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了顾临雪三年舔狗。他家破产我养他,他嫌我庸俗我也认。毕竟他那张脸,
值得我跪着舔。直到我在酒吧接他时,遇见了江烬——那个穿着白T恤的雕塑系学弟。
他漫不经心转着酒杯抬眼的那一刻,我连我们孩子叫什么都想好了。
当天我就把顾临雪连人带行李扔出门。所有人都骂我见异思迁,直到后来拍卖会上,
江烬的作品拍出八位数。而沦为销售员的顾临雪,正捧着玫瑰求我复合。
江烬一把将我搂进怀里,贴着我的耳垂低笑:“姐姐,现在知道谁才是真宝贝了?
”1.我给顾临雪发消息,问他晚上想吃什么。手机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被我按亮。
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我中午发出的“今天是我们在一起三周年哦,晚上早点回来?”,
下面空空如也。算了。我对自己说,沈惊墨,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最近忙。忙什么呢?
大概是在忙着重振家族昔日的荣光,
忙着在那些曾经对他爱答不理、如今却能给他一丝机会的叔伯面前伏低做小,
也忙着……后悔。后悔三年前,顾家大厦将倾,他这位昔日云端上的公子哥摔落凡尘,
最狼狈不堪的时候,被我这个“趁虚而入”的女人捡回了家。我当时图什么?图他那张脸。
毫不夸张地说,第一次见到顾临雪,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像是被什么极致的艺术品迎面撞上,灵魂都跟着颤了三颤。
那是用言语无法精准形容的一种清冷和精致,眉眼如远山含雪,鼻梁挺直如峰,唇色很淡,
抿着的时候,自带一股拒人千里的破碎感。我沉溺了,一头扎了进去。他家破产,欠债,
众叛亲离。我拿出我所有的积蓄,动用了所有能用的关系,陪着他熬过那段最难的日子。
他那时看我的眼神,有依赖,有感激,或许,也曾有过一点点真心。但现在,只剩下敷衍,
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我知道他嫌弃我什么。嫌弃我当初追求他时太过热烈,不够矜持,
像一团甩不掉的麻烦。嫌弃我的家世普通,给不了他家族复兴需要的助力。
嫌弃我有时候大大咧咧,不够优雅体面。更嫌弃的,大概是这段关系,
成了他人生失意时的一个烙印,证明着他曾如此不堪。这些,我都知道。
可我舍不得他那张脸。每次他冷淡我,对我发脾气,或者像现在这样,直接无视我的消息,
我只要抬头,安安静静地看上他几分钟,看着他那张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无可挑剔的侧脸,
心里那点委屈和火气,就能奇迹般地平息下去。颜狗做到我这个份上,
大概也算是一种境界了。我自己都忍不住想夸自己一句——能屈能伸。晚上七点,
我做了他最爱吃的清蒸鲈鱼,摆好了盘,坐在餐桌前等他。菜凉了,又热一遍。
热到第二遍的时候,门铃没响,他的手机先响了。是他一个朋友,
语气带着惯常的熟稔和不以为意:“嫂子,临雪喝多了,在‘迷境’呢,你来接一下呗?
”看,连他的朋友都觉得,这种事找我,天经地义。我对着镜子补了补妆,
看着镜子里那个眼神里带着明显疲惫的自己,用力扯出一个笑容。“沈惊墨,没事的,
”我对自己说,“去接你的‘艺术品’回家。只要脸还在,就还能忍。”拿起车钥匙和包,
我出了门。去酒吧的路上,车窗外的霓虹光怪陆离地闪过,我脑子里乱糟糟的。
想起三年前他第一次牵我的手,指尖微凉,我却觉得滚烫。想起他偶尔露出的笑容,
能让我开心一整天。也想起最近这一年,他越来越少的拥抱,越来越沉默的晚餐,
和看向我时,那越来越无法掩饰的……厌倦。心口有点堵。我深吸一口气,
把车窗降下来一点,让夜风灌进来。没关系的,我告诉自己,反正也习惯了。
只要还能每天看到他那张脸,这段关系,就还能维持下去。我这人没什么大志向,
对帅哥的抵抗力尤其薄弱。到了“迷境”,推开沉重的门,
震耳的音乐和混杂的酒气扑面而来。我皱着眉,视线在昏暗迷离的灯光里逡巡,
很快就找到了卡座里那个即使醉了,脊背依旧挺得笔直的身影。顾临雪。他靠在沙发上,
闭着眼,眉心微蹙,即使是在醉酒的状态下,那张脸也依旧好看得让人心折。
只是原本冰雪般的肤色透出红晕,添了几分脆弱和……不耐。我走过去,
跟他那几个眼熟的朋友打了声招呼,俯身想去扶他。“临雪,我们回家了。
”他微微睁开眼,看到是我,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是顺从地、或者说无力地,
借着我搀扶的力道站了起来。他几乎将一半的重量都压在了我身上。我个子不算矮,
但扶着一个醉酒的成年男人,还是有些吃力。我咬咬牙,调整了一下姿势,
一手环住他的腰,一手抓着他的胳膊,艰难地扶着他往酒吧外走。
就在我们踉跄着经过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时,我无意识地一抬头。然后,我的世界,
在那一刻,静止了。2.世界的声音,像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掐断。
酒吧里喧嚣的音乐、旁人的笑闹、顾临雪压在我肩头沉重的呼吸声……所有这些,
在那一刻,全部褪去,化为一片嗡嗡的背景杂音。我的全部感官,我所有的注意力,
甚至我的灵魂,都被那个角落里的身影牢牢攫住。他独自坐在一张高脚凳上,身姿松弛,
背微微靠着墙。暖昧昏沉的灯光落在他身上,不像别人那样被吞没,
反而像是被他吸收、提炼,然后在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清冷又柔和的光晕。该怎么形容那张脸?
顾临雪是雪山顶上的一抹孤月,清冷,遥远,带着易碎的精致。
而眼前这个人……他是烈日,是燎原的野火,是宇宙爆炸时最初的那道奇点之光。
是极具冲击力、甚至带有一丝侵略性的、磅礴的生命力。
他的五官深邃得如同匠神呕心沥血的雕刻,眉骨很高,眼窝微陷,
睫毛长得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鼻梁高挺如峰,线条利落得近乎霸道。
唇形却偏偏生得极好,唇峰明显,唇角天然带着一点微翘的弧度,冲淡了眉宇间的锐利,
添了几分难以捉摸的慵懒和……乖觉?他手里漫不经心地转着一个玻璃杯,
里面琥珀色的液体随之晃动。眼神低垂着,落在杯子上,似乎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就那一眼。仅仅是一眼。我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轰”的一下冲上了头顶,
又在下一秒急速回流,四肢百骸说不出的通畅,像是堵塞多年的经脉被瞬间打通。
心脏跳得又重又急,擂鼓一般撞击着我的胸腔,震得我耳膜发疼。我张着嘴,
维持着搀扶顾临雪的那个滑稽又费力的姿势,一动不动。
—因为刚才费力搀扶顾临雪、以及积压了三年的委屈而沁出的生理性泪水——还挂在睫毛上,
忘记去擦。原来,美真的可以有等级。原来,
我奉若神明、小心翼翼供奉了三年、甚至愿意为此忍受无数委屈和冷淡的“颜值”,
在真正的、更高维度的冲击面前,会如此不堪一击,瞬间碎成齑粉。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颜狗的天花板,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我只是没见过真正的天花板。
“看什么……走啊……”肩上的顾临雪似乎不满我的停滞,含糊地嘟囔了一句,
身体又往下沉了沉。他这一动,让我猛地回过神。一种前所未有的烦躁,
像岩浆一样从心底喷涌而出。之前所有因为他的脸而自我消化、自我安慰的委屈,在这一刻,
变成了实质性的重量和厌恶。我几乎是用了点力气,把他往下滑的身体又往上拽了拽,
动作不再有之前的温柔和耐心。而我的眼睛,却像被磁石吸住,
无法控制地再次望向那个角落。像是感应到我过于直白、甚至称得上失礼的目光,
他忽然抬起了眼。我们的视线,隔着迷离的灯光和氤氲的酒气,撞在了一起。那一刻,
我呼吸一滞。他的眼睛是极其漂亮的桃花眼,眼尾微挑,瞳孔的颜色很深,
像蕴藏着星辰碎片的无尽深海。那目光里没有被打扰的不悦,也没有惊艳,
只有一种平静的、带着些许探究的清澈。这眼神,和他极具冲击力的外貌形成了奇妙的反差。
那一点点“乖”的感觉,再次浮现。鬼使神差地,我扶着重得要命的顾临雪,朝着他的方向,
艰难地挪动了两步。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社交礼仪、矜持体统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只剩下最原始、最本能的冲动。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和结巴,
在依旧嘈杂的环境里,清晰地响起:“你,你叫什么名字?”问完这句话,
我感觉脸上像着了火。
我甚至能想象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头发可能因为刚才的折腾有些乱,
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眼神灼热得像要把人烧穿,身边还挂着一个不清醒的“拖油瓶”。
荒唐,太荒唐了。他显然也愣了一下,那双好看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随即,
他嘴角那点天然的微翘弧度,似乎加深了一些。他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看向我。
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带着一种奇特的质感,清冽中透着一丝懒洋洋的磁性,轻轻地,
却穿透了背景噪音,精准地落入我的耳中。“江烬。”他顿了顿,补充道,“江水的江,
灰烬的烬。”江烬。这个名字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灰烬的烬。
是燃烧过后,冷却的,却也曾炽热过的余烬。“江烬……”我无意识地重复了一遍,
像是要把这个名字刻在脑海里。肩上的顾临雪又动了一下,发出一声不适的**,
似乎快要吐了。现实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我看了看身边眉头紧锁、满身酒气的顾临雪,
再看向眼前这个光是安**着,就仿佛在发光的江烬。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如同利剑,
劈开了我混沌了三年的脑海。我当初是瞎了吗?怎么会觉得顾临雪是颜值的巅峰?
怎么会为了这样一块早已失温、甚至开始散发腐朽气息的“美玉”,卑微到尘埃里?
信仰的崩塌,原来只需要一瞬间。之前所有的不甘、不舍、犹豫,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我深吸一口气,最后一次深深地看了江烬一眼,像是要把他的样子牢牢钉在视网膜上。然后,
我用力扶稳顾临雪,不再看他,转身,朝着酒吧门口走去。脚步,竟比来时,要轻快得多。
我知道,有些东西,从今晚,从此刻,彻底改变了。3.把顾临雪塞进车里的时候,
我的动作近乎粗暴。他软泥似的瘫在后座,嘴里含糊地念着一个名字,不是我,
大概是他某个求而不得的白月光,或是能助他东山再起的千金。若是以前,听到这个,
我的心会像被细针扎过,密密麻麻地疼,然后告诉自己:没关系,人在你身边就好。
可现在?我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原来不爱了,连嫉妒都显得多余。
开车回家的路上,车窗大开,夜风呼啸着灌进来,吹得我头发狂舞,
却吹不散我心头那股异常清明的火焰。江烬那张脸,像烙印一样刻在我脑子里,
反复灼烧着我过去三年自欺欺人的滤镜。美色误人。但更误人的,
是没见过真正顶级的美色。到家了。我停好车,没有立刻去扶他,而是靠在车门上,
冷静地拿出手机,删掉了顾临雪的微信置顶,取消了特别关注,然后把手机扔回包里。
做完这一切,我才深吸一口气,重新把他从车里拖出来。把他弄到床上,脱掉鞋袜,
盖上被子。这一系列动作我做得行云流水,没有一丝温情,
更像是在完成一项不得不做的任务。他去抓我的手,掌心滚烫,带着令人不适的黏腻。
“墨墨……”他含糊地喊,带着醉后的依赖。以前他这样,我能心软得一塌糊涂。
现在,我只觉得恶心。我面无表情地抽回手,去卫生间拧了一把湿毛巾,不是给他擦脸,
而是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我刚被他碰过的手腕。然后我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等着。
等天亮,等他醒。也等一个彻底的了断。天光微亮时,卧室里传来动静。
顾临雪揉着额头走出来,脸色苍白,眉头习惯性地蹙着,看到我,
语气带着宿醉后的不耐和理所当然:“有水吗?”我没动,只是抬眼看他。
我的眼神大概太冷,太静,和他预想中的关切体贴完全不同,他愣了一下。“我们分手吧,
顾临雪。”我说。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起伏,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他显然没反应过来,
僵在原地,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你说什么?”他扯了扯嘴角,
试图挤出一个嘲讽的笑,“沈惊墨,你又在闹什么脾气?因为我昨晚喝多了?”看,
在他心里,我所有的情绪,都只是在“闹脾气”。“不是闹脾气。”我站起身,与他平视,
“我是通知你。请你今天之内,搬出去。”他脸上的血色褪尽,
那双我曾无比迷恋的、冰雪般的眸子,此刻写满了错愕和难以置信。“为什么?
”他向前一步,语气带上了质问,“就因为昨晚没回你消息?没记住纪念日?沈惊墨,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可理喻了?”“不可理喻?”我轻轻重复了一遍,忽然笑了,
“顾临雪,你搞清楚,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我只是厌了,腻了,不想再继续了。这个理由,
够不够?”他像是被我的笑容和话语刺痛,眼神剧烈地闪烁了一下,闪过一丝慌乱。
“墨墨,”他放软了语气,这是三年来他第一次在我面前示弱,“我知道最近忽略了你,
是我不好。我压力太大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若是以前,他这般姿态,
我早就溃不成军。可现在,我看着他刻意放低的姿态,
看着他眼底那抹算计多于真心的慌乱,只觉得无比讽刺。“机会?”我打断他,走到门边,
拉开门,“顾临雪,我们之间,三年前就错了。我错了,你也错了。现在,纠错时间到了。
请吧,去找能给你‘机会’的人。我这里,没了。”他站在原地,脸色灰败,
眼神复杂地看着我,有震惊,有愤怒,还有一丝……被抛弃的屈辱。他大概从未想过,
有一天,会被我这个他内心深处一直有些瞧不上的“舔狗”,如此干脆利落地扫地出门。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带着点不甘,
又带着点试图维持最后体面的骄傲,转身走了出去。门“咔哒”一声关上。
隔绝了我和过去的三年的。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没有预想中的心痛难忍,
没有失落空虚。反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像卸下了千斤重担。空气都变得清新起来。
我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顾临雪略显狼狈、却依旧挺直背影的身影,越走越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