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纳妾劝言初夏的午后,颜绾端着刚泡好的龙井,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褚将军——褚青霄,当朝最年轻的镇国大将军,正坐在书案后翻阅兵书。闻言,
他翻页的手指顿了顿,却没有抬头。“为何突然提起这个?”他的声音低沉平稳,
听不出情绪。颜绾将茶盏轻轻放在他手边,目光掠过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成婚三年,
他们相敬如宾,是朝中有名的模范夫妻。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份“宾”是多么的冰冷。
“母亲昨日又来信了。”她垂眸,“问我们何时能有子嗣。”这是实话,但并非全部实话。
褚青霄终于抬起头,一双深邃的黑眸看向她。那双眼睛曾在战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
此刻却平静无波。“你介意?”他问。颜绾轻轻摇头,
唇边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将军常年征战,子嗣事关褚家香火,也关系朝廷安稳。
若是...若是我一直无所出,只怕朝中那些御史又要借题发挥。”她说得滴水不漏,
全是为**的本分,为臣妻的顾虑。褚青霄沉默片刻,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此事不必再提。
”他淡淡道,“我暂无纳妾之意。”颜绾福了礼,退出书房。转身的那一刻,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的平静。回到自己的院落,
贴身丫鬟蕊儿迎上来:“夫人,将军怎么说?”“他拒绝了。”颜绾在窗前坐下,
目光投向院中盛放的海棠。“将军还是在乎夫人的。”蕊儿轻声安慰。
颜绾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在乎?若是在乎,为何三年来从未在她房中过夜?若是在乎,
为何每每她试图靠近,他都避如蛇蝎?成婚当日,他连盖头都没掀,
只留下一句“府中事务你自行打理”,便去了军营,三个月后才回府。
她曾以为是自己不够好,不够美,不够温柔体贴。三年来,她将府中打理得井井有条,
与朝中命妇周旋得当,甚至连他挑剔的脾胃都照顾得无微不至。可他还是那样,不远不近,
不冷不热。直到一个月前,
她无意中在他书房暗格里发现那幅画——画中女子眉眼与她有七分相似,却明显不是她。
画角题着一行小字:“青霄哥哥惠存,盈盈。”那一刻,她终于明白,
自己不过是某个人的替身。一个将军不愿纳妾,不是因为爱她,而是因为心中早已有人,
连她这个正妻都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准备一下,三日后我要去慈安寺上香。
”颜绾轻声道。蕊儿有些诧异:“不是刚去过吗?”“再去一次。”颜绾语气平静,
“为将军祈福。”她撒了谎。此去慈安寺,不是为了祈福,
而是去见一个人——一个能帮她离开将军府的人。2寺中密会三日后,慈安寺。
颜绾跪在佛前,虔诚叩拜。香烟缭绕中,她的面容显得格外平静。蕊儿被她支去添香油钱,
此刻佛堂内只剩她一人。“夫人好虔诚。”一个温润的男声自身后响起。颜绾起身,
转向来人。男子一袭青衫,面容清俊,眼中带着复杂的神色。“沈大人来得真准时。
”她轻声道。沈临,吏部侍郎,她青梅竹马的玩伴。若不是三年前圣旨赐婚,她本该嫁给他。
“绾绾的信,我岂敢怠慢。”沈临上前一步,压低声音,“你信中所说可是真的?
你要离开将军府?”颜绾点头:“是。”“为什么?”沈临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是他待你不好吗?”颜绾苦笑:“正因为他待我‘太好’,相敬如宾,从不逾矩。沈临,
成婚三年,我还是处子之身。”沈临震惊地看着她,
随即眼中涌起愤怒:“他怎么能这样对你!”“因为他心中有人。”颜绾平静地说,
“我不过是个摆设。如今朝廷局势稳定,将军功高震主,皇上早已有意削他兵权。
若此时我再无所出,便是给了他政敌攻讦的借口。”沈临沉默片刻:“你是在为他考虑?
”“算是还他三年庇护之恩。”颜绾望向殿外,“沈临,我需要你的帮助。
”“你要我怎么做?”“三日后,将军将赴京郊大营巡查,当晚不会回府。
那时我会借口去别庄小住,离开京城。”颜绾从袖中取出一封信,“这是我准备好的和离书,
待我安全离开后,请你转交给他。”沈临接过信,神色复杂:“绾绾,你可知这一走,
将面临什么?将军不会善罢甘休的。”“所以我要你帮我制造一个假死的机会。
”颜绾直视着他,“只有这样,我才能彻底消失,他也才能名正言顺地另娶他人。
”沈临震惊地看着她:“你这是何苦?”“这是我唯一的路。”颜绾语气坚定,
“我不想再做别人的替身,也不想困在这段无望的婚姻里。沈临,帮帮我。”沈临长叹一声,
最终点头:“好,我帮你。三日后,城南有一支商队要前往江南,领队与我相熟,
会护你周全。到时我会安排一具无名女尸,伪装成你遇劫落水的假象。”“谢谢你。
”颜绾由衷道。“不必谢我。”沈临苦笑,“我只希望你快乐。”颜绾福了一礼,转身离去。
就在她踏出佛堂的瞬间,眼角余光瞥见廊柱后一片熟悉的衣角。她的心猛地一沉,
那是褚青霄贴身侍卫的服饰。3雷霆之怒是夜,将军府书房。褚青霄坐在太师椅上,
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她真是这么说的?”他的声音冷得像冰。侍卫赵诚单膝跪地,
头垂得极低:“属下不敢隐瞒,夫人的确与沈大人相约三日后离京,还准备了和离书。
”褚青霄手中的茶杯应声而碎,瓷片割破了他的手掌,鲜血混着茶水滴滴落下。“好,很好。
”他怒极反笑,“相敬如宾?替身?无望的婚姻?颜绾,你真是好样的!”三年来,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护在羽翼之下,不让她卷入朝堂纷争,不让她面对他双手沾满鲜血的残酷。
她却以为他心中有人?以为她只是个替身?那幅画,是他表妹林盈盈送的,他随手收在暗格,
早已忘记。若不是颜绾提起,他根本想不起来。“将军,
您的伤...”赵诚担忧地看着他流血的手。褚青霄摆手:“无妨。沈临那边,查清楚了吗?
”“沈大人确实联系了一支商队,也...也在找一具合适的女尸。”赵诚声音越来越低。
褚青霄眼中闪过一抹厉色:“既然如此,我们就陪夫人演完这出戏。”三日后,
褚青霄如计划前往京郊大营。颜绾站在府门前送行,看着他骑马远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这一别,便是永诀。“夫人,都准备好了。”蕊儿轻声道。她选择跟随颜绾离开,
不愿独自留在府中。颜绾点头,最后看了一眼将军府的匾额,转身登上了马车。
马车行至城南,与沈临安排的商队会合。沈临亲自前来送行。“绾绾,一路保重。
”他将一枚玉佩塞入她手中,“若有困难,拿着它去任何一家沈家商号,他们会尽力帮你。
”颜绾眼眶微热:“沈临,大恩不言谢。”“快走吧,趁天色尚早。”沈临催促道。
颜绾点头,正要转身上车,突然四周涌出一队黑衣侍卫,将商队团团围住。
赵诚从人群中走出,向颜绾行礼:“夫人,将军有请。”颜绾脸色骤变:“赵侍卫,
你这是何意?”“将军得知夫人欲离京,特命属下前来护送夫人回府。”赵诚语气恭敬,
态度却强硬。沈临上前一步,将颜绾护在身后:“赵侍卫,光天化日之下,
难道要强掴命妇不成?”赵诚面无表情:“沈大人,这是将军家事,您还是不要插手为好。
”话音刚落,一匹骏马疾驰而来,马背上正是本该在京郊大营的褚青霄。他一身戎装未卸,
风尘仆仆,眼神冷冽如刀。“我的夫人,这是要去哪儿?”他声音不高,
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颜绾心知计划败露,索性抬起头,
直视着他:“既然将军已知情,我也不必隐瞒。我要离开将军府,这是和离书。
”她取出那封信,递向前。褚青霄看都没看,一把抓过信,撕得粉碎。“我不同意。
”他语气斩钉截铁。“将军何必强人所难?”颜绾强作镇定,“你心中既有所爱,
何不放我自由,也好迎她入府?”褚青霄眯起眼:“我心中所爱?谁?”“林盈盈。
”颜绾吐出这个名字。褚青霄愣了一瞬,突然大笑起来,
笑声中带着几分自嘲:“就为了一幅画?一幅我早已忘记存在的画?”他翻身下马,
一步步走向颜绾:“就因为这个,你就要离开我?甚至不惜假死?
”颜绾被他逼得后退一步:“不止如此。三年来,你从未...从未把我当做真正的妻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