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归乡的荆棘林知夏拖着行李箱站在小城火车站出口时,
鼻腔里瞬间灌满了熟悉的潮湿气息。九月的南方还没褪去暑热,风裹着江水的腥甜掠过脸颊,
把她额前的碎发吹得微微晃动。她抬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空,远处连绵的青山被薄雾笼罩,
像一幅晕染开的水墨画——这是她离开三年的故乡,如今却因为一个人,
再次踏上了这片土地。行李箱的轮子在石板路上滚动,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在安静的老街上显得格外清晰。街道两旁的梧桐树叶子已经开始泛黄,零星几片落在地上,
被路过的自行车轮碾过,留下细碎的声响。她沿着记忆里的路线往前走,
路过那家曾经常去的早餐店,蒸笼里冒出的白汽依旧氤氲,老板娘熟悉的吆喝声传来,
让她心头泛起一阵酸涩。可脚步没有停留,她知道,此行的目的地,
是城南那间租来的出租屋,也是她试图挽回的开始。出发前,
林知夏在笔记本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戒酒计划。她查了无数资料,从饮食调理到心理疏导,
甚至联系好了市里最好的心理医生,只盼着能帮江屿摆脱酒精的控制。
那个曾经在大学操场上牵着她的手,说要一起设计属于他们的房子的男孩,
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她不敢深想,只能一遍遍告诉自己,只要她回来,
只要她足够努力,一切都会好起来。出租屋在一栋老旧的居民楼三楼,
墙面上的涂料已经斑驳脱落,楼梯间里堆着杂物,散发出一股霉味。林知夏拿出钥匙,
手在锁孔前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才**去。“咔嗒”一声,门锁打开的瞬间,
一股浓烈的酒精味扑面而来,夹杂着灰尘和腐烂食物的味道,让她胃里一阵翻涌。她推开门,
眼前的景象让她心脏猛地一缩。客厅里一片狼藉,满地都是空酒瓶,有的倒在地上,
有的歪斜地靠在墙角,还有几个滚到了沙发底下。沙发上,江屿蜷缩着身体,
身上盖着一件脏兮兮的外套,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头上,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
只有鼻翼微微翕动,证明他还醒着。“江屿?”林知夏轻声喊了一句,声音有些发颤。
江屿没有回应,只是动了动手指,喉咙里发出模糊的**。林知夏走过去,蹲在他面前,
伸手想拨开他额前的头发,却在触碰到他皮肤的瞬间,感受到了一丝滚烫——他在发烧。
她的心揪得更紧了,连忙起身去厨房找水。厨房比客厅还要乱,水槽里堆着没洗的碗筷,
碗里残留的食物已经发黑,水槽边缘还沾着干涸的污渍。她忍着不适,打开水龙头,
冰冷的水流冲刷着水槽,发出哗哗的声响。接了一杯温水后,她又在行李箱里翻出退烧药,
回到客厅,小心翼翼地扶起江屿。“江屿,醒醒,先把药吃了。”她把水杯递到他嘴边,
声音放得更柔。江屿缓缓睁开眼睛,眼神浑浊,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认出她来。“知夏?
你怎么回来了?”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被砂纸磨过。“我回来陪你。
”林知夏看着他憔悴的模样,眼眶忍不住发红,“你发烧了,先把药吃了好不好?
”江屿却偏过头,躲开了她递过来的药,语气带着一丝不耐烦:“不用你管,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你都发烧了,还喝了这么多酒!”林知夏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心里又急又疼,“江屿,我们不是说好的吗?你要好好戒酒,我们还要一起……”“别说了!
”江屿猛地打断她,眼神里充满了疲惫和烦躁,“那些都是空话,你以为戒酒那么容易吗?
我现在这个样子,还谈什么未来?”他说着,挣扎着想要躺下,却因为动作太急,
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的一个空酒瓶,酒瓶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林知夏看着地上的碎片,心里的委屈和无力感瞬间涌了上来。她明明做了那么多准备,
明明抱着那么大的希望回来,可现实却给了她狠狠一击。但她不能放弃,她深吸一口气,
压下心头的情绪,捡起地上的碎片,又重新倒了一杯水,走到江屿身边:“我知道很难,
但我们一起努力,好不好?医生我都联系好了,明天我们就去看看,一定会有办法的。
”江屿没有说话,只是闭上了眼睛,任由她把药喂进嘴里,喝下水。吃完药后,
他很快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林知夏坐在他旁边的地板上,看着他熟睡的脸庞,
心里五味杂陈。她想起大学时的江屿,阳光开朗,眼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那时的他,
是建筑系的学霸,每次说起自己的设计理念,都充满了热情。
可自从去年他负责的项目出了意外,不仅公司损失惨重,他的父亲也因为急火攻心住院后,
一切就都变了。他开始借酒消愁,渐渐染上了酒瘾,把自己封闭在酒精的世界里,
再也找不回曾经的模样。林知夏收拾完客厅里的空酒瓶,又把厨房打扫干净,等一切忙完,
天已经黑了。她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路灯亮起,昏黄的灯光透过玻璃洒在地上,
形成一片模糊的光影。她拿出手机,犹豫了很久,还是给苏念发了一条消息:“我到了,
他情况不太好,发着烧,还喝了很多酒。”消息发出去没几分钟,苏念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知夏?你怎么样?没受委屈吧?”苏念的声音带着焦急,还夹杂着风声,
像是在外面赶路。“我没事,就是……有点累。”林知夏靠在墙上,声音有些虚弱。
“你就是太傻了!早就跟你说过,江屿现在这个样子,你根本救不了他,你偏不听,
非要回去!”苏念的语气里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但更多的是担心,“你等着,
我现在就订机票,明天一早就过去找你!”“念念,不用了,我能处理好的。
”林知夏连忙说,她不想麻烦苏念,毕竟苏念在外地有自己的工作,
而且她还抱着一丝希望,觉得自己能解决问题。“什么叫不用?你一个人在那里,
我能放心吗?”苏念的语气很坚定,“工作我已经跟老板请假了,你别管了,
明天等我到了再说。”挂了电话,林知夏心里暖暖的。苏念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闺蜜,
总是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像一道光,照亮她灰暗的世界。有苏念在,
她好像又多了一些勇气。第二天一早,林知夏醒来时,江屿已经醒了,正坐在沙发上发呆,
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客厅里又多了几个空酒瓶,显然他昨晚又喝了酒。“醒了?
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林知夏走过去,轻声问。江屿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
没有说话。“我煮了粥,你喝点吧。”林知夏把一碗温热的粥端到他面前,
“吃完我们去看医生,我已经跟医生约好了。”江屿盯着碗里的粥,沉默了很久,
才拿起勺子,慢慢喝了起来。他的动作很慢,像是没有力气,林知夏坐在旁边,看着他,
心里稍微松了口气,至少他愿意吃东西了。吃完粥后,林知夏收拾好东西,
准备带江屿去医院。可就在她拿好钥匙,转身要叫江屿的时候,
却看到他又拿起了桌上的一瓶酒,拧开瓶盖,就要往嘴里倒。“江屿!你别喝了!
”林知夏冲过去,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酒瓶,狠狠摔在地上。酒瓶碎裂,酒液溅了一地,
浓烈的酒精味弥漫开来。江屿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随即脸色变得难看:“你干什么?
还给我!”“我不能让你再喝了!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像什么话!
”林知夏的声音带着哭腔,心里的愤怒和失望再也忍不住,“我为了你,
放弃了在外地的工作,特意回来帮你戒酒,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吗?你就不能振作一点吗?
”“振作?我怎么振作?”江屿猛地站起来,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绝望,“项目毁了,
我爸还在医院躺着,我现在就是个废物!除了喝酒,我还能做什么?”他说着,
情绪越来越激动,伸手就要去捡地上的碎酒瓶。林知夏连忙拉住他,
紧紧抱住他:“你不是废物,江屿,我们还有机会,只要你肯努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你别这样,好不好?”江屿在她的怀里挣扎了几下,最终还是无力地瘫软下来,
肩膀微微颤抖,发出压抑的哭声。林知夏抱着他,感受着他的痛苦,
自己的眼泪也忍不住流了下来。她知道,江屿心里的压力很大,可她没想到,
他已经绝望到了这种地步。就在两人僵持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林知夏擦干眼泪,
松开江屿,走过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苏念,她提着行李箱,脸上带着风尘仆仆的疲惫,
看到林知夏红肿的眼睛,心疼地说:“知夏,我来了。”苏念走进屋,
看到地上的碎酒瓶和江屿颓废的模样,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她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走到林知夏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林知夏看着苏念,
心里的委屈终于找到了出口,她靠在苏念的肩膀上,轻声说:“念念,我好怕,
我怕我救不了他。”苏念轻轻拍着她的背,语气平静却有力:“别怕,有我在。但知夏,
你要记住,你不是救世主,别把自己耗干了。我们尽力就好,实在不行,也别勉强自己。
”林知夏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她知道苏念说得对,可她还是不愿意放弃,
她还抱着一丝希望,希望江屿能早日摆脱酒精的控制,回到曾经的模样。只是她不知道,
这条救赎之路,远比她想象的要艰难得多,前方的荆棘,才刚刚开始。
第二章:破碎的承诺苏念的到来像一道屏障,暂时隔开了林知夏与江屿之间剑拔弩张的氛围。
她只用了一个下午,就把出租屋彻底翻新了一遍——发霉的窗帘被换成浅灰色亚麻款,
地板缝隙里的酒渍用小苏打反复擦洗,连阳台角落堆积的空酒瓶都按颜色分类捆好,
塞进楼下的可回收垃圾桶。“喏,给你的。”苏念把一杯冰镇柠檬水递到林知夏手里,
自己则靠在阳台栏杆上,望着楼下车水马龙的街道,“明天我陪你们去看医生,
顺便去趟旧货市场,给这屋子添个书架。你那些插画稿总不能一直堆在行李箱里。
”林知夏握着冰凉的玻璃杯,指尖传来的凉意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
她看着苏念利落的侧脸,突然觉得眼眶发热:“念念,其实你不用……”“打住。
”苏念转头打断她,眼底带着不容置喙的认真,“我不是来帮江屿的,我是来看着你的。
你要是敢把自己熬垮,我第一个把你绑回上海。”话音刚落,客厅传来轻微的响动。
两人转头看去,只见江屿扶着沙发靠背慢慢站起身,脸色比昨天好了些,
只是眼神依旧有些涣散。他看到苏念,愣了愣,低声说了句:“好久不见。
”“别跟我来这套。”苏念放下水杯,语气算不上温和,“知夏为了你,连画展都推了,
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好好配合治疗。”江屿的肩膀颤了颤,没有反驳,
只是默默走到餐桌旁坐下。林知夏连忙端过早上剩下的粥,
加热后端给他:“先喝点垫垫肚子,医生说空腹喝酒对胃不好。”这一次,江屿没有拒绝。
他接过碗,小口小口地喝着,动作缓慢却很安静。阳光透过新换的窗帘缝隙照在他身上,
竟让人生出一种“一切会好起来”的错觉。第二天去心理诊所的路上,
江屿主动坐在了副驾驶座。车子驶过江边大桥时,他突然开口:“知夏,等我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