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照屿要死了。”这句话像一颗生锈的钉子,被人用铁锤狠狠砸进我的天灵盖。医生说,
他只剩下三个月。而我那见不得光的暗恋,已经持续了整整八年。
两千九百二十个日夜的遥望与守护。在这一刻,变成了一场只有九十天的,
盛大又仓皇的告别。我的人生,被宣判了死缓。1我拿着那张薄薄的诊断书,
指尖几乎要将纸张碾碎。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化作了锋利的冰棱,扎得我五脏六腑都在抽痛。
胃里翻江倒海,我冲进洗手间,吐得昏天黑地,
仿佛要把这八年的苦恋和此刻的绝望全都呕出来。回到病房外,我隔着门上的玻璃窗,
看见了沈照屿。他穿着一身条纹病号服,衬得他原本就清瘦的身形更加单薄。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给他镀上了一层脆弱的金边。他安静地坐在那里,
侧脸的线条依旧完美得无可挑剔,只是那份往日的凌厉,被病痛磨去了一半。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疼得无法呼吸。八年了,我以秘书的身份,
站在离他最近,却也最遥远的位置。看他叱咤商场,看他众星捧月,
也看他身边换了一个又一个的女伴,最后定格在许婉儿身上。许婉儿,那个家世显赫,
明艳动人的女人,是他名正言顺的未婚妻。而我,江念,只是他最得力的秘书。
一个他或许连全名都懒得记的,工具人。“江秘书,你在这里做什么?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病人家属呢。”尖锐刻薄的女声在我身后响起。我不用回头,
也知道是许婉儿。她身上昂贵的香水味霸道地侵占了我的嗅觉,
让我本就难受的胃里更加翻腾。我直起身,将诊断书藏在身后,转身面对她,
脸上已经恢复了职业性的平静。“许**,沈总的换洗衣物我送过来了。
”许婉儿上下打量着我,那审视的姿态,像是在看一件廉价的商品。“哦?
我还以为现在科技发达,什么都能手机下单,不需要秘书亲自跑腿了。”她的话里带着刺,
我早就习惯了。这几年来,她明里暗里对我的敲打从未停止过。“沈总有些东西用不惯,
我比较清楚他的喜好。”我垂下眼,不与她争辩。“清楚他的喜好?
”许婉儿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她走近一步,凑到我耳边,
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江念,你最好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你再清楚,
也只是个秘书。而我,才是要嫁给他,照顾他一辈子的人。他生病了,这里有我,
用不着你一个外人献殷勤。”照顾他一辈子?我心里冷笑。如果她知道沈照屿只剩下三个月,
还会说出这样的话吗?就在这时,病房的门开了。沈照屿站在门口,
他的出现让许婉儿立刻换上了一副温柔关切的面孔,亲昵地挽住他的手臂,“照屿,
你怎么出来了?医生说你要多休息。”沈照屿没有看她,他的视线落在我身上,
带着一丝不易察셔的探究。“江念,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我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竟然注意到我了。我强行挤出一个笑容,摇了摇头,“没事,沈总。
可能是医院空气不太好,有点闷。”“是吗?”他淡淡地应了一声,然后转向许婉儿,
不着痕迹地抽出了自己的手臂,“你先回去吧,公司还有很多事,
让江念留下来跟我交代一下。”这是逐客令。许婉儿的脸上闪过一丝难堪,
但还是很快调整过来,柔声说:“好,那我先回去给你煲汤,你别太累了,
工作哪有身体重要。”她走过我身边时,用肩膀狠狠撞了我一下,眼神里满是警告。
我假装没看见,走进病房,熟练地将他换下的衣物收进袋子里,又把带来的东西一一归置好。
整个过程,我没敢看他一眼,我怕自己伪装的坚强会瞬间崩塌。“江念。”他突然开口。
“我在,沈总。”我背对着他,声音有些发紧。“刚刚许婉儿跟你说什么了?
”我的动作一顿。“没什么,许**只是关心您的身体。”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带着几分自嘲的意味。“她关心的,是沈太太这个位置还能不能坐稳吧。”我猛地回头,
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那里面有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疲惫,厌倦,还有一丝……悲凉。
“把张律师叫来,明天我要改遗嘱。”他靠在床头,闭上了眼睛,
仿佛说出这句话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遗嘱。这两个字像两把淬了毒的匕首,
齐齐**我的胸口。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里像是被灌了铅,又烫又重。
八年的暗恋,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要被封存在一份冷冰冰的遗嘱里了吗?
我看着他苍白的侧脸,一个疯狂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既然他要死了。
既然我注定要失去他。那在他生命的最后三个月里,我是不是可以……自私一次?2第二天,
我没有联系张律师,而是请了半天假,回了趟我和母亲住的老房子。那是一栋很旧的筒子楼,
楼道里堆满了杂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我妈正在厨房里忙活,看见我回来,
她愣了一下,随即擦了擦手,在围裙上蹭了蹭,“念念?今天不是上班吗,怎么回来了?
”“妈,我有点事想问你。”我走进狭小的客厅,坐在那张吱呀作响的旧沙发上。
“什么事这么严肃?”我妈端了杯水给我,在我身边坐下。我沉默了很久,
才艰难地开口:“你还记不记得,我小时候,外公是怎么没的?”我妈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她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去。“好端端的,问这个做什么?”“我就是想知道。
”我固执地看着她。我只记得外公是在一个冬天走的,走得很突然。
家里人对外公的病因讳莫如深,只说是老毛病。但小时候我隐约听见大人们争吵,
提到过什么“诅咒”、“活不过五十岁”之类的话。沈照屿今年,四十二岁。
而他表现出的症状,那种迅速的衰败和生命力的流逝,让我不可抑制地想起了外公。
我妈叹了口气,像是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你外公得的是我们家的一种遗传病,很怪的病。
不是癌症,也不是什么绝症,就是……人会莫名其妙地衰弱下去,
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精气神。从你外公的爷爷辈开始,家里的男人,
好像都没能活过五十岁。”“那……有办法治吗?”我的声音都在发抖。“治?
”我妈苦笑了一下,“找了多少名医,烧了多少香火,都没用。这就是命。所以啊,
我当初生下你的时候,不知道多庆幸你是个女孩。”命。又是这个字。
我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原来不是三个月,而是一个从出生起就注定了的,
无法挣脱的宿命。离开家的时候,我的脚步虚浮得像是踩在棉花上。回到公司,
我直接去了沈照屿的办公室。他没在,办公室里空荡荡的,只有阳光透过百叶窗,
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走到他的办公桌前,上面还摆着我每天早上给他准备的黑咖啡,
已经凉透了。桌角放着一个相框,里面是他和许婉儿的订婚照。照片上的男人英俊挺拔,
女人笑靥如花,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伸出手,拿起那个相框,
指尖在沈照屿的脸上轻轻划过。如果你的生命注定短暂,
那为什么还要和一个不爱你的人捆绑在一起?为什么不能看看,那个一直在你身后的人?
“你在干什么?”冰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我吓得手一抖,相框“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玻璃碎了一地。沈照屿站在那里,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公司高管,
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我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像是被人当众扒光了衣服,
羞耻和难堪几乎将我淹没。“我……我不是故意的,沈总,我只是想擦一下灰尘。
”我慌乱地解释,蹲下身去捡地上的玻璃碎片。“够了!”他厉声喝止我,
“谁让你动我东西的?”锋利的玻璃划破了我的手指,血珠一下子冒了出来,
滴在照片上许婉儿洁白的婚纱上,像一朵刺目的红梅。我疼得缩回了手,却倔强地抬起头,
迎上他满是怒火的视线。“对不起。”我站起身,把碎裂的相框残骸放在桌上,
“我会赔一个新的。”“江念,”他一步步向我逼近,强大的压迫感让我几乎无法呼吸,
“你今天很不对劲。先是自作主张不叫律师,现在又摔了我的东西。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身后的高管们交换着眼色,窃窃私语。“看来传闻是真的,这个江秘书心思不单纯啊。
”“可不是嘛,仗着自己是老板身边的红人,就想搞小动作。”“许**可不是好惹的,
她有好果子吃了。”那些议论声像针一样扎进我的耳朵里。八年来,我兢兢业业,如履薄冰,
为他处理好工作上的一切,为他挡掉所有不必要的麻烦。我以为我做得很好,
好到所有人都以为我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可原来,在他们眼里,我所有的付出,
都只是“心思不单纯”。心底的委屈和不甘,混合着对他的心疼和绝望,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沈总,在你眼里,我也是这么想的吗?”他被我问得一愣。
我自嘲地笑了笑,血从指尖滴落,砸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如果我说是呢?江秘书,
”他恢复了惯有的冷漠,“你是不是就准备辞职不干了?”“不。”我摇了摇头,
直视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有我从未见过的疯狂和决绝,“我不辞职。不但不辞职,从今天起,
你的遗嘱,你剩下的三个月,都由我来接管。”3整个办公室死一般地寂静。
那几个高管像是被集体施了定身咒,一个个张大了嘴巴,表情活像见了鬼。
沈照屿的脸上也第一次出现了龟裂的痕迹。他大概设想过我一万种反应,哭泣,辩解,
或者羞愤辞职,但绝不是现在这样。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终于亮出爪牙的兔子。“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我说,”我往前走了一步,逼近他,
将还在流血的手指伸到他面前,那滴血正好悬在他的白色衬衫上方,摇摇欲坠,
“你的时间不多了,沈总。与其和那些你不喜欢的人,做那些你不喜欢的事,不如交给我。
”“交给你?”他眯起眼睛,危险的气息弥漫开来,“江念,你凭什么?
”“就凭我知道你讨厌喝加糖的咖啡,知道你对花粉过敏,
知道你开会超过两个小时就会偏头痛。就凭我知道你半夜胃疼的时候,
吃的不是许**给你买的进口胃药,而是我放在你办公室抽屉里最普通的那种。
”我每说一句,他的表情就更冷一分。“就凭我知道,你根本不爱许婉儿。”这句话一出口,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沈照屿的下颌线绷得死紧,一场风暴正在他的眼底酝酿。“江念,
你越界了。”“是吗?”我无畏地迎上他的怒火,“沈总,你快要死了。一个快死的人,
还在乎什么边界?你敢说,你午夜梦回的时候,想的不是去完成那些你真正想做的事?
”我死死地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我赌他不敢。
我赌他那看似坚不可摧的伪装下,也藏着对生命的渴望和不甘。果然,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身后的一个高管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结结巴巴地指着我:“你……你这个女人,简直是疯了!敢这么跟沈总说话!”“疯了?
”我转头看向他,冷笑一声,“王总,你上个月挪用公款给你儿子在市中心买房的事情,
需要我把证据拿给沈总看看吗?”那个王总的脸“唰”地一下白了。我又看向另一个,
“李总,你和分公司的财务总监那点不清不楚的关系,闹得人家都要离婚了,
是不是也该给沈总一个交代?”“还有你,刘总……”我一个一个点过去,每说一个,
那些人的脸色就难看一分。这些年,我作为沈照屿的头号心腹,处理了太多见不得光的事情,
掌握的秘密足以让在场的每一个人身败名裂。他们怕我,更怕我身后的沈照屿。
“你……你血口喷人!”“我是不是血口喷人,各位心里有数。”我收回视线,
重新看向沈照屿,声音放缓了一些,带着一丝连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哀求,“沈总,
给我三个月。不,给我两个月。让我陪你去做你想做的事。两个月后,我会自动消失,
把剩下的时间还给你和许**。在此之前,不要让我联系律师,也别想着把我赶走。
”办公室里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沈照屿的裁决。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像一场漫长的凌迟。就在我以为他会叫保安把我拖出去的时候,他突然开口了,
声音里听不出喜怒。“都出去。”那几个高管如蒙大赦,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离了办公室。
门被关上,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他走到沙发旁坐下,姿态慵懒,
仿佛刚刚那场剑拔弩张的对峙从未发生过。“江念,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他拿起桌上的一个苹果,用小刀慢条斯理地削着皮。我的心悬到了嗓子眼。
“是谁给你的错觉,让你以为可以掌控我?”他没有抬头,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不是错觉。”我走到他对面,站定,“是你的身体。它在告诉我,你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
”他的手顿了一下。“你调查我?”“我不需要调查。”我看着他的眼睛,
“我只是……比别人更关心你一点。”“关心?”他嗤笑一声,将削好的苹果递给我,
“是因为我给你发的薪水足够高吗?”我没有接,任由他举着手。“沈照屿,
”我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他,“你一定要用这种方式来刺伤我吗?你明明知道不是的。
”他举着苹果的手,终于缓缓地放下了。“那你想要什么?”他问,
像是在问一个纠缠不休的麻烦。我想要什么?我想要你活着。
我想要你那被诅咒的命运出现奇迹。我想要那八年的暗恋,有一个不那么悲伤的结局。
可这些,我一个字都不能说。我吸了吸鼻子,把涌到眼眶的酸涩逼回去,然后,
我对他露出了一个八年来最灿烂,也最孤注一掷的笑容。“我想要你。”我说,
“在你死之前,我想做一次你的女人。”4沈照屿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先是错愕,随即那份错愕变成了全然的冰冷和嘲讽。
“我的女人?”他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江念,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知道。”我点头,迎着他可以杀人的视线,一步不退,
“我知道我在痴心妄想,知道我在趁人之危。你可以骂我**,骂我**,怎么都行。
但是我不想再等了,沈照屿,我等不起了。”八年的时间太长了,
长到足以把一个人的爱恋磨成执念。而三个月的时间又太短了,
短到我甚至来不及好好地告别。“所以,这就是你今天的目的?”他站起身,
高大的身影将我完全笼罩住,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迫,“摔碎我和婉儿的合照,
威胁公司的元老,然后跑到我面前,说要做我的女人?”“是。”我仰起头,
脖颈的线条绷成一道脆弱的弧线。“呵。”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低笑,
伸手捏住我的下巴,指尖的冰凉让我忍不住颤抖了一下。“江念,你跟了我八年,
应该最清楚我的规矩。我从不和公司的下属有任何牵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我被迫看着他,“更何况,你马上就要死了,还要被这些无聊的规矩束缚吗?
”“死”这个字,再一次**到了他。他捏着我下巴的力道骤然加重,
疼得我几乎要掉下眼泪。“收回你的话。”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警告。“我不。
”我倔强地看着他,“事实就是这样。你以为你不提,它就不存在了吗?你每天吃的那些药,
你越来越差的身体,你瞒得过许婉儿,瞒得过公司的董事,你瞒得过我吗?”“闭嘴!
”他猛地将我推开。我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撞在冰冷的办公桌角上,腰侧传来一阵剧痛。
“滚出去。”他指着门口,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显然是气到了极点。“我不走。
”我扶着桌子,重新站直身体,“除非你答应我。”“你以为我不敢开了你?”“你当然敢。
但是沈总,你现在这个状况,临时换一个秘书,你确定能找到比我更了解你,
更能帮你处理好一切的人吗?在你生命的最后关头,你是想把时间浪费在和新秘书的磨合上,
还是去做点……有意义的事?”我抓住了他的软肋。他是一个掌控欲极强的人,
所有事情都必须在他的计划之内。而我这个跟了他八年的秘书,早已成为他计划中最重要,
也最顺手的一环。换掉我,对他来说,无异于自断臂膀。尤其是在他时日无多的现在。
我们就这样对峙着,像两只斗红了眼的困兽,谁也不肯先退让。办公室里的空气,
压抑得让人窒息。不知过了多久,他紧绷的身体终于松懈了下来,他转身走回沙发,
颓然坐下,用手撑住了额头。“你到底……想怎么样?”他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深深的疲惫。
我知道,我赌赢了。我走到他面前,蹲下身,仰视着他。这个角度,
让我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下的青黑和他眉宇间化不开的倦意。我的心,又开始密密麻麻地疼。
我放软了声音,小心翼翼地,像是在安抚一只受伤的野兽。“我不想怎么样。
我只是……想陪着你。”“我不需要人陪。”“你需要。”我打断他,
“你只是习惯了一个人扛着所有事。沈照屿,你看看我,
我不是那些想从你身上得到名分和财产的女人。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剩下的这三个月,
不,两个月的时间。”我伸出手,轻轻地,覆上他放在膝盖上的手。他的手很冷,
没有一丝温度。他下意识地想抽回,却被我固执地握住。“沈照屿,
”我的眼泪终于还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一滴一滴,砸在他的手背上,滚烫得惊人,
“八年了。我爱了你整整八年。”他整个人都僵住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那双总是盛着冰霜和算计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了全然的震惊和茫然。
仿佛我刚刚说的是一句他完全听不懂的外星语。“你说……什么?”“我说我爱你。
”我重复道,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却让我的心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从我进公司的第一天,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爱上你了。这八年,我看着你笑,看着你皱眉,
看着你身边的人来了又走。我嫉妒过,难受过,也想过要放弃。可是我做不到。”“所以,
在你生命的最后一段路,让我陪你走,好不好?”“就当是……可怜我。
可怜我这八年见不得光的喜欢。”我几乎是卑微地乞求着他。
我把我所有的自尊和骄傲都踩在了脚下,只为换他一个点头。他久久地沉默着,
办公室里只剩下我压抑的哭声。那只被我握着的手,从冰冷,到被我的眼泪烫得发热,
再到……他反手,轻轻地,回握住了我。他的动作很轻,带着一丝迟疑,却像一道电流,
瞬间击中了我的心脏。我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他也在看着我,
神情复杂到了极点。“江念,”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你知不知道,
你在招惹一个……什么样的人?”“我知道。”我含泪而笑,“一个我爱了八年的人。
”他闭上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一个极为艰难的决定。“两个月。”他说,
“就两个月。两个月后,你从我的世界里,彻底消失。”5我从沈照屿的办公室出来时,
感觉像是打了一场耗尽心力的仗。双腿发软,后背的冷汗浸湿了衬衫,但我的心里,
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和……雀跃。我成功了。我用我全部的勇气和八年的深情,
为自己争取到了两个月的时间。六十天。一千四百四十个小时。这是我能拥有沈照屿的,
全部时间。路过茶水间的时候,我听见里面传来压低了声音的议论。“天呐,
刚才在沈总办公室,那个江念也太彪悍了吧?”“是啊,我腿都吓软了,
她居然敢那么跟沈总说话。”“你们说,沈总会怎么处置她?肯定会让她卷铺盖滚蛋吧?
”“那可不一定,你们没看见吗?沈总最后把我们都赶出来了,单独留下了她。
这里面……啧啧。”“不会吧?沈总不是有许**了吗?他看得上江念那种清汤寡水的?
”“男人嘛,家花哪有野花香。再说,江念虽然长得不算顶漂亮,但那股清冷倔强的劲儿,
说不定就对沈总的胃口呢?”我没有进去,也没有出声。我只是靠在墙边,静静地听着。
这些流言蜚语,在今天之前,或许还会让我难堪。但现在,我不在乎了。名声,地位,
别人的看法……在沈照屿所剩无几的生命面前,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打开电脑,开始处理积压的工作。我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思路清晰,效率惊人。
仿佛刚才那个在老板面前哭着告白,卑微乞求的人不是我。下午的时候,许婉儿来了。
她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气势汹汹地冲到我的办公桌前,
将一个爱马仕的包包重重地摔在桌上。“江念,你给我出来!”整个办公区的人都看了过来,
一副准备看好戏的表情。我抬起头,平静地看着她,“许**,这里是办公区,
请你小声一点。”“小声?”许婉儿气得笑了起来,“你做出那种不要脸的事情,
还有脸让我小声?我今天就要让所有人都看看,你这个小三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她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吗?仗着自己是照屿的秘书,
就整天在他面前晃悠,变着法地勾引他!我告诉你,江念,只要我许婉儿还在一天,
你就别想得逞!照屿是我的,你这个狐狸精休想把他抢走!”她骂得很难听,
周围的同事们都低下了头,假装在忙,但耳朵却都竖得高高的。我没有生气,
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我只是觉得她很可悲。她用尽全力想要抓住的男人,
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而她,却对此一无所知。还在为了这种虚无缥缈的占有权,
在这里歇斯底里。“许**,你骂完了吗?”我等她喘气的间隙,淡淡地开口,
“骂完了就请回吧,我还要工作。”“你!”许婉儿没想到我是这种反应,
一时竟有些接不上话。她大概以为我会羞愧难当,或者会跟她对骂。“你这是什么态度?
你做了错事,还这么理直气壮?”“我做了什么错事?”我反问她。“你勾引我的未婚夫!
”“哦?”我站起身,身高上竟然比穿着高跟鞋的她还高出一点点,
这让我能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证据呢?许**,凡事都要讲证据。你说我勾引沈总,请问,
是有人看见了,还是有录音?”“我……”许婉儿被我噎住了。她当然没有证据,
她只是凭着女人的直觉和对我积攒已久的怨气。“没有证据,就是诽谤。”我一字一句地说,
“许**,看在沈总的面子上,我这次不跟你计较。但如果还有下次,
我会直接给我的律师打电话。”“你敢威胁我?”许婉儿的眼睛都瞪圆了。“这不是威胁,
是提醒。”我绕过办公桌,走到她面前,“另外,我也提醒你一句。有时间在这里跟我纠缠,
不如多花点心思在沈总身上。毕竟,他现在最需要的,是关心,而不是争吵。”说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