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夫婿惨死在了最风光的时候。
看着他的尸体,我哭到不能自已。
萧时叙安慰:「崔夫人节哀,他死得很快,并未遭受太多痛苦。」
我转身冷笑,我当然知道。
我可不是什么柔弱不能自理的傻白甜。
崔钰琦来家里提亲那日,我正在侍郎府的后院苦练射箭。
父亲子嗣稀薄,唯有我一女,他悉心培养,除琴棋书画,还让我学习射箭骑马、经书兵法这些治世之学。
我本以为自己是世间少有的幸运女子。
可今日,只练了半个时辰,丫鬟翠喜就急匆匆地冲了进来:「**,放榜了放榜了,新科状元郎来跟你提亲了。」
我面色如常,心内却一喜:「状元提亲?是萧时叙吗?」
从一个籍籍无名的贫寒太学生到名满京师,萧时叙仅用了一年。他的才华实在出色,数篇文章惊艳京城。
身为吏部侍郎的父亲注意到了他,有意栽培过一段时日,我也一直相信萧时叙能成为今年的状元,并为报我父之恩来迎娶我。
可翠喜却连连摆手:「不不不,是崔钰琦,长得可好看了。状元郎说,在你及笄那日,对你一见钟情呢。」
崔钰琦?他不是太子詹事薛放仙的学生吗?我有所耳闻,却从未见过,他如何对我一见钟情?
我扔下弓箭,赶往前厅。恰巧,身着一袭状元红衣的身影向我父亲躬身告别,而后在我眼前翩然离去。
「此人为何如此眼熟?」
待我想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个背影之后,整个人如坠冰窟。
我及笄那日,父亲广邀宾客。
宾主尽欢之时,太子的一个伴读却耍起了酒疯,将脚踩在一个贫寒学子的头上,全场哗然,却无人上前。
只有萧时叙起身怒斥,二人动起了手,一阵拳脚之后,不敌的伴读扔下一句「你给老子等着」,便拂袖而去。
很快,一个趋炎附势的学子跟上伴读,躬身安抚,本来高大的身体在那一刻却形似烂虾。
那一日,我记住了「萧时叙」这个名字,也对那个全无风骨的学子鄙夷至极。
可没想到,这样的人竟高中状元,还即将成为我的夫婿。
而我的父亲,问都没问我,便已应下了亲事。
翠喜打趣我道:「崔状元对**一往情深,打动了老爷呢。」
他当日忙着巴结太子伴读,哪有功夫对我一见钟情?他钟情的不过是吏部侍郎千金这个身份带来的便利罢了。
我不解,一生识人无数,又对我百般宠爱的父亲为何会同意这门亲事,直到十五日后。
那是母亲的忌日,可父亲却全然不记得了,还大张旗鼓地迎新纳的小妾入府。
小妾唤做玉娘,名字娇媚似水,眼睛中却透着凶狠与算计。
她是太子赐给父亲的。
她刻意抚摸孕肚,弱柳扶风地搀着父亲来到我跟前,笑意融融地对我说道:「我怀的是**的弟弟呢。」
原来如此。
那一刻,我想起了母亲。她多次怀孕,多次流产,也未能诞下男胎,父亲弃她如敝履。她半身溃烂,绝望而死的时候,父亲只冷冷道:「及早埋了,她有血漏之症,不吉利。」
看着母亲的牌位,我问父亲:「父亲,这么多年,您的妾室流水一般换个不停,可有人有过身孕?您真的信这个孩子是您的?」
一声脆响,父亲的巴掌打得我双耳轰鸣,他的怒斥在我耳中炸开:「多年圣贤书都被你糟蹋了,谁允许你这样跟自己的父亲说话的?」
我终于知道,太子赐给父亲的女子怀了父亲梦寐以求的「男胎」,父亲便将我嫁给太子一党的崔钰琦,我是父亲的谢礼,也是投名状。
储君,父亲与夫君的游戏中,我,是最不要紧的那枚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