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沈牧泽爱了十年的白月光,十年来他洁身自好、爱我如命。
他精心布置求婚现场,小心翼翼单膝下跪时。
我却看到拿着情书的小学妹站在角落抹眼泪。
我疑惑之时,他无奈开口:“一个开玩笑没限度的小姑娘而已,不用管她。”
但宋如薇离开时,沈牧泽的目光却恍惚了好久。
所有人都以为我和沈牧泽的婚礼是水到渠成的事。
可小学妹玩赛车出事那天。
沈牧泽手指猛然一颤,高脚杯立刻捏成粉碎。
一向稳重的他在我们的婚礼上失了态。
那一刻,我将无名指上的婚戒取了下来。
“沈牧泽,这婚我不结了。”
1
他擦拭酒渍的手顿了一下,抬眼看我。
“别闹,婚礼马上开始了。”
“爸妈们都在等我们。”
我摩挲着象征一生唯一挚爱的戒指,平静地连同取下的头纱一起放在沈牧泽手上。
“你应该娶你想娶的人。”
“说什么傻话?我想娶的人除了你还能有谁。”
他的笑容温柔且治愈,曾经一次又一次将我从抑郁的边缘拉回来。
我指了指角落的手机。
“从那个电话开始,你已经心不在焉地看了手机几十次,你想去。”
听到我笃定的话语,他眉头一皱。
“书浅,我和她好歹是同一个学校的,几年朋友了无论换作谁担心也是正常的吧。”
“你别那么敏感行吗?”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
‘别多想’,‘只是朋友’,‘没必要生气吧’这类的话语变得越来越多。
他从来没对我发过火,只是无奈地抱着我叹息。
第一次,他语调里含着强压的怒意。
沉默的两分钟里,我不知道眉头紧蹙的他在想什么。
当电话又一次响起。
他提起外套,甩下一句“我半个小时就回来,不会耽误婚礼举行。”头也不回转身离开了。
我心里空落落的,在休息室坐了很久。
直到司仪的声音响起,我才惊觉婚礼开始了。
但他没有回来。
找不到新郎的爸妈来回踱步,眉头皱成川字。
“你们俩是怎么回事!这么多亲戚朋友等着,怎么突然闹脾气了,人不见了这婚礼怎么进行,你一个人结得了婚吗?”
联系不到沈牧泽所有的责问劈头盖脸朝我压过来。
我低头看着精致的高跟鞋尖。
“妈,这婚我不结了。”
随着电话里嘟嘟的忙音,一个巴掌猛然落在我脸上。
“说什么胡话!一切都准备就绪你居然跟我说不结了,你告诉我有什么问题不能之后解决?”
“婚礼延迟到下午进行,现在立刻去给我把你那准丈夫找回来!”
我爸的脸黑得不行。
沈牧泽的爸妈脸色铁青坐在一旁。
电话适时响起,沈牧泽怜惜的声音传来:
“薇薇伤得有些严重,她是为了替我完成梦想才去比赛的,这小姑娘太固执了,爸妈那边你先替我解释,等她脱离生命危险我就回来。”
早些年,沈牧泽为了玩赛车和家里闹得很僵,他父母甚至找我帮忙劝说。
我不好拒绝,还是给他提了一句赛车太危险了。
那之后,他远离了。
也从来没对我提起自己的赛车梦。
看到我接电话,两家父母都凑到我跟前,随着电话忽然挂断,看着我的眼神们也越来越复杂。
我妈低声说了一句:“书浅,自己的男人你都管不住吗?”
霎时,我猛然抬头错愕地看着她。
“所以你觉得...是我的错?”
脸上的肿胀和刺痛越发深刻。
“难道不是吗?除了是你把人气走还能是什么?人家牧泽温柔又稳重,哪一次你们吵架不是因为你乱发脾气?”
“小时候你任性犯的大错你都忘了是不是?”
“长大了还是一样不知悔改......”
她口中的错误是我们一家闭口不提的禁忌。
同样的一句话折磨了我十七年。
那个半路夭折的弟弟成了我和他们之间无法泯灭的隔阂。
我行尸走肉般站起来,呼出的气息异常沉重。
“好,我去找他。”
2
走出酒店我很恍惚,一时间竟不知道去哪里。
没多久,沈牧泽朋友发来很多条消息。
【嫂子你快来制止一下沈哥啊!】
【他突然疯了一样跑到赛场把一个选手按在地上打,谁也控制不住!】
我赶到现场时。
沈牧泽和一个陌生男人被几个人按在地上。
他身上的西装很扎眼。
看到我,他那个朋友踌躇半天没说话。
沈牧泽口中还在喊着:“你有什么冲我来,在赛场上对一个柔弱的女选手使坏算什么!”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眼角落下一滴泪,泄气般坐在地上喃喃自语。
“那个女孩直到现在还生死未卜,她明明细心活泼又讲义气,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子要是被你毁了......”
看着他落寞的背影,心脏处像被无数细密尖锐的针一点点刺入。
不见血,但钻心地疼。
我们之间仅隔的两步距离瞬间下陷变成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
周围人的议论声传进我耳朵。
“这个女人怎么穿着婚纱,难不成那个情绪失控的男人是她丈夫?”
“我看是,都要结婚了还跑来为别的女人打架,这女的也是可怜...”
听到这些,沈牧泽身形一顿。
他爬起来,抹掉嘴角的血渍,走过来想拉我的手。
“书浅你别误会,我只是看不惯这男的公然欺负人,薇薇到现在都还在抢救,她就是个傻子。”
“你陪我去医院等她好不好?如果她醒来看到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她会难过的。”
“那我呢,我就不会难过吗?”
“可她父母都不在身边啊,她连学费和生活费都是自己挣的,在这里她只有我了,你不一样。”
“好。”
我应声之后,沈牧泽喜出望外。
他激动地抱了一下我。
“看到你,薇薇肯定会高兴的。”
刚到医院,宋如薇已经躺在病房。
沈牧泽瞬间松了一口气,他握着她的手贴在脸上。
这一刻,仿佛我才是那个第三者。
她睁眼,看到我们时眼底闪过惊喜,然后转为落寞。
她咬着唇虚弱道:“对不起牧泽哥,我没有赢。”
“笨蛋,输赢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活着,以后不许再冲动了。”
“嗯,我听话。”
她甜甜一笑,沈牧泽心疼地刮她的鼻子,动作自然到仿佛做过无数次。
“饿了吧,我去买你最爱吃的南瓜粥。”
转身时,他好像终于意识到我在场,有些心虚地移开目光出去了。
宋如薇尴尬一笑。
“浅姐,你想吃什么我叫牧泽哥顺便帮你带回来吧。”
见我不语,她撑起身子靠在床头感叹道:
“我听说你们婚礼还没办完他就急着赶来找我了,好像从我认识他开始,在关于我的事情上他一直都是这样,有些冲动,还冒冒失失的。”
她口中的沈牧泽和我认识的好像并不是同一个。
我一直喜欢他的情绪稳定,他的细心体贴。
可现在,我发现我从来都不知道真正的他是什么样子,他在我面前就像一个伪装的大人,我们之间的爱是相敬如宾、给足自由的。
我以为这就是爱情。
但好像不是。
宋如薇拉开了自己胸口的衣服。
我蹙眉的同时,她抿唇笑着,“两年前他决定不碰赛车的那天,我和他一起去纹了身,他羡慕我的无忧无虑和自由,而我陪他把追寻的东西纹在了胸口。”
“他说左边代表生命,右边代表自由。”
两年前正是我劝沈牧泽放弃赛车的时候,第二天就是我和他的恋爱三周年纪念日。
那天原本约好了早上出发去临市玩,可一个上午我都联络不上他。
当天晚上我才发现他的胸口多了个纹身。
我紧紧盯着她右胸意为自由的英文单词。
“后来我生日他特地推掉所有来找我,那个晚上他第一次亲了我这里......”
她抚摸着纹身,眼里流露出难以言说的幸福。
而我紧绷着身体,胃里一阵痉挛。
我再也待不下去夺门而出。
找个店买了身衣服,将婚纱扔进垃圾桶,沉重的身子终于轻了些。
默默买了最近的航班,换个地方生活也挺好。
云城,是我最想去的城市,也是度蜜月计划去的地方。
现在却是我一个人来。
等待安检时,爸妈疯狂地给我打电话发消息。
一句句责怪里我好像是个罪人,任由一场好好的婚礼发展成现在这副局面。
他们怪我。
怪我十七年前贪玩被人贩子捉住。
如果我不由着性子非要跑到巷子里玩耍,挺着大肚子的妈妈就不会因为出门寻我而摔倒。
我被警察送回去的时候,妈妈在做人流。
那是爸爸第一次打我。
我重心不稳倒在地上,是警察拦住了他的第二巴掌。
妈妈伤了身体再怀不了孩子。
她为此抑郁了三年,做噩梦的时候就会冲到我房间来掐我。
也会突然惊醒,泪流满面抱着我喊洛洛。
洛洛是他们给弟弟取的小名。
我拒接,刚要黑屏,宋如薇发来一条消息。
是一碗平平无奇的南瓜粥。
但我认出舀粥的手是沈牧泽的。
【?】
两分钟后她说:
【啊撤不掉了,不好意思书浅姐,发错了。】
紧接着她发了条朋友圈:
【他怕外面买的不干净竟然亲自下厨为我煮,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沈先生手好笨啊,连粥都会煮糊。】
配图是那张来不及撤回的照片。
3
关掉手机。
黑色屏幕上一滴泪啪嗒溅开。
我才惊觉自己的懦弱,慌忙抬手胡乱擦着脸。
周围人觉察我的异样,时不时侧目不动声色打量我。
不远处正旁若无人举着手机拍自己的少年看了我好几眼后,默默关掉手机,像螃蟹似地挪过来。
他试探地开口:“姐姐,需要帮忙吗?”
我偏过头去。
可这泪好像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他慌忙从鼓鼓囊囊的背包里翻出一块糖果。
“哎呀别哭别哭,我不是坏人,糖果里没有蒙汗药,要不你吃一颗看看心情会不会好一点呢?”
我看着手心那颗名为‘狗屎糖’的糖果。
没忍住抿着嘴苦笑。
“这能好吃吗。”
半刻钟后,是沈牧泽的消息:
【你回家了吗?顺便告诉爸妈婚礼延期举行吧,我这边暂时走不开,小姑娘孤苦零丁的身边没个人照顾着不行。】
家里已经乱成一团了,而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将所有问题推给了我。
我沉默着点开删除。
少年歪过来,他的肩膀碰到我的胳膊,这一动手指利落点了确认删除。
“姐姐,看镜头,耶!”
他用视频记录生活的细小瞬间,仿佛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
检票的广播响起。
少年起身,走了几步后,回头看我。
“姐姐,我们会再见吗。”
他的眼睛圆润而明亮,仿佛含着一层光,笑起来扬起眉梢,一派天然的青春意气。
我没有回答。
人生哪有那么多巧合。
在云城落脚之后,我漫无目的地逛了几天。
直到五天后收到沈牧泽的好友申请。
【顾书浅,你去哪了?!】
【居然还把我删了!】
一遍又一遍地添加。
等我反应过来已经点了同意。
他迅速告诉我家里的情况,亲戚们七嘴八舌在背后讨论两个年轻人意气用事。
两家父母坐在一起商量了很久决定在下周将婚礼补上。
没人问我为什么突然消失,也没人想知道我为什么突然说不结了。
最后一句他说:【你在云城吗?】
手指颤抖一瞬。
他一如既往地了解我,但我却越来越看不清他了。
我没回复,可傍晚出门觅食时。
沈牧泽站在马路对面喊我的名字。
清凉的风将他的发梢扰乱。
几天不见,男人胡渣冒出,已经不似婚礼那日的清爽。
他想走过来,绿灯转瞬即逝,车流不息将他拦了下来。
我转身沿路离开。
他急了,翻出手机一遍遍给我发消息。
我停下,对面人的眉头立刻带上喜色。
【书浅,在原地等我!】
他立刻折回人行道,朝我跑来。
但他不知道,我停下是因为看到了那个少年。
他走在路灯的逆光之处,白衬衫被风吹得微微鼓起,看到我他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向我走来。
“姐姐,好巧。”
“书浅!”
少年在我面前站定时,沈牧泽在身后喊我的名字。
我没回头,反而微微一笑,对少年点头,“好巧。”
脚步声突然加快,我的手腕被紧紧捏住。
“跟我回家。”
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
我拧着眉,不动声色地挣脱。
少年上前一步横在我们中间,他眸底的惊喜隐去,语气中的冷意和沈牧泽不相上下。
“你没看到姐姐手腕被你捏红了吗?”
沈牧泽的手徒然收紧,两人无声对峙片刻后,他狠狠甩开了我的手,自嘲地笑了笑。
“难怪你会来这里,原来早就预谋已久了是吗?”
4
我面无表情,不做解释。
如果一句招呼也能让他难过的话,那我早就千疮百孔了。
沈牧泽深深地看我一眼,眸中的阴沉和失望让我觉得很可笑。
就好像对不起他的是我一样。
他利落转身离开。
少年松开我的手,“姐姐,吃冰淇淋吗?”
旁边的冰淇淋店是我写进计划里的蜜月打卡地。
我忍不住苦笑。
“好啊。”
“你等等我哦。”
不一会儿,少年把冰淇淋递给我,连带着还有一个可爱的手机挂饰。
“我在隔壁店买的,送你。”
这小孩是把我当成小孩哄了。
我摇摇头,少年已经兀自塞到了我手心。
我们沿着热闹的小街走着。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他认真地做自我介绍,还把自己去各个地方旅游的照片翻给我看。
期间,我的手机不停振动着。
余辰踌躇半晌,还是开口:“姐姐,那个人是你男朋友吗?”
吃完最后一口,我点了点头。
“我逃婚了。”
“准确来说,他也逃了。”
他震惊一瞬,愤愤地说:“那是他的损失。”
我扭头见他一脸替我打抱不平的样子,下意识轻笑出声。
“万一是我的问题呢。”
余辰霎时愣住,怔怔低语:“你不会。”
“可是我们才第二次见啊。”
不知道为什么,我忍不住眼眶一热。
与他对视的那一眼,我慌忙别过脸站起身。
“好了太晚了,回去休息吧。”
酒店房间安静又空旷。
领导发来消息问我。
【小顾,你没结成婚怎么不来上班?这两天接了个新项目正缺人手。】
我踌躇半天,还是回复:【明天回来。】
第二天一早我收到朋友发来一个微博链接。
竟是沈牧泽下跪给宋如薇求婚的照片。
配文:一切等待都值得。
大学同学群的八卦已经聊疯了。
【上星期逃婚,这星期求婚,沈牧泽是在干什么?到底谁才是他的原配?】
【沈哥和宋如薇明里暗里的相互惦记我不信没人看得出来,不过人正妻都没说话,谁敢点明?】
【白月光不过是权衡利弊之后的选择罢了...】
【等等,快别说了,那谁还在群里呢。】
【怕什么,咱有沈哥罩着呢。】
说这些话的正是当时叫我去赛场找人的杨威。
我冷笑。
原来一切都是逼走我的手段罢了。
整理好情绪。
我回家了。
爸妈默不作声坐在沙发上,整个客厅寂静无比。
我放好鞋走进去。
一个玻璃杯擦过我的胳膊砸在身后的墙上。
刺啦一声碎了一地。
我顾不上痛,连忙说了句:“爸,是我。”
“砸的就是你!你还知道回来,现在亲朋好友都知道你彻底被人家甩了,你是不是存心想让我和你妈抬不起头来?”
“我们养你这么大为了什么!你一点都不替爸妈考虑吗?”
在他的怒骂中,我妈坐在一旁咬着唇哭。
我爸的矛头指向了她:“一天到晚只知道哭!你看看你教的好女儿。”
“爸!沈牧泽爱上别人了,这婚我结不了。”
压在心里许久的话终于说出口,我满怀期颐希望他能理解我一些。
“人家牧泽说你专门跑到云城去见一个男的,做错事了还要反咬一口是谁教你的?”
他一脸痛心看着我,将一张照片甩在茶几上。
上面是余辰塞给我小挂件的时候,我和他的手交叠在一起,就好像牵着手一般。
仅凭那偶尔见一面的未来女婿说的几句话,他不问前因后果就轻易将我钉在耻辱柱上。
心口的冷意浸透四肢百骸。
手指忍不住发抖。
我妈走过来,用纸擦掉我胳膊渗出的血珠。
“浅浅,去给牧泽道个歉,下周婚礼顺利举行一切都还来得及。”
我一把夺过纸扔在地上。
“妈,在你眼里你女儿就这么廉价吗?”
她愣在原地。
我不再管他们,走到房间将自己的必需品一一塞进行李箱。
随着大门被关上的,是我爸的怒吼和我妈隐隐地抽泣声。
5
安顿好自己后。
第二天上班,我在公司门口看到刚下车的沈牧泽。
我和他的公司离得不远。
对视之后,沈牧泽将手机摸了出来正发着什么,
他手机上挂着一个可爱的饰品。
前几天宋如薇在朋友圈发过,她住院无聊做了一些手工,它就是其中一个。
我收回视线,走进大厦。
忙完一个项目接着一个项目。
每天困倦得不行躺在床上昏昏欲睡的时候,余辰都会给我发一个可爱的表情包,然后再说一句晚安。
不知过了多久,我得知沈牧泽结婚的消息。
当时我正在看余辰给我分享的风景照,他离开云城后又去了南城。
和云城不同,南城气温善变,中午阳光明媚,下午竟还下起暴雨,没有一丝防备的他被淋成了落汤鸡。
我发去一个捧腹大笑的表情包,就赶紧叫他回酒店驱寒。
他很乖的回了句:好,听你的。
我转而点开朋友的聊天页面,愣了很久。
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回复。
离开大厦的时候下起阴绵的小雨。
站在一旁的屋檐下,我拍了张乌云密布的天空,下意识给余辰发过去。
【你给乌云说了什么,怎么这么快就跑到我这来了。】
我下意识勾唇,关掉手机。
好像变幼稚了。
正准备开跑时,一把伞撑在我头顶。
“我送你回去。”
没有疑问,他是笃定我会答应吗。
沈牧泽额前的头发比之前长了一些,眼中也多了一些疲态,他依然穿着得体的风衣和衬衫,除了少了些温柔的笑,好像没什么变化。
他手探过来准备接我肩上的包。
我微微侧身躲过,不再看他的眼睛。
“不必了,我打车。”
我迅速冲进雨中,用手挡着额顶。
“书浅!我要结婚了!”
我顿了下,又继续跑。
坐上车后,我忍不住侧目看过去。
沈牧泽呆呆地站在雨中,那把伞垂在身侧,任雨淋湿他的衣衫。
汽车驶离。
余辰打来电话。
“刚刚洗完澡,在哪呢?先别动,我给你点个伞。”
“没关系,已经上车了。”
“好,那晚上想吃什么?”
“下雨天适合吃火锅。”
“晚点吃可以吗?”
“怎么了?是要一起吃线上火锅吗?”
他笑了笑,应了声。
挂断电话,我也笑了。
一个小时后。
余辰发来一张**。
照片的背景是一家我很喜欢的火锅店。
【你那里也有这家店吗?快去吃吧,你会喜欢的。】
我穿上外套下楼。
却在转角的时候,看到了那个提着行李箱的身影。
我愣住了。
他身后是热闹的烟火,而他眼眸一弯扬起明朗的笑朝我跑来。
“姐姐,久等了。”
余辰在我家附近住下了。
他来接我下班那天,正好碰到了沈牧泽。
沈牧泽眼里布满了阴霾,迈着长腿走过来一把将我拉到一边。
“这就是你昨天拒绝我的原因?顾书浅,我从来没想到你是这么随便的女人,当真是谁都能和你在一起是吧?”
我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他。
“沈牧泽,随便的到底是谁你心里没数吗?一次又一次弃我不顾的是你。”
他捏住我的肩膀,弯腰看着我的眼睛。
“所以你是故意气我的对不对?只要你点个头我立刻给宋如薇打电话取消婚约。”
我挣脱开他的手,摇了摇头。
“不用,你和她结婚挺好的。”
6
他拧着眉,探究般直视我,“书浅,你这是在考验我吗?”
“你知道我那天看到你对着那男的笑的时候我有多难受吗?一直以来我都觉得你对我有一种距离感,你不会因为我晚回家生气,也不会撒娇让我给你买节日礼物,就连我放你鸽子你都一笑而过,只有我和宋如薇走得近了你才会吃醋发脾气,只有在那时我才发现你是爱我的......”
我下意识后退一步。
“沈牧泽,你当感情是游戏吗?”
年少时,我是浸泡在争吵中长大的。
一直以来,我习惯性地用平和的方式去解决矛盾。
我害怕面红耳赤之后的长久静默,害怕一气之下的扎心话语。
原来这也错了吗。
“书浅,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只是太爱你了。”
我不再说话,转身想离开。
“我和宋如薇真的只是玩玩!”
“牧泽哥?你说的是真的?”
宋如薇颤抖的声音响起。
沈牧泽瞳孔放大愣在原地,他看了看我又回过头去。
“薇薇,我不是这个意思...”
宋如薇眼眶发红,死咬着唇不让泪流下。
我忍不住嗤笑一声,嘲讽道:“你还要脸吗沈牧泽。”
说完,利落转身,拉着余辰离开。
“沈牧泽,住院的这两个月我丢掉了工作,和家里闹翻了,就算有人骂我不要脸我也要和你结婚,到头来你只是和我玩玩?”
宋如薇边哭便说。
她逐渐加大的声音引得不少人围观。
沈牧泽那得体的衣服被她揪得发皱,他冷着脸将她揽进怀里塞上了车。
一路上有些沉默。
我抿抿唇,还是开口:“不好意思,影响到你了。”
余辰没接话,反而从兜里摸出了之前送我的一模一样的挂坠。
“姐姐,其实那天我买了两个。”
他揉揉我的头发。
“都过去了,你要向前看才是,以后如果他再来骚扰你你告诉我,我一定要他好看!”
他捏起拳头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我忍不住轻笑出声。
“好啦。”
“你游遍全国的计划还在进行吗,下一站准备去哪?”
余辰转着眼睛,时不时看我一眼。
“如果这里就是终点站呢?姐姐想不想一直看到我。”
他小心翼翼地侧目看我。
思绪一下子飘到很远以前。
“你家是哪里的?”
我才发现从来没问过他这个问题。
话音刚落,就见他扭过头来,如墨的眸子宛若深潭。
“姐姐,你失忆了。”
“啊?”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让我愣住了。
“哎呀,我是和你一个小学的,你被人贩子拐走那天,我也是被拐的其中一个,当时在黑漆漆的面包车上只有我一个人哇哇大哭,你偷偷把兜里的糖果塞到我嘴里让我闭嘴,当时你可凶了。”
“可是后来他们拿鞭子抽我们,你却把我护在怀里。”
一段段回忆涌入脑海。
那段经历是我人生中的梦魇,我不愿想起自然也忘了自己做了些什么。
恍惚记得当时我还骂好他:如果我弟弟长大一定不会像你这么蠢。
余辰看了看我,像是发现我表情不太对,他垂眸道歉。
“对不起姐姐,好像提起了你的伤心事。”
“没关系。”
我扭头看窗外,稀疏的雨点落在车窗上流下清晰的水痕。
雨越下越大,把一条条水痕都淹没了。
7
沈牧泽没结婚。
听说他和宋如薇分手了。
宋如薇在社交账号上骂沈牧泽是个彻头彻尾的渣男。
我默默给她这条朋友圈点了个赞。
下一秒,宋如薇给我发来消息。
【可以见一面吗,我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
宋如薇看到我,笑得很轻松。
“其实我挺羡慕你的。”
“什么?”
“羡慕你可以利落脱身,羡慕你说走就走。”
我面无表情看着她。
“还有其他事吗?没有我先走了。”
我拎起包。
她一把抓住我的手。
“顾书浅,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离开吗?”
“沈牧泽说你不想看到我,即使我怎么低三下四求他在乎我,他都毅然决然甩开我,他说他是一时被我鬼迷了心窍,可是我搞不懂他明明曾经为了我不顾一切过,为什么说不爱就不爱了呢。”
“直到我看了他的日记,他每一页写的都是你的名字。”
“所以我决定放下他了,他现在很不好,他连睡梦中都叫着你的名字。”
我不明所以看着她。
“你说这些的意思是?”
“我只是想说,沈牧泽是个很痴情的人,他还爱你,和我不过是一段孽缘罢了。”
我像看**一样扫她一眼。
“你觉得垃圾堆旁的垃圾还有必要捡回来吗?”
“你什么意思!”
她气急猛然起身,抬起果汁往我脸上泼。
下一瞬被一双手按下。
“宋**吗?麻烦你对我姐姐礼貌一些。”
他勾唇微笑,语气却像淬了冰。
他甩开她的手,果汁溅了她一身。
余辰牵着我离开。
走出店门,他突然从背包里摸出一个小蛋糕。
“饿了没?先吃点饭前甜点。”
我忍俊不禁。
“你的包是百宝箱吗?怎么都是吃的。”
他挠挠头。
“你不是说你有时候会低血糖吗,我怕你不好好吃饭。”
我才想起来,前段时间工作最忙的时候老是忘记吃饭。
眼前的人哪里还有刚刚那浑身泛着冷意的样子。
甚至还有点害羞。
我打开盒子吃了一口。
是我喜欢的微甜和芒果。
公司接了新项目又开始加班忙碌。
沈牧泽出现在办公桌对面时,我正仔细看着策划案的每个细节。
我愣了一瞬,还是压下心中的疑问开始汇报。
他表情严肃,指尖有节奏地敲着桌面。
眼神时不时扫向我。
说完,领导和甲方赞赏地看着我,“小顾进步很大,这项目就由你......”
我扬起得体的微笑。
“这一处为什么这么安排?在我看来这并不是最优方案。”
沈牧泽作为甲方的合作伙伴提出了疑问。
四座皆愣了一瞬。
因为他指出的这一处是我们公司在活动策划方面脱颖而出的一点。
他不仅否定了我,还否定了许多同事的成果。
我深吸一口气看着他。
“如果你是为了为难大可不必用这么麻烦的方式。”
我将文件往桌上一放,“这个项目我退出。”
沈牧泽怔住,定定忘了我一眼。
推门出去时,听到文件砸在地上的声音。
我在茶水间接水,脑子里却下意识回想起沈牧泽紧蹙的眉头。
他还真是阴魂不散。
8
嘶。
水杯将满,热水溅在手腕。
一只手及时关掉了开关。
他拉起我的手腕贴到嘴边细细地吹着。
“我记得你最怕痛了。”
我仓惶收回,不知他是什么意思。
不远处响起脚步声。
“你们看到了没?书浅姐那个逃婚的老公找上门来了,连工作上都不放过她。”
“你不懂,万一这是人家两夫妻之间的小情趣呢。”
“婚都没结成,我看是在外面玩腻了才想起来自己还有老婆呢,又拉不下脸道歉,只能别捏地找存在感......”
我垂下眼眸,自嘲地笑了笑。
“书浅,策划案我同意了,我只是想你能跟我说说话。”
我扯出手臂后退一步,与他保持距离。
“不必解释,你同不同意是你的事,这个项目已经和我没关系了。”
我略过他离开。
走廊上的两个同事看到我立刻噤了声。
回到家,浓烈地疲倦感将我包围。
我翻出手机。
“方总,我接受调职。”
离开之后,生活平静了许多。
和从前没变的是,余辰的话依然很多。
他在我公司附近开了家摄影工作室。
每天除了工作时间我们基本都呆在一起。
他最近在学做蛋糕,每天搞得厨房一团乱。
我揪着他的耳朵教训了他很多次,他才养成习惯在做完糕点后把一切归回原处。
“姐姐,你好像只小兔子。”
他把面团塞进烤箱后,用沾着面粉的手捧着我的脸颊。
我大叫一声,将他推开。
“余辰!你没洗手!”
我愤愤不平,偷偷摸了些剩余的面粉抹在他鼻尖。
两个人打闹成一团。
一个突兀的**打断了我们。
我接起。
“书浅,你回来看看吧,沈牧泽他酒精中毒加胃出血,已经昏迷两天了!他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就一直喊着你的名字......”
“都是爸妈的错,这么久了你气性也该过去了吧?”
“天气凉了,你爸爸的老寒腿又犯了,就当是为了你爸爸回来好吗?”
是我妈,电话里还能隐隐听到一些哭泣的声音。
估计是沈牧泽的妈妈。
我沉默良久。
许是沉默引得一旁的我爸压着怒气低吼:
“你还给她打什么电话?!连家都不要了,这个白眼狼!”
直到我妈一遍遍地喊着我的名字,我才惊觉。
离开家半年之久,这是她第一次给我打电话,但内容却是关于别的人。
我下意识抿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紧紧握着我的那双大手又紧了一分。
他眸中满是担忧,见我看向他,他无声地张张嘴问我还好吗。
挂完电话。
我苦笑道:“你说我爸妈是不是从没爱过我?”
我没回去。
也没再接我妈的电话。
只是在两个月后登记结婚那天,给她发了条消息。
没有收到祝福,只有一个孤零零的问号。
还有我爸接二连三的电话。
我按下静音。
靠在余辰怀里发了会儿呆。
“今天你做芒果蛋糕行吗,你第一次给我带的蛋糕特别好吃。”
“好。”
他宠溺地抱紧我。
良久,才感觉心安了些。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