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穗。"
陆沉舟叫住她,声音低沉,"明天见。"
姜穗头也不回地摆摆手,逃也似的钻进家门。
靠在门板上,她感觉心脏跳得厉害,像是要冲出胸膛。
窗外,陆沉舟的身影在路灯下站了很久才离开。
姜穗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银线。
她想起陆沉舟看她的眼神,想起他掌心的温度,想起他说"明天见"时的语气......她猛地用被子蒙住头,却遮不住嘴角不自觉扬起的弧度。
隔壁传来轻微的动静,大概是陆沉舟在收拾行李。
姜穗盯着那堵隔开两家的墙,突然意识到,从明天开始,这个讨厌的家伙就要长久地出现在她的生活里了。
这个认知让她心里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既烦躁又隐约带着期待。
夜渐深,整个梧桐巷都安静下来。姜穗在朦胧中似乎听见有人在轻哼《东方红》的调子,那声音低沉温柔,像是多年前某个夏夜,少年陆沉舟背着她走过雨后泥泞的小路时哼的歌谣。
她翻了个身,沉沉睡去,梦里有一双温暖的手,和一个模糊却令人安心的背影。
清晨五点半,纺织厂的大喇叭准时响起《东方红》的旋律。
姜穗把脸埋在枕头里,发出一声哀鸣。昨晚翻来覆去睡不着,现在眼皮沉得像灌了铅。
窗外传来哗啦啦的泼水声,接着是陆沉舟低沉的咳嗽——这人怎么起得比喇叭还早?
姜穗一骨碌爬起来,蹑手蹑脚地蹭到窗前,把蓝布窗帘掀开一条缝。
晨光中,陆沉舟正站在两家共用的水龙头前冲头。
水珠顺着他短短的头发往下淌,滑过脖颈,消失在白色背心的领口里。
他甩了甩头,水花四溅,在朝阳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看什么看?"
陆沉舟突然抬头,精准地捕捉到窗帘后的窥视。
姜穗手一抖,窗帘啪地合上。她心跳如鼓,暗骂自己鬼迷心窍。
刚要转身,窗外又传来他的声音:"姜穗,你上班要迟到了。"
"要你管!"
她下意识顶回去,抬头一看挂钟——六点二十!
她昨天调休,今天早班!
姜穗手忙脚乱地套上工装,抓起梳子胡乱刮了几下头发,冲进厨房抓起一个冷馒头就往外跑。
院子里,陆沉舟已经穿戴整齐。
深蓝色的警服衬得他肩宽腰窄,大檐帽下的眉眼英气逼人。
他正在调整领口的风纪扣,金属扣子在晨光中闪闪发亮。
姜穗从他身边跑过,故意踩了一脚水洼,泥点子溅到他锃亮的皮鞋上。
"姜穗!"陆沉舟皱眉。
"哎呀,不好意思!"
她头也不回地喊,嘴角却翘得老高。跑出巷口时,身后传来陆沉舟的喊声:"下班别乱跑,最近不安全!"
姜穗翻了个白眼,把馒头塞进嘴里。
谁要听他的?她现在可是先进工作者,又不是当年那个跟在他**后头的小丫头了。
纺织厂早班的**刚响过,姜穗就冲进了车间。
组长李大姐正在点名,看见她气喘吁吁的样子,摇了摇头:"穗丫头,今天怎么这么赶?"
"睡过头了。"
姜穗不好意思地笑笑,溜到自己那台织布机前。
机器已经预热,发出规律的咔嗒声。
她麻利地戴上白帽子,开始检查纱线。
"听说你家隔壁那个当兵的小子回来了?"
李大姐凑过来,声音压得极低,"还当了公安局的官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