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喝汤。”我妈刘梅把一碗奶白色的鲫鱼汤,“哐”一声放在我面前。力道有点大,
汤汁溅出来几滴,烫在我手背上。我没吭声,拿起纸巾擦了擦。“跟你说话呢,听不见啊?
”刘梅的嗓门提了起来,眉头拧成个疙瘩,“一天到晚跟个闷葫芦似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欠了你八百万。”坐我对面的我爸江**推了推眼镜,打圆场:“行了,
孩子刚下班,累了一天,你少说两句。”“我少说两句?我不说他,他心里能有这个家吗?
”刘梅的火力瞬间转移,“江**,你看看你儿子,这个月工资交了吗?
上个月就拖了半个月,这个月都二十号了,影儿都没有!”我放下筷子,从兜里掏出钱包,
抽出一张工资卡,推到桌子中间。“密码没变。”刘梅一把抓过卡,
脸上这才有了点笑模样:“这还差不多。不是妈催你,实在是家里开销大。你姐那个药,
一个月就得两三千,还有燕窝、海参,哪个不要钱?她这身子骨,都是为了谁落下的,
你心里得有数。”又来了。这套说辞,我听了十年,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坐在我旁边的江柔,
我名义上的亲姐姐,适时地咳嗽了两声,脸色苍白,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妈,
你别说哥了,他工作也辛苦。”她声音细细的,像蚊子叫,“哥,你快喝汤吧,
这鲫鱼对身体好。”她说着,还想伸手帮我把碗挪近一点。我往后靠了靠,躲开了。
她的手僵在半空,眼睛里立刻蒙上一层水雾,委屈地看着我。“彻!你这是什么态度!
”刘梅一拍桌子,“你姐关心你,你躲什么?她是你救命恩人!你忘了十年前要不是她,
你早就淹死在水库里了?你的命都是她给的,现在给你端碗汤你还甩脸子?
”我看着面前这碗鲫鱼汤,闻着那股腥味,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鱼刺过敏。
”我平静地说。“过敏?”刘梅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什么时候鱼刺过敏了?
我养你二十多年我怎么不知道?”“上周体检刚查出来的,医生说严重的话会喉头水肿,
窒息。”我把手机拿出来,点开相册里那张过敏原检测报告。刘梅凑过来看了一眼,
撇撇嘴:“现在这些医生就喜欢小题大做。再说了,我给你挑过刺了,一根都没有,
你喝就是了。”“妈,”江柔又开口了,柔柔弱弱地说,“要不还是别让哥喝了,
万一真出事怎么办。都怪我,忘了问哥的身体情况。”她这话说得,好像一切都是她的错,
衬得我更不是东西了。江**也帮腔:“对对对,安全第一。彻,你不喝就不喝,
别跟你妈犟。柔柔也是好心。”我看着这一家三口在我面前演双簧。一个唱红脸,
一个唱白脸,还有一个负责扮可怜。十年了,每一次都是这样。只要我稍有不从,
他们就把“救命之恩”这块大石头搬出来,压得我喘不过气。我赚的每一分钱,
都成了理所应当的“报恩费”。我的人生,好像从十年前落水的那一刻起,
就不再属于我自己了。“行,我不喝。”我站起来,“我吃饱了,你们慢用。我上楼加班。
”“站住!”刘梅叫住我,“你那个电脑,柔柔说她最近做设计,想用一下,你给她拿下去。
”我脚步没停:“那是我公司的电脑,里面有保密文件。”“什么保密不保密的,
一家人还分这么清?你姐又不会动你东西,就是借来用用,明天就还你。”“不行。
”我头也没回地上了楼。身后传来刘梅的咒骂声,夹杂着江柔的抽泣和江**的劝慰。
“你看看他!真是个白眼狼!翅膀硬了!”“妈,你别生气,都是我的错,
我不该跟哥要电脑的……”“柔柔你别哭,你没错,就是你哥不懂事……”我反锁了房门,
把那些声音隔绝在外。坐在书桌前,我打开电脑,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心里堵得慌,
像塞了一团湿棉花。我真的快被这种生活逼疯了。就在这时,手机震了一下,
是一条快递信息。【丰禾快递】您的快件已由“门卫”代收,感谢您的使用。我有点奇怪,
我最近没买东西。会是谁寄的?我在楼上磨蹭了半个小时,估摸着楼下那场戏该演完了,
才下楼去门卫室。门卫大爷把一个巴掌大的牛皮纸文件袋递给我。上面没有寄件人信息,
只有一个本地的邮戳。我捏了捏,很薄,里面像是一张卡片。回到房间,我用小刀划开封口。
倒出来的,不是卡片,是一张照片。一张很旧的照片,5寸大小,边缘已经泛黄,
还带着折痕。照片的背景,是一个水库的堤坝,灰色的水泥墙上长着青苔。照片的主角,
是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七八岁的样子,浑身湿透,头发往下滴着水,双眼紧闭,脸色惨白。
我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小时候的我。而拖着我,正费力地想把我拉上岸的,是一个小女孩。
她比我矮一点,也浑身湿透,扎着两个羊角辫,穿着一条红色的连衣裙。因为用力,
她的脸涨得通红,紧紧咬着嘴唇。红色的……连衣裙?我的大脑“嗡”的一声,
像被重锤砸了一下。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几秒钟内褪得一干二净,手脚冰凉。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我的记忆里,救我的人是江柔。那天她穿的,是一条天蓝色的,
带白色蕾丝花边的连衣裙。那条裙子,是刘梅从市里的大商场买回来的,花了一百多块钱,
宝贝得不得了。因为救我,裙子被水泡了,还沾了泥,刘梅心疼了好几天。这件事,
他们一家人,在我耳边念叨了十年。蓝色的连衣裙,就像一个烙印,刻在我的记忆里。
可照片上这个女孩,穿的明明是红色!而且,她的脸……根本不是江柔!
江柔小时候脸圆圆的,有点婴儿肥。而照片上的女孩,脸型偏瘦,下巴尖尖的。这不是江柔。
这到底是谁?这张照片又是谁寄给我的?一连串的疑问在我脑子里炸开,心脏擂鼓一样狂跳。
我把照片翻过来,背面是空白的,什么都没有。我把照片举到台灯下,仔细地看。
照片的像素很低,画面有些模糊,像是用很老旧的手机或者卡片机拍的。拍摄的角度有点偏,
像是**。但我能确定,照片上的男孩,就是我。那个水库,
就是我们老家村口那个废弃的“月亮湖”。
可这个红裙子女孩……我的记忆出现了剧烈的混乱和动摇。我闭上眼睛,
努力回想十年前那个下午。夏天的午后,蝉鸣声很吵。我跟几个小伙伴去水库边摸鱼,
脚下一滑,就掉了下去。冰冷的湖水瞬间淹没了我,我拼命挣扎,呛了好几口水,
很快就失去了意识。在彻底昏迷前,我迷迷糊糊地,好像看到一张脸。一张女孩的脸。
那张脸,在过去十年的无数个日日夜夜里,被我的家人不断地描述、强化,最终,
和江柔的脸完全重合。他们告诉我,是江柔不顾一切地跳下水,把我拖上岸。他们告诉我,
是江柔因为在冷水里泡了太久,伤了身子,才会体弱多病。他们告诉我,我的命是江柔给的。
我信了。我深信不疑。可现在,这张照片,像一把锋利的刀,
把我坚信了十年的“事实”剖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里面藏着的东西,让我不寒而栗。
如果照片是真的……那我这十年,算什么?我像个傻子一样,被一个巨大的谎言圈养,
心甘情愿地为他们当牛做马。一股无法遏制的愤怒和恶心,从我心底里涌了上来。不行。
我必须要把这件事弄清楚。我把照片小心地收进钱包的夹层,深吸一口气,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还不能打草惊蛇。如果这一切真的是个骗局,那刘梅和江柔,
这两个枕边人,就太可怕了。我打开电脑,订了第二天一早回老家的高铁票。
那个叫“月亮湖”的水库,那些可能还住在村子里的老邻居,就是我的突破口。我要回去,
回到十年前的那个地方,亲手揭开这个谎言的真相。第二天一大早,我跟公司请了天假,
借口说身体不舒服。刘梅看我脸色确实不好,也没多问,
只是嘱咐我别忘了把工资卡里的钱转给她。我敷衍着应了,背上包就出了门。高铁两个小时,
就到了老家县城。我没停留,直接打了辆车,往村里赶。
越野车在坑坑洼洼的乡间小路上颠簸,窗外的景象越来越熟悉。十年没回来,村子变化不大,
只是多了些新盖的小楼,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很多老房子都空了,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
只剩下些老人和孩子。车在村口停下。我付了钱,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月亮湖”走去。
十年过去,这里比记忆中更荒凉了。水库早就干涸了,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
以前的水泥堤坝,现在也裂开了一道道口子,像老人脸上的皱纹。我站在堤坝上,
看着眼前这片废墟。十年前的那个夏天,我就是从这个位置掉下去的。
空气里仿佛还残留着那股水草的腥气和濒死的恐惧。我拿出那张照片,对着眼前的场景比对。
没错,就是这里。连堤坝上那棵歪脖子柳树,都跟照片里一模一样。到底是谁救了我?
又到底是谁,拍下了这张照片?我在原地站了很久,试图从混乱的记忆里,再挖出一点线索,
但什么都没有。那段记忆,就像一段被损坏的录像带,只有模糊的雪花点。看来,
只能从人身上找突破口了。我转身往村里走。我们家的老宅子早就卖了,我凭着记忆,
往村里最热闹的小卖部走去。开小卖部的,是村里的“包打听”王叔。
如果村里有什么风吹草动,问他准没错。小卖部门口,几个老头正坐着马扎下象棋,
王叔光着膀子,拿着个大蒲扇,在旁边观战。“王叔。”我走过去,递上一根烟。
王叔眯着眼打量了我半天,才一拍大腿:“哎哟,这不是江**家的小子,江彻吗?
都长这么大了!什么时候回来的?”“刚到。”我笑了笑,“回来办点事。”“出息了啊,
听说在城里大公司上班,一个月挣不少吧?”“混口饭吃。”我跟他寒暄了几句,
然后状似无意地把话题引到了月亮湖。“王叔,我刚去月亮湖那边转了转,都干了啊。
”“可不是嘛,”王叔嘬了口烟,吐出个烟圈,“早些年就包给私人养鱼,
后来那老板亏了本,跑了,就一直荒在那儿了。”“说起来,”我装作回忆的样子,
“我小时候还在那儿掉下去过,差点淹死。要不是我姐……”我故意把话说到一半,
停了下来,观察王叔的反应。王叔愣了一下,皱着眉头想了想:“你姐?哦……对对对,
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当时村里还传了好一阵子呢,说你姐勇敢,把你给救上来了。
”他的反应,跟我想象的一样,都是官方版本。我不死心,继续试探:“是啊,
我一直记着呢。就是当时我吓懵了,好多细节都记不清了。王叔你当时在场吗?”“我不在,
”王叔摆摆手,“我当时在镇上送货。回来就听说了。你妈当时抱着你,哭得那个惨哦。
你姐也浑身湿淋淋的,冻得直哆嗦。”这些,都和我记忆里的“事实”对得上。
难道是我想多了?那张照片,只是个恶作剧?我不甘心,
换了个问法:“那……当时除了我们家人,还有没有别的人在场啊?比如,
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红裙子的小女孩?”“红裙子?”王叔又皱起了眉,使劲地想,
“没印象啊……当时乱糟糟的,谁还注意这个。怎么了?你问这个干嘛?”我心里有点失望,
但面上不露声色:“没什么,就是我好像模糊记得有那么个人影,又不敢确定,就随便问问。
”“那你可记错了。”王叔很肯定地说,“当时就你姐一个人。
后来村里还给她报了‘见义勇为好少年’呢,虽然最后没评上,但也是一份荣誉嘛。
”聊到这里,线索好像断了。我跟王叔又扯了几句,买了包烟,就准备离开。
就在我转身的时候,旁边一个一直没说话,只顾着看下棋的干瘦老头,突然抬起头,
浑浊的眼睛看了我一眼。“穿红裙子的……好像是有那么个女娃子。”我心里一震,
立刻转过身,走到那个干瘦老头面前。“大爷,您刚才说什么?”老头姓张,是村里的锁匠,
耳朵有点背。大家平时都叫他张大爷。王叔帮我喊了一嗓子:“老张!人家问你话呢!
”张大爷这才回过神,看着我:“你刚才不是问,有没有个穿红裙子的女娃子吗?
”“对对对!”我赶紧蹲下来,跟他平视,“大爷,您想起来了?您见过?
”张大爷眯着眼睛,像是陷入了很遥远的回忆。“十年前的事了……记不太清了。
”他慢悠悠地说,“那天下午,我去李寡妇家修锁,路过月亮湖,
好像是看到有几个娃子在那边吵吵闹闹的。”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您再仔细想想,
都看到什么了?”“我就远远看了一眼,”张大爷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
“好像是有一个娃子掉水里了,然后另一个娃子跳下去救。
救人的那个……好像……就是穿的红裙子。”红裙子!终于有第二个人的说法,
跟照片对上了!王叔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老张,你是不是记岔了?
救人的是江彻他姐江柔,人家穿的是蓝裙子。”“是吗?”张大爷挠了挠头,有点不确定了,
“可能是吧,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了。”我急了:“大爷,您别听他的。您再好好想想,
那个穿红裙子的女孩,您还有没有印象?她长什么样?是谁家的孩子?
”张大爷被我问得有点懵,摆了摆手:“不记得了,不记得了。我就路过看了一眼,
哪能看得那么清楚。后来你妈他们就来了,哭天喊地的,我就没多看,走了。”线索到这里,
又像断了。虽然张大爷提到了“红裙子”,但他自己也不确定,这根本不能当证据。
我有点沮丧。难道真的要无功而返?我不死心,又追问了一句:“大爷,
那您还记得当时在水库边吵闹的,除了我,还有谁吗?跟我一起玩的小伙伴。
”张大爷想了半天,摇了摇头。倒是王叔插了一句:“跟你一起玩的,
不就是村东头赵铁匠家的那个二蛋,还有村西头刘瘸子家的那个狗剩吗?
你们仨那时候天天穿一条裤子。”对!二蛋和狗剩!我怎么把他们给忘了!他们是当事人,
肯定知道真相!我赶紧跟王叔和张大爷道了谢,拔腿就往村东头跑。赵铁匠家还在老地方,
院子里叮叮当当地响。一个跟我年纪相仿,长得人高马大的小伙子正在打铁,他就是二蛋,
赵二蛋。“二蛋!”我喊了一声。赵二蛋停下手里的活,用黑乎乎的手擦了把汗,
疑惑地看着我:“你谁啊?”“我是江彻啊!”“江彻?”赵二蛋愣了足足有十秒,
才认出我来,咧开嘴笑了,“**!你小子怎么回来了?!”他热情地把我拉进屋,
给我倒了杯水。多年不见,有点生疏,但儿时的情谊还在。我们俩聊了聊近况,
我才把话题转到正事上。“二蛋,你还记不记得,十年前,我们几个在月亮湖,
我掉下去那次?”赵二蛋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凝固了。他眼神闪躲,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含糊地说:“记得啊……咋了?过去那么久了,提那干嘛。”他的反应很不对劲。
我死死地盯着他:“你老实告诉我,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赵二蛋不敢看我的眼睛,
低着头说:“不就……不就你脚滑掉下去了,然后你姐把你救上来了呗。村里人都知道。
”“我姐?”我冷笑一声,“我问你,当时你和狗剩,为什么我一掉下去,你们俩就跑了?
”这是我心里一直以来的一个疙瘩。当时出事后,刘梅到处跟人说,
是我这两个“好朋友”见死不救,吓跑了,害得我差点淹死。从此,我们两家也断了来往。
赵二蛋的脸涨得通红,拳头攥得紧紧的。“我们……我们当时小,害怕……”“害怕?
”我逼近一步,“是害怕,还是有别的原因?”我拿出那张照片,直接拍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你看看这个。救我的人,是谁?”赵二蛋看到照片,瞳孔猛地一缩,像是见了鬼一样,
一下子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把桌子都带倒了。“这……这照片你从哪儿弄来的?!
”看到他的反应,我心里就有底了。他知道。他绝对知道真相。“你别管我从哪儿弄来的。
”我捡起照片,一字一句地问,“你告诉我,照片上这个女孩,是谁?”赵二蛋嘴唇哆嗦着,
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说!”我猛地一拍桌子,把他吓得一哆嗦。他看着我,
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愧疚,终于崩溃了。“不是我们跑的……是……是江柔让我们走的!
”“江柔让你们走的?”我脑子里“嗡”的一声,一把抓住赵二蛋的胳膊,
“你把话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赵二蛋被我吓坏了,结结巴巴地,
把十年前的事情全倒了出来。那天下午,我们三个确实在水库边玩。但是,
我不是自己脚滑掉下去的。是江柔推的我。她说想跟我玩个“推人”的游戏,
让我站在堤坝边上。我没多想,结果她猛地在我背后推了一把。我当时就掉进了水里。
赵二蛋和狗剩都吓傻了,想喊人,想下水救我。结果江柔拦住了他们。她威胁他们,
如果他们敢把这件事说出去,或者敢下水,她就跟大人说,
是我和赵二蛋、狗剩三个人合伙欺负她,是他们俩把我推下水的。那时候的农村孩子,
最怕的就是被大人冤枉。更何况江柔是个女孩子,大人肯定会信她。
赵二蛋和狗剩当时都才七八岁,被她这么一吓唬,都懵了,六神无主,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在水里挣扎。就在我快要沉下去的时候,一个女孩突然冲了过来。
就是照片上那个穿红裙子的女孩。她二话不说就跳下了水,拼了命地把我往岸上拖。
那个女孩叫张玥,是当时村里张木匠家的女儿,比我小一岁。她家住在村尾,离水库最近。
张玥把我拖到岸边,自己也快没力气了。她让赵二蛋和狗剩赶紧去喊人。
就在他们俩准备跑的时候,江柔又拦住了他们。江柔看着已经昏迷的我,
又看了看精疲力尽的张玥,眼睛里闪过一种赵二蛋看不懂的光。然后,
江柔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她自己也跳进了水里。她在水里扑腾了两下,
把自己全身都弄湿,然后爬上岸,跑到我身边,开始大声哭喊:“弟弟!弟弟你怎么了!
快来人啊!救命啊!”她演得太像了。等大人们闻讯赶来的时候,
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我昏迷不醒地躺在地上。江柔浑身湿透,
趴在我身上哭得撕心裂肺。而真正的救人英雄张玥,因为害怕和脱力,早就躲在一边,
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后来,刘梅和江**来了。江柔哭着跟他们说是她救了我。
而刘梅找到吓坏了的赵二蛋、狗剩和张玥,往他们手里一人塞了两百块钱,
然后恶狠狠地警告他们,让他们管好自己的嘴。就说是江柔救的人,谁要是敢乱说一个字,
她就让他们全家在村里待不下去。两百块钱,在十年前的农村,对一个孩子来说,
是一笔巨款。再加上大人的威胁,几个孩子都被吓住了。于是,一个“英雄救弟”的故事,
就这么新鲜出炉了。而我,这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还对这个推我下水的“凶手”,
感恩戴德了十年。听完赵二蛋的话,我全身的血都凉了。原来是这样。原来这一切,
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一个由我亲姐姐主导,我亲生父母协同完成的,
针对我的,长达十年的骗局。他们不仅骗了我,还毁了另一个女孩应得的荣誉和感谢。
愤怒、屈辱、恶心……所有的情绪在我胸口翻腾,我感觉自己快要炸开了。
“张玥……她现在人呢?”我用尽全身力气,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
赵二蛋摇了摇头:“她家早就搬走了。听说就是那件事之后没多久,就全家搬去南方了,
再也没回来过。”线索又断了。有没有张玥的亲口证实,都不重要了。
有没有ZhangYue的亲口证实,都不重要了。赵二蛋的证词,
加上这张神秘的照片,已经足够了。我从赵二蛋家出来,感觉天旋地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