女子时,表情有多温柔。“看来…她是一个很好的人呢。”我的脸上依然带着微笑。
“是的,她很好,像一盏温暖的烛光。”心里的痛如同一根绳索,
在慢慢缠绕我身体的每一寸。藏在袖子里的拳头紧紧攥着,任凭指甲嵌入肉里,
只有这样我才勉强站得住。
忽然我低头瞟到他腰间的配饰:“那个…”迟樾顺着我的视线看去。“噢,这个啊?
这个是她给我缝的,是不是很漂亮?”他炫耀似的拿起来给我看。“以前那个呢?
”我送的那个。“扔掉了。”迟樾说完意识到什么,带着歉意看向我,
“难道以前那个是沈姑娘送的吗?!对不起…我…”“没关系。”我低着头没有再说话。
那个是他出征前我送给他的,我缝了一个月。他收到时激动地抱着我说:“阿竹,
我一定会一辈子带着的。”他扔掉的不止是配饰,还有我。“迟樾!
”远方忽然传来了一女子的声音。是沈千烛。我抬头看向她。她穿着一身红色的衣裳,
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像一团烧得正旺的火,灼痛我的双眼。此刻她正朝迟樾挥手,
脸上因为兴奋染上红晕,整个人洋溢着一种我没有的生命力。迟樾转过身,
脸上带着惊喜朝她的方向跑去,忽然又想起我还在,于是折返回来。“抱歉,沈姑娘,
我先走了。”说完没等我反应他已经转身离去。我看着两人相拥,迟樾摸了摸她的头,
随后两人牵手一起离开。果然跟他说的一样,活泼…像盏温暖的烛光。而我,没有任何生气,
安静,沉默…像一根正在腐烂的竹子。4.尽管上次见面迟樾并没有一点恢复记忆的迹象。
可我心里还是存着一丝的希望。翻遍了所有记载南疆之地的书籍,
我终于找到了关于这种毒的记载。然而推测的真相却让我毛骨悚然。
那是一种吃下会在一周内失去记忆的毒,但后续在别人的描述中会逐渐恢复一点记忆。
但唯独想不起深爱的那个人,反而是爱上下毒的那个人。
更像是一种把对深爱之人的爱转移到下毒之人身上的毒。
那…迟樾身上的毒不就是沈千烛下的吗?她是真的为了和迟樾在一起还是…为了别的?
毕竟沈千烛还是他从敌国带回来的。我再次把迟樾约了出来。
“可以跟我讲一下你跟那位沈姑娘是怎么认识的吗?”我打破了沉默的气氛。
迟樾抬头思索了一下,回答道:“当时我进入森林就和其他人走散了,
后来在瘴气中待了太久晕倒,再次醒来就在一间小屋子里,那时候我已经失去了记忆,
身上也受了伤,是阿烛一直在照顾我。”谈到沈千烛时,他的语气依然很温柔。
“你没怀疑过你为什么会失忆吗?
”“大概是在森林中吸入了什么毒气吧…”迟樾好像并不在意失去记忆这件事,
也是…除了我,身边的其他事都想起来了,身边也有自己爱的人,一切看起来都很圆满。
他又怎么会再去纠结自己还有什么没想起来。我把记载着毒药的那本书拿给了他。
“沈姑娘的意思是…阿烛给我下的毒吗?”迟樾看完那页记载,转头对我说。
“从书籍记载的推测来看,很大概率是…”“迟樾,我并不是要拆散你们,
是我们都不清楚她下毒的动机…并且她还是你在敌国带回来的…”我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冷意,
我语气有些激动想给自己解释。“所以你觉得她是敌国的奸细?”迟樾打断了我的话。
“这只是一种猜测…”我听出他生气了,我或许是低估了他对沈千烛的爱。“沈姑娘是觉得,
她在那森林里就可以杀死我,却要费那么大劲孤身一人到谁都不认识的国家当奸细吗?
”“我……”“沈姑娘,我已经说过,我们的婚约如果你还要嫁我会负责的,
但今日的事我希望不要再发生,我与阿烛日夜相处,她是怎样的人我心里清楚。
”我与迟樾一同长大,我还是第一次听见他用这样的语气同我讲话。被误会了,
但我不想辩解。因为眼前的这个迟樾,不会相信我。我低头没有再看他的眼睛,
那样冷漠疏离的眼神刺得我喘不过气。“嗯,打扰了迟将军,是我想太多了。
”5.似乎每次跟迟樾见面都能耗费掉我大量的精力。看着自己越来越弱的身体,
我忍不住嘲笑自己命都快没了,居然还担心他。我想着短时间内不要跟他见面,
可命运似乎在捉弄我。“**,老爷夫人和迟老将军回京了。
”正在帮我梳妆的的知微突然开口。“他们知道了?
”我的父母亲还有迟樾的父亲被皇上派去江南处理事情,
所以他们并不知道我跟迟樾发生的事。“嗯…已经杀去迟府了…”我心一惊,
照父亲母亲的性格,杀了他都有可能。话音刚落,外边传来丫鬟通报:“**,
迟将军被迟老将军押过来了…此刻在正厅里。”知微帮我简单梳洗后,搀扶着我往正厅去。
“臭小子!你给我一直跪着!直到小竹原谅你为止!”迟老将军生气的话语从厅内传出来。
我进入正厅,看见迟樾被强迫跪在地上,看脸上的伤估计是被迟老将军教训了一顿。
迟老将军站在他身后,父亲和母亲坐在正座,脸色一个比一个黑。“迟伯伯。
”我朝迟老将军行了个礼,他急忙过来搀扶我,脸上带着愧疚。“哎哟,
快起来…才半月没见,你这丫头怎的又憔悴了许多…”“哼!还不是拜你的好儿子所赐!
”母亲生气的声音传来,她朝我走过来,“我可怜的女儿,我不在你竟被人如此欺负,
都怪娘…”母亲说着眼泪就要出来,我急忙拉着她坐下:“娘…我没事…”“什么没事?!
我的女儿何时被人这样欺负过!”父亲洪亮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他朝我说完又转头朝迟老将军说道:“迟老头,你们迟府今日要是不给我个交代,
哪怕闹到圣上那去我也不会放过你们的!”迟老将军狠狠踢了一脚迟樾:“还用你说?!
我自然不可能让竹丫头受气的,敢不从我第一个砍了这家伙。”然后朝我说道:“小竹,
他这个毒我以前也是有听过,我会想办法去给他解毒的,不过不管他记不记得,
我都会让他娶你…”“至于那个女的,我不会让她再出现你面前。
”一直安静的迟樾在说到沈千烛的时候情绪突然变得激动起来。“你们别动她!
这件事跟她无关,”他突然看向我,“沈姑娘,我们不是说过了吗,如果你还要与我成婚,
那我便会对你负责,但是我心里只有阿烛一人!”“你胡说什么?!她才是你的阿竹!
”迟老将军又踢了迟樾一脚,他吃痛的同时眼睛却依然没有在我身上移开。
我在他眼里看到了责怪。他以为是我去告状,以为我容不下沈千烛。我自嘲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