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公交困局周岩数不清这是第多少次被挤在公交车角落里了。他的脸颊贴着冰凉的玻璃窗,
每一次刹车,额头就会不轻不重地撞上前面的扶手杆。七月的阳光透过车窗直射进来,
将他左半边脸烤得发烫,而右半边身子却因为空调出风口正对着而阵阵发冷。手机震动起来,
是部门群里的消息。主管又在催那个本该上周交的方案。周岩叹了口气,
在颠簸的车厢里艰难地打字回复:"马上到公司就发。"发完这条消息,
他感到一阵熟悉的胃绞痛——这已经是这周第三次没吃早餐了。二十八岁,工作五年,
每月工资还完房贷和必要开支后所剩无几。
周岩的生活就像他租住的那间三十平米的小公寓一样,狭窄得转不开身。每天两点一线,
从公寓到公司,再从公司回公寓。周末偶尔和朋友聚餐,
也总是在抱怨工作、房价和相亲市场上的不如意。公交车在一个红灯前猛地停下,
周岩的额头再次撞上扶手。这次比之前几次都重,他疼得倒吸一口气。透过车窗,
他看见旁边车道停着一辆崭新的SUV,深蓝色车漆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车窗降下一半,
驾驶座上的男人看上去和他差不多年纪,正随着音乐轻轻点头。
周岩突然想起大学时和室友的玩笑话——"等老子买了车,第一件事就是绕着城市开三圈,
哪儿堵往哪儿去,就为了享受空调和音乐。"当时大家都笑,觉得买车是那么遥远的事情,
远得像四十岁秃顶发福一样不真实。2意外之喜而现在,
那个男人似乎就活在他们曾经幻想的生活里。绿灯亮起,SUV轻快地起步,
很快消失在公交车笨重的身影之后。那天晚上,周岩躺在床上刷手机时,
公司邮箱突然弹出一条通知。年终奖到账了,数字比他预期的多出将近一倍。他猛地坐起来,
手指颤抖着数了数余额后面的零,然后鬼使神差地点开了汽车之家的APP。
那辆他在收藏夹里放了两年多的车型正在做促销活动。周岩从没想过自己会如此冲动。
第二天午休时间,他独自去了4S店;三天后,他签了购车合同;一周后,他坐在驾驶座上,
手里攥着崭新的车钥匙,感觉像在做梦。"周先生,这是您的购车发票和保修单。
"销售顾问将一叠文件递给他,"恭喜您成为尊贵的车主。"周岩深吸一口气,
皮革和新车特有的气味充满鼻腔。他小心翼翼地按下启动键,引擎发出低沉有力的轰鸣,
像是沉睡已久的野兽终于被唤醒。第一次独自驾驶的感觉奇妙得难以形容。周岩开得很慢,
双手紧握方向盘,后背微微出汗。但渐渐地,他放松下来。
车窗外的风景和平日里在公交车上看到的并无二致,却又完全不同——这一次,
是他决定在哪里转弯,在哪里停下。3生活重启他降下车窗,
夏日的风裹挟着热气扑面而来。收音机里放着老歌,周岩跟着哼唱起来,声音越来越大,
最后几乎是在喊。后视镜里,他看见自己嘴角上扬的弧度,
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那天晚上,周岩没有直接回家。
他开着车在城市里漫无目的地转悠,穿过灯火通明的主干道,拐入幽静的小巷,
最后停在湖边。夜色中的湖面泛着细碎的银光,远处城市的轮廓像一幅被光点勾勒出来的画。
周岩坐在引擎盖上,第一次注意到这座他生活了五年的城市原来这么美。接下来的日子,
周岩的生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仍然住在那个小公寓,仍然做着一份不算喜欢的工作,
但每天上下班的路上不再是一种折磨。他开始尝试走不同的路线,
有时为了看一片开得正盛的紫薇花,宁愿多绕十分钟的路。周末,
他不再赖在床上刷手机到中午。有一天清晨五点,
他突发奇想开车去了三十公里外的海边看日出。咸湿的海风,逐渐亮起来的天际线,
沙滩上早起觅食的海鸟——这些以前只存在于朋友圈照片里的景象,
现在真实地展现在他眼前。周岩还加入了一个车友会,认识了一群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
他们相约去郊外露营,在星空下烧烤聊天。
那个总是坐在角落安静听别人说话的图书管理员小林,
原来是个隐藏的吉他高手;看起来最活泼的幼儿园老师小美,
喝醉后会讲她支教时的感人故事。"我从来没想过买车会带来这么多改变。
"一个月后的车友聚会上,周岩对大家说,"感觉像是重新活了一次。""不是车改变了你。
"小林调试着吉他弦,头也不抬地说,"是你终于愿意从那个壳里钻出来了。
"那天晚上回家的路上,周岩把车停在路边,久久地望着星空。他突然明白,
那辆蓝色的SUV不只是一个交通工具,而是打开他生活的一把钥匙。它带他去了很多地方,
但更重要的是,它带他找回了对生活的热情和勇气。手机震动起来,
是母亲发来的微信:"儿子,这周末回家吃饭吗?你爸钓了条大鱼。"周岩笑了笑,
回复道:"回,我开车带你们去兜风。"4机遇之门他重新发动汽车,打开天窗,
让夏夜的风灌满整个车厢。前方的路在车灯下延伸,仿佛没有尽头。
车友会组织的第一次自驾游是个周六的清晨。周岩比约定时间早到了半小时,
把车停在**点的便利店门口。他下车买了瓶矿泉水,倚在车边慢慢喝着,
看着朝阳给城市镀上一层金色。"周岩?来得真早啊。"一个穿着米色风衣的女人向他走来,
短发利落地别在耳后。周岩认出她是上次聚会上话不多的张婷。"第一次参加活动,怕迟到。
"周岩不好意思地笑笑,顺手递给她一瓶刚买的水。张婷接过水,
目光在他的车上停留了几秒:"这颜色选得不错,很衬你。""谢谢,
其实当时展厅就这一辆现车...""谦虚了。"张婷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对了,
你是做IT的吧?上次听你说在找新机会?"周岩点点头。
他确实在聚会上随口提过对公司现状的不满,没想到有人记得。
张婷从风衣口袋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他:"我是做猎头的,刚好有个职位可能适合你。
下周一有空聊聊吗?
"名片上烫金的字体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锐才猎头高级顾问张婷"。周一早上,
周岩比平时早两小时起床。他穿上熨得笔挺的衬衫,对着镜子练习了几遍自我介绍。
导航显示面试地点在城西科技园,坐公交要转三次车,至少一个半小时。而现在,
他从容地吃完早餐,甚至有时间绕路去常去的那家咖啡店买了一杯美式。
咖啡杯架在中央扶手箱的杯托里,稳稳当当。科技园的玻璃幕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周岩停好车,对着后视镜整了整领带。他突然意识到,
这是半年来第一次对未来感到期待而非焦虑。面试持续了两小时。
当技术总监问到"你为什么想离开现在的公司"时,
周岩没有像以前那样编造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我想要更有挑战性的工作,
也想证明自己值得更好的待遇。"他直视对方的眼睛说,"而且我现在有车了,
通勤不再是问题。"这个回答让技术总监笑了起来:"诚实是个好品质。你知道,
很多人不敢直接说要加薪。"5星空夜话三天后,周岩收到了录用通知,
薪资比现在高出40%。他坐在车里反复读着邮件,然后突然大笑起来,用力按了下喇叭,
引来停车场保安疑惑的目光。有了车以后,周岩开始重新认识这座城市。
他会在周末清晨开车去城东的批发市场,看商贩们卸下一筐筐新鲜的水果;某个加班的深夜,
他心血来潮开到郊外的山顶,俯瞰整座城市的灯火;甚至发现了一条废弃的铁路,
两旁开满了野蔷薇。最让他惊喜的是和小林一起的"探险"。那次车友聚会后,
小林加了他的微信,发来一个定位:"这里有个秘密图书馆,要不要去看看?
"那是一家藏在老城区巷子深处的二手书店,店主是位退休的文学教授。
周岩和小林在堆到天花板的书堆里翻找了一下午,最后各自淘到几本绝版书。
回程时下起了雨,小林坐在副驾驶,轻声哼着一首法语歌。"你会法语?"周岩惊讶地问。
"大学二外。"小林把湿漉漉的刘海别到耳后,"我在图书馆有个法语角,每周三晚上,
你要来吗?"就这样,周三晚上的法语角成了周岩新的固定行程。有时候活动结束得早,
他们会开车去江边兜风。小林总能在车载音响里找到应景的歌,从爵士到民谣,
像是为夜色量身定做的背景音乐。一个满月的夜晚,他们开车上了城北的观景台。
小林从后备箱拿出两罐啤酒和一包薯片:"我猜你会喜欢这里。
"月光下的城市像一幅水墨画,远处的高楼灯光如同散落的星辰。周岩突然想起什么,
从钱包里掏出那张已经有些皱的名片:"对了,我换工作了,多亏了你朋友张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