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把我当作掌心中的棋子。
一个随时可弃的替身。
他教我规矩,磨我棱角。
把我变成另一个女人的影子。
后来我掀翻棋局,将卖身契甩在他脸上:
“殿下,这场戏,我不奉陪了。”
我叫瑶姐儿,是这京城里最矛盾的存在。
说我**。
可王孙公子们为了听我弹一首曲子。
能把金子从春风楼的门口铺到我的房里。
说我高贵。
可我的卖身契还死死攥在鸨母手里。
我连明日的日头是不是自己的都不知道。
今天,是我挂牌的日子。
所谓挂牌,就是将初夜待价而沽。
鸨母给我穿上了最艳的鲛人纱。
薄如蝉翼,走起路来,腿根的皮肉若隐若现。
她在我耳边不停地念叨:
“瑶姐儿,你可得给妈妈争口气!
你这张脸,就是咱们春风楼的活财神!”
是啊,我这张脸。
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
春风楼新来的瑶姐儿。
与当朝太子妃沈氏,有七分相似。
也正是因为这张脸,我才能在短短半年内。
从一个差点被卖进最低等窑子的瘦丫头。
变成名动京城的瑶姐儿。
我对着铜镜,扯出一个练习了千百遍的笑。
镜子里的女人,眉眼含情,顾盼生辉,确实有几分太子妃画册上的风韵。
可我知道,那皮囊之下,藏着的是一头只想挣脱牢笼的野兽。
大堂里人声鼎沸,喧嚣得几乎要掀翻屋顶。
我抱着琵琶,一步步走下楼梯。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云端,轻飘飘的。
又像是踩在刀尖,钻心地疼。
无数道目光黏在我的身上,贪婪,露骨,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
我目不斜视,径直走到台中央,坐下,试音。
“铮——”
一声清响,满堂寂静。
我开始弹奏那首练了无数遍的《春江花月夜》。
琴声流淌,我仿佛看到了自由。
那是我娘临死前给我描绘过的江南。
有摇橹的小船,有满池的荷花,有吃不完的桂花糕。
一曲终了,满堂喝彩。
竞价开始了。
“五百两!”
“我出八百两!”
“一千两!瑶姐儿是我的!”
银子像流水一样往上报,我垂着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这些银子,没有一文钱是我的。
它们只会变成鸨母头上的新珠钗,身上更华丽的绸缎。
我需要一个一锤定音的豪客。
一个能让我一步登天的恩主。
就在价格攀升到三千两,一个脑满肠肥的盐商已经准备起身时。
二楼的雅间,传来一个清冷低沉的男声。
“一万两。”
三个字,像三道惊雷,劈得整个大堂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抬头望向那个始终垂着珠帘的雅间。
连鸨母都惊得合不拢嘴。
一万两白银,买一个**的初夜。
这手笔,足以在京城买下一座三进的大宅子。
鸨母激动得浑身发抖。
几乎是扑到我身边,抓着我的手,声音都变了调:
“瑶姐儿!你听见了吗!一万两!我的天爷啊!”
我当然听见了。
我的心跳得像擂鼓,不是因为那个数字,而是因为我看到了希望。
这么大的手笔,只要我把他伺候好了。
求他为我赎身,拿到那张卖身契,并非不可能。
我抱着沉甸甸的一箱银子,被扶上了一顶不起眼的小轿。
轿子很稳,但我整个人都在抖,一半是激动,一半是忐忑。
我不知道我的金主是谁,长什么样。
我暗暗下定决心。
就算他是个六十岁的糟老头子。
牙都掉光了,我也会含情脉脉地亲下去。
只要能拿到卖身契,掌握自由,我什么事情都可以做!
轿子一路摇摇晃晃,却不是往任何一处繁华府邸去。
周围的喧闹声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冷的寂静。
我掀开轿帘一角,看到的不是灯火辉煌的朱漆大门。
而是越来越偏僻的窄巷和斑驳的高墙。
我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这不像去寻欢作乐的路。
终于,轿子停了。
轿夫粗鲁地掀开帘子,一股夹杂着霉味的冷风灌了进来。
我下了轿,抬头一看,浑身的血液几乎瞬间凝固。
眼前不是什么销金窟温柔乡。
而是一座高大森严的石门,门楣上刻着三个烫金大字——大理寺。
大理寺天牢。
京城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地方。
我脑子“嗡”的一声,抱着银子箱的手一软,差点摔在地上。
“跟上。”
一个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面无表情地催促道。
他腰间的绣春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
我为什么要来这里?我的金主……到底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