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又恢复了彻底的平静。上课、图书馆、食堂、宿舍。林晚更加专注于学业,
在图书馆的时间越来越长,位置也固定在了三楼最僻静的哲学社科区角落,那里人迹罕至,
只有高大的书架投下沉默的阴影。沈砚的身影,如同他出现时那般,
悄无声息地从她的视野里消失了。再也没有在图书馆“偶遇”,再也没有“顺路”的同行。
那张引爆论坛的照片和帖子,也渐渐被新的校园八卦取代,沉了下去。这样很好。
林晚对自己说。这才是她该有的生活。波澜不惊,按部就班。一个周五的下午,
天空阴沉沉的,酝酿着一场春雨。林晚在图书馆三楼角落的位置上,
对着一篇艰涩的社会学论文草稿绞尽脑汁。思路卡在一个关键的概念节点上,
反复修改依旧不通顺,烦躁感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她丢下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决定起身去资料室找一本参考书换换脑子。资料室在三楼另一端的尽头,
需要穿过几排密集的书架。灯光在这里似乎更暗一些,
空气里弥漫着旧纸张和灰尘混合的味道,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她刚走到一排高大的、标着“宗教哲学”的书架前,
一个刻意压低的、带着明显不耐烦和轻蔑的男声,夹杂着另一个略显慌乱的女声,
从书架的另一侧传了过来。“……你烦不烦?说了没空!”“可是……可是学长,
这个项目我真的准备了很久,资料都查了……”“那是你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别以为递几次资料就能套近乎,我最烦你们这种……”男声很熟悉。林晚的脚步顿住了。
是顾辰。他不是转学了吗?怎么还在学校?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将自己隐在书架的阴影里,
屏住了呼吸。“不是的学长!我没有……”女生的声音带着委屈的哭腔,听起来很年轻,
像是低年级的学妹,
“我只是……只是觉得这个方向你可能会感兴趣……”“感不感兴趣我说了算!
”顾辰的声音拔高了一些,带着毫不掩饰的厌烦,“拿着你的东西,离我远点!
看见你们这种穷酸又没眼力见的就烦!以为死缠烂打就能……”刻薄的话语如同冰冷的毒蛇,
瞬间将林晚拉回了那个屈辱的篮球场边!那些鄙夷的眼神,那些肆无忌惮的嘲笑,
那句“穷酸女也配追我?”……记忆的碎片带着尖锐的棱角,狠狠刺入脑海!
血液似乎在这一瞬间冲上了头顶!一股强烈的愤怒和恶心感瞬间淹没了她!
她以为模糊化处理已经抹去了所有,她以为顾辰的离开是终结!可原来,他依旧是那个他!
只是换了对象,继续用他那恶毒的优越感,肆意践踏着别人的尊严!书架另一侧,
传来了压抑的、细碎的啜泣声,还有纸张被粗暴推搡落地的哗啦声。
理智的弦在愤怒的火焰中骤然绷断!林晚猛地从书架后冲了出去!“顾辰!”她的声音不大,
却像一道惊雷,在寂静的资料室里炸响!
书架另一侧的两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厉喝惊得猛地回头!
顾辰脸上那副不耐烦的、高高在上的面具瞬间碎裂,露出一丝愕然,
随即被更深的厌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覆盖?他显然没料到会在这里碰到林晚,
尤其是在这种情形下。那个低年级的女生则像受惊的小鹿,脸上还挂着泪痕,
怀里抱着散落的资料,惊恐地看着突然出现的林晚。林晚没有看那个女生,
她所有的怒火都聚焦在顾辰身上。她几步走到两人中间,挡在那个女生身前,
目光如同淬了火的冰刃,死死钉在顾辰那张英俊却写满刻薄的脸庞上。“道歉。
”林晚的声音冰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立刻,
给她道歉。”顾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眼神里的厌恶几乎要溢出来:“林晚?
呵,又是你?你算什么东西?管我的闲事?真以为……”“我算什么不重要。”林晚打断他,
上前一步,距离骤然拉近。她仰着头,目光毫不退缩地迎视着顾辰那双充满戾气的眼睛,
一种豁出去的、玉石俱焚般的决绝在她眼底燃烧,“重要的是,顾辰,
你听着——”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在寂静的资料室里回荡:“你引以为傲的家世、外貌、光环,在我眼里,
”她刻意停顿了一下,清晰地吐出两个字,“一文不值。
”“你高高在上随意践踏别人的样子,只会让我觉得——”她微微眯起眼,
唇角勾起一抹极冷的弧度,“可怜,又可悲。”顾辰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从愕然到暴怒再到一种被彻底扒开伪装的羞愤,他的表情扭曲起来,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额角青筋暴跳!他从未被人如此当众、如此**地羞辱过!尤其这个人,
还是他从未放在眼里的林晚!“你……!”他猛地扬起手,似乎想做什么。林晚却纹丝不动,
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扬起的手,眼神里没有一丝恐惧,只有冰冷的嘲讽。
就在这剑拔弩张、空气几乎凝固的瞬间——“需要帮忙吗?
”一个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的声音,如同清冷的泉水,突兀地在压抑的空气中响起。
林晚和顾辰同时一震,循声望去。资料室入口处,高大的书架投下的阴影边缘,
沈砚静静地站在那里。他穿着简单的灰色连帽卫衣和深色长裤,手里拿着两本厚厚的精装书,
似乎是来查资料的。他脸上没什么表情,镜片后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对峙的三人,
最后落在顾辰那只扬起、僵在半空的手上。他的出现,像一块投入滚油中的冰。
顾辰那只扬起的手如同被烫到般猛地缩了回去,
脸上的暴怒瞬间被一种更深的、混杂着忌惮和难堪的慌乱取代。他看着沈砚,嘴唇动了动,
似乎想解释什么,最终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只是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沈砚的目光掠过顾辰,
落在林晚脸上。那目光里没有询问,没有惊讶,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沉静,
以及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赞许?他没有再说话,只是站在那里,
像一个沉默的、却拥有绝对重量的砝码。资料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旧纸页的气味仿佛都凝固了。顾辰死死地瞪着林晚,又忌惮地瞥了一眼门口的沈砚,
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疯子!你们都是疯子!”他猛地转身,
带着一股狼狈的怒气,撞开旁边的书架,头也不回地冲出了资料室,
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急促地远去。直到顾辰的身影彻底消失,
那个被吓坏的女生才仿佛找回了呼吸,抱着资料,对着林晚和沈砚的方向,慌乱地鞠了一躬,
带着哭腔说了声“谢谢”,也飞快地跑开了。资料室里只剩下林晚和沈砚。
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刚才强撑的气势如同潮水般退去。林晚只觉得腿有些发软,
后背渗出一层冷汗。她靠在冰凉的书架上,微微喘息着。沈砚走了过来,
在她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没事?”他的目光落在她有些发白的脸上,语气依旧平淡,
听不出太多关切。林晚摇摇头,努力平复着呼吸和狂跳的心脏。她抬起头,看向沈砚。
他站在那里,身形挺拔,像一道沉默的屏障。刚才如果不是他出现……顾辰那个疯子,
未必不敢动手。“谢谢。”林晚低声说,声音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沙哑。
沈砚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似乎在确认她真的无恙。然后,他微微颔首,
算是接受了道谢。他没有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安慰。他抬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