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老宅的气氛压抑而凝重。疫君带着陈小元的身体逃脱,如同在众人心头压上了一块寒冰。张奎和高艳虽伤势大好,气息平稳,甚至因祸得福体内神**融更显圆融,但依旧昏迷不醒,眉宇间偶尔闪过一丝痛苦或挣扎,显然灵魂层面的震荡尚未完全平息。柏鉴以残余的清福之气维持着守护结界,脸色苍白,三枚铜钱悬浮在厢房四角,光芒比之前黯淡许多,但依旧坚韧地隔绝着外界可能存在的窥探。黄天则盘坐在庭院中央,额间朱砂印记吞吐着土黄色的微光,他的精神已与老宅及周边百米的地脉深度相连,形成一道坚厚的地气屏障,任何试图从地下或物理层面侵入的威胁都难逃他的感知。
“我们必须主动出击。”姜小牙看着玉简上关于吕岳的最新信息——「吕岳,瘟癀昊天大帝,转世身份:城南‘老街口’一带游荡青年头目——吕方。状态:神性隐现,受‘标记’吸引,危!」——语气斩钉截铁,“疫君的目标是整个瘟部!它刚夺了金霞童子的躯壳和神性,力量不稳,急需吞噬更多同类神位来稳固自身,甚至恢复部分上古权柄!吕岳作为瘟部正神之首,必然是它的首要目标!找到吕岳,不仅能救他,或许还能顺藤摸瓜找到疫君的藏身之处,救回小元!”
“我和你去!”林雨晴立刻站起,拿起《封神演义》,书页上“吕岳”的名字边缘正散发着不祥的暗紫色微光,旁边隐约有“周信”、“李奇”、“杨文辉”等瘟部神将的名字虚影浮现,“书对瘟部神性的感应很强,我能帮忙定位和沟通。”
柏鉴点点头,声音带着疲惫却坚定:“这里交给我和黄天。清福虽弱,护住宅院核心尚可。黄天的地脉屏障是物理防护的保障。你们速去速回,务必小心!疫君狡诈,可能设下陷阱。”
黄天也睁开眼,瓮声道:“放心!除非踏平这百米地脉,否则休想动这里分毫!”他双手按地,土黄色的光晕如同实质的波纹扩散开,将整个老宅笼罩其中。
没有更多言语,姜小牙和林雨晴立刻动身。神行符的光芒在夜色中一闪而逝,朝着城南“老街口”的方向疾驰而去。
城南·老街口
与城北老街的药香弥漫不同,城南的老街口充斥着另一种味道——廉价香烟、劣质酒精、路边摊的油烟,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汗味和戾气。这里是城市的边缘地带,灯光昏暗,巷道狭窄曲折,墙壁上布满了斑驳的涂鸦。深夜时分,只有几家通宵营业的破旧台球厅和烧烤摊还亮着灯,传出嘈杂的音乐和喧哗声。
林雨晴手中的《封神演义》微微发烫,书页上的暗紫色光芒指向一条堆满杂物、散发着尿臊味的阴暗小巷深处。巷子尽头,隐约传来打斗声和粗鄙的咒骂。
“就在前面!”林雨晴低声道。
两人收敛气息,悄悄靠近。只见巷子深处,五六个穿着花哨、流里流气的青年正围着一个倒在地上的**打脚踢。旁边还站着三个青年,为首一人身材高大,穿着件洗得发白的黑色牛仔夹克,嘴里叼着半截烟,眼神凶狠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他正是吕岳的转世——吕方。
“妈的!刘麻子,敢在老子的地盘上卖‘粉’?活腻歪了!”吕方一脚踹在倒地那人腰眼上,力道狠辣。
“方...方哥...我错了...再也不敢了...”地上的人蜷缩着,口鼻流血,哀声求饶。
“不敢?”吕方冷笑,吐掉烟头,用脚碾灭,“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兄弟们,给他长长记性!废他一条胳膊!”
打手们狞笑着就要动手。
“住手!”姜小牙和林雨晴闪身出现。姜小牙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让那几个打手下意识停了手。
吕方眯起眼,打量着突然出现的两人。姜小牙一身普通休闲装,但气质沉静,眼神锐利。林雨晴则抱着本厚厚的旧书,在昏暗的巷子里显得格格不入。“哟,哪来的管闲事的?条子?不像啊。”他语气不善,带着痞气,“赶紧滚蛋!别妨碍老子清理门户!”
林雨晴上前一步,目光直视吕方:“吕方?我们不是警察,是为别的事找你。关于...你最近做的那些奇怪的梦,还有你时不时会头痛,眼前闪过绿光...”
吕方脸色猛地一变!眼神瞬间变得极其危险!他最近确实饱受困扰!梦里总有个穿着绿袍、面目模糊的道人,周围弥漫着令人窒息的黄绿色雾气,耳边回荡着无数痛苦的**。更可怕的是,他偶尔会莫名其妙地头痛欲裂,眼前闪过诡异的绿光,甚至有一次在打架时,他情急之下吼了一声“看法宝!”,对手竟然真的像中了邪一样呕吐不止!这事他一直藏在心底,连最亲近的兄弟都没说透,只说是自己下手狠。眼前这个女人怎么会知道?!
“**调查我?!”吕方眼中凶光毕露,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小弟,大步逼近林雨晴,“找死!”
“方哥!”旁边一个染着黄毛、外号“黄毛”的小弟突然拉住吕方,低声道,“有点邪门...这女的刚说完,你脸色就不对了...而且...”他指了指林雨晴怀里的书,“那书...在发光...”
吕方这才注意到,林雨晴怀里的旧书正散发着极其微弱的、带着古老气息的暗金色光芒,书页似乎还在轻轻翻动。一股莫名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让他心脏狂跳,头痛的预兆再次袭来!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巷口的路灯突然“滋啦”一声爆裂!浓郁的、带着腐败与疫病气息的暗紫色雾气,如同活物般从四面八方涌入狭窄的巷子!雾气中,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无数虫豸爬行的窸窣声!
“什么东西?!”吕方和他的小弟们顿时汗毛倒竖,惊恐地看着迅速弥漫的毒雾。一个离巷口最近的小弟不小心吸入一口,立刻剧烈咳嗽起来,脸上迅速浮现出暗紫色的斑点!
“疫君!它来了!”姜小牙脸色剧变,打神鞭瞬间出现在手中,金光爆发,试图驱散毒雾!然而,这毒雾仿佛带有极强的污染性,金光触及之处,竟被迅速染上暗紫,威力大减!
“咳咳...方哥...救...”吸入毒雾的小弟痛苦地蜷缩在地。
“妈的!装神弄鬼!”吕方又惊又怒,看到兄弟受苦,那股街头混出来的凶悍和义气瞬间压过了恐惧和头痛!他怒吼一声,也不管什么毒雾,抄起墙边一根废弃的铁管就冲向毒雾最浓的方向,想救自己的小弟!
“别过去!”林雨晴急呼。
就在吕方冲入毒雾的刹那,他脑中那绿袍道人的梦境画面猛地炸开!剧烈的头痛让他眼前发黑,但一股源自本能的、冰冷而暴戾的气息却不受控制地从他身上爆发出来!他下意识地朝着毒雾深处那个隐约操控着雾气的、扭曲的阴影(一个由暗紫雾气凝聚的疫病傀儡核心),猛地一挥手!
“瘟癀障!”
没有口诀,没有法印,纯粹是本能驱使!一股粘稠的、带着刺鼻腥臭的黄绿色雾气,如同喷发的火山,骤然从吕方掌心喷薄而出!这雾气与暗紫色的疫病毒雾撞在一起,竟发出“滋滋”的腐蚀声!黄绿色雾气霸道地侵蚀、污染着暗紫雾气,仿佛遇到了同源但更具侵略性的力量!
“吼!”毒雾深处传来一声愤怒的嘶吼(疫君分身的意念),那操控毒雾的阴影似乎受到了冲击,雾气翻滚得更加剧烈。
“方哥?!”黄毛和其他小弟惊呆了,看着吕方掌中喷出的诡异黄绿雾气,又惊又怕。
吕方自己也愣住了,看着自己冒烟的手掌,再感受着脑中那翻腾的、属于“瘟癀昊天大帝”的零星记忆碎片(驾驭瘟疫、播撒毒瘴、统领瘟部众将...),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和冰冷的恐惧交织而生。自己...到底是什么怪物?!
“吕岳!你竟敢反抗?!”一个冰冷怨毒的声音直接在吕方脑海中炸响,充满了疫君的怒火,“乖乖成为本君复苏的养分!连同你的瘟部旧属!”被附身的陈小媛从毒雾中走出。
这意念冲击让吕方头痛欲裂,神智一阵模糊。就在这时,姜小牙抓住机会,打神鞭金光暴涨,暂时逼退了毒雾,一道雷符脱手飞出!
“五雷轰顶!”
“轰隆!”
一道刺目的闪电撕裂毒雾,精准地劈在那操控毒雾的阴影核心!阴影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瞬间溃散!弥漫的暗紫色毒雾如同失去源头,迅速变得稀薄、消散。
巷子里一片狼藉。吸入毒雾的小弟在黄绿色雾气(吕岳无意识释放的瘟癀障)的侵蚀下反而停止了恶化,只是虚弱地咳嗽着。其他小弟惊魂未定地看着吕方,眼神复杂。
吕方扶着墙,大口喘着粗气,额头上全是冷汗。他看了看自己还在微微冒着黄绿色烟气的手掌,又看了看姜小牙和林雨晴,最后目光落在自己那群虽然害怕却依旧围拢过来的兄弟身上。
“瘟癀...昊天大帝...吕岳?”他声音沙哑,带着自嘲和茫然,“老子...是瘟神?”
林雨晴走上前,翻开《封神演义》,书页上“吕岳”的名字光芒闪烁,旁边的“周信”、“李奇”、“杨文辉”等名字虚影也清晰了几分。她看着吕方,认真道:“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你是吕方,也是吕岳。但更重要的是,刚才你想救你的兄弟。那些邪神,它们只想吞噬你们,夺取你们的力量和神位,根本不在乎你们是谁,更不在乎你兄弟的死活!陈小元...就是被它们中的一个抓走了!”
吕方身体一震,看着地上虚弱的小弟,又想起刚才脑中疫君那冰冷贪婪的意念。街头混出来的义气和此刻面临的诡异现实激烈碰撞。“刚才那个真的是小元?”
“你认识他吗?”林雨晴好奇的问道。
“以前他在这一带被一个小混混欺负,我带着兄弟们上去救了他,后来我们混社会,总是会受些小伤,每次都是去医馆找他,他总能把我们治好,我们也以兄弟相称。现在他竟然变成这个模样!”
他猛地一咬牙,眼中凶光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决绝和狠厉。
“妈的!管他什么神不神!敢动老子的兄弟(指陈小元,也指眼前的小弟),老子就跟它玩命!”他抬起头,看向姜小牙和林雨晴,带着街头老大的痞气,却也有了一丝不同,“喂!你们不是要找那什么狗屁疫君吗?算老子一个!不过...我的这些兄弟们怎么办?”说着,他一个个将黄毛他们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