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三年春,太医院院首周大人跪在御书房外已有一个时辰。"皇上,
太后娘娘的咳疾愈发严重了,老臣无能,请皇上责罚。"周院首额头抵着冰冷的金砖,
声音颤抖。萧景珩放下朱笔,眉头紧锁。母后的病已缠绵半年,太医院束手无策,
这让他既忧心又恼怒。"周爱卿,朕再给你三日。若还无起色,
你这院首之位..."话音未落,周院首突然抬头。"皇上!老臣斗胆推荐一人。
城南'济世堂'有位沈姓女医,虽出身平民,但医术精湛,尤擅调理咳疾。
只是..."周院首面露难色。"只是什么?""只是此女性情古怪,从不入高门府邸看诊,
只怕..."萧景珩冷笑一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传朕口谕,宣她入宫。"三日后,
沈清荷背着药箱站在慈宁宫外。她身着素白襦裙,发间只一支木簪,
在这金碧辉煌的宫殿中显得格格不入。"民女沈清荷,奉诏为太后娘娘诊治。
"她的声音清冷如玉,不卑不亢。萧景珩站在珠帘后,
透过缝隙打量这个胆敢拒绝皇家赏赐的女子。她约莫二十出头,眉目如画却透着疏离,
纤细的手指正轻轻搭在母后的腕上。"太后娘娘肺经郁热,久咳伤阴。
太医院的方子过于温补,反而助长了火气。"沈清荷收回手,从药箱取出几包药材,
"民女斗胆,请用此方三日,若无效,甘愿领罪。
"萧景珩掀帘而入:"你可知若治不好太后,是何等罪过?
"沈清荷这才看清皇帝面容——剑眉星目,气度不凡,只是眼下青影显示他连日操劳。
她福身行礼,却不曾低头:"民女只知治病救人,不问罪过轻重。"这般态度让萧景珩一怔。
多少大臣在他面前战战兢兢,这女子却如此从容。"好一个不问罪过。"他冷笑,
"那朕便看看你的本事。"出乎所有人意料,三日后,太后咳疾大减,甚至能下床走动。
萧景珩在御花园召见沈清荷,想重赏她,却再次遭到婉拒。"民女行医只为济世,不求赏赐。
太后娘娘病情已稳,民女请辞还家。"萧景珩眯起眼睛:"沈清荷,
你可知道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恩宠,你竟一再推辞?"沈清荷抬眼直视皇帝:"皇上富有四海,
却买不来健康;权倾天下,却挽不回生命。民女只愿在民间行医济世,望皇上成全。
"这番话大胆至极,周围的太监宫女都屏住了呼吸。萧景珩却突然笑了:"好,朕准你离宫。
但太后病体未愈,每月初一十五,你须入宫复诊。"沈清荷眉头微蹙,终究还是行礼谢恩。
那夜,萧景珩在御书房批阅奏折至深夜,忽觉头痛欲裂。侍奉的太监惊慌失措,正要传太医,
却被皇帝制止。"去...传沈清荷。"当沈清荷匆匆入宫,只见皇帝面色苍白地倚在榻上,
龙袍微乱,全无白日威严。她顾不得行礼,直接上前诊脉。"皇上忧思过度,肝阳上亢。
"她从药箱取出银针,"需立即施针缓解。"萧景珩虚弱地点头。
当冰凉的针尖触及太阳穴时,他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来自沈清荷的衣袖。
不同于宫中熏香的浓烈,这气息清冽如山中草木。"你为何不愿留在太医院?"施针间隙,
萧景珩突然问道。沈清荷手上一顿:"民女习惯自由,宫中规矩繁多...""说实话。
"萧景珩直视她的眼睛。沈清荷轻叹:"皇上明鉴。太医院派系复杂,民女一介女流,
不愿卷入其中。况且..."她犹豫片刻,"民女更想为那些请不起太医的百姓看病。
"最后一针落下,萧景珩的头痛果然缓解。他望着眼前这个专注施医的女子,
心中泛起异样感觉。多少嫔妃对他曲意逢迎,却从未有人如她这般,眼中只有病人,
而无帝王。"你退下吧。"他忽然说道。沈清荷收好银针,行礼退出。走到殿门时,
却听皇帝又道:"初一记得入宫。"接下来的日子,萧景珩发现自己总会想起那个白衣女子。
他命人暗中调查,得知沈清荷父亲早逝,她继承医馆,常为贫民义诊,甚至变卖首饰购药。
这般品性,在权贵中实属罕见。初一那日,萧景珩特意换了便服,
等在沈清荷出宫必经的御花园小径上。"民女参见皇上。"沈清荷见到他,
依旧恭敬却不卑微。"免礼。"萧景珩负手而立,"朕听闻你常为贫民义诊,甚至典当首饰?
"沈清荷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平静:"些许小事,不足挂齿。""朕赏你的金银,
为何不用?""民女生活简朴,用度已足。那些钱财,都买了药材施与贫苦病患了。
"萧景珩心中一动:"你可有所求?朕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沈清荷沉思片刻,
抬头时目光坚定:"若皇上开恩,请准许民女不再入宫。城南百姓更需要民女。
"这回答让萧景珩既恼又佩。他忽然上前一步,近得能看清她睫毛的颤动:"若朕说,
是朕需要你呢?"沈清荷后退半步,脸上闪过一丝慌乱:"皇上说笑了。
太医院名医云集...""朕不要他们。"萧景珩声音低沉,"沈清荷,留在宫中,
做朕的专属医女。"这近乎表白的话语让沈清荷耳根发热。她深吸一口气:"皇上,
民女只是一介草医,不懂宫中规矩...""朕可以教你。"萧景珩伸手想碰她的脸,
却被躲开。沈清荷跪下行大礼:"请皇上收回成命!民女...民女心有所属。
"这明显是推托之词,却成功让萧景珩变了脸色。他冷冷道:"哦?是谁如此有幸?
""是...是民女青梅竹马的同门师兄。"沈清荷硬着头皮编造,"我们已有婚约。
"萧景珩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笑了:"好,很好。朕准你离宫,但记住,普天之下,
莫非王土。"沈清荷匆匆离宫后,萧景珩立即命暗卫调查她所谓的"师兄",
结果自然是子虚乌有。这让他既恼火又莫名欣喜。"皇上,
要不要..."太监总管做了个抓捕的手势。萧景珩摇头:"朕要她心甘情愿。"次日,
一个身着粗布衣裳的年轻男子出现在城南济世堂。他自称是北方来的药商,因水土不服求医。
沈清荷不疑有他,细心诊治。"姑娘医术高明,在下感激不尽。
"男子——实则是乔装的萧景珩——递上一块玉佩作为诊金。沈清荷推辞不过,只得收下。
她没注意到,男子看她的眼神炽热而专注。此后月余,这"药商"频频造访,
时而带些珍稀药材相赠,时而借口不适求医。沈清荷渐渐与他熟络,
甚至会在闲暇时与他讨论医理。"沈姑娘为何不愿入太医院?以你的医术,定能大有作为。
"一日,萧景珩故意问道。沈清荷研磨药材的手顿了顿:"宫中虽好,却如金丝笼。
我宁愿做只野雀,自由来去。""可若有人真心爱慕姑娘,愿以江山为聘呢?
"沈清荷失笑:"李公子说笑了。我不过一介医女,哪配得上这等厚爱?
况且..."她神色黯然,"近日皇上似乎对我有所误会,我恐怕连这医馆都难保了。
"萧景珩心中一紧:"此话怎讲?""前日有官差来查税,说有人举报我偷漏税银。
可我明明..."她摇摇头,"罢了,不与你说这些烦心事。"萧景珩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他并未下过这种命令,定是有人假传圣旨。当晚,他就处置了那几个胆大包天的税吏。
又过了半月,沈清荷发现那位"李公子"已有十日未至。正当她担忧时,
济世堂突然被官兵包围。"奉旨查抄!所有人跪下接旨!"沈清荷大惊,
却见为首的太监展开圣旨:"民女沈清荷,抗旨不尊,欺君罔上,着即刻押入宫中问罪!
"她被强行带入皇宫,跪在御书房冰冷的地面上。萧景珩一身龙袍,威严不可逼视。
"沈清荷,你可知罪?"沈清荷咬牙:"民女不知。""不知?"萧景珩冷笑,
"假称有婚约欺瞒于朕,此其一;拒绝朕的好意,此其二。你可知这两条就足以治你死罪?
"沈清荷抬头,眼中含泪却倔强:"皇上若要治罪,民女无话可说。只求放过济世堂其他人。
"萧景珩起身走到她面前,突然弯腰将她扶起:"朕若要你死,何必等到今日?
"他的声音忽然柔和下来,"清荷,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留在宫中,做朕的皇后。
"沈清荷震惊地望着他:"皇上!这不合礼制!民女出身...""朕说合就合。
"萧景珩握住她的手,"这些日子,朕以平民身份接近你,就是想知道真实的你。而你,
明知'李公子'可能别有用心,却依然真诚相待。这样的女子,朕怎能放手?
"沈清荷这才恍然大悟:"那药商...是皇上?
"萧景珩点头:"朕要的不是一个畏惧皇权的妃子,而是一个能直视朕的眼睛,
把朕当作普通人来爱的妻子。清荷,你可愿意?"沈清荷眼中泪光闪动。
她忽然想起这些月来与"李公子"相处的点滴——他认真听她讲药方的样子,
他为贫民施粥时笨拙的动作,
他看她时专注的目光..."若...若皇上答应民女三个条件。""说。""其一,
准许民女继续行医;其二,不得因民女而荒废朝政;其三..."她深吸一口气,
"永远记得今日所言,把民女当作妻子,而非附属。"萧景珩大笑,
一把将她拥入怀中:"朕答应你。不仅如此,朕还要在太医院旁另设'惠民局',由你掌管,
专为贫民义诊。"三个月后,一场前所未有的婚礼在皇宫举行。平民出身的沈清荷凤冠霞帔,
成为景和帝的皇后。大婚当日,皇帝下诏减免赋税,大赦天下。洞房花烛夜,
萧景珩轻抚妻子的脸颊:"朕终于娶到你了。
"沈清荷——如今已是沈皇后——抿嘴一笑:"皇上可别忘了承诺。明日一早,
臣妾还要去惠民局看诊呢。"萧景珩佯装恼怒:"这时候还想着看诊?看来朕这个夫君,
做得还不够称职啊。"说罢,吹灭了红烛。窗外,一轮明月高悬,清辉洒满皇宫每个角落。
而城南济世堂的招牌旁,新挂上了一块金匾——"皇后义诊所",
每日前来求医的百姓络绎不绝。坊间流传,景和帝常微服私访,陪皇后一同义诊。
有孩童问那英俊的助手是谁,皇后总是笑而不答,眼中满是柔情。沈清荷端坐在凤仪宫中,
手指轻抚过案几上的金册凤印。入宫三月有余,她仍时常恍惚——昔日城南医馆的小大夫,
如今竟成了这六宫之主。"娘娘,该用膳了。"贴身宫女青霜轻声提醒。沈清荷回过神来,
看着满桌珍馐却毫无食欲:"撤了吧,本宫不饿。""娘娘又不好好用膳,
皇上知道了该心疼了。"青霜劝道,"今早皇上临去早朝时还特意嘱咐..."话音未落,
殿外传来太监尖细的通报声:"皇上驾到——"萧景珩大步走入,明黄龙袍上还沾着晨露,
显然是刚下朝就赶了过来。他挥手示意宫人退下,
径直走到沈清荷身边:"朕听说皇后又未用早膳?"沈清荷想起身行礼,
却被他按回座上:"私下无人,不必多礼。"萧景珩皱眉看着几乎未动的膳食,
"可是御膳房不合口味?朕换一批厨子...""不必。"沈清荷连忙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