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在这里总是跟大嫂有矛盾的话,下个月还是送你回老家吧。”
家属大院内,沈清梨枯坐在沙发上,眸中溢满了空洞悲凉的望向门外,
只见苏瑾深面容冷俊,一身军装衬托的英姿勃发,但眸底赫然是毫无温度的冷沉,
她心脏抽疼,身体悲伤到躯体化的颤栗,喉间更是似被卡住一般发不出一言。
林美云穿着最新款的布拉吉裙子,脸上粉饰浓重,她一脸为难道:
“瑾深,既然清梨看不下去我跟添添在这里,还是我们走好了。”
苏瑾深诚恳道:
“我答应过大哥好好照顾你们,就不会轻易食言,你们安心留在这里。”
沈清梨眸底溢出悲戚神色,心脏彻底的凉了,
她重生了,前世无数次被苏瑾深偏向林美云母子二人的话伤到夜夜泪泽不止,
可她改变不了什么,苏瑾年为救母亲而死,全家满含对林美云和苏添添的愧疚之情,什么都依着她,
明明家属院的规定是只有配偶和直系亲属才能随军陪护,林美云这个大嫂和侄子苏添添是没有资格久待的,
可苏瑾深顾念哥哥为救母去世,林美云一人带孩子艰辛,
便将苏添添挂在他名下当儿子,林美云作为保姆跟过来照顾,
然后,他们像是一家人一样将她排开在外,让她生出寄人篱下的感觉,
偏偏,她在被蛇咬中被他所救时便一见钟情,
前世,成婚三年,她放弃成为一名优秀的外科医生,天天守在他身边避免林美云的可乘之机,
但却也因林美云的处处找茬,将她从一个恬静淡然的性子逼到遇事就控制不住歇斯底里争吵的疯子,
他的冷暴力,也是酿造她前世抑郁自杀的悲剧之一,
现在重生回到了结婚一年的时间,苏瑾深对她已经是冷战到不愿再交流一句的地步,
但好在,
她也不想再延续上辈子的痛苦了,
她闭了闭眸子,压下喉间溢出的浓烈苦涩道:
“下个月我自己会离开,不用麻烦你了。”
她长相清冷,一双柳叶眸中尽是悲凉决然,声音平静的就像在叙述今天的天气一般,
这态度和之前那个但凡觉得一点不平就要争三分的人判若两人,
苏瑾深眉心轻轻的蹙着,目光凝向她清冷的脸上,
他面上神色松动一分,薄唇蠕动,想说以后只要不吵不闹,也是可以留在这里的,
但话到嘴边,又觉得,还是分开一段时间冷静冷静要对所有人都更好些,
大哥是为了救母亲牺牲的,父母已经年迈,他不能让他的媳妇和孩子再无依无靠,
他淡白的唇瓣轻抿成条线,终究一言未发。
林美云心跳加速,万万不敢想这么快就能给沈清梨沈清梨沈清梨悦眸底掠过得意神色,但转瞬就硬压下,装作难过道:
“清梨,对不起,要不是瑾年死的早,我们娘俩也不至于在这里打搅你们。”
沈清梨知道她又在拿苏瑾年勾苏瑾深的愧疚情,以往无数次打交道永远离不开这句话,
她听到够,听到吐,听到最后只剩麻木和憎恨,
可这对苏瑾深以及他的家人来说,永远有效,
她也不想去拆穿她的伪装了,强忍着心脏溢出的酸涩,踉踉跄跄的离开道:
“没什么打搅不打搅的。”
林美云心底暗自高兴了,激动的纤手都在发抖,却没表现在明面上。
苏瑾深却是望着沈清梨的背影,眉心轻蹙了蹙,他心底不自觉的涌起一抹闷闷的感觉,
有些怕她做傻事,但一想到当初他好心抱着她去卫生所,
结果她全家却仗着他抱她,硬逼着他娶她,还狮子大开口要了一大笔彩礼的嘴脸,
并未再回一言。
沈清梨失魂落魄的坐着公交车去了县城,可到站后,她坐在公交长椅上,望着来往的人,一时竟不知道该去往哪里,
自小父母离婚,各自组建了家庭,都诞下一双儿女,过得幸福融洽,
而她不论去哪边都是异类的程度,
她本以为在奶奶借遍全村人的情况下,努力考上医学院,成为一名正儿八经的外科医生,总要让父母感到骄傲,
可得到的却是问她能不能让给弟弟妹妹的话,
而县医院,裙带关系严重,在旁人只需要带教半年或者一年皆能独立坐诊赢取名誉时,
她却因为精通消化道手术,被院长女儿扣着以带教的形式默默奉献了一年又一年,
现在就是回去,未来也是堪忧,
她闭了闭眸子,颓废的靠在了座椅上,实在是不想去想这糟糕的人生,
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嘈乱的声音:
“赶紧的,来人呀,这里有人晕倒了。”
沈清梨死寂麻木的眸色溢出一抹怔然,她迟钝的顺着声音望了过去,
只见路边躺了个老人,他穿着白色衬衣、黑色长裤,头发夹杂不少银丝,面容儒雅白净,
她眉心轻蹙了一瞬,敛起难过的心思,走上前,先是探了探他的鼻息,
再感受了下胸腔心脏的起伏,随即将老人的腿抬高二十厘米,保证血液回流到脑部后。
其中有两个年轻女性看得发急道:
“小同志,你赶紧掐他人中呀,要不然按胸口,这报纸上可都是这么教的。”
“我来按,不然按的位置不对的话,也没用的,这人命可几秒钟就能没了的,不能耽误时间了。”
两人话罢,就准备上手,可突然却见老人已经有了反应,他先是蹙了蹙眉,随后悠悠的睁开了眼睛。
其中一人身形微顿,惊诧道:
“这就醒了?”
另一人更是直接道:“小同志,这怎么回事?”
沈清梨淡声道:
“他就是低血压造成的短暂晕眩而已,保证血液回流到大脑就行了,没什么事,你们散开点让他透透气会更好。”
周围的人顿时都惊诧了一瞬,随即一边让开,一边道:
“还没见过这种救人手法的呢。”
“低血压就把脚抬高就行了是吧?刚好我有时候也是低血压,一蹲到起来就晕的恨不得倒地上,以后我就这么干。”
沈清梨并未回应,在老人彻底醒来后,她将他扶了起来道:
“爷爷,你低血压有点严重,得去医院检查一下,再开点药,平时生活上也得注意点别有猛蹲猛起的大动作。”
周泰民头还有些晕,目光落在沈清梨脸上,倒是没想到救自己的是这么年轻的姑娘,且救助方式专业,他笑了笑道:
“姑娘,你还懂这种救助方式呢?是家里有人有这种毛病么?”
“以前在小县城当过两年外科医生,后来嫁人来了这边,工作已经耽搁了。”
沈清梨虽然那两年只是做手术,也没坐诊,更别提开药,
只是医学院的三年可不是白上的,而且她知道家底拼不过别人,所以可谓废寝忘食的努力,
但缺爱的人内心比起追求事业地位,更渴望的是爱意,所以在喜欢上苏瑾年时,她甘愿放弃一切追随,
她想到曾经的一腔孤勇,心底又莫名涌起一股难过。
周泰民也是哑然了,
成为一名医学生就得是付出巨大努力,更何况还是外科医生,
那可是主职操刀做手术的,学成出来,更是不易,竟然能耽搁。
沈清梨也意识到以前的选择多么愚蠢,她轻抿了抿唇,也不想多交流了道:
“爷爷,既然你没事的话,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话罢,她转身就离开了,可倏而,身后传来周泰民的声音道:
“姑娘,既然为了嫁人把县城医院的工作耽搁了,那对宁安医院有兴趣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