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面禾心:农村辣媳的荒年求生计》 在线阅读<<<<
晨雾还未散尽,田豆豆已经跪在了李家最贫瘠的那块坡地上。干裂的土块硌得膝盖生疼,她却不以为意,全神贯注地用小木棍在泥地上划出整齐的线条。昨夜从狗洞逃过一劫后,她几乎没合眼,借着月光把三个宝贵的种薯切成十二块带芽眼的茎块,现在这些就是她全部的希望。
"后娘,你在画符咒吗?"二妞蹲在地头,歪着脑袋看她画出的奇怪图案。小姑娘今天换了件稍微干净些的褂子,头发用草绳扎成两个乱蓬蓬的小揪。
田豆豆抹了把额头的汗水,笑着摇头:"这是垄沟。等种下**蛋,它们就会顺着这些线生长。"
"骗人。"三娃吸溜着鼻涕凑过来,"爹说过,**蛋吃了会肚子疼死掉。"
田豆豆放下木棍,招手让两个孩子靠近。晨光中,她手掌上躺着一块刚切好的种薯,芽眼处抽出嫩绿的新芽。
"看,这是它的眼睛。"她轻轻点了点那抹绿色,"只要埋进土里,给它喝饱水,就能长出好多好多新的**蛋。"她张开双臂比划着,"到时候,三娃想吃多少都有。"
三娃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脏兮兮的小手就要去抓种薯。田豆豆急忙拦住:"别碰!手上脏东西会让它生病。"见孩子委屈地撇嘴,她又柔声解释,"就像三娃生病要喝药,**蛋也怕脏呀。"
"那要怎么种?"二妞好奇地凑近。
田豆豆指向划好的线:"先挖小坑,把种薯放进去,再盖上土。"她顿了顿,想起现代种植的要点,"还要施肥...就是给它们吃东西。"
"像喂猪那样?"二妞兴奋地拍手。
"差不多。"田豆豆失笑,正要继续解释,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冷笑。
"哟,大清早就开始糟蹋好地了?"
张氏扛着锄头站在地头,身后跟着一脸阴沉的赵氏。老妇人今天换了身靛青粗布衣裳,腰间系着条褪色的红布带,活像只竖起冠子的斗鸡。
"婆婆。"田豆豆艰难地站起身,膝盖因长时间跪地而阵阵发麻,"我想试着种些马铃薯...就是**蛋。"
"放屁!"张氏一口浓痰吐在田豆豆刚划好的线上,"这块地要种荞麦的!轮得到你胡闹?"
田豆豆深吸一口气,指向远处龟裂的旱地:"今年大旱,荞麦根本活不了。但**蛋耐旱,只要..."
"轮得到你教训我?"张氏抡起锄头就要砸向田豆豆刚切好的种薯。
千钧一发之际,大宝不知从哪里冲出来,一把抱住了张氏的腰:"奶!里正说了让后娘种**蛋抵役的!"
锄头悬在半空。张氏浑浊的眼珠转了转,似乎在权衡利弊。终于,她狠狠放下锄头:"行啊,要种可以。"枯瘦的手指指向远处一片碎石遍布的荒地,"去那边种,别糟蹋了好地。"
田豆豆顺着她手指方向看去,心顿时凉了半截——那根本算不上地,全是建筑废料和碎石,连杂草都长得稀稀拉拉。
"婆婆,那种地方..."
"爱种不种!"张氏转身就走,"老大媳妇,看着他们。敢动好地一锄头,打断腿!"
赵氏阴笑着点头,找了块树荫坐下,眼睛却死死盯着田豆豆的一举一动。
阳光渐渐毒辣起来。田豆豆带着三个孩子站在那片"废地"上,感到一阵绝望。土壤贫瘠不说,还布满碎砖瓦砾,这样的条件连马铃薯也难以生长。
"后娘,还种吗?"大宝小声问。男孩今天穿了件补丁摞补丁的短褂,露出的手臂上还有昨晚逃跑时的擦伤。
田豆豆蹲下身,抓起一把土搓了搓。土质沙化严重,但透气性好——这在现代正是种植马铃薯的理想土壤类型。问题在于养分和保水性...
"种!"她突然站起来,眼中重新燃起斗志,"大宝,去拿几个破陶罐来。二妞,找些草绳。三娃..."她看了眼流鼻涕的小男孩,"你去问孙爷爷要些灶灰,就说...就说治疳积要用。"
孩子们一哄而散。田豆豆卷起袖子,开始清理地里的碎石。尖锐的瓦砾边缘很快在她手上划出几道血痕,她却浑然不觉。现代农学知识在脑海中翻涌——马铃薯喜疏松透气土壤,但要保证钾肥充足。没有现代化肥,灶灰就是最好的钾肥来源...
"给。"大宝抱着三个缺口的陶罐回来,最小的那个只剩半边,边缘参差不齐像野兽的牙齿。
田豆豆眼前一亮:"太好了!"她接过最完整的那个,用碎石在底部敲出几个小孔,做成简易的过滤器。"大宝真聪明,这些正合用。"
男孩脸上闪过一丝红晕,随即又恢复了一贯的早熟表情:"后娘要这些做什么?"
"测土壤。"田豆豆装满一罐土,加水搅拌后静置,"看,沙子沉得快,黏土沉得慢。这块地沙子多,存不住水,所以..."她突然意识到七岁的孩子可能听不懂这些,急忙改口,"就是看看地渴不渴。"
大宝却若有所思地点头:"就像筛米,重的先沉底。"
田豆豆惊讶于孩子的悟性,正想夸奖,二妞已经抱着一团乱麻似的草绳回来了:"后娘,够不够?"
"够,太够了。"田豆豆接过草绳,开始在地里拉直线。她先用木棍固定两端,然后让孩子们牵着草绳走直线,每隔一尺半就用石块压住——这是她记忆中标准的马铃薯种植行距。
三娃最后一个回来,抱着个装满灰色粉末的破布包,小脸涨得通红:"孙爷爷给的!还说...还说..."孩子努力回忆着大夫的话,"'掺了童子尿更好'!"
田豆豆差点笑出声。孙大夫说得没错,尿液中的氮确实是好肥料,不过现在用灶灰已经足够了。
正午的太阳像火炉般炙烤着大地。田豆豆的后背已经湿透,汗水顺着鬓角流下,在下巴汇成水珠滴入干渴的泥土。她跪在地上,用残缺的陶罐底作量具,确保每个种植坑深浅一致。
"后娘,喝水。"二妞不知从哪里找来半个破瓢,里面盛着浑浊的井水。
田豆豆喉咙早已冒烟,却还是把水瓢推给孩子:"二妞先喝。"
小姑娘摇头,固执地举着水瓢:"后娘干活累,后娘喝。"
那一刻,田豆豆眼眶发热。她抿了一小口,又把水瓢传给其他孩子。四个半人分半瓢水,却比任何琼浆玉液都甘甜。
下午的劳作更加艰苦。赵氏在树荫下打起了瞌睡,鼾声如雷,但田豆豆不敢有丝毫松懈。她将灶灰与土壤按比例混合,每个种植坑底部都铺上这珍贵的肥料。十二块种薯被小心翼翼地放入,芽眼朝上,再覆盖一掌厚的松土。
"为什么不能埋深点?"大宝学着田豆豆的样子盖土,动作却笨拙得多。
"埋太深会长不出来。"田豆豆握住男孩的手示范正确的力度,"就像小鸡破壳,太厚的壳会把它累死。"
远处田埂上渐渐聚集了几个看热闹的村民。有人指指点点,有人摇头嗤笑。田豆豆听见零星的议论飘过来:
"...李家媳妇疯了吧..."
"...那破地能长出个屁..."
"...糟蹋粮食要遭天谴的..."
她咬紧下唇,继续埋头苦干。手上的水泡磨破了,血水混着泥土,每挖一锄都是钻心的疼。但想到孩子们期待的眼神,想到里正承诺的抵役,想到可能改变这个饥饿家庭的希望,她硬是咬牙坚持了下来。
日落西山时,最后一颗种薯终于埋好。田豆豆瘫坐在地上,双腿已经失去知觉。十二个种植穴整齐排列,像一队等待检阅的士兵。没有现代的地膜覆盖,她用孩子们收集的干草代替;没有喷灌设备,她用破陶罐做了个简易的滴灌系统——把装满水的罐子放在高处,用草绳引水缓慢渗入土壤。
"这就行了?"三娃蹲在田边,失望地看着毫无变化的土包,"什么时候能长出来?"
田豆豆揉了揉孩子枯黄的头发:"要等它睡醒呀。就像三娃睡觉醒来会长高一样。"
"那要睡多久?"
"嗯...大概一个月会发芽,三个月就能收获了。"她计算着时令,现在是五月中,八月应该能收获第一批马铃薯。
"三个月!"二妞惊叫,"那时候我们都饿死啦!"
田豆豆心头一紧。是啊,远水解不了近渴。她必须想办法解决眼前的粮食危机...
"李氏!"一声厉喝打断了她的思绪。张氏不知何时出现在地头,手里拎着根荆条,"天黑了还不回家做饭?想饿**?"
田豆豆这才发现暮色已深。她艰难地站起来,双腿因长时间跪地而阵阵刺痛。孩子们也累坏了,三娃直接趴在大宝背上睡着了。
回家的路上,田豆豆一瘸一拐地走在最后。月光下,她看着前面三个小小的身影——大宝背着三娃,二妞牵着哥哥的衣角——心头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责任感。这些孩子,这片贫瘠的土地,现在都是她的了。
晚饭是稀得能照见人影的野菜粥。田豆豆把自己那碗分给了孩子们,只喝了点锅底的渣滓。饿得发疼的胃不断**,她却想着明天要去河边看看那些野生的马铃薯植株,也许能再找到些种薯...
夜深人静时,田豆豆悄悄摸出那半本《齐民要术》,借着月光翻到"薯蓣"篇。批注者的字迹在黑暗中似乎更加清晰了,特别是关于"宜沙壤,忌涝渍"的注解,简直与现代农学知识不谋而合。
"你到底是谁?"她轻声问道,手指抚过那些工整的小楷。书页间突然飘落一张纸条,上面只有寥寥几字:"东郊乱葬岗,酉时,独来。"
田豆豆的心猛地跳到了嗓子眼。这是原主留下的?还是有人要传递什么信息?东郊乱葬岗——不正是二妞说生长着野生马铃薯的地方吗?
窗外,一轮满月悬在夜空,清冷的月光洒在新开垦的田地上。十二个草覆盖的小土包静静躺在那里,如同埋下的十二个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