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沈聿的世界里消失了。
消失得彻彻底底。
手机号换了,社交账号全部注销,从他给我买的那套江景豪宅里搬了出来。
除了那份离婚协议,我什么都没带走。
包括他曾送我的那些名牌包、高定礼服和珠宝首饰,我都原封不动地留在了衣帽间。
像是在丢掉一堆昂贵的垃圾。
我在城市另一端的老城区,租了一间顶楼带露台的小公寓。
房子不大,但阳光很好。
我把这里布置成了我喜欢的样子,买了画架和颜料,重新拾起了大学时的专业——珠宝设计。
周然来看我的时候,我正在露台上给一盆新买的龟背竹浇水。
她提着两大袋食材,一脸恨铁不成钢。
“姜宁你是不是傻?沈聿那么多家产,你凭什么一分不要?你这三年喂狗了?”
我接过她手里的袋子笑了笑。
“要了他的钱,就等于跟他还有牵扯。我嫌脏。”
周然翻了个白眼。
“行你清高。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总不能坐吃山——哦不对,你现在连山都没有。”
“我准备开个工作室,做独立设计师。”我把食材放进冰箱,“这几年虽然当了全职太太,但专业没丢。正好,之前参加的一个国际设计大赛入围了。”
周然的眼睛亮了。
“哪个大赛?‘星辰之光’?”
“嗯。”
“**!宁宁你牛逼啊!”周然激动地抱住我,“那可是业内最顶级的比赛!你要是拿了奖,还愁没饭吃?”
我被她晃得头晕。
“八字还没一撇呢,只是入围。”
“入围也很厉害了好吗!”周然松开我,一脸兴奋,“走为了庆祝你重获新生,今天我下厨,给你做顿好的!”
那晚我们喝了很多酒。
周然抱着酒瓶,哭得稀里哗啦。
“我就是心疼你……凭什么啊……那个许清瑶一回来,你就得给她让位子……”
我拍着她的背,心里却很平静。
其实没什么不公平的。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沈聿娶我,不过是因为我的眉眼,有三分像当时远在国外的许清瑶。
他需要一个摆设,一个听话的、能应付家里长辈的沈太太。
而我贪图他给的安稳,贪图那一点点可怜的温暖。
我们各取所需,一场交易而已。
如今交易结束,我抽身离去很公平。
只是心里,还是会有点不甘。
不甘心我三年的付出,在他眼里,一文不值。
接下来的日子,我全身心投入到比赛的准备中。
我给自己的参赛作品取名——《荆棘鸟》。
设计的灵感,来源于那个古老的传说。
一生只唱一次歌,用生命唱出最美的绝唱。
就像我那段死去的婚姻。
初赛、复赛,我一路过关斩将,顺利进入了决赛。
决赛的地点,在邻市的艺术中心。
我拖着行李箱,独自一人踏上了去邻市的高铁。
巧的是决赛的赞助商之一,是沈聿的公司——沈氏集团。
当我站在决赛现场,看到评委席上那个熟悉的身影时,我还是愣了一下。
沈聿。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神情冷峻。
像是察觉到我的目光,他抬起头,视线与我撞了个正着。
他的眼神,深邃、复杂。
有惊讶有探究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
我很快收回目光,心里冷笑。
真是冤家路窄。
不过没关系。
现在的我,已经不是那个需要看他脸色的姜宁了。
我只是一个参赛选手,他只是一个评委。
我们之间,再无其他。
比赛开始,选手们依次上台,阐述自己的设计理念。
轮到我的时候,我深吸一口气,走上舞台。
聚光灯打在我身上,有些刺眼。
我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最终目光落在了沈聿身上。
他也在看我。
眼神专注,一瞬不瞬。
我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
“大家好,我是10号选手姜宁。我的作品,名叫《荆棘鸟》。”
我开始娓娓道来我的设计理念。
从灵感来源,到材质选择,再到工艺细节。
我的声音,清晰、沉稳,带着强大的自信。
整个过程,沈聿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
阐述完毕,到了评委提问环节。
几个评委问了些专业问题,我都对答如流。
最后主持人把话筒递给了沈聿。
“沈总请问您对10号选手的作品,有什么看法?”
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沈聿身上。
他拿起话筒,沉默了几秒。
然后他开口了。
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姜**。”
他叫我姜**。
如此生疏,如此客气。
“你的作品很美。但是……”他话锋一转,“过于尖锐,充满了攻击性。作为一个珠宝设计师,你的内心,是否也像这件作品一样,充满了……怨恨?”
他的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直直地**我的心脏。
台下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没想到,沈聿会问出这么私人、这么尖锐的问题。
这已经超出了作品评审的范T围。
这是**裸的挑衅。
我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我看着他,看着他那张英俊却冷酷的脸。
原来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沈聿。
那个可以随意践踏我尊严的沈聿。
我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
然后我笑了。
笑得灿烂,笑得无畏。
“多谢沈总的‘指教’。”
“不过我想沈总可能误会了。我的作品,不是怨恨是新生。”
“荆棘鸟将最尖锐的荆棘刺入自己的胸膛,唱出生命中最美的歌。这不是怨恨,是决绝是向死而生。”
“至于我的内心……”我顿了顿,迎上他深不见底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就不劳沈总费心了。毕竟,我们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
说完我对着评委席,优雅地鞠了一躬。
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下舞台。
留下身后,满座皆惊。
以及沈聿那张,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的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