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旧沙发上的约定》无广告阅读 李静王涛乐乐免费在线阅读
初秋的晚风带着凉意，从老式居民楼的窗户缝里钻进来，卷起客厅地板上的几片灰尘。
李静把最后一袋垃圾塞进楼道的垃圾桶，
转身时膝盖传来一阵酸痛——这是她在超市收银台站了十二个小时的代价。
楼道里的声控灯接触不良，她跺了跺脚，昏黄的光线才勉强亮起，
照亮墙上斑驳的“福”字贴纸，那是结婚时王涛踩着梯子贴的，
如今边角已经卷成了波浪形。推开家门的瞬间，一股熟悉的霉味扑面而来。客厅里没开灯，
只有阳台透进来的月光，勉强勾勒出家具的轮廓。那张米黄色的布艺沙发陷在房间中央，
像个沉默的巨人，扶手处的布料已经磨出了细密的毛边，露出里面浅灰色的棉絮，
那是儿子乐乐小时候总趴在上面画画留下的痕迹。李静摸黑按下开关，
头顶的节能灯闪烁了几下才稳定下来，光线惨白，
照亮了沙发上堆积的脏衣服和散落的玩具车。“王涛？你回来了吗？”她扬声喊了一句，
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单薄。厨房传来轻微的响动，
王涛端着一碗泡好的方便面走出来，油腻的汤汁在碗里晃出涟漪。
他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灰色卫衣，头发油腻地贴在额头上，眼窝深陷，
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刚回来，在网上投了几份简历。”他的声音沙哑，
带着浓重的疲惫感，把碗放在茶几上时，手指微微发颤。李静盯着茶几上的泡面碗，
胃里一阵翻腾。“又是泡面？我早上给你留的包子呢？”她弯腰捡起地上的玩具车，
车身上还沾着干涸的饭粒。王涛扒拉着面条含糊道：“忘了吃，中午跟张哥他们谈事，
没顾上。”“谈事？”李静的声音陡然拔高，“谈那个能让你一夜暴富的项目？
还是谈怎么把欠人家的二十万还上？”泡面的热气模糊了王涛的脸，他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
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你能不能别每次一开口就提钱？”他把筷子往碗上一拍，
汤汁溅到了茶几边缘，“我不是在想办法吗？总比你每天守着那破收银台强！
”这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李静最敏感的神经。她的眼圈瞬间红了，
手指颤抖着指向门口：“我守着收银台怎么了？至少我每个月有稳定工资！不像某些人，
把家里的积蓄败光了还不够，现在连乐乐的学费都要我去借！”争吵声惊醒了卧室里的儿子。
乐乐揉着眼睛推开门，小脸上还挂着泪珠：“爸爸妈妈，
你们别吵架了……”李静的心猛地一揪，快步走过去把儿子搂进怀里，
声音软了下来：“没事乐乐，爸爸妈妈在说工作的事，你快去睡觉。
”王涛看着相拥的母子俩，喉结滚动了几下，最终什么也没说，抓起外套摔门而出，
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一路明灭。李静抱着乐乐坐在沙发上，
孩子温热的呼吸落在她的颈窝里。她轻轻抚摸着沙发扶手的毛边，指尖传来粗糙的触感。
这张沙发是他们结婚时买的第一件大家具，当时王涛刚创业起步，手里没什么钱，
两人在家具城转了整整一天，最终咬咬牙买下了这张打折的布艺沙发。“等以后公司赚钱了，
咱换真皮的！”王涛当时拍着胸脯保证，眼里闪着对未来的憧憬。
那时候他们总喜欢窝在沙发上规划未来，王涛会把她的脚捂在怀里，说要让她过上好日子。
乐乐在怀里渐渐睡熟，李静把他抱回卧室，掖好被角。回到客厅时，
茶几上的泡面已经凉透了，她拿起碗走向厨房，路过阳台时瞥见楼下的路灯下，
王涛正蹲在马路牙子上抽烟，烟头的火光在夜色中一明一灭，像颗孤独的星星。
她的心软了下来，转身从冰箱里拿出早上的包子，放进微波炉加热，
玻璃转盘转动的嗡嗡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凌晨两点，李静被客厅的响动惊醒。
她悄悄拉开卧室门，看到王涛蜷缩在沙发上，身上只盖着一件薄外套，眉头紧锁，
似乎在做什么噩梦。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消瘦的肩膀和突出的脊椎，
这个曾经能把她轻松抱起的男人，如今瘦得像根被风吹弯的芦苇。她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
拿了条毛毯盖在他身上，转身时不小心碰掉了沙发缝里的一个笔记本。捡起来翻开的瞬间，
李静愣住了。这是他们的结婚纪念册，里面夹着一沓泛黄的纸条，边角已经被岁月磨得发脆。
最上面那张用蓝色水笔画着歪歪扭扭的爱心，字迹是王涛的：“今年目标：带静静去看海，
她总说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真正的大海。”下面那张是她写的：“攒钱给王涛买台新电脑，
他的旧电脑总死机，看文件太费劲了。”再往下翻，每张纸条上都写着简单的愿望，
有的已经实现，有的还停留在纸面上，像被时光遗忘的约定。
李静的手指抚过一张写着“有了孩子后，每周都要一起看电影”的纸条，眼眶突然湿润。
乐乐都上小学了，他们别说看电影，就连一起吃顿饭都难得安生。
她把纸条小心翼翼地塞回纪念册，放回沙发垫下时，指尖触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掏出来一看，是个皱巴巴的信封，里面装着几张百元钞票，加起来不到五百块，
还有一张超市的购物小票，上面的日期是昨天，买的全是乐乐爱吃的零食。第二天早上，
李静被厨房里的动静吵醒。王涛系着她那件粉色的围裙，笨拙地在灶台前忙碌，
锅里的米粥咕嘟咕嘟地冒着泡。看到她出来，他有些不自然地挠了挠头：“看你昨天累坏了，
给你熬点粥。”乐乐从卧室跑出来，兴奋地扑到王涛怀里：“爸爸，你今天不出去吗？
”王涛把儿子举起来，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今天不出去，陪乐乐去公园放风筝。
”餐桌上摆着简单的早餐：白粥、咸菜和煮鸡蛋。李静剥鸡蛋时，蛋壳碎片粘在手指上，
王涛自然而然地伸手帮她摘下来，这个熟悉的动作让两人都愣了一下。
空气里弥漫着微妙的沉默，还是王涛先开了口：“下午张哥说有个工地需要监工，我去试试，
虽然累点，但工资日结。”李静抬起头，看到他眼底的红血丝，点了点头：“注意安全，
晚上我给你留饭。”送乐乐去学校的路上，邻居刘大爷坐在楼下的石凳上晒太阳，
看到李静就招呼她过去。“小静啊，昨晚又跟小王吵架了？”老人浑浊的眼睛里带着关切，
“我都听见了，小两口哪有不吵架的？想当年我跟你大娘，为了给孩子攒学费，
在菜市场捡别人不要的菜叶吃，不也过来了？”李静在老人身边坐下，
看着远处嬉笑打闹的孩子，心里五味杂陈。“大爷，您说我是不是太逼他了？”她轻声问，
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刘大爷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背：“男人啊，
越是难的时候越要面子。小王不是没本事，就是运气差了点。你看他每天早出晚归的，
不也是想让你们娘俩过好日子？”老人指了指她家的窗户，“昨晚他在楼下坐了俩小时，
烟抽了半包，我看他不是不想回家，是怕你跟着他受委屈。”李静回到家时，
发现王涛已经把客厅收拾干净了。脏衣服放进了洗衣机，玩具车摆回了乐乐的房间，
连茶几上的泡面渍都擦得干干净净。那张旧沙发被拉到了阳台边，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上面，
暖洋洋的。她走过去坐下，沙发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这个熟悉的声音让她想起刚结婚时，王涛总喜欢在沙发上弹吉他给她听，虽然跑调跑得厉害，
却是她听过最好听的歌。下午去超市上班的路上，李静路过一家打印店，
橱窗里贴着“专业复印”的广告。她突然想起王涛投简历需要打印资料，就拐了进去，
花十五块钱把他存在U盘里的简历打印了五份。收银台的同事张姐看到她手里的简历，
笑着打趣：“你家老王这是要东山再起啊？”李静脸上泛起红晕，
嘴上说着“瞎投投试试”，心里却莫名地升起一丝希望。晚上九点多，
李静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推开门就闻到一股浓重的中药味。王涛正蹲在客厅地板上，
往一个塑料桶里倒中药，白色的蒸汽腾起来，模糊了他的脸。“你这是干什么？
”李静放下包，疑惑地问。王涛站起身，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张哥说工地上蚊子多，
我熬点艾草水明天带着，能防蚊虫叮咬。”他的胳膊上果然布满了红色的疙瘩，
有的已经被挠破了。李静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转身走进厨房，
打开冰箱拿出早上特意留的排骨，默默地洗干净放进高压锅。王涛跟进来，
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口：“我买了馒头，热一下就能吃。”“吃什么馒头，我给你炖排骨汤，
补补身子。”李静的声音有些哽咽，她背对着王涛，假装忙碌，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砸在水池里，溅起细小的水花。排骨汤的香味弥漫在小小的客厅里，王涛坐在沙发上，
手里翻着李静打印的简历，指尖小心翼翼地拂过上面的字迹。
“其实……今天工地上还挺顺利的，张哥说以后有活都叫我。”他没话找话，
试图打破沉默。李静端着汤从厨房出来，把碗放在他面前：“先喝汤，凉了就不好喝了。
”王涛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滚烫的汤汁烫得他直咧嘴，眼里却泛起了泪光。就在这时，
乐乐突然从卧室跑出来，捂着肚子喊疼。李静摸了摸儿子的额头，
滚烫的温度让她心里一紧：“乐乐发烧了！王涛，快拿体温计！
”王涛手忙脚乱地找体温计，度数显示39度5。“不行，得去医院！
”李静抱起乐乐就往外跑，王涛抓起外套和钱包紧随其后。深夜的街道格外安静，
只有他们急促的脚步声和乐乐压抑的哭声。王涛的电动车停在楼下，
他把乐乐抱到前面的儿童座椅上，李**在后面扶着孩子。“坐稳了！”王涛发动电动车，
车子却发出“咔哒咔哒”的怪响，没走两步就停在了路中间。“该死！
”王涛咒骂了一声，下车查看，发现是电瓶彻底没电了。“怎么办啊？
”李静急得快哭了，乐乐的哭声越来越微弱。王涛咬了咬牙，把电动车停在路边锁好，
弯腰抱起乐乐：“我背乐乐，你跟在我后面！”深秋的晚风刺骨，
王涛背着乐乐在前面快步走着，李静跟在后面，看着他因为用力而绷紧的肩膀和蹒跚的脚步，
心里又酸又涩。路过一家24小时便利店时，她跑进去买了瓶退烧药和矿泉水，
喂乐乐吃下后，脚步才稍微慢了些。“都怪我没用。”王涛突然开口，
声音在夜风中有些发飘，“连辆像样的车都没有，让你们娘俩跟着我受罪。
”李静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快步走上前扶住他的胳膊：“别说傻话，谁能一帆风顺的？
我们慢慢来。”王涛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她，路灯的光线勾勒出他憔悴的脸庞，
眼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静静，我知道你跟着我受委屈了。如果……如果实在撑不下去，
你……”“你想说什么？”李静打断他，声音因为激动而发颤，“想说离婚吗？王涛，
你忘了我们结婚时说过什么了？你说不管以后遇到什么困难，都要一起扛过去！
现在这点坎儿，你就要放弃了？”乐乐在王涛背上哼唧了一声，把小脸埋进父亲的颈窝。
王涛沉默了，继续往前走，只是脚步比刚才更稳了些。到了医院急诊室，
挂号、缴费、抽血、输液，一系列流程走下来，天已经蒙蒙亮了。乐乐躺在病床上睡着了，
小手还紧紧抓着李静的衣角。王涛去外面买早餐，李**在床边，看着儿子烧得通红的小脸，
心里一阵愧疚。如果不是家里经济紧张，她应该早点带孩子来医院的，
也不至于烧得这么厉害。走廊里传来脚步声，王涛端着早餐回来了，
手里拿着两个肉包和一碗热粥。“趁热吃吧，我问过护士了，说你胃不好，不能吃太油腻的。
”他把粥递到李静面前，粥碗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暖融融的。李静接过粥，
低头喝了一口，温热的米粥滑过喉咙，熨帖了她疲惫的心。“刚才……对不起。
”王涛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声音低沉，“我不该说那种话。
”李静摇摇头：“我也有不对，不该总抱怨你。”阳光透过医院的玻璃窗照进来，
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光斑。王涛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天色，突然说：“等乐乐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