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试管中的液体在灯光下折射出淡蓝色的光芒,顾知知微微眯起眼睛,
调整了一下滴管的角度。实验室里安静得只剩下空调运转的嗡嗡声和她的呼吸声。“知知,
这都晚上九点了,你还不回去啊?”同学林小雨推开实验室的门,探进半个身子。
顾知知头也不抬,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又在为'那个人'拼命学习呢?”林小雨促狭地笑着,故意把"那个人"三个字咬得很重。
顾知知的手终于顿了一下,一滴液体偏离了目标。“胡说什么呢。”她轻声反驳,
耳尖却不自觉地泛起了红晕。“得了吧,全实验室谁不知道,每次你熬夜做实验,
都是为了追赶某个在国外的学霸。”林小雨走进来,靠在实验台边,“要我说啊,
人家说不定早就——”“数据记录好了吗?”顾知知打断她,声音依然柔和,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林小雨识趣地耸耸肩,把话题转回了实验。但顾知知知道,
自己的心思已经被看穿了一角。她轻轻咬住下唇,强迫自己专注于眼前的实验。四年了,
她早已习惯了用忙碌来填满那些突然袭来的思念时刻。试管中的液体终于变成了理想的颜色,
顾知知松了口气,记录下最后一组数据。她摘下护目镜,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实验室的玻璃窗映出她的倒影——比起四年前那个高中毕业的女孩,现在的她多了几分沉稳,
少了几分稚气,只有那双杏眼依然清澈如初。她不知道,此刻在实验室的窗外,
有人正凝视着她的侧影,眼中盛满了四年的思念。闻道站在走廊的阴影处,
透过玻璃窗看着里面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他刚从国际航班下来,行李箱还立在脚边,
风尘仆仆。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的是顾知知高中毕业时的照片——扎着马尾辫,
笑容灿烂得像是能融化整个夏天。四年了。他履行了承诺,提前完成了学业,
将家族企业的海外业务拓展到了前所未有的规模。而现在,他终于回来了。闻道深吸一口气,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十八岁那年夏天,机场分别时,
顾知知红着眼睛却倔强地不肯落泪的样子。“四年后,我一定会回来找你。
”他当时这样承诺。而她只是点点头,说:“我会变得更好,等你回来看到不一样的我。
”现在看来,他们都做到了。实验室的门被推开,顾知知抱着实验记录本走出来,
一边走一边低头翻看数据。闻道站在原地,突然不知该如何开口。四年的时间,
足够改变很多事情。万一她已经...就在他犹豫的瞬间,顾知知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猛地抬起头。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顾知知瞪大了眼睛,手中的记录本和试管滑落。
闻道一个箭步上前,稳稳地接住了即将坠地的试管,
动作敏捷得如同他们小时候玩接球游戏时那样。“好久不见,知知。”他轻声说,
嘴角扬起那个她再熟悉不过的笑容。顾知知感到一阵眩晕,仿佛所有的声音都远去了,
耳边只剩下自己剧烈的心跳声。那个在记忆中徘徊了四年的身影,
此刻真真切切地站在她面前,比记忆中更加挺拔成熟,但眼中的温柔丝毫未变。
“闻道...”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发现喉咙紧得发疼,"你...怎么在这里?
"“我说过的,四年后我会回来。”闻道将试管轻轻放回她手中,指尖不经意地相触,
两人都不自觉地颤了一下,“我提前完成了学业,所以...我回来了。”顾知知望着他,
突然意识到自己无数次幻想的重逢场景,没有一个比得上此刻的真实。
那些埋藏在心底四年的情感几乎要冲破理智的束缚。但她只是抿了抿唇,
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欢迎回家。”2暮春的午后,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咖啡厅里,闻道指尖划过行李箱的皮质表面,
声音平稳得像结了层薄冰:“麻省的课程提前修完了,爷爷身体不好,
闻家的事总要有人接手。”顾知知放在膝上的手轻轻颤抖着,
指腹还残留着实验室橡胶手套的纹路。她深吸一口气,从帆布包里掏出一叠文件,
最上面的打印纸边角微微卷起,
却依然能看清标题下方那行醒目的标注——《ACSNano》录用通知。
封面隐约可见几处淡褐色的污渍,像是不小心蹭到的硝酸银溶液留下的痕迹。“上周收到的。
”她把文件推过去时,手腕不小心撞到茶几边缘,金属钢笔滚落在地,
在米色地毯上划出一道浅灰色弧线。“关于新型纳米催化剂在有机合成中的应用,
我们团队用了两年时间,终于解决了反应选择性的难题。”文件里夹着的实验记录复印件上,
密密麻麻的手写数据旁画着好些潦草的笑脸,其中一张旁边标注着“凌晨三点的突破!”。
顾知知的指尖在那行字上轻轻摩挲着,忽然想起某个雪夜,
闻道隔着实验室玻璃窗朝她举了杯热可可,玻璃上的雾气里画着歪歪扭扭的加油符号。
空气里飘着蓝山咖啡的焦香,混杂着她袖口沾染的淡淡乙醚气息。
两人目光相触时都刻意移开视线,顾知知数着窗帘缝隙漏进来的光斑,
听见自己胸腔里擂鼓般的响动——他回国了,以继承人的姿态,
不再是当年帮她在通风橱前递烧杯的少年。闻道翻动文件的手指顿了顿,
在某页核磁共振图谱前停住。他记得这组数据,去年视频通话时,
她顶着乱蓬蓬的头发兴奋地展示过,眼底的红血丝比电脑屏幕的光还要亮。喉结动了动,
行李箱的滚轮在地板上碾出轻响,他想说祝贺,话到嘴边却变成:“闻家周六有欢迎宴,
穿正装。”“我……”她下意识看向自己洗得发白的牛仔裤,
实验室的白大褂还挂在椅背上,袖口沾着洗不掉的紫色高锰酸钾印记。“必须来。
”他打断她,黑眸里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3周六傍晚的闻家庄园亮如白昼,水晶灯折射出的光芒在宾客们的礼服上流转。
顾知知站在雕花拱门下,身上那条米白色礼裙是她特意挑选的,剪裁简约却合身,
恰到好处地勾勒出纤细的身形,裙摆垂坠感极好,随着她轻微的动作轻轻摇曳,
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领口处别着一枚小巧的珍珠胸针,是母亲留给她的遗物,
温润的珠光与她白皙的脖颈相得益彰,显得优雅而得体。“顾**,久仰。
”穿酒红色旗袍的女士递来手包,顾知知微笑着伸手去接,却没留神对方递来的角度,
手指不小心撞到了手包的金属搭扣,手包掉落在地,里面的丝帕滑落出来。
她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连忙弯腰去捡。“张太太这手包落地的姿势,
倒像是在给我们行屈膝礼呢。”闻道不知何时站到她身边,从容地捡起手包递还给张太太,
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玩笑意味,“看来它也知道您是今晚的贵客。”他自然地站到她身侧,
目光扫过她微颤的肩头,低声说:“别紧张,就当是在跟我聊天。”他的声音不高,
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顾知知抬头时,正撞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温柔,
心跳顿时漏了半拍,仿佛又回到那个他帮她处理实验伤口的深夜,酒精棉球碰到皮肤时,
他比她先皱起了眉。主桌旁的闻母却始终没给好脸色。
当周氏集团千金周雅婷端着香槟走来时,
闻母立刻拉着她的手笑盈盈地说:“雅婷跟我们家闻道从小就投缘,下周一起去看画展?
”周雅婷眼波流转,视线在顾知知身上打了个转,目光在她胸前那枚珍珠胸针上停留片刻,
嘴角勾起微妙的弧度:“闻道哥说了算呀。”闻道正给顾知知夹她爱吃的虾饺,
闻言只淡淡“嗯”了一声。他用公筷把虾仁里的虾线挑出来,
动作自然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水晶灯下,他侧脸的轮廓分明,顾知知却突然觉得,
隔着满桌的山珍海味,他们之间像隔了条看不见的河——河对岸是他所处的名利场,
河这边是她熟悉的实验室,中间流淌着难以逾越的距离。4晚宴的乐队奏响舒缓的华尔兹,
宾客们纷纷步入舞池。闻父端着酒杯走到闻道身边,
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去请雅婷跳支舞,周家最近在谈的那个项目,对闻氏很重要。
”闻道的目光掠过舞池边缘独自坐着的顾知知,她正低头研究餐碟里的雕花,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珍珠胸针。他放下筷子,声音平静却坚定:“我先去趟洗手间。
”经过顾知知身边时,他脚步微顿,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等我回来。
”周雅婷见状,端着香槟主动走到顾知知面前,
指甲上的蔻丹红得刺眼:“顾**是做什么工作的?看着面生得很。
”“在大学实验室做研究。”顾知知抬头,不卑不亢地迎上她的目光。“研究?
”周雅婷轻笑一声,故意提高了音量,“那倒是挺清闲的,不像我们做生意,
每天都要应付各种场面。对了,顾**认识的香水品牌多吗?我最近入手了瓶**款,
总觉得味道不太对,想请懂行的人帮我看看。
”这话显然是在暗示顾知知不懂社交场上的门道,周围几道目光顿时投了过来。
顾知知攥紧了裙摆,正想开口,
却听见闻道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雅婷的鼻子是该好好保养了,
上次在巴黎误把男士古龙水当成女士香水买,闹了不少笑话。”周雅婷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强撑着笑意:“闻道哥真爱开玩笑。”闻道没理会她,径直走到顾知知面前,
弯腰做出邀请的姿势:“能赏脸跳支舞吗?”顾知知犹豫了一下,将手放进他温热的掌心。
当他的手臂环住她的腰际,带着她旋转起来时,她听见他在她耳边低语:“别在意别人的话,
在我心里,你比谁都耀眼。”舞池中央的水晶灯折射出万千光芒,映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顾知知的心跳得飞快,仿佛要冲破胸膛,她抬起头,撞进闻道深邃的眼眸里,
那里清晰地倒映着她的身影,像藏着一片只属于她的星空。而主桌旁的闻母,
看着相拥起舞的两人,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手里的高脚杯被捏得紧紧的,
杯中的红酒晃出层层涟漪。5一曲终了,闻道牵着顾知知的手回到座位,刚坐下,
闻母就端着一杯果汁走了过来,脸上挂着虚假的笑意:“知知啊,听说你在大学做研究?
真是年轻有为。不过女孩子家,总在实验室里待着也不好,该多出来见见世面,
学学社交礼仪,不然以后怎么融入圈子呢?”这话里的轻视显而易见,
顾知知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刚要回应,闻道抢先开口:“妈,知知的研究很厉害,
发表的论文在国际上都很有影响力,比那些只会参加派对的名媛强多了。
”闻母被噎得说不出话,狠狠瞪了闻道一眼,转身走回主桌。周雅婷看在眼里,
心里的嫉妒像野草般疯长,她端起一杯红酒,装作不经意地走到顾知知身边,
脚下“一个趔趄”,红酒就朝着顾知知的礼裙泼了过去。“哎呀,对不起啊顾**,
我不是故意的。”周雅婷假惺惺地道歉,眼底却藏着得意。
顾知知看着礼裙上那片刺目的红,愣住了。闻道迅速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顾知知身上,
将她护在身后,冷冷地看着周雅婷:“周**,看来你不仅鼻子不好使,手脚也不太利索。
”周雅婷被他冰冷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慌,嗫嚅着说不出话。周围的宾客也看出了端倪,
纷纷议论起来。闻父脸色铁青,大声呵斥道:“闻道!别胡闹!”闻道却置若罔闻,
低头对顾知知温柔地说:“我送你回去吧。”顾知知点点头,在他的护送下,
穿过议论纷纷的人群,离开了这个让她窒息的晚宴。坐进车里,顾知知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
轻声说:“谢谢你。”闻道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侧过头看她:“跟我不用说谢。
”车厢里一片寂静,只有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在回荡,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空气中悄然蔓延。6车窗外的霓虹在顾知知眼底明明灭灭,
闻道的西装外套还带着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将那片刺目的酒渍严严实实地盖住。
她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外套袖口的纽扣,
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晚宴上的画面——闻母阴鸷的脸色,周雅婷得意的眼神,
还有闻道将她护在身后时,那句冷得像冰的斥责。原来他对父母的反抗,从来都不是无声的。
顾知知想起高中时的某个雨天,闻道背着发烧的她穿过操场,被闻父的司机撞见。
第二天闻母就带着周雅婷出现在学校,故意挽着闻道的胳膊拍照,
照片后来还登上了本地晚报的社交版。那时的闻道只是把报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闷声闷气地对她说:“别理他们。”现在想来,他那时的沉默或许不是妥协。
就像此刻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节泛白却稳如磐石,仿佛在说有些界限谁也不能碰。
车驶过街角的老槐树,顾知知忽然想起闻道爷爷家的院子。他们就是在那里认识的,
那时他跟着爷爷住,她是邻居家借住的远房亲戚。夏天的傍晚,
他总蹲在葡萄架下看她做化学小实验,看她把高锰酸钾倒进水里,
看着紫色在玻璃皿里慢慢晕开,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以后想当化学家?”他那时问她,
手里还攥着爷爷刚摘的青提。“嗯,想做出能治病的药。”她仰着头回答,
脸颊被酒精灯烤得发烫。后来有段时间,闻道突然变得很忙,总说要去学各种东西。
直到他出国前一晚,才在老槐树下找到她,塞给她一本英文版的《有机化学导论》。
“爷爷说,想保护别人,得先有保护别人的本事。”他的声音在晚风中有些发颤,
“等我回来。”那时她不懂这话里的重量,现在却忽然明白了。
闻家父母从来没把心思放在这个儿子身上,他们忙着争夺家产,忙着巩固地位,
直到他成了闻老爷子选定的继承人,才想起要把他拉回自己规划的轨道里。可他们忘了,
闻道是跟着爷爷长大的,骨子里有着老爷子那股认死理的执拗——他认定的人,
谁也动不得。就像今晚,他明知道顶撞父母会让周家不快,明知道护着她会引来非议,
还是一步没退。车停在她租住的公寓楼下,顾知知解开安全带,把外套递还给他。
西装肩头沾了点红酒渍,像朵突兀的红玫瑰。“我洗干净再还给你。”“不用。
”闻道接过外套搭在臂弯,目光落在她脸上,“别往心里去。”顾知知笑了笑,
眼里忽然有了光。“闻道,你记得吗?高中化学竞赛,我拿了金奖。”他愣了愣,随即点头。
“以后我会拿更多奖,会让我的名字出现在国际期刊上,
会让全世界都知道顾知知这个化学家。”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不会一直是需要你护在身后的人。等我足够耀眼,那些闲言碎语自然会消失。
”闻道看着她眼底跳动的火焰,忽然想起葡萄架下那个摆弄酒精灯的小姑娘。这么多年过去,
她眼里的光从来没熄灭过。他喉结动了动,最终只说了句:“我信你。”顾知知推开车门,
夜风拂起她的长发。“晚安,闻道。”“晚安,知知。”7上楼的时候,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钥匙,指尖碰到一个硬硬的东西。掏出来看,是那枚珍珠胸针,
晚宴时不知什么时候掉在了口袋里。月光落在温润的珍珠上,折射出柔和的光晕。
顾知知握紧胸针,一步步走上楼梯。她知道,前路不会平坦,闻家父母的轻视,
周雅婷的敌意,还有她和闻道之间那条看似难以逾越的河,都会是阻碍。但她不怕,
实验室里那么多失败的实验都没打垮她,这点风雨又算得了什么?回到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