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九龙圣母》by冀州小吏(洛水幽蓝深渊)未删节免费阅读
那狞笑如亿万根冰针，刺穿耳膜，直扎神髓。
“母亲！你看我为你准备的这场……九龙盛宴！”
恶尸的声音在深渊中碰撞、回响，每一个音节都裹挟着万载沉积的怨毒与快意。它周身翻涌的黑雾更加浓稠，那些啃噬殆尽的龙子残骸被黑气卷动，如同炫耀的战利品，又像是某种亵渎的献祭。
九龙圣母周身的神光剧烈明灭，映照着她煞白的脸。不是恐惧，而是某种更深层、更致命的冲击——认知的崩塌。万年前，她于昆仑之巅，引太清神雷淬炼己身，呕心沥血才将那些滋生于神力本源中的阴暗面剥离、斩却。那过程痛彻心扉，宛若将自身神魂寸寸撕裂。她亲眼看着那团承载了所有恶念的污秽在雷火中扭曲、焦黑，最终化为飞灰，散于天地法则之间。
理应如此！本该如此！
可它为何还在？不仅还在，更窃据她的洛水之底，化身这吞噬一切的深渊，甚至……以她骨肉的血精为食！
“不……不可能……”她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细微的颤抖，金瞳死死锁住那团变幻不定的阴影，试图找出幻象或伪装的痕迹。可那同源而出的气息，那铭刻在真灵最深处的联系，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缠紧了她的心脏，告诉她这荒谬绝伦的一幕，竟是血淋淋的现实。
“不可能？”恶尸捕捉到了她的动摇，笑声愈发尖利刺耳，“您当年弃我如敝履，毁我如秽土，可曾想过‘不可能’？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连天道尚且不全，母亲，您又何来自信，能将我彻底抹除？！”
黑雾翻滚，猛地向前一扑，虽被圣母周身自动腾起的护体神光挡开，但那粘稠的恶意几乎要渗透进来。
“您看，”恶尸的声音忽然变得诡谲低沉，带着一种分享秘密般的亲昵，“嘲风的味道，最为刚烈，嚼碎他的龙骨时，那反抗的意志差点崩了我的牙……但真是痛快！睚眦的怨气最重，正合我的胃口！还有蒲牢，他的悲鸣真是这世间最美妙的佐料……”
它每说一句，圣母的脸色便白上一分。那些话语不只是描述，更伴随着对应的痛苦记忆碎片，强行涌入她的识海——那是她的孩子们临死前的恐惧与绝望，通过这同源的联系，狠狠砸在她的神念之上！
神躯抑制不住地开始颤抖。悲恸、愤怒、难以置信，还有一丝……源自灵魂深处的、对自身一部分的剧烈排斥与惊悸，几乎要将她撕裂。
“住口！”她厉喝，手中神光凝聚，化作一柄流淌着亿万水波符文的金色长枪——洛水神戟。戟身震颤，发出嗡嗡悲鸣，既是感应到主人的滔天怒意，亦是对前方那同源却极端邪恶存在的本能敌忾。
“为何要住口？母亲，您在害怕？”恶尸嬉笑着，阴影扭动，幻化出更多模糊的龙形痛苦挣扎的姿态，“您怕听到您不要的‘废物’，是如何一点点品尝您精心培育的‘珍宝’？您怕知道，您视若污垢的我，恰恰是您孩子们最终的归宿？”
“我说，住口！”
九龙圣母再无法忍受，洛水神戟轰然刺出！没有技巧，没有保留，只有最纯粹、最狂暴的神力倾泻。金光撕裂黑暗，所过之处，连那吞噬一切的粘稠黑气都被短暂蒸发，发出凄厉的尖啸。
这一戟，含怒而发，足以洞穿九幽！
然而——
恶尸不闪不避，那翻滚的黑雾骤然凝聚，竟也化作一柄形制扭曲、漆黑如墨的影戟，正面迎上！
轰！！！
两股同源而生、性质却截然相反的力量猛烈对撞！
璀璨的金光与污浊的黑芒疯狂交织、互相侵蚀、湮灭。巨大的冲击波将周围散落的龙子残骸瞬间震为齑粉，连深渊四壁的太古禁纹都明暗不定，发出不堪重负的**。
圣母只觉一股阴寒至极、却又熟悉到令人作呕的力量顺着戟身反冲而来，狠狠撞入她的神体。那力量不仅蕴含着极强的破坏性，更夹杂着贪婪、憎恨、毁灭的恶念，疯狂冲击着她的心神。
她闷哼一声，竟被震得倒退数步，玉足在粘稠的“地面”上划出深深的痕迹。护体神光一阵乱闪。
反观恶尸，所化的影戟轰然破碎，黑雾也淡薄了几分，但它却发出更加兴奋的嘶嚎：“对！就是这样！母亲！您的力量！还是如此‘美味’！可惜，沾染了太多无用的悲悯和虚伪的光明！”
它贪婪地吸收着逸散在周围的神力余波，黑雾再次缓缓凝聚。
圣母稳住身形，握戟的手微微发颤。不是因对方的强大，而是因为那力量本质的反馈——确确实实，与她同根同源！甚至能在交锋中，隐隐牵引她体内深处那些被完美压制、几乎不存在的阴暗面！
她斩却的恶尸，不仅未灭，反而在这万载岁月中，窃取了她的部分权柄？或是……走了另一条吞噬与毁灭的极端之路，变得更强了？
“为什么……”她看着那团重新聚拢的阴影，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茫然，“你既存活，为何不现身？为何要……残害他们？”
恶尸停止了蠕动，那变幻的面孔上，怨毒几乎凝成实质。
“为何？”它轻轻重复，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可笑的问题。
下一瞬，它猛地咆哮起来，声浪裹挟着滔天的怨恨，冲击着整个深渊！
“因为我饿！！！”
“因为你将我弃于此地万载！无人供奉！无人记得！唯有冰冷、虚无的封印与遗忘！”
“因为你宁愿将神力、将慈爱、将一切给予那些你‘创造’的完美造物，也不愿多看一眼与你真正一体的我！”
“你不要的，凭什么我不能夺来？你珍爱的，凭什么我不能毁掉？！”
黑雾轰然爆发，比之前更加庞大，更加狂暴，无数扭曲的痛苦面孔在雾中浮现又湮灭，那是万年来它吞噬的无数水族精怪、甚至误入此地生灵的残魂！
“今日，你既来了，便也留下吧，母亲！”
恶尸嘶吼着，化作一张吞天噬地的巨口，带着积攒了万年的饥渴与怨恨，朝着九龙圣母，猛扑而下！
“让我吞了你！你我重归一体！这世间水脉，合该由绝对的‘恶’来主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