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有镇,名曰松川,溪水潺潺,老松成林。其地临山带水,自古不乏奇闻。
镇民常言:“松川三怪:夜半孤灯、林中旧眠、桥下行影。”外人听之多以为笑谈,
可若在此久居,或多或少都会瞧见些平生难解的景象。镇东住着一邵姓老者,年逾七旬,
话多却心善。常在茶肆里摆手道:“松川啊,越是平静,越藏着古怪。
”说罢便故意压低嗓子,引得年轻人心痒难耐。然而真有胆从夜风中探寻者,却寥寥。
故事要从一个名叫柳青舟的青年说起。
见之物:清晨炉烟里浮着的淡影、河面痕般的光纹、老屋角落里喘息的黑影……别人看不见,
他却看得分明。母亲活着时曾紧握他的手告诫:“你眼里之物,多莫要与之对视,
更万不可应其呼唤。”母亲去得早,遵嘱成了他唯一的护身符。数年后,他独自一人,
挑着行李踏入松川镇,只因听闻这里夜间灯火奇异,似能引魂归路。
他却只淡淡道:“我来找人。”他要找的,
一个在他幼年时离家出走、从未归来、却在松川出现过名字的男人柳青舟在镇西租了间旧屋。
屋前一条窄巷,尽头是一座废弃的花灯店,门匾歪斜,上头写着“明照轩”。入夜,
松川风比别处更凉三分。灯火在窗纸上轻颤,如被什么看不见的手拨弄。柳青舟推窗,
果然——巷口悬着一盏灯。那灯极古旧,纸皮泛黄,外形半圆,灯绳又细又黑。奇的是,
灯非悬在屋檐下,而是悬在空无一物的半空中,像被无形之手提着。灯光不亮,却极“清”,
仿佛月色蒸在灯中。风来灯不动,风停灯微晃,像在轻轻呼吸。柳青舟心口一紧。
因为他幼时见过同样的一盏灯。那灯悬在父亲离去的夜晚。那夜之后,父亲再无消息。
他盯着灯,半晌,掀起衣袖遮住视线,小声念母亲留下的口诀:“见之不应,应则招祸。
”灯便轻轻暗了些。他转身关窗,正要吹灯睡下,忽听见巷外传来女人轻细的呼唤,像风,
如絮:“青……舟……”柳青舟眼皮跳了一下,却未作声。
呼唤继续:“你来了……终究还是来了……”声音像是从灯里飘出的。柳青舟咬牙,
默数十息,直到声音渐渐散去,才重新躺下。然而他不知道,有东西已经趴在他的窗外,
像伏着的影子一般,悄无声息。第二日清晨,柳青舟去镇中药铺买草药,碰见邵老头。
邵老头捋着胡须,笑眯眯道:“听说你住在镇西?那可是离‘明照轩’最近的地方。
昨夜可睡得安稳?”柳青舟冷淡:“老人家,这铺子有什么来头?
”邵老头故作神秘:“那是十年前的事儿了。店主姓明,寡妇,貌美。她家擅做花灯,
尤其善做‘魂灯’。”柳青舟心头一震:“魂灯?”“死者未归,或亡者未葬,
家人便托她做盏灯。灯若能亮三夜,亡魂便能循灯而归。
”柳青舟神色微动:“那若灯亮的不是亡魂呢?”邵老头喉咙里像被什么噎住了,
半晌才憋出一句:“那便……不是好东西。”说完,他突然四下望了望,
压低声:“明照轩后来出了大事。寡妇明兰夜里死在店中,灯具尽碎,
尸体浮在半空像挂着似的……至今没人敢靠近。你住那附近多留心些。
”柳青舟沉默片刻:“之后……那盏悬灯就出现了?”邵老如见鬼般倒退一步:“你看见了?
!”柳青舟点点头。老头立刻抓住他袖子:“小伙子,那灯是死人找的方向!你千万别应它,
不然……”话没说完,旁边有人喊他名字,他才撒手离去。柳青舟走出药铺,站在阳光下,
心里却越发寒凉。“魂灯……方向……找我?”他忽然想起昨夜那一声轻唤。
“青舟……”那分明是他母亲的声音。可母亲早已离世。他握紧拳头:“不,该不是她。
”话音未落,他背后忽然蜷起一阵阴风,明明是白日,却像被乌云遮住。柳青舟下意识回头,
却什么也没有。可他清楚,有什么东西在远处盯着他。当晚柳青舟按例关窗,
坐在桌前抄抄母亲遗留的经文。抄到一半,听见门外传来滴水声。
“滴……嗒……滴……嗒……”像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在缓缓靠近。他背脊瞬间绷紧。
房中无风,烛火却忽明忽暗。柳青舟轻轻起身,拿起铜镜。母亲走前告诉他:“见怪之时,
以铜照影。影不随己者,便非人。”他悄悄靠近窗缝,将镜斜斜探出去。镜中映出巷子。
地面上湿痕蜿蜒,像从远处拖来的水迹。就在镜面要转向那盏悬灯之时,
柳青舟手腕猛地一麻——镜子似被什么东西“抵住”了。他像是撞到了无形之壁。
身后烛火“啪”地一声炸开。窗户被风猛地推开,一股腥湿之气扑面而来。
只见巷口那盏灯猛烈一晃——光亮收缩成一点,如同眼珠凝视。紧接着,
一个影子从灯下慢慢滑落。那影子没有脚,像被水拖着。肩膀塌陷,头向前垂着,
湿漉漉地滴水。它向柳青舟靠近。柳青舟倒退一步,捏住袖中母亲留下的护符。
护符微微发热,像在炙烧他的掌心。影子停下。然后抬起头。
那张脸——竟与柳青舟一模一样。青舟胸腔猛地一缩。影子开口,
声音像破水泡:“你……来找我吗?”柳青舟一字一顿:“你……是谁?”影子笑了,
嘴角裂到耳根:“我是你。你没看见吗?”柳青舟紧咬牙根:“滚回去。”影子却伸出手,
手指湿冷如腐泥:“不,我来带你。”话音未落,一道清脆的**突然在巷子尽底响起。
影子像被火灼般扭曲,身体剧烈颤动,瞬间崩散成雾。雾气被风刮走。
巷口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柳青舟怔在原地,冷汗顺着背脊流下。**再次响起。他抬头,
可看到巷对面站着一个少女。她身穿浅灰短襦,发束成双环髻,手中拿着一串细小铜铃,
眉目清冷,却带着点点诡异之气。少女淡淡道:“它盯上你了。
”柳青舟稳了稳气息:“你是何人?”少女抬眼,声音冷而清:“我叫明照。明照轩的灯,
是我做的。”“你……”柳青舟心头一震,
“你是十年前死去的那位寡妇明兰的——”少女的眼眸里无任何情绪,
只轻声道:“我是她女儿。”第五章:林中旧眠少女明照站在月光下,细小铜铃在风中轻晃。
银**虽弱,却有驱散阴影之力。柳青舟盯着她:“你说它盯上我了?那是什么东西?
”明照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缓缓收起铃串,将它贴身放入襟口。“这巷里的灯,
本该在十年前就断了。”她的声音轻冷,却清晰,“可十年前,有个男人毁了魂灯的禁制,
让灯失去主,灯也……乱了。”柳青舟心头骤然一紧:“男人?是什么样的人?
”明照抬眼看他:“眉目与你有三分相似。”柳青舟呼吸停了一瞬。
明照微微侧头:“你认识他,对吗?”“那是我父亲。”柳青舟低声道。巷子空静。
明照的眼神轻轻动了动。她似乎早就猜到了,只是从未确认。“原来如此。”明照轻叹,
“他来松川,是为了寻魂。”柳青舟抬头:“寻谁的魂?
”明照却忽然抬手阻他:“不必急问。此事与你父亲有关,也与你……自身有关。
”柳青舟心口一沉:“我自身?”明照看着他,语气平平:“你觉得,
你自幼能见常人不能见之物,这只是巧合?”柳青舟一句话卡在喉头。
明照继续:“你父亲当年闯入明照轩,用血染灯,破了魂灯的禁制。灯主失去控制,
魂路紊乱。你父亲……就是那晚消失的。”“你母亲为什么会极力阻止你应灯之声?
她心里明白,那盏灯,会回来找你。”柳青舟喉结滚动:“为什么找我?!”明照微微抬眼,
平静道:“因为那盏魂灯,本来……属于你。”此话一出,柳青舟如遭雷击。
柳青舟的思绪如被撕裂,
——父亲在夜色中烧灯烛、母亲惊怒哭喊、门外灯火晃动、有人在窗前低语……那时他很小,
但那些夜里的阴影像从未离开过。明照见他沉默,轻声道:“你若想知道真相,
就随我走一趟。”“去哪?”“松林。”“为何去松林?
”明照淡淡道:“那里……埋着你父亲失踪的答案。”柳青舟深吸一口冷风:“走。
”两人离开镇西,月色昏白,松林如沉睡千年的兽,被冷雾层层缠绕。走到林深处,
明照抬手:“到了。”柳青舟环顾四周,却只见一片死寂:古松扭曲如骨,枝叶遮天,
地上厚厚的松针像积灰。“这里埋着什么?”明照眼神微垂,缓缓道:“埋着‘旧眠’。
”柳青舟皱眉:“什么是旧眠?”明照没有立即解释,只轻轻退到一旁。风忽然停了。
林中的所有枝叶都像被某种力量按住。一阵极细微的“窸窣”声,从地底传来。
柳青舟猛地紧握护符。地面松针微微鼓起。鼓起处缓缓裂开一道缝。“不要动。”明照道。
裂缝处——露出一截灰白的手指。那手指干枯、细长,布满裂纹,像被土埋了多年。
柳青舟心跳如擂。那只手慢慢伸出来,接着是手腕、手臂,再然后,一个灰白的人影,
从土中“坐”起来。他没有眼睛,眼窝空洞,却正对着柳青舟。那影子张开嘴,
声音干裂如沙:“你……终于来了……”柳青舟整个人僵住。那声音,不是陌生的。他记得。
是父亲。柳青舟喃喃:“父……亲?”明照紧盯着那影:“不,他不是你父亲。
”影子抬起头,眼窝里空洞却深不见底。“青……舟……”它声音像是从地底被硬拽出来,
“我等你……好久了……”柳青舟的手指发抖。
明照低声道:“这是‘旧眠’……不是活人死尸,而是被魂灯夺走部分魂魄之后,残存的壳。
”柳青舟如坠冰谷:“你说……我父亲的魂魄被灯夺了?”明照点头:“当年,
他想以血破灯……却反被灯吞魂。
”柳青舟胸口发紧:“那我父亲真正的魂……”明照看向林深处:“被魂灯带走了。
”柳青舟咬牙:“在哪里?”话音刚落,那具“旧眠”突然猛地抬手,指向林更深处。
手指骨节咔咔作响。“灯……在那里……”下一息——那影子像木偶断线般重新坠入土中,
碎成粉尘。松林重新恢复死寂。柳青舟呼吸颤抖:“明照……我父亲……到底发生了什么?
”明照看着他,眼神里首次露出一丝迟疑。“我可以告诉你。”她轻声道,“但告诉你之后,
你的路……便再也不能回头。”柳青舟直视她:“我来松川,就是为了走到尽头。
”明照轻轻闭眼。“好。我带你去那地方。”“那地方……叫‘魂返道’。
”“也是你父亲魂魄失踪的地方。”穿过更深的一段松林,两人来到一处不起眼的山凹。
山凹中有一条细缝,如山壁裂开一条细丝。那裂缝中不断有微弱白光渗出。光并非光,
却像漂浮的魂气。柳青舟定睛一看,胸中发寒。因为那些白光里,有模糊的形影。
“魂……魂魄?”他低声。明照点头:“魂返道是松川最古老的禁地。魂欲归家,
却找不到路时,会暂停于此。”柳青舟的心跳剧烈:“那我父亲的魂——”“也被困其中。
”明照道。柳青舟上前一步,却被明照按住。“不可逼近。”明照声音微冷,
“魂返道正在‘反渗’。”“反渗?”“魂道不稳时,里面的魂影会主动寻找替代之体。
”柳青舟愣住:“替代……之体?”明照直视他:“魂魄要回到阳世,
首选与其血脉相近之身。”柳青舟胸口发凉:“我?”“没错。”明照淡淡,
“那盏灯来找你,不是偶然。魂道的魂影们……都想借你的躯体回到阳世。
”柳青舟沉声:“那盯上我的影子——也是如此?”明照点头:“影子不具形,只能模仿你,
否则它无法与你身体合。当它完全与你相像时,会强行附你身。
”柳青舟想到巷口那张“自己的脸”,背脊如起寒霜。“但你也不用怕。”明照看向魂返道,
“我母亲留下的铃,是它们最忌惮的东西。”柳青舟看着她:“你母亲……为何留下铃给你?
”明照脚尖轻点地面,嗓音低下:“她当年……就是替人引魂,被魂影反噬,
才……死在明照轩。”柳青舟心头一震:“那你——”明照抬起眼,
声音很轻:“我不是生人。”柳青舟怔住。明照缓缓道:“我出生那年,
母亲替人做了三盏魂灯。灯火三夜逆燃,魂影反扑,母亲被魂吸尽而亡。我那时尚是婴儿,
魂灯的余魂误入我体,我才……得以活至今日。”柳青舟看着她,
先前的一切谜团瞬间清晰:——明照能御魂铃——能看到魂道——能驱影而不惧这一切,
源自她身体里那一丝“非人”之魂。柳青舟低声:“你……是为了镇住魂灯,
才一直留在松川?”明照轻轻点头:“我必须留下。否则‘灯’会不断吸魂,扩大魂返道,
最终整个松川……都会被卷入。”柳青舟胸中酸涩:“那你十年来……独自一人?
”明照淡淡:“习惯了。”她抬起头,对柳青舟伸出手。“走吧。
”“我要带你去真正的地方。”“那地方……叫‘灯穴’。
”“那里……藏着你父亲魂魄的真正去向。”魂返道的白光在裂缝间跳跃,如幽魂轻吟。
松林风骤然止息,仿佛天地屏息。明照握着柳青舟的手腕,力道不大,却极冰凉。“灯穴,
不在地面。”她望向那裂缝深处,“它在魂道的‘内侧’。”柳青舟皱眉:“魂道还有内外?
”明照点头:“凡魂归家,是走外侧;凡枉死、怨死、未葬之魂,会被卷入内侧。
那是灯穴的去向。灯穴吸魂,魂返道溢魂,它们互为因果。
”柳青舟心头直沉:“灯穴连着魂返道,那我父亲的魂……是被灯吸走的?
”明照目光轻落:“是。”柳青舟的拳头攥紧:“他是否还在?”明照沉静片刻,
才低声:“若他当年魂魄被吞,只剩两种可能。”“其一,被灯炼化成灯魂,再无形体。
”“其二,被困灯穴,不升不散,成无主之魂。”柳青舟咬紧牙根:“我一定要见到他,
无论他变成什么。”明照注视着他,像要确认他的坚决。片刻后,她伸手自袖中取出铜铃。
**轻响。魂返道的白光似被牵引,竟缓缓向两边退,让出一条幽暗的“光路”。
那光路像是深渊,又像是流水倒灌。“走。”明照道,“记住,无论听见什么声音,
都不要停下,也不要回头。”柳青舟点头。两人迈入魂返道的内侧。踏进裂缝的一瞬间,
四周天地仿佛被抽空。没有风、没有树、没有月。只有一条狭长的白色通道,
如雾、如光、如水。脚步不会回响,影子不会落地。柳青舟甚至看不清散开的呼吸。
明照走在前,他紧随其后。走了不知多久,周围渐渐传来低语。
“……青舟……”声音轻到像贴在他耳骨上。柳青舟浑身一紧。明照却未回头:“忽略。
”“……青舟……快些来……”声音变换着男女老少的不同语调,
像无数亡魂在争抢他的名字。柳青舟忍耐着,心口却沉得发痛。“青舟……”忽然,
一个极轻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那声音温柔低缓,与那些阴冷低语截然不同。
那是——母亲的声音。柳青舟脚步猛地一顿。明照听到停步声,立刻猛转身,目光如寒刃。
“你怎么停下?!你听见谁了?”柳青舟喉咙发紧:“……我娘。
”明照眼神瞬间冷了:“那绝不是她。”柳青舟咬牙:“可那声音与她无二!”明照上前,
紧握他的手:“魂道里,最擅模仿之术的,就是怨魂。它们专挑你心里最软的一点。
”“真正的亡魂,不会在魂道呼唤活人。”柳青舟怔在原地,胸口深深抽痛。
那声音又叫了一声:“青舟……”明照骤然抛出铜铃。**在白色通道里炸裂般扩散,
震得远处的低语顿时消弭。白光一阵波动,如受了惊。柳青舟胸口那份揪痛才慢慢放松。
明照盯着他的眼睛:“若你再停一次,你就会被拖入魂道侧壁,再也出不来。
”柳青舟深吸一口气,颤声:“我知道了。”两人继续前行。走了很久,
前方忽然出现一道深色的竖纹。那竖纹像是白色世界中的一道裂口。明照停下:“到了。
”“灯穴,就在这里。”竖纹在两人靠近时缓缓扩大,如一双无形巨手正掰开一道门。
门后漆黑如深渊,没有形体,没有声息。柳青舟站在门前,
心口微颤:“进去之后……是什么样?”明照看着漆黑的深洞,
轻轻道:“那里没有光、没有时间、没有边界。
只有被困的魂、被灯吞噬的念……以及灯本身。”柳青舟深吸一口气:“父亲也在?
”明照点头:“若他未被灯魂吞噬,他就在里面。”柳青舟握紧拳头:“那进去之后,
我该做什么?”明照转身面对他,认真道:“进去后,你看见的一切都可能不是真实。
灯穴最擅长的,是用‘心象’迷惑闯入者。”“你必须牢记三个原则。”柳青舟点头。
明照抬手,用手指点上他的眉心。“第一:凡你看见的,都不要急着相信。
”“第二:凡向你伸手的,都不要触碰。”“第三……”她眼中第一次浮现真正的担忧,
“若你见到你父亲,也不要立刻认他。”柳青舟愣住:“为什么?
”明照轻声道:“因为灯穴最擅模仿的,就是血亲之形。”“你父亲始终想护你,
但灯穴里的‘他’……未必是你真正的父亲。”柳青舟半晌不开口,胸腔像被石封。
明照低声:“我会随你一起进去。”柳青舟猛地抬头:“你也要进?!
”明照点头:“灯穴里,我的魂体能牵制灯魂。否则你进去……就是送死。
”柳青舟喉咙发紧:“那你自己呢?进去不会有危险?”明照淡淡地笑了一下。
“我本就不是完整之魂,又怕什么危险?”她迈入黑门。光瞬间被吞噬。
柳青舟看着她的背影,心像被扯住。他低声道:“若你出了什么事,我——”明照停住脚步,
却未回头:“走吧。灯穴不会一直开。”柳青舟深吸一口气,一脚跨入黑暗。黑影瞬间合上。
光、声、风……全部消失。仿佛坠入无底深渊。黑暗持续了不知多久。忽然,脚下出现实地。
柳青舟睁眼,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诡异的灰地上。上无天,下无影。四周是无尽的黑雾,
黑雾中隐约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明照?”他轻声唤。声音被黑雾吞没,没有任何回响。
柳青舟心口一紧。——刚入灯穴,就和明照失散了。他握紧护符,
循着地面唯一的一条灰色小径缓缓前行。雾越来越浓。黑暗深处,隐隐出现模糊的影子。
有的像人,有的似兽,有的明明贴在雾中,却又像隔着深谷。柳青舟目不斜视,只向前走。
走着走着,前方出现一束微弱的亮。那亮光极像灯火。他加快脚步。走近时,
心却像被针扎——因为那灯火下,站着一个男人。男人背影挺拔,青衫猎猎。
柳青舟的脚步瞬间停住。从背影看——那正是他记忆中的父亲。“青舟。”男人缓缓回头。
他的脸容清晰,无比真实。与柳青舟记忆中,一模一样。柳青舟全身发僵:“父……亲?
”男人伸手:“我等你很久了。跟我来。”柳青舟的喉咙一紧。
明照的警告在耳边回荡:“若你见到你父亲,也不要立刻认他。
”柳青舟死死抑住心中的冲动:“你……真的是我父亲?”男人微微笑:“我怎么会不是真?
你从小的名字,你小时候害怕雷声,你母亲当年病逝前说过的最后一句话……我都记得。
”他说的每一句,都是柳青舟心底深埋的记忆。柳青舟全身微颤:“那……你如今是什么?
”男人叹息:“我被魂灯困在此处。青舟,我要出去,我想回家。带我走吧。
”柳青舟喉头发紧:“我怎么带你走?”男人伸出手:“只要你抓住我的手。
灯穴会借你的身体,将我带出去。”柳青舟倒退一步。男人缓缓靠近:“青舟,
你连为父的手都不肯牵了?”柳青舟的心像被刀割。
就在男人再伸近一寸时——一道银光猛然划破黑暗!“住手!!!”**炸响,黑雾狂乱。
一道灰影自侧面冲出,直撞向那男人。“明照!”柳青舟惊喊。明照挡在他面前,铜铃急震,
光芒四散。那“父亲”似被**刺穿,脸瞬间扭曲,眼睛化作两团漆黑。“你……你不是他!
”柳青舟后退。雾中的男人嘶吼,身形抖动,皮肤像被撕开。明照冷声道:“灯魂的幻象!
它要借你身躯出灯穴!”男人崩裂成雾,
雾中无数尖叫合声:“他……本来……就该是我的……”雾潮骤然扑来!明照紧握铃串,
一声震响,雾潮瞬间被轰散一半。然而雾气迅速凝聚,化成数十道影子。
明照微喘:“糟……灯穴里的魂,比我预想的多得多。”柳青舟扶住她:“你没事吧?
”明照摇头:“来不及解释……灯魂……要来了!”她抬起手,
指向远处深黑之处:“青舟——真正的灯魂、你父亲的真实魂魄……都在前方!
”“我们必须……现在就走!”黑雾在四周疯狂涌动,万影嘶吼。柳青舟握紧了明照的手。
“走!”他们冲向深渊的最深处——那里,一片幽黄之光正缓缓亮起。那是魂灯的颜色。
也是所有真相的所在。月痕初动·狐影渐明青灯山雨势渐紧,藤蔓与泥石混在一起,
顺着山势滚落。沈青舟紧紧挽住临月,她轻如羽毛,却在他怀中微微发抖,
像是有未散的余惊,也像是压抑不住的愤怒。“他们……竟敢伤狐狸。”临月低声,
道中带着冷意。沈青舟安慰道:“幸而你及时告诉我,否则那男人早就没命了。
”临月抬头看他一眼,其目似月光洗过,柔润又带着狡黠:“若是换个人,我未必会提醒。
”沈青舟愣住:“为何?”她却不答,只伸指轻点他胸口:“你……不太一样。
”沈青舟胸口微烫,连山雨似乎都安静了些。可下一瞬,
一声沉闷巨响从山林深处传来——轰——!那声音不像雷,不像兽鸣,
更像……某种封印被震动。临月眉心一跳:“糟了,那黑影不是凡物。他的出现,
恐怕会扰动山底压着的东西。”沈青舟:“什么东西?”临月看向山林深处,
平静却肃杀地说:“千年前,被封在青灯山下的‘魇母’。”沈青舟倒吸一口冷气,
但他并未后退:“若它被解开,会怎样?”“青灯镇百里之内,尽成噩梦之地。”临月轻声,
“魇母以人心之惧为食,专吞人的魂魄。”沈青舟握紧手中灯笼:“那我们必须阻止。
”临月停了一瞬,忽然笑了:“你明知危险……为何还是这么说?
”沈青舟思索半刻:“救人之事,本就不该退缩。”临月盯着他看了许久,目光温软下来,
像月色落入水中:“你若千年前生在狐族,怕是连狐王都不及你……”沈青舟只觉耳根一热,
还未来得及回答,前方林间忽现一道墨影。那影子极长,如被拖拽的藤枝,
尾端不时滴落黑色浆液。它没有脚,像云烟般飘着,一路灼枯了所经之树。
临月立即将沈青舟护到身后:“魇母的孽影!”墨影无目,却像能看见他们,突然加速扑来!
“退后!”临月喝道,手中一抹白光炸开,一道狐火扫向墨影。狐火本炽,
可落在墨影身上却发出刺耳“嘶——”的声音,竟像被吞噬一般。
“这孽影……已经吸了太多恐惧。”临月脸色凝重。沈青舟忽然道:“它似乎……在冲我?
”临月一惊:“坏了!”她拉着沈青舟迅速后退。孽影行动更急,像嗅到了魂魄的气味,
不顾一切扑了过来。就在危急之时——嗡——沈青舟胸前的青灯骤然亮起,
灯火如春水般温柔,却瞬间将孽影逼退丈许。
临月瞳孔一缩:“你……你体内竟有镇魂灯的气息?!是谁给你的?
”沈青舟也愣住:“我从小就带着灯笼……是祖父留下的。
”临月低语:“镇魂灯是远古狐族与人族共铸,
只授给能守住心的人……千年来只有三人得过。”她盯着沈青舟,
眼底第一次出现一种类似敬意的东西。“沈青舟,你究竟是什么来历?”沈青舟还未回答,
山底忽然传来第二声巨响。轰隆——!!!山体震动,土地裂开,
浓重的黑气从深处喷涌而出,直冲夜空。临月瞳孔猛缩:“不好……魇母开始苏醒了!
”沈青舟心头一沉:“还有多久彻底出世?”“至多一夜!”临月握住他的手:“青舟,
若它完全醒来……你我都活不了,更别说青灯镇了。”沈青舟抬灯,灯光映着两人坚定的脸。
“那我们就在它醒来前,把它重新封回去。”他第一次主动握住临月的手。临月心跳一乱,
却没有抽开:“……好。”狐与人对视一瞬,决意已成。月光被黑雾吞没,
但青灯火在黑暗中亮得格外稳。两人踏入山林深处。真正的噩梦,还未开始。
青灯山腹的入口,隐藏在瀑布之后,水声如雷,幽气若雾。沈青舟提着青灯,
灯焰被水气打得摇曳,却始终不灭。临月抬手,淡金色的狐光将瀑布分出一缝,
两人闪身而入。甫一落地——嘶——嗡——仿佛无数声低鸣从溶洞的黑暗深处传来,
似人在梦中呜咽,又像万虫爬动。寒气扑面而来。
沈青舟只觉后背发紧:“这声音……像许多人在哭。”临月点头:“他们不是人在哭,
而是被魇母吞入梦魇的魂。”沈青舟心中一沉:“青灯镇曾经被……吞过?”“是。
”临月轻声,“百年前,青灯镇夜里曾消失三十七口之家。尸体无伤,
却面带似笑非笑的表情。”“笑?”沈青舟眉头紧锁。“那不是笑,
是‘梦吃尽了之后的空’。”临月的声音冷得落霜,“魇母便在那时被狐王联手镇压,
否则今日,青灯镇只剩荒土。”沈青舟看着黑暗,忽觉手中青灯变重:“若魇母此番出世,
它会再次……吞城?”“不,是吞魂。”临月望向溶洞深处,目光冷如刀:“尤其是你的。
”“我?”沈青舟愣住。临月缓缓解释:“魇母最喜食‘正心之魂’,越清明、越强大,
它越渴望。因为那种魂……能让它恢复力量。”沈青舟怔住:“我算……正心?
”“你若不算,世间就无正心。”她看他一眼,语气淡,却像不经意的真心。
沈青舟耳根发热,正要说话,洞壁突然震动。咚——咚——咚——不是地震,
是……巨物的心跳。沈青舟脸色微白:“是魇母?”“不,是它的心魄囊胎。
”临月握住他的衣袖,“在最深处。”两人才走了十几步,洞壁旁忽然浮起一团黑影。
那影子如干瘪的人形,仅有空洞的眼窝。
它竟缓缓开口:“你们……来了……救……救我……”声音凄厉,仿佛撕裂喉咙喊出。
沈青舟心生恻隐,欲上前。临月立刻按住他:“别!”声音冷得像坠冰,“它不是人,
是‘魇伶’。”“魇伶?”“魇母吞过的魂,会被揉成影伶,困在洞中,不死不灭,
只能重复生前的求救声——为了诱惑后来者。”那影伶忽然扭曲,瞬间裂成三条影丝,
猛然扑向沈青舟!嘣!青灯火光一闪,影丝被逼退,落在地上化成黑泥。
沈青舟心头一震:“它们……连魂都算不得了?”“只有魇母灭,它们才能彻底解脱。
”临月看着那团黑泥,神色复杂,“所以,我们必须成功。”溶洞愈深,光也愈淡。
直到洞底豁然开阔。在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的球状物,像胎囊,却由无数张扭曲的脸组成,
它们时而哭,时而笑,嘴巴不断开阖,仿佛要吸走空气。
每一张脸……都是曾被魇母吞噬的魂魄。沈青舟呼吸一紧:“那是……”“魇母的心魄囊胎。
”临月低声,“它正在溶解封印,一旦完全裂开,魇母便会挣脱。
”沈青舟举灯:“能破坏它吗?”临月沉声:“能。但必须用青灯与狐火同时击中心脉位置,
让它停止孕动。”沈青舟点头:“那便试。”两人靠近囊胎中心。
就在沈青舟准备举灯时——囊胎忽然震动,一道极具吸力的黑雾卷出。沈青舟脚步一滑,
灯差点被吸走!临月立刻拉住他,却也被牵扯得靠近囊胎。“青舟!别被吸进去!
那里是魂渊!”沈青舟咬紧牙关,用尽全力稳住脚步。
青灯火光在狂风般的冲击中几乎被吹弯。
而就在此时——囊胎内部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清……心……之魂……”沈青舟浑身冰凉。
他耳边念:“来……来……我知你来……我看见你……等你……久了……”沈青舟心头猛震,
眼前似乎浮现一幅画面:——青灯镇街道上,人们失笑倒地,魂被黑雾拖走。
——临月被黑影抓住脖颈,逐渐化成光屑。——他独自面对魇母,灯火灭了。“青舟!
”临月大喊,惊觉他心绪被魇母牵引。她猛然贴近,伸手捂住他的眼:“别看它!看我!
”沈青舟只觉温热的掌心遮住黑暗,心中那股被牵走灵魂的寒意瞬间被阻隔。
临月的声音近得像贴在他耳边:“青舟,你若沉进去,我宁愿……宁愿折自己三尾,
也要把你拉回来。”沈青舟顿时清醒:“临月……”临月却推开他:“别说话!
趁现在打断它!”沈青舟深吸气,举灯!临月同瞬,三尾展开,狐火如月华般炸开!
光与火同时击中囊胎中心。轰——!!!囊胎开裂,黑雾震散,溶洞摇动如天塌。
临月被震飞,狠狠撞在石壁上,口角溢血。沈青舟急忙奔去:“临月!”她强撑起身,
声音颤抖:“青舟……我好像……尾根裂了。”沈青舟心痛如刀:“我背你出去!
”临月却指向前方:“不……还没结束……”囊胎碎片中,一团更巨大的黑影正在凝形。
那不是孽影。那是……魇母本体。它没有脸,却有无数个张开的黑洞在蠕动。每个黑洞,
都能吞魂。沈青舟与临月同时感到寒意逼骨。临月吸一口气:“青舟……它醒了。
”魇母发出一声低且长的嘶吼:——把魂……留下……整个溶洞的黑暗,都朝两人扑来。
噩梦,正式开始。魇母裂出的身形,像由无数黑雾缠绕而成。它没有面孔,
却在无面处凝聚了一个深邃黑洞,仿佛洞外是山洞,洞内却是永夜。沈青舟提灯,
灯火在这黑洞前抖得厉害,像随时将熄。临月站在他前方,三尾弯成弧形,把狐火汇成光盾,
护住二人。魇母的声音在石壁间回荡——低沉、缓慢,
像万张嘴重叠:“清心之魂……属于我——”话音未落,四周黑雾骤然涌动,
化作无数细长的黑丝,像手指般伸出,试图触碰沈青舟。临月狐火怒涨:“再靠近一步,
我便焚你一魄!”似被这一声所惊,魇母的黑丝顿了顿,随即——更快地扑来。沈青舟抬灯,
青光爆出一圈波纹,黑丝被光震得跌退。可青灯火焰明显暗了一层。临月脸色一变:“青舟,
你的灯被魇气侵蚀了。”沈青舟握紧灯柄:“我们必须撑到它露出心核。
”“魇母的心核……”临月咬牙,“那是魇气之源,它极隐秘,平常藏在万影之下,
只有在它主动现形时才会外露。”沈青舟看向魇母翻滚的黑气:“那它什么时候会主动现形?
”临月抬眼,语气沉重如石:“只有在它真正开始‘试魂’的时候。”沈青舟:“试魂?
”临月点头:“魇母吞魂前,会让猎物坠入梦魇,若你的心意动摇,它便能吸魂。
”沈青舟还未反应,魇母突然停下动作,广大的黑体微微抖动。
然后——它缓缓张开了“无面”,在无面处出现一个更深、更黑的涡。
沈青舟与临月都感到空气压得胸口生疼。临月低声道:“青舟……它要开始试你了!
”魇母的黑涡猛然扩大!沈青舟只觉得眼前一黑,
还未来得及呼喊临月——整个人已经坠入一个冰冷的空间。沈青舟再次睁眼,
竟站在青灯镇街头。但这青灯镇……静得诡异。所有人都在街上,却一动不动。
他们脸上带着诡异的笑,眼睛却都是空洞的灰白。沈青舟喉头发冷:“这……不是现实。
”他迈出一步,就听见一声微弱的呼喊:“青舟哥哥……”声音来自他背后。
一名幼童站在巷口,正是邻家的孩子“小顺子”。可小顺子的眼眶不断流出黑水,
嘴角扯到耳根:“你来救我吗?青舟哥……为什么当年,你没有救我?
”沈青舟猛地一震:“小顺子?你明明没有——”“死?”那孩子笑得更大,“青舟哥,
你忘了吗?七年前那场大火,你逃了,而我……被烧在屋里。”沈青舟呼吸一窒。
那是他埋在心底deepest的痛。七年前,他不过十三岁,那晚邻屋失火,
他试图冲进去救孩子,却被大人死死拽住。火焰吞没木梁,小顺子的哭声在火海里断了。
他不是没救……他是救不了。
但孩子的幻影却一步步走来:“你遗弃了我……所以你心里有愧。
把你的魂给我……让我活过来……”黑雾从孩子眼中冒出。沈青舟狠狠闭眼,
声音低沉而坚定:“不,你不是小顺子。小顺子绝不会责怪我。”那幻影怔住。沈青舟抬灯,
青光如水:“你不过是魇母借我记忆所化。”幻影脸色扭曲,瞬间化成黑影扑来!嘣!
青灯爆出一道强光,影子凄厉尖叫,被驱散干净。世界被青光照亮,再度裂开。沈青舟睁眼,
竟看到临月站在自己面前。她一身白衣,被黑雾缭绕,瞳色血红。临月缓步走来:“青舟。
”沈青舟握紧灯:“你不是她。”“为何?”伪临月笑容凄艳,“难道我不像吗?
我比真正的她更爱你。”沈青舟呼吸一紧:“……爱?”伪临月贴近他,
低声道:“你想过吧?若她不是狐,你与她——”沈青舟立即打断:“临月不会说这种话。
”伪临月眼神骤寒:“你为何认得如此清楚?难道……你对她……”沈青舟不躲,
平静道:“真正的临月,不会用情来诱我。她宁折三尾,也会护我不入梦魇。
”伪临月被这句话震得愣住。下一瞬——她尖叫着崩成一片黑雾,被青灯驱散。
世界再次裂开。这次……沈青舟立在无边无际的黑水之上。水面映出他自己的倒影,
但那倒影忽然自己动了。“沈青舟。”倒影抬头,眼神阴郁:“你救不了所有人。
你甚至……救不了她。”沈青舟心里一震:“临月?!”倒影冷笑:“魇母醒来那一刻,
她便会死。狐族挡不住魇母。”“你越接近她,就越害她。”沈青舟脸色骤白。倒影逼近,
声音如深水:“你若真正想救她,就该自己走。离开她。让你的魂……落入魇母口中。
”沈青舟握着青灯,手微微颤。那声——“你越靠近她,她越危险。
”像利刃般一寸寸压向心底。但下一息,他忽然笑了。笑得清澈。倒影一怔。沈青舟抬灯,
声音坚定得像铁:“若我离她远些,她就能安全?那不过是魇母的欺心之术。”“我若死,
她更会孤身一人面对魇母!”“她不是弱者,我也不是负担。
”“她敢折三尾救我——”沈青舟提灯,直照向倒影。“我沈青舟,也敢以命护她。
”青光轰然炸开!倒影发出震耳欲聋的惨叫,瞬间被撕裂得干干净净。黑暗崩裂。
世界猛然收缩。沈青舟睁眼——真正的溶洞回来了!魇母的试魂被他硬生生破开。
临月就在他面前,浑身是血,却死死挡在魇母前。看到他睁眼,她几乎哭出来:“青舟!
你终于——”她话未说完。魇母突然怒啸,震得石壁都碎裂!沈青舟眼中青光爆闪,
握住临月的手:“临月——它的心核显形了!就在它胸部的漩涡处!
”临月抬起血淋淋的三尾,笑得凄艳又狠:“那我们……一起杀它。”狐火骤盛,青灯怒亮。
狐与人,在魇母怒啸的黑暗中,同时冲了上去。——真正的决战,终于开始。魇母怒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