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三周年纪念日。
陆沉把一个丝绒盒子推到我面前。
“打开看看。”
上一世,我满心欢喜地打开,里面是一条璀璨的钻石项链。
我笑着问他好不好看。
他却看着窗外,淡淡地说了一句:“蔚蔚应该会喜欢。”
就那一瞬间,我如坠冰窟。
苏晚睁开眼。
入目是熟悉的水晶吊灯,折射出冰冷又炫目的光。
空气里,还残留着昨夜旖旎的香氛气息。
她坐起身,身侧的位置已经空了,只余下一点褶皱。
陆沉总是起得很早。
结婚三年,雷打不动。
苏晚赤着脚下床,拉开厚重的窗帘。
阳光涌入,刺得她微微眯了眯眼。
楼下花园里,园丁正在修剪玫瑰。
一切都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她真的回来了。
回到了三年前,她和陆沉的第三个结婚纪念日。
也是她痛苦半生的,开端。
苏晚走进衣帽间,镜子里的女人面色苍白,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却掩不住那份惊心动魄的美。
这张脸,曾是她最骄傲的资本,也是她嫁入陆家最大的筹码。
可最后,也只换来一句。
“苏晚,你除了这张脸,还有什么?”
她垂下眼,遮住眸底翻涌的恨意。
没什么。
所以这一世,这张脸,连同这个陆太太的身份,她都不要了。
换好衣服下楼,陆沉正坐在餐桌主位上,慢条斯理地看着财经早报。
晨光透过落地窗,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英俊,矜贵,疏离。
这是外人眼中的陆沉。
也是苏晚爱了十年,捂了三年,却依旧没能捂热的男人。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视线落在她身上。
“醒了。”
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问候一个陌生人。
苏晚已经习惯了。
她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佣人立刻端上温好的牛奶和三明治。
“嗯。”她淡淡应了一声。
陆沉的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一秒,似乎有些意外她的平静。
往年的今天,她总会想尽办法提醒他,或者干脆闹点小脾气,来博取他的关注。
今天,却安静得过分。
他放下报纸,将身边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推了过去。
“纪念日快乐。”
来了。
苏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密密麻麻的疼。
就是这个盒子。
就是这条项链。
上一世,她满心欢喜地打开,里面的钻石项链几乎闪花了她的眼。
她戴上它,像个小女孩一样在他面前转圈,期待地问他好不好看。
他当时是怎么说的?
陆沉看着窗外,眼神飘得很远,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蔚蔚应该会喜欢。”
林蔚蔚。
他的白月光,他心口那颗永远抹不去的朱砂痣。
就因为这一句话,苏晚发了疯,当场把项链扯下来砸在地上,歇斯底里地质问他到底把她当什么。
那场争吵,是他们婚姻破裂的开始。
从那以后,陆沉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
而林蔚蔚,则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更加频繁地出现在她的生命里,提醒着她是一个多么可笑的失败者。
最后,她在一场蓄意的车祸里,结束了自己荒唐的一生。
临死前,她看到陆沉疯了一样冲过来,抱着她,眼眶通红。
可他嘴里喊的,却是林蔚蔚的名字。
他说:“蔚蔚,你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原来,他把她错认成了林蔚蔚。
真是,可笑至极。
苏晚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将那些翻涌的情绪尽数压下。
她抬起手,指尖触碰到冰凉的丝绒盒子。
然后,在陆沉略带审视的目光中,她抬起眼,对他露出一个堪称完美的微笑。
“谢谢。”
她没有打开。
甚至没有多看一眼。
她只是将盒子轻轻推到一旁,拿起三明治,小口地咬着。
仿佛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摆设。
陆沉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这反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他以为她会欣喜若狂,或者,至少会迫不及待地打开看看。
可她没有。
她平静得,就像是早就知道里面是什么一样。
一顿早餐,在诡异的沉默中结束。
陆沉起身准备去公司,走到玄关换鞋时,鬼使神差地停下脚步。
他回头,看向依旧坐在餐桌旁的苏晚。
“你不看看吗?”
苏晚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茫然。
“看什么?”
陆沉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他指了指那个被她冷落在一旁的丝绒盒子。
“礼物。”
“哦。”苏晚恍然大悟。
她站起身,慢悠悠地走过去,拿起那个盒子。
当着陆沉的面,她“啪嗒”一声打开。
璀璨的钻石光芒瞬间迸发出来,几乎要刺痛人的眼睛。
“哇,好漂亮。”
她的语气毫无波澜,甚至带着一丝敷衍。
陆沉的脸色沉了下去。
他花了很大心思才拍下的项链,在她眼里,就只换来一句不走心的“好漂亮”?
苏晚像是没看见他的不悦。
她拿起项链,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又摇了摇头。
“太华丽了,不适合我。”
她说着,看向陆沉,眼睛里闪着一种他看不懂的光。
“不过……”
她故意拉长了声音。
“我觉得,这条项令,蔚蔚姐戴上一定很好看。”
空气,瞬间凝固。
陆沉的瞳孔猛地一缩,死死地盯着她。
“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丝危险的寒意。
苏晚却像是毫无所觉,笑得越发灿烂。
“我说,这条项链很配蔚蔚姐呀。”
“她的皮肤白,气质又清冷,戴上这个,肯定像个小仙女。”
她一边说,一边把项链小心翼翼地放回盒子里,盖好。
然后,她走到陆沉面前,把盒子塞进他手里。
“你不是要去公司吗?顺路带给她吧。”
“就当是,我们夫妻俩一起送的。”
她仰着头,笑意盈盈地看着他,眼神清澈又坦然。
仿佛她真的只是在为朋友挑选一件合适的礼物。
没有嫉妒。
没有怨恨。
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不甘。
陆沉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他完全无法理解苏晚的行为。
她不是最讨厌林蔚蔚的吗?
为了不让他和林蔚蔚有任何接触,她几乎用尽了所有手段。
现在,她竟然主动让他把这么贵重的礼物送给林蔚蔚?
她到底想干什么?
“苏晚,你又在玩什么把戏?”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苏晚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带上了一丝委屈。
“我没有玩把戏啊。”
“我是真心觉得,这个礼物更适合蔚蔚姐。”
她顿了顿,轻轻叹了口气。
“陆沉,我知道,你一直都放不下她。”
“以前是我不懂事,总是因为她跟你闹,让你为难了。”
“现在我想通了。”
她上前一步,伸手替他整理了一下微乱的领带,指尖有意无意地划过他的喉结。
“既然你心里有她,那我这个做妻子的,也该大度一点。”
“成全你们,也……成全我自己。”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很轻很轻,像是一阵风,吹过就散了。
陆沉却听得清清楚楚。
成全她自己?
什么意思?
他猛地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你把话说清楚!”
苏-晚吃痛地蹙起眉,却没有挣扎。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底一片平静。
“意思就是,我累了。”
“陆沉,我不想再爱你了。”
说完,她用力甩开他的手,转身,头也不回地朝楼上走去。
只留下陆沉一个人,僵在原地。
手里那个小小的丝绒盒子,此刻却重如千斤。
他低头看着,脑子里一遍遍回响着她最后那句话。
——陆沉,我不想再爱你了。
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陌生的,尖锐的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