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府,比我想象的还要冷清。
偌大的府邸,下人不过寥寥十几个,大多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仆,做事慢吞吞,脸上也没什么生气。
整个府里,都弥漫着一股衰败的气息。
我嫁进来的第二天,按规矩要给府里的管家下人分发赏赐。
我打开陪嫁的箱笼,里面除了一些不值钱的布匹首饰,竟再无他物。
苏家,是真的半点脸面都没给我留。
好在我早有准备,将自己攒了多年的私房钱拿了出来,总算没有在新婚第二天就丢了脸。
管家福伯是个忠厚的老人,看着我的眼神里满是同情。
“王妃,委屈您了。”
我笑了笑:“福伯言重了。以后都是一家人,还请福伯多多指教。”
我的态度不卑不亢,让福伯眼中的同情少了几分,多了些许敬重。
接下来的日子,我开始熟悉府里的生活。
萧澈果然如他所说,给了我一个清静的环境。
他每日待在书房,或是调养身体,我们除了每日在饭桌上能见一面,几乎没有任何交集。
相敬如宾,更像是两个合租的室友。
但我很快就发现了一个问题。
萧澈的病,似乎比外界传闻的还要严重。
他每日喝的药,黑乎乎的一大碗,苦得吓人。
可他的气色,却一日比一日差。
而且,他的饮食也很有问题。
厨房送来的饭菜,大多油腻厚重,要么就是寒凉之物,完全不适合一个体弱多病的人食用。
我前世虽不是医生,但也看过不少养生知识,知道药补不如食补,病人的饮食尤为重要。
这日,午膳时分,看着桌上那盘泛着油光的红烧肉,和一碗冰镇的绿豆汤,我终于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萧澈似乎没什么胃口,只动了几筷子青菜,便放下了碗。
“王爷,”我迟疑着开口,“您的身体,不宜食这些油腻寒凉之物。”
他抬眸看了我一眼,眼神平淡无波:“无碍,习惯了。”
习惯了?
我心中一动。
一个皇子,就算再不受宠,身边也不至于连个懂得基本医理的下人都没有。
这府里的厨房,是故意为之,还是……愚蠢至极?
我决定亲自去厨房看看。
厨房里,几个厨娘正在闲聊,见我进来,懒洋洋地行了个礼。
我巡视了一圈,发现食材倒是新鲜,但处理方式却极为粗糙。
我问负责萧澈膳食的张厨娘:“王爷身子弱,为何做的菜如此油腻?”
张厨娘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王妃有所不知,王爷自小就这个口味,我们做下人的,哪敢擅自更改。”
又是这套说辞。
我心中疑窦更甚,面上却不动声色。
“罢了,今日王爷的晚膳,我亲自来做吧。”
说完,不顾她们惊诧的目光,我挽起袖子,开始在厨房里忙活起来。
我没做什么复杂的菜式,只选了些温和养胃的食材,做了一碗山药排骨汤,一碟清蒸鲈鱼,和一盘素炒时蔬。
晚膳时,我将菜肴端上桌。
萧澈看着眼前清淡的菜色,眉梢微挑,似乎有些意外。
“你做的?”
“是。”
我给他盛了一碗汤,“王爷尝尝看,是否合胃口。”
他拿起汤匙,舀了一勺,慢慢送入口中。
温热的汤水滑入喉咙,他那一直紧蹙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瞬。
那一晚,他破天荒地吃了两碗饭,还将那碗汤喝得一滴不剩。
放下碗筷时,他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
“你有心了。”
这是他第一次,对我说出类似夸奖的话。
我心中微暖,道:“王爷喜欢就好。”
从那天起,我便接管了萧澈的饮食。
我每日变着花样给他做各种药膳,用温和的食疗,慢慢调理他的身体。
起初,府里的下人还颇有微词,觉得我一个王妃,自降身份,不成体统。
但渐渐地,当他们看到萧澈的脸色一天天红润起来,咳嗽的次数越来越少,走路也越来越稳健时,那些议论声便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敬畏和信服。
而我和萧澈之间,那层看不见的冰墙,似乎也在这日复一日的烟火气中,悄然融化了。
他依然话不多,但看我的眼神,却多了几分暖意和信赖。
有时候,他会在书房看书,我就在一旁为他研墨。
他会偶尔问我一些民间的事,我也会将自己知道的告诉他。
我们就像一对寻常夫妻,过着平淡而温馨的日子。
我几乎要忘了,我的丈夫,是一个身处权力旋涡中心的皇子。
也忘了,我那逃婚的姐姐,正处在风暴的另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