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姑的照片贴在宿舍书桌正中央,碎玻璃划开的裂痕用透明胶带小心粘好,
指尖抚过她眼角的细纹时,总能想起她临终前我趴在她耳边喊的那声“妈”。
那是我藏了二十多年的心愿,却没成想,这声迟来的呼唤,竟成了安红赖上我的“把柄”。
宿舍的门被轻轻敲响时,我以为是王浩送资料来,开门却见张婶拎着一篮土鸡蛋站在走廊,
眉头拧成了疙瘩:“丫头,你可得当心,安红昨天在镇上逢人就说你不孝,
还说你姑走之前逼着你认她这个亲妈,你倒好,拿着姑的抚恤金买了房就翻脸不认人。
”我攥着门框的手指骤然收紧,指甲掐进木纹里。抚恤金?那明明是姑父当年在工地出事,
建筑公司赔的救命钱,姑省吃俭用存了十年,临了全给我付了房子首付。安红倒是会编,
把黑的说成白的,倒显得我成了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张婶,她还说什么了?
”我让张婶进屋坐下,给她倒了杯热水。张婶喝了口茶,叹了口气:“还能说什么,
无非是哭穷,说纪晓军欠了赌债,债主天天上门,她一个老太婆快被折腾死了,
说你要是认她,好歹能帮衬一把。对了,她还提到你那姐姐纪兰,说纪兰在城里打工,
连件新衣服都舍不得买,全是为了帮你弟还债。”纪兰。这个名字像根细针,
轻轻扎了我一下。我只见过她一次,那年我十岁,姑带着我去镇上赶集,
远远看见一个穿补丁衣服的女孩背着半袋红薯,被一个男孩推搡着往前走,
男孩嘴里还骂骂咧咧。姑拉着我往旁边躲,小声说:“那是纪兰和纪晓军,别跟他们说话。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被推搡的女孩,就是我生物学上的姐姐。“张婶,
您知道纪兰现在在哪打工吗?”我突然想起什么,追问起来。张婶想了想,
说:“好像是在市区的一家服装厂,具体哪家我也不清楚。
不过前阵子纪兰偷偷回来看过她奶奶,我碰到她了,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问她怎么了,
她只哭,说不想再给纪晓军还赌债了。”赌债。又是赌债。
我想起那天在我家卧室里看到的那条粉色**,想起纪晓军嚣张的嘴脸,
一股怒火从心底窜上来。安红口口声声说心疼女儿,却眼睁睁看着儿子把女儿当提款机,
现在还想把我拉下水,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第二天一早,
我让王浩帮我查市区所有服装厂的地址,一个一个找。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第三天下午,
我终于在一家名为“鑫源”的服装厂找到了纪兰。她穿着蓝色的工装,坐在缝纫机前,
手指飞快地踩着踏板,额头上满是汗珠。“纪兰姐。”我轻轻喊了一声。纪兰回头看见我,
愣了一下,随即放下手里的活走过来,眼神里满是警惕:“你是谁?找我有事吗?
”“我是……”我顿了顿,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自己,“我是安红的……另一个女儿。
”纪兰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过了好一会儿,
她才低声说:“我知道你,我妈跟我提过你,说你现在出息了,在城里当老师,还买了房。
”“姐,你别听她的。”我拉住纪兰的手,她的手粗糙得像老树皮,“安红找我,
根本不是为了认亲,是为了让我给纪晓军还赌债。她还跑到我家,
让纪晓军把我姑的遗像都摔碎了。”纪兰的眼睛瞬间红了,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下来:“我知道,我都知道。纪晓军去年欠了三万赌债,
是我在餐馆洗盘子、在工地搬砖攒了半年才还上的。可他今年又欠了五万,
我**我去给人当保姆抵债,我不肯,她就跟我吵,还让纪晓军打我。我没办法,
只能跑出来。”“姐,你不能再这么纵容他们了。”我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纪兰,
“这里有两万块钱,你先拿着,找个地方住下来,远离他们。”纪兰不肯收,
把卡推回来:“不行,我不能要你的钱。你也是被他们抛弃的人,你的钱来得也不容易。
”“姐,这不是给你的,是给我们两个人的。”我把卡塞到纪兰手里,
“我们不能再让他们欺负了,我们得一起反击。”纪兰看着我,犹豫了很久,终于点了点头。
我们约定好,先收集纪晓军堵伯和安红教唆儿子作恶的证据,然后一起去法院起诉他们,
让他们再也不能骚扰我们的生活。接下来的日子,我和纪兰分工合作。
纪兰偷偷录下纪晓军和安红的对话,
里面全是他们商量着怎么骗我的钱、怎么霸占我的房子的内容。
我则找了之前处理姑父事故的律师,咨询相关的法律程序。律师告诉我,只要证据充足,
不仅可以让安红和纪晓军搬离我的房子,还可以起诉他们侵犯我的名誉权,让他们公开道歉。
就在我们准备起诉的时候,安红突然带着纪晓军找到了我的学校。他们在学校门口又哭又闹,
说我不孝,不认亲妈,还霸占家产。一时间,学校里议论纷纷,连校长都找我谈了话。
“你以为这样就能逼我认你吗?”我看着撒泼打滚的安红,冷冷地说,
“我已经收集好了你和纪晓军的证据,明天就去法院起诉你们。到时候,
你们不仅要搬离我的房子,还要赔偿我的名誉损失。”安红愣了一下,
随即又嚣张起来:“你有什么证据?我是你妈,你敢告我?”“我没你这样的妈。
”我拿出手机,播放了纪兰录下的录音,“你听听,这就是你和你宝贝儿子说的话。还有,
纪晓军私闯我家,还把我姑的遗像摔碎,这些我都有监控录像。
”安红和纪晓军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纪晓军想抢我的手机,被王浩一把拦住。
王浩拿出报警记录,说:“之前你们私闯民宅,警察已经有备案了。现在你们又在学校闹事,
侵犯他人名誉,再闹下去,就不是民事纠纷这么简单了。”安红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人,
知道再闹下去对自己没好处,拉着纪晓军灰溜溜地走了。临走前,
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你给我等着。”我知道,安红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但这一次,
我不再害怕。因为我有纪兰这个盟友,有王浩的帮助,还有姑在天上看着我。
我一定会守护好姑留给我的一切,不让她失望。几天后,我和纪兰一起走进了法院,
递交了起诉状。看着法院受理案件的回执,我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我抬头望向天空,
仿佛看到姑在对着我笑,她的笑容像阳光一样温暖,驱散了我所有的阴霾。我知道,
这场战斗还没有结束,但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因为我明白,善良不是软弱,忍让换不来和平。
面对恶人,只有拿起法律的武器,勇敢地反击,才能守护好自己的生活,
才能告慰那些爱我们的人。法院受理案件的消息传到安红耳朵里时,
她竟带着几个远房亲戚堵在了我学校宿舍楼下。那天我刚上完课回来,
就见她坐在宿舍门口的台阶上,一见到我就扑过来拽我的衣服,
哭天抢地:“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生了个女儿不认娘就算了,还敢告亲妈!大家快来看啊,
这就是城里的老师,心比石头还硬!”周围很快围了一圈人,有学生,也有老师,
指指点点的声音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我用力推开安红,冷冷地说:“有话去法院说,
在这里撒泼没用。”“去法院?我不去!”安红坐在地上拍着大腿,
“我就要让大家看看你是什么样的人!你姑当年把你从沟里抱回来,你现在翅膀硬了,
就忘了本了?连亲妈都不认,你对得起你姑吗?”她这话戳到了我的痛处,我攥紧拳头,
强忍着眼泪:“我对得起姑!是你对不起我,对不起纪兰姐!你把我扔在沟里的时候,
怎么没想过我是你女儿?你让纪晓军打纪兰姐、逼她还赌债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她是你女儿?
”就在这时,纪兰突然从人群里挤了进来,她手里拿着一叠照片,狠狠摔在安红面前:“妈,
你别再装了!这些照片都是你和纪晓军去**的证据,
还有你让我去给人当保姆抵债的聊天记录,你以为你能瞒多久?”安红看着地上的照片,
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爬过去想把照片抢过来撕掉,却被纪兰死死按住。“你放开我!
”安红挣扎着,“这些都是假的,是你伪造的!”“是不是假的,法院会查清楚。
”纪兰的声音带着颤抖,却异常坚定,“我再也不会帮你和纪晓军骗钱了,
我们都要为自己做的事负责。”周围的人议论声更大了,有人开始指责安红不讲道理,
有人同情我和纪兰的遭遇。安红见势不妙,爬起来想跑,却被赶来的王浩拦住了。“安阿姨,
您还是跟我们去趟派出所吧,”王浩拿出手机,“刚才您拉扯纪老师,已经有人报警了。
”安红被警察带走后,围观的人渐渐散去。纪兰拉着我的手,眼圈红红的:“对不起,
让你受委屈了。”“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摇摇头,“如果我早点找到你,
你也不会受那么多苦。”王浩在一旁叹了口气:“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安红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我们得更小心。”果然,没过几天,我就收到了法院的传票,
安红竟然反过来起诉我,说我侵占她的“家产”,要求我把房子还给她。我拿着传票,
又气又笑,这房子是我用自己的工资和姑留下的钱买的,房产证上写的是我的名字,
她凭什么要?律师看了传票后,安慰我说:“别担心,她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房子是她的,
我们只要提交房产证、购房合同和你姑的转账记录,就能打赢这场官司。”开庭那天,
安红和纪晓军一早就来了,他们坐在原告席上,眼神恶狠狠地盯着我。庭审开始后,
安红拿出一张泛黄的纸,说那是当年我姑收养我的“协议”,上面写着我长大后要赡养她,
房子也要留给纪晓军。我看着那张所谓的“协议”,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
落款日期还是我出生那年,明显是伪造的。律师当场指出协议的漏洞,要求对笔迹进行鉴定。
安红慌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轮到我们举证时,我拿出了房产证、购房合同,
还有姑当年给我转账的银行流水。纪兰也出庭作证,
讲述了安红如何逼迫她还债、如何伪造证据的经过。纪晓军在一旁想插话,却被法官制止了。
庭审结束后,法官宣布休庭,择日宣判。走出法院时,安红突然冲到我面前,
指着我的鼻子骂:“你这个白眼狼,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冷冷地看着她:“我也不会再让你欺负我和纪兰姐,我们已经受够了。”几天后,
法院的判决书下来了,驳回了安红的诉讼请求,还判决她承担全部诉讼费用。我拿着判决书,
激动得眼泪都流了下来,纪兰抱着我,哽咽着说:“我们赢了,我们终于赢了。
”可安红还是不肯罢休,她竟然跑到我学校,在校长办公室门口又哭又闹,
说学校包庇我这个“不孝女”。校长没办法,只能找我谈话,希望我能和安红和解。
我知道,和解是不可能的,只要我一退让,安红就会得寸进尺。我对校长说:“校长,
我已经通过法律途径维护了自己的权益,如果她再闹事,我会再次报警。”校长叹了口气,
点了点头:“好吧,我知道了,学校会支持你的。”从那以后,安红再也没敢来学校闹事,
纪晓军也因为赌债被债主追得四处躲藏。纪兰用我给她的钱,在郊区租了个小房子,
换了一份工作,开始了新的生活。她偶尔会来看我,给我带她自己做的点心,
我们就像真正的姐妹一样,互相陪伴,互相鼓励。我把姑的照片从宿舍搬到了家里,
重新装裱了一个相框。每当我遇到困难,看到姑的照片,就会想起她对我的好,
想起她教我要坚强、要善良。我知道,姑一直在天上看着我,她会为我骄傲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生活渐渐恢复了平静。我依然在学校当老师,教孩子们知识,
教他们要勇敢地面对困难。我也终于明白,善良不是没有底线的退让,面对恶人,
只有勇敢地站起来反抗,才能守护好自己的生活,才能拥有真正的幸福。
平静的日子过了大概半年,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电话那头是派出所的民警,
说纪晓军因为涉嫌盗窃被抓了,让我去一趟派出所配合调查。我赶到派出所时,
看到纪晓军戴着手铐坐在椅子上,头发乱糟糟的,眼神躲闪,完全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
民警告诉我们,纪晓军欠了一大笔赌债,债主逼得紧,他就趁夜潜入一家商铺偷东西,
结果被监控拍了个正着。安红也来了,她一见到我就扑通一声跪下,哭着求我:“闺女,
求你救救小军吧,他还年轻,不能坐牢啊!你有钱,你帮他把赌债还了,求你了!
”我看着她卑微的样子,心里没有一丝同情,只有无尽的冷漠。“我不会帮他的,
”我语气坚定,“这是他自己做的选择,他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当初他欺负我和纪兰姐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今天?”纪兰站在我身边,轻轻拉了拉我的衣角,
对安红说:“妈,你别再求她了,小军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你惯出来的。
你要是早点管教他,他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安红抬起头,看着纪兰,
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你怎么也帮着她说话?我是你妈啊!”“正因为你是我妈,
我才不想看着你一错再错,”纪兰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小军的事,让他自己解决吧,
我们谁也帮不了他。”民警在一旁说:“根据被盗物品的价值,
纪晓军的行为已经构成了刑事犯罪,接下来会依法处理。你们作为家属,
还是早点帮他请个律师吧。”从派出所出来后,安红一路哭哭啼啼,
嘴里还不停地骂着纪晓军不争气,骂我和纪兰冷血。我和纪兰都没有理她,各自回了家。
没过多久,纪晓军被判刑的消息传来,他因盗窃罪被判了两年有期徒刑。
安红去监狱看了他一次,回来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不再到处哭诉,
也不再找我和纪兰的麻烦,只是偶尔会去纪兰租的房子附近转悠,却从不进去。纪兰心软,
有时候会给她买点吃的送过去,安红接过东西,嘴里会小声说句“谢谢”,
但再也不提让纪兰帮纪晓军还债的事了。我知道,安红心里或许已经意识到自己错了,
只是拉不下脸道歉。又过了一年,纪兰交了个男朋友,对方是个老实本分的程序员,
对纪兰很好,也知道纪兰家里的情况,却从不在意。他们打算年底结婚,
纪兰邀请我当她的伴娘,我欣然答应了。婚礼那天,纪兰穿着洁白的婚纱,
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我看着她,想起了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她憔悴的样子,
心里由衷地为她高兴。安红也来了,她坐在台下,看着纪兰,眼眶红红的,悄悄抹着眼泪。
婚礼结束后,安红走到我身边,犹豫了很久,才开口说:“之前的事,对不起,
是我太糊涂了,不该逼着你认亲,也不该让小军欺负你们。”我看着她,
心里的怨恨渐渐消散了一些。“都过去了,”我轻声说,“以后你好好过日子,
别再管纪晓军的事了,他出狱后,让他自己找份工作,好好做人。”安红点了点头,
转身慢慢走了。看着她孤单的背影,我突然觉得,她其实也是个可怜人,
被重男轻女的思想害了一辈子,最后落得这样的下场。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依然在学校教书,
和王浩的关系也渐渐走近了。王浩对我很好,总是在我需要的时候出现,默默支持我。
姑的照片依然摆在我的书桌上,每当我看到她,就会想起她对我的教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