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了,全都变了。
从前那个说“非琬开心平安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事情有我在,无须担忧”的胡步禹死了,死在我与他表白的那日。
我垂下头苦涩地扯了扯嘴角。
再抬头,胡步禹已经带着圣旨转身离开。
直到再也看不见他的背影,我才慢慢站起身往寺外走。
侍卫上前:“公主,您要回宫吗?属下这就去准备马车。”
“不用了。”我拦住他。
我站在广华寺前,望着被大雪铺满的山路,轻声开口:“三年前,我曾在这里发誓,会爱胡步禹一生一世。”
“若是有一天我不爱他了,我就从这里,一步一跪回到皇宫。”
侍卫惊愕:“公主,您……”
我径直跪了下去,然后朝皇宫的方向深深俯身。
“我林非琬,此生再也不会爱胡步禹。”
“若再食言,便叫我不得好死。”
一万零一步,一万零一遍。
我就这样在漫天大雪中跪回了皇宫。
刚迈进玄武门,我就双膝一软,跌进了早就得到消息在此迎我的母后怀中。
而后,我做了个梦。
梦里,我回到了八岁那年。
那时胡步禹也不过才十七岁,但他刚替我父皇打了一场胜仗,周身有股说不出来的成熟稳重。
我父皇将我托付给他,他就真的一丝不苟地照顾我。
夏日,我调皮地在荷塘旁踩水,他就弯腰为我擦净双足。
冬日,我嫌冷不愿出门,他就为我在房中添够炭块。
他执剑拿枪的手渐渐学会了替我梳头发,身旁带着的也尽是女儿家的小玩意。
我在他的温柔中一日日沦陷,全然忘了什么名义上的辈分。
我以为,他对我也是不同的。
整整十年,他怎么能没对我动心过?
我满脸泪水地从梦中醒来。
一转眼,便看见母后正坐在床前擦泪。
“母后……”我沙哑开口,不想母后眼泪掉得更加汹涌。
“阿琬,你如此痛苦,让母后如何是好?早知今日,当初我就不该同意将你送去广华寺。”
都说母子连心,我今日遭受的种种,母后是否都成倍地感受到了?
愧疚淹没了我,我深深低下头:“母后放心,女儿已经放下了。”
“待病好,女儿就去和父皇请罪。”
我的膝盖因为大雪和跪行痛肿了许多天。
能下地那日,我踉跄着去见了父皇。
几月不见,父皇像老了许多,他叹了口气:“边境近来多有摩擦,朕派去大梁的使臣传回消息,若要停战,就要公主和亲。”
“如今适龄的公主只有你,你母后舍不得你,正在为你挑选夫婿。”
“非琬,你要尽快成婚,别再肆意任性。”
“朕本想那胡步禹若愿娶你也罢,至少能护住你,不想他却求了尚书之女……缘分之事,终究是强求不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