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堂里坐着的人都知道江楠是林婉的儿子,自然也知道他爸是江淮州。
所以这句话一出,底下顿时就响起一片交头接耳的声音。
可江楠站在台上,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样子跟林婉如出一辙。
他继续朗诵:“他的身形高大,在我跟同学起争执的时候,总会及时出现,保护我,维护我……”
江淮州看着台上侃侃而谈的人,忍不住回忆这些年自己跟江楠的相处。
小孩子之间难免有磕碰,争执也不可避免。
因为林婉是团长,江淮州自觉更应该做到公允。
所以每一次他都实事求是,江楠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不会因为他是自己的儿子而偏袒。
原来在江楠心里,对他是有怨的吗?
江淮州直直看着前方,眼前浮现出各种画面。
他忙完一天下班后还要陪着江楠学习,在他生病时没日没夜的照顾,每次出差都会精心给他挑选礼物……
可他的儿子似乎并不领情。
江淮州感觉自己的脖子像是被人扼住,让他眼前发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从那种锥心的痛里清醒过来,才发现表彰大会早就结束。
礼堂里的人也早就走得差不多了。
江淮州看向还坐在第一排像是在等人的江楠,走了过去。
听见有人来了,一直低着头的江楠抬头笑道:“爸爸,我刚才……”
可看清是江淮州,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脸色也变得不太自然。
这一瞬,江淮州便知道了他口中的‘爸爸’叫的是谁。
他静静看着江楠。
这孩子身上还穿着自己为他连夜跑遍好多地方,攒钱给他买的林婉同款小军装,胸前的大红花却刺目得厉害。
江淮州想问,你真的觉得爸爸对你的严格要求是种负担吗?
他还想问,当爸爸的孩子很累吗?可爸爸也只是第一次当爸爸,很多事都不懂……
但那些话在喉咙里滚动很久却只化成一句:“你真的要佟景航做你的爸爸,不要我了?”
江楠看着他通红的眼眶,眉眼涌出烦躁。
他闷声道:“景航爸爸才不像你,管我吃管我穿,就连出门玩都要先征求你的意见,我早就不想让你当我的爸了!”
“啪!”
江淮州一愣,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没忍住打了江楠一巴掌。
他刚想解释什么,佟景航突然从门口冲进来推开他,将江楠护在了身后。
“你要对我儿子做什么?”
“我告诉你江淮州,虽然我没你厉害,但是你要是敢伤害我的孩子,我会跟你拼命!”
林婉也沉着脸,挡在江淮州面前。
“江淮州,就算小楠做得再不对,你也不应该打他,你给小楠和景航道个歉,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江淮州苦涩地笑了下:“他不想要我这个爸,你也不想要我这个老公是吗?”
林婉抿唇:“你老是这样胡思乱想,我们很累。”
江淮州看着眼前一大一小两张肖似的脸,只觉得心脏完全冷了下来。
“既然你们都喜欢他,那你们就永远在一起好了,我祝你们幸福。”
既然这两母子都想要跟佟景航在一起,那他都不要了。
说完这句话,江淮州不语再纠缠,直接转身离开。
可他刚走出没几步,林婉就追了出来。
他拉住江淮州的手,神色疲倦:“阿州,你能不能不要说气话,我们才是一家人。”
江淮州目光缓缓扫过那曾经每看一眼都觉得幸福的眉眼,心里只剩麻木。
林婉说完伸出自己的右手,上面满是红肿的藤条印记。
“昨天用这只手打的你,我很后悔,如果不是还要留着为国家效力,我打断它的心都有。”
“阿州,我爱的人只有你,你感受不到吗?”
江淮州盯着那只红肿的手沉默地看了很久很久,突然开口:“我感受到了。”
林婉怔了一下,又听江淮州道:“景航的事情是我想岔了,以后我会配合你和小楠,不会再去刺激景航了。”
她重重地松了一口气,抱着他。
“我就知道,你一直都通情达理,会明白我的苦衷的。”
与此同时,她的心声响起:【昨晚没回去哄他果然有用,太好了,我的善解人意的阿州又回来了。】
【等景航好起来,我们就能回到从前的日子。】
江淮州眼眸再无波澜,只是若无其事地道:“之前可能是没上班,待在家里想东想西太敏感了,我打算回军工厂上班。”
林婉没多想,眉眼都带上舒缓笑意:“这样也好,分分心就不会脑子里只有女儿了。”
等一回到家,江淮州翻出自己所有的资料去了军工厂。
领导办公室里,他坚定道:“领导,我同意之前的调令调派到北京军工厂。”
“唯一的要求是,我要带着女儿一起离开,并且改名换姓,注销之前的所有信息。”
江淮州是难得的人才,所有领导没有迟疑:“可以。”
但想了想他又问道:“不过你改名换姓的意义是什么呢?”
江淮州沉默了很久才轻声道:“我希望离开沈阳之后,再也没人能找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