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刺骨的冷。不是冬日里泼水成冰的那种冷,而是从骨头缝里钻出来,
带着绝望和死气的阴寒。沈阿娇蜷在冷宫角落那堆勉强能称为被褥的破烂里,
感觉自己像一块被丢弃在冰窖里的腐肉。喉咙里火烧火燎,嘴唇干裂得像是久旱的土地,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嗬嗬声,扯得肺叶生疼。她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熬了多久。
一年?两年?还是十年?时间在冷宫里失去了意义,
只有无边无际的寒冷、饥饿和那些踩低拜高的奴才们的奚落嘲讽。记忆却像毒蛇,
时不时窜出来啃噬她早已麻木的心。她曾是沈家最耀眼的嫡女,父亲是当朝大将军,
兄长是年轻有为的少将军。十五岁选秀,她以娇憨明媚的容颜和显赫家世一举中选,
直接封了贵人,圣宠一时风头无两。那时她多傻啊。
以为皇帝萧彻对她偶尔流露的温柔是真心,
以为一同入宫的“好姐妹”苏月瑶的体贴是真意,
以为那个总是笑吟吟叫她“皇嫂”的瑞王萧衍是好人。她像个最大的笑话,
一头栽进他们精心编织的罗网里。苏月瑶撺掇她争宠,用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她用了,
结果触怒龙颜,被斥“善妒”。苏月瑶“无意”透露她父兄在朝堂上的牢骚话,
她傻乎乎地在萧彻面前替父兄辩解,结果成了沈家“恃宠而骄”、“心怀怨望”的证据。
瑞王萧衍,总是“不经意”地给她带来一些“外面”的消息,哪些官员对沈家不满,
哪些言论对沈家不利……她如获至宝,转头就去告诉父兄要小心,
却不知这正是将沈家推向结党营私、窥探帝心的铁证!最后那场构陷来得猛烈而精准。
从她宫里“搜出”了诅咒圣上与太后的巫蛊人偶!“证据确凿”之下,她百口莫辩。
父亲被斥纵女行恶,革职查办。兄长受牵连,被夺了兵权。显赫一时的沈家顷刻间大厦倾颓。
而她,从云端跌落泥沼。废去后位,打入冷宫。直到家族倾覆,
父兄惨死狱中的消息传来,她才在撕心裂肺的痛苦中恍然明白,这一切都是算计!
从她入宫的那一天起,她就成了皇帝用来削弱沈家的一把刀,而苏月瑶和瑞王,
就是递刀和推波助澜的人!恨!滔天的恨意支撑着她在冷宫里像野草一样苟延残喘。
可她终究熬不住了。身体越来越冷,意识逐渐模糊。……好像有脚步声?
沉重的宫门被推开一条缝,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一个穿着体面太监服的身影逆光站在门口,声音尖细又冰冷,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罪妇沈氏,接旨——”她艰难地抬了抬眼皮,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那太监也不在意,似乎只是来完成一个流程,展开明黄的绢布,
刻板地宣读:“咨尔罪妇沈氏,性情乖张,善妒失德,更兼行巫蛊厌胜之术,
罪大恶极……今沈氏一族业已伏法……特赐白绫一段,鸩酒一杯,择一自行了断,
以全皇家体面……钦此——”伏法……自行了断……呵……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声,
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萧彻,苏月瑶,萧衍……你们好狠的心!夺我家族性命,
毁我一生,连死,都要给我定下这永世不得翻身的罪孽!若有来世!若有来世!
我沈阿娇便是化作厉鬼,也要拖着你们一起下地狱!剥你们的皮,抽你们的筋,
饮你们的血!让你们永世不得超生!强烈的怨念几乎要冲破这具残破的躯壳,
眼前彻底被黑暗吞噬…………“**?**?您醒醒啊!”“快传府医!**魇着了!
”谁?谁在吵?好暖和……是错觉吗?冷宫怎么会有这么柔软的触感和焦急关切的声音?
沈阿娇猛地睁开眼!剧烈的光线刺得她眼睛生疼,她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好一会儿才适应。雕花精致的拔步床,浅粉色的鲛绡帐幔,
身上盖的是绣着缠枝莲纹的锦被,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她少女时期最喜爱的暖甜香……这不是冷宫!
她难以置信地抬起自己的手。白皙,纤细,柔软,带着健康的光泽,
而不是冷宫里那双枯槁如柴、布满冻疮和污垢的手。“**!您终于醒了!
”一个穿着嫩绿色比甲的小丫鬟扑到床边,眼睛哭得红红的,“您吓死奴婢了!
好端端的午憩,怎么就惊梦了呢?一直哭,一直发抖,怎么叫都叫不醒!
”沈阿娇怔怔地看着这个小丫鬟。……青禾?是她入宫前,身边最得用的大丫鬟青禾。
后来她入宫,青禾作为陪嫁丫鬟也跟着去了,却在她第一次被苏月瑶陷害失宠时,
为了护着她,被苏月瑶找了个错处活活打死了!她不是也死了吗?
“现在……是什么时辰?”她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自己都控制不住的颤抖。
“申时刚过呀**。”青禾连忙倒了一杯温水,小心地喂到她嘴边,“您是不是梦魇了?
喝口水压压惊。”温水滋润了干涸的喉咙,带来真实的暖意。沈阿娇猛地抓住青禾的手,
力道大得让青禾吃痛低呼了一声:“**?”“年份!现在是哪一年?几月?
”她的目光锐利得惊人,带着一种青禾从未见过的冰冷和急切,
完全不像一个刚刚惊醒的娇弱少女。青禾被吓住了,
结结巴巴地回答:“永……永昌十二年啊,
今儿是三月十七……”永昌十二年……三月十七……沈阿娇的心脏疯狂地跳动起来,
几乎要撞破胸腔!永昌十二年!她十五岁!距离皇宫选秀,还有整整三个月!她回来了?
!她竟然真的回来了?!回到了悲剧尚未开始的时候!
巨大的、几乎能将人淹没的狂喜和悲痛同时席卷了她!她死死咬着下唇,
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却死死咬着牙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那不是在哭,那是一种情绪极度澎湃几乎要爆炸的宣泄!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
萧彻!苏月瑶!萧衍!你们等着!我回来了!这一次,我沈阿娇绝不会再任人摆布!
那些你们加诸在我身上,加诸在我沈家身上的痛苦和罪孽,我定要你们百倍、千倍地偿还!
“**……您别吓我啊……”青禾看着她又哭又笑、眼神骇人的模样,吓得手足无措。
沈阿娇猛地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她松开青禾的手,
看着上面被自己掐出的红痕,眼神微微缓和了一些,但深处依旧是冰冷的坚毅。“我没事。
”她开口,声音已经平稳了许多,只是还带着一丝沙哑,“只是做了个……很可怕的噩梦。
”她抬眼,打量这间无比熟悉又恍如隔世的闺房。目光扫过梳妆台上那面菱花镜,
心念微动。“青禾,扶我起来。”她借着青禾的力道起身,走到梳妆台前。
铜镜清晰地映出一张脸。十五岁的脸庞,饱满得像是初绽的花瓣,肌肤吹弹可破,
眉眼精致如画,带着未经世事的娇憨与明媚,眼神却……却不再是了。那眼底深处,
是历经一世凄风苦雨、生死淬炼过的冰冷和沧桑。她抬手,轻轻抚上自己的脸颊。很好。
就是这张脸,这个身份。从今天起,世上再无那个任人欺辱、愚蠢至死的废后沈阿娇。
她是沈锦瑟。锦绣年华,谨言慎行。她要为自己和家人,织就一片锦绣前程,
更要让那些仇敌,瑟缩于她的脚下!“**,老夫人和夫人听说您梦魇了,
正赶过来看您呢。”另一个小丫鬟在门口禀报。
祖母……母亲……沈锦瑟(阿娇)的心猛地一揪,一股酸楚的热流冲上眼眶。前世,
家族倾覆,年迈的祖母一夜白头,悲愤交加之下病逝。温柔的母亲在得知父兄死讯后,
悬梁自尽追随而去……她再也忍不住,提起裙摆,不顾一切地向外冲去。刚到门口,
就撞见了正急匆匆赶来的沈老夫人和沈夫人。“我的心肝肉!这是怎么了?吓着了?
”沈夫人一见她,立刻心疼地将她揽入怀里,温暖的手抚摸着她的后背,“脸色怎么这么白?
手也这么凉!”沈老夫人虽年迈,却精神矍铄,眼神锐利。
她看着孙女通红的眼眶和不同以往的神情,微微蹙眉:“阿娇,怎么回事?
”感受着母亲怀抱真实的温暖,听着祖母熟悉的声音,沈锦瑟的眼泪再一次决堤。
她紧紧抱住母亲,将脸埋在那充满慈爱和关切气息的怀抱里,声音哽咽,
却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巨大庆幸和无比坚定的决心。“祖母,娘……”“我没事。
”“我只是……想明白了许多事。”“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让你们为我担心了。
”“再也不会了。”母亲的怀抱温暖得让人沉溺,
祖母审视的目光却带着能看透人心的锐利。沈锦瑟知道,
自己刚才的失态必然引起了祖母的怀疑。她这位祖母,年轻时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
眼光毒辣得很,绝非寻常内宅妇人。她不能露馅。重活一世是上天给她最大的恩赐,
也是绝不能为外人道的秘密。否则,不是被当成妖孽,就是被当成失心疯。
她强迫自己从那股巨大的悲恸与狂喜交织的情绪中抽离出来,慢慢止住眼泪,
从母亲怀里抬起头,露出一个带着些许后怕和羞赧的笑容,
恰到好处地符合一个刚刚被噩梦吓到的娇娇女形象。“真的没事了,
就是梦太吓人……”她抽了抽鼻子,声音还带着点哭过的糯哑,
“梦见……梦见咱们家出了好大的事,爹和哥哥都不好了,
我也……我也被关在一个又黑又冷的地方,怎么叫都没人应……”她半真半假地描述着,
身体配合地轻轻发抖。沈夫人一听,立刻又心疼地搂紧她:“呸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吹去!
定是日头底下走了困,魇着了!都是梦!都是反的!咱们家好着呢,你爹和哥哥也好着呢!
”沈老夫人眉头未松,目光在孙女脸上逡巡。这丫头,眼神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少了些往日的浮躁天真,多了点……难以形容的沉静和惊悸后的清明?
但看她依赖在母亲怀里的模样,又确实还是那个娇气的小孙女。“梦由心生。
”沈老夫人缓缓开口,语气带着安抚,也带着试探,“可是近日听了什么闲话,
或是心里藏着什么事,才做了这般不吉利的梦?”沈锦瑟心里一凛,知道祖母起疑了。
她立刻摇头,眼神带着点茫然和委屈:“没有啊祖母。
就是午憩时睡得沉了些……许是前几日偷懒,没抄完女则,心里发虚?
”她故意把话题引向无伤大雅的小事上,还吐了吐舌头,做出小女儿娇态。果然,
沈夫人被逗笑了,轻轻点她额头:“你呀!还好意思说!看你父亲回来考校你功课,
你怎么办!”沈老夫人见她神态自然,不似作伪,眼底的疑虑才稍稍散去,
只当她是真被噩梦吓狠了。但老人家心思缜密,还是叮嘱道:“既如此,
晚些让厨房熬碗安神汤来。近日京城里是不太平静,你父亲在朝堂上……罢了,
这些事与你们内宅妇人无关。阿娇,你只需记得,我沈家树大根深,只要行得正坐得直,
便无惧风雨。你安心待嫁便是。”“待嫁”二字像一根针,轻轻刺了沈锦瑟一下。是啊,
按照前世,再过不久,宫里就要开始筹备选秀了。所有三品以上官员的适龄嫡女,
都在候选之列。她沈家手握兵权,她这个嫡女,根本无可避免。前世,
她对此充满了天真浪漫的幻想,期待着话本里才子佳人的爱情,
期待着皇宫那个金碧辉煌的牢笼。现在想来,真是愚蠢透顶!但她此刻不能表现出任何异样。
她低下头,假装害羞,细声细气地应了声:“孙女知道了。”又宽慰了几句,
见沈锦瑟确实“恢复”了精神,沈老夫人和沈夫人便起身离开,让她好生休息。
送走祖母和母亲,屏退了左右丫鬟,只留下青禾一人在旁伺候。沈锦瑟坐在梳妆台前,
看着镜中既熟悉又陌生的自己,心潮再次澎湃,但这一次,她强行用强大的意志力压了下去。
现在不是沉浸在情绪里的时候。距离选秀只有三个月,她必须争分夺秒地做好准备。首先,
是身边人。她的目光落在正在为她整理床铺的青禾身上。这个丫头,忠心是忠心,
就是性子太直,不够机敏,前世才那么轻易着了苏月瑶的道。这一世,她必须保住青禾,
但也要让她尽快成长起来。还有……云苓。想到这个名字,沈锦瑟的心又是一痛。
云苓是她入宫后,内务府分派来的宫女。起初她并不信任,后来几次风波,
云苓都豁出性命护着她,才渐渐成了她的心腹。可最终,却因为撞破了苏月瑶的秘密,
被残忍地推进了井里,对外只说是失足。算算时间,现在的云苓,
应该还在宫里某个不起眼的角落做着最底层的杂役宫女。她必须想办法,
提前把云苓要到身边来。但这需要时机,不能操之过急。“青禾。”她开口。“**,
有什么吩咐?”青禾连忙走过来。“从明日起,你多留意着府里各处下人的动静,
尤其是……谁跟外面哪家府上的人走得近,或者谁最近手头突然阔绰了,爱嚼什么舌根,
都悄悄记下来告诉我。”沈锦瑟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青禾愣住了,一脸困惑:“**,您打听这些做什么呀?
都是些婆子们闲磕牙的事儿……”“让你去你就去。”沈锦瑟透过镜子看着青禾,
眼神沉静如水,“记住,要悄悄的,别让任何人察觉。你是我身边最得力的人,我只信你。
”一句“最得力”、“只信你”,瞬间让青禾那点小困惑变成了巨大的责任感和使命感。
她虽然不懂**为何突然要查这些,但**信任她!她立刻挺起胸脯,
郑重其事地保证:“**放心!奴婢一定办得妥妥的,绝不让任何人知道!”打发了青禾,
沈锦瑟开始梳理记忆。永昌十二年春,京城确实不太平静。皇帝萧彻登基已有数载,
地位逐渐稳固,开始着手清理先帝晚年留下的权臣旧勋。她父亲沈大将军军权在握,
性格又刚直,早已引得多方眼红和忌惮。她记得很清楚,就在选秀前大概一个多月,
父亲会因为一桩陈年旧案——关于多年前一场平叛战役的军饷问题——遭到御史弹劾。
虽然最终查无实据,不了了之,但却在皇帝心里埋下了一根刺,
也为日后沈家的倾覆埋下了一个伏笔。这件事,她必须想办法提醒父亲,至少,
不能让他像前世那样,在朝堂上直接和御史、甚至和陛下硬顶,坐实了“恃功骄横”的名声。
该怎么提醒呢?她一个深闺女子,直接跑去对父亲说朝堂大事,父亲非但不会信,
反而会斥责她胡言乱语。她需要一把“刀”,或者一个合适的“契机”。正凝神思索间,
窗外传来一阵隐约的嬉笑声。她循声望去,透过支摘窗,看到花园里,
几个丫鬟正陪着两个年纪更小的庶妹在扑蝶玩耍,阳光正好,一片无忧无虑的景象。
她的目光却骤然冷了下去。因为她看见,花园的月亮门处,钻进来一个身影。
穿着一身浅粉衣裙,身姿柔弱,走路仿佛带着风,脸上挂着温婉得体的浅笑,
正和引路的婆子轻声细语地说着什么。不是别人,正是她那“好姐妹”——苏月瑶!
她怎么会来?!沈锦瑟的心脏猛地一缩,一股几乎无法抑制的恨意瞬间冲上头顶,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才勉强维持住脸上的平静。前世这个时候,
苏月瑶确实常来沈府。美其名曰与她做伴,讨教女红诗词,实则不动声色地套取沈家的消息,
观察她父亲的动向,更是将沈锦瑟的性格弱点摸得一清二楚!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沈锦瑟看着那张清纯无辜、我见犹怜的脸,仿佛又看到了冷宫里,她拿着圣旨,
在自己面前得意洋洋炫耀她即将被封为贵妃的丑陋嘴脸!杀了她!现在就去杀了她!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脑海里咆哮。但仅仅一瞬,她就压了下去。不行。苏月瑶现在是客,
众目睽睽之下死在她沈家,沈家根本脱不了干系。而且,让她就这么死了,太便宜她了!
她所承受的痛苦,沈家遭受的磨难,岂是苏月瑶一条命能抵偿的?她要的,
是夺走苏月瑶最渴望的一切:荣华、地位、皇帝的宠爱!
让她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步步跌入泥沼,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深吸一口气,再抬眼时,
沈锦瑟脸上已经挂起了比苏月瑶更加甜美、更加毫无心机的笑容,
仿佛还是那个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天真少女。她站起身,理了理衣裙,声音清脆欢快,
带着十足的惊喜,迎了出去:“月瑶姐姐!你怎么来了?快进来!”“我正闷得发慌呢,
可巧你就来了!”她的笑容无懈可击,脚步轻快。然而那双清澈的眼眸最深处,
却是一片冰冷沉寂的杀意。狩猎,开始了。沈锦瑟脸上挂着毫无阴霾的笑容,
脚步轻快地迎到门口,亲亲热热地挽住了苏月瑶的胳膊。“月瑶姐姐,你可真是我的及时雨!
我刚被个噩梦吓醒,正心慌着呢,一见你,感觉什么晦气都散了!”她语调娇憨,
带着十足的依赖,目光清澈地落在苏月瑶脸上,仔细捕捉着她每一丝细微的表情。
苏月瑶今日穿了一身浅粉折枝玉兰的襦裙,更衬得她身姿纤细,楚楚动人。
她被沈锦瑟的热情弄得微微一怔,随即也绽开一个温柔得体的笑容,
反手轻轻拍了拍沈锦瑟的手背:“瞧你说的,我哪有那么大的能耐。
不过是母亲得了一些新鲜的杭绸,想着你惯爱这些鲜亮颜色,便让我赶紧给你送些来瞧瞧。
怎地还做噩梦了?可要紧?”看看,多会说话。明明是来打探消息、维系关系,
却总能找到这般体贴又不着痕迹的借口。前世的自己,就是被这点滴的“好意”蒙蔽了心眼。
沈锦瑟心里冷笑,面上却丝毫不显,反而撅起嘴,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可不是嘛!
梦见咱们以后进了宫,被人欺负得好惨!吓得我哟……”她一边说,
一边拉着苏月瑶往屋里走,吩咐青禾,“快,把前儿舅母送来的那罐雨前龙井沏来,
再端几样细巧点心来,月瑶姐姐最爱吃那个荷花酥了。”苏月瑶听到“进宫”二字,
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亮,随即又被担忧覆盖:“快别胡说!
选秀之事还未有定数,怎就梦到宫里去了?定然是你平日里话本子看多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语气轻柔,带着规劝,俨然一副为你好的贴心姐姐模样。
沈锦瑟心中嗤笑,面上却从善如流地点头:“姐姐说的是!定是那些话本闹的!
”她拉着苏月瑶在窗边的榻上坐下,目光扫过青禾端上来的点心和茶水,状似无意地问道,
“说起来,姐姐近日可出门了?听说外面热闹得很,可惜母亲总拘着我学规矩,闷也闷死了。
”她开始下饵。她知道苏月瑶家境寻常,但其父在礼部做个不入流的小官,消息却格外灵通,
尤其爱打听各府邸的隐私动向。前世,
苏月瑶就常在她面前“无意”透露些“听说来的”消息,引得蠢笨的自己或是惊慌,
或是得意,从而吐露出更多沈家的事。苏月瑶果然来了精神,她端起茶盏,
用杯盖轻轻拨弄着浮叶,声音压得低了些,带着分享秘密的亲昵:“可不是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