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成了虐文男主的导盲犬。原著里,他会被白月光榨干最后价值,像垃圾一样死在阴沟里。
所以我决定,在一切发生之前,带他跳进沧江——用我的狗命,换他一个干净结局。
---1犬的觉悟我睁开眼时,世界是黑白的。不,准确说,是灰阶的。
人类的视网膜能分辨千万种颜色,而我现在看到的,只有明暗、轮廓、和流动的气味。
我动了动——四肢着地,毛茸茸的爪子,一条不受控制的尾巴在身后僵硬地摆动。
记忆如潮水涌来。沈炼,二十五岁,动物行为学研究生,熬夜写论文时心脏骤停。再睁眼,
成了“Lucky”,一条三岁的拉布拉多导盲犬。我的主人,顾承泽,
正坐在三米外的旧沙发上。他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色毛衣,膝盖上搭着一条薄毯。
眼睛是睁着的,但瞳孔没有焦距,像蒙了一层雾的玻璃珠。二十八岁,顾氏集团前总裁,
因一场车祸失明、破产,众叛亲离。原著情节在我脑中自动播放:九十天后,
他的白月光未婚妻苏蔓会哄他签下最后一份股权**书。当晚,讨债人会“意外”闯入,
打断他三根肋骨。他会像野狗一样爬出地下室,死在冬夜的垃圾堆旁,
手里攥着母亲留下的怀表。而他的导盲犬Lucky,会因为护主被乱棍打死,
尸体被扔进沧江。“……”我低头,看了看自己毛茸茸的胸脯。心脏在厚实皮毛下跳动,
节奏很快。狗的寿命,最多还有十年。而顾承泽的生命,只剩九十天。我能做什么?一只狗,
能改变既定的虐文结局吗?“Lucky。”顾承泽突然开口。声音很低,
带着久未说话的沙哑。我下意识抬头——犬类的听觉捕捉到他喉结的轻微滚动,
嗅觉分辨出他今天喝了过量的黑咖啡(苦味)、止痛片(化学甜腥)、以及……绝望。
那是一种具体的味道。像潮湿的木头在霉菌深处腐烂。他朝我的方向“望”来,
失焦的瞳孔准确对准我的眼睛。“你今天……”他停顿,似乎在斟酌词句,“特别安静。
”我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是:“呜——”短促、低沉、属于犬类的喉音。
我想说“我是沈炼”,想告诉他“快跑”,想问他“你疼不疼”。但声带结构不同,
语言系统锁死。所有人类的思绪,被困在这具毛茸茸的身体里。我只能走过去,
用头顶了顶他垂在沙发边的手。他的手很凉,指关节有旧伤凸起。
触感通过毛发传递到我头皮——这是我现在能做的,最直接的“沟通”。
顾承泽的手指动了动,然后慢慢落在我头顶,顺着颅骨轮廓抚摸。动作很轻,
像在确认一件易碎品。“做噩梦了?”他问。电视在背景音里嗡嗡作响。
天气预报女主播的声音甜得发腻:“……沧江流域本周将迎来持续强降雨,
水位预计上涨三至五米,请市民远离江岸,注意安全……”我耳朵竖了起来。沧江。
贯穿这座城市的大河,水流湍急,暗涡丛生。每年汛期都会吞没几条生命。
顾承泽的手停在我耳根。“你也听见了?”他低声说,像在自言自语,“江水涨起来的时候,
声音会不一样。更沉,更重……像有什么东西在底下喘气。”我抬起头。
他的侧脸在昏暗光线里像一尊石膏像,唇角绷成一条直线。明明看不见,
却仿佛正凝视着电视屏幕,凝视着那条即将暴涨的江。一个疯狂的念头,
像冰锥一样刺进我的大脑。如果结局注定是死。如果我和他都逃不过九十天后的虐杀。
那么——我可以选择死法。不是被打死在垃圾堆旁,不是被扔进江里喂鱼。
而是主动走进沧江。带着他一起。用我的狗命,换他一个干净、快速、有尊严的结局。
至少……江水是平等的。它不分贵贱,不论人犬,一视同仁地吞噬。“呜汪。
”我不自觉地叫了一声。尾巴僵硬地拍打了一下地板。顾承泽低下头,“看”向我。
那双失焦的眼睛,此刻却像能穿透我的皮毛,直视那个刚刚诞生的、疯狂的计划。“怎么了?
”他问。我无法回答。只能凑过去,舔了舔他冰凉的手背。咸的。有泪水的味道。
原来他刚才,在无声地哭。电视新闻切换画面:沧江大桥的监控镜头,
浑浊江水汹涌拍打桥墩。主播提醒:“暴雨期间桥梁湿滑,
请市民小心通行……”顾承泽关掉了电视。房间陷入寂静,只有窗外远处隐约的车流声,
和……我们彼此的呼吸声。他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Lucky。”“如果有一天,
我让你带我走……你会去哪里?”我心脏骤停一拍。他知道了?不,不可能。
但我还是抬起头,用湿润的鼻尖碰了碰他的指尖。然后,转向窗户的方向——那里,
隔着重重楼宇,是沧江流动的方向。---2背叛的气味苏蔓是在第三天下午来的。
门铃响起时,顾承泽正在给我梳毛。梳子划过背脊的触感很舒服,我几乎要睡着,
直到那个特定的高跟鞋声音从楼道传来——清脆、规律、带着一种精心计算过的优雅。
我瞬间炸毛。不是比喻。脖颈到尾巴的毛发真的竖了起来,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呜”声。
顾承泽的手停住。“是苏蔓。”他陈述,没有疑问。他听得出来。三年的未婚夫妻,
哪怕失明了,也能从脚步节奏里分辨出是谁。我咬住他的裤脚,往后扯。别开门。
她是来害你的。九十天后,她会让你死。但我只能发出焦躁的呜咽,
爪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顾承泽沉默了几秒。门铃又响,这次更急促。“Lucky,
松口。”他声音很平,听不出情绪。我不松,反而咬得更紧。布料在齿间摩擦,
我能尝到洗衣粉的廉价香精味,和他身上淡淡的药味混在一起。“听话。”他加重语气,
手按在我头顶,施加了一点压力。那是导盲犬训练中的“制止”指令。我的身体僵住。
犬类的本能和人类的意志在撕扯——服从主人,还是救他?门锁转动的声音。苏蔓进来了。
香水味先于她的人充斥玄关。浓郁的白花香,底下藏着某种尖锐的化学感,
像甜美果实开始腐败的前兆。“承泽,你怎么这么久才开门?”她的声音裹着糖霜,
“我都担心你是不是出事了。”她走近,高跟鞋踩在地砖上,咔嗒,咔嗒。
我挡在顾承泽身前,背脊弓起,露出牙齿。“哎呀,Lucky这是怎么了?
”苏蔓停下脚步,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以前见我可亲热了。
”顾承泽的手落在我背上,顺着炸起的毛往下捋。“它最近有点敏感。”他说,
“你怎么来了?”“想你了呀。”苏蔓轻笑,脚步声继续靠近,“给你带了汤,
炖了四个小时呢。”她经过我身边时,裙摆扫过我的鼻子。那股香水味之下,还有别的。
很淡,但犬类的嗅觉不会错——男士古龙水。木质调,带一点辛辣的胡椒味。这个味道,
我三天前在电视新闻里闻到过。当时财经频道正在采访顾承泽的商业死对头,
赵氏集团的少东家,赵铭。镜头特写他握手时,袖口露出的腕表和那股独特的古龙水气味。
而现在,这个味道粘在苏蔓的裙摆内侧,像一枚隐形的印章。她刚见过赵铭。
在我炸毛的低吼中,苏蔓已经走到顾承泽面前。我听见陶瓷汤罐放在桌上的轻响,
听见她拉椅子的声音,听见她假惺惺的叹息:“你看你,又瘦了。
一个人住就是不会照顾自己……”顾承泽没接话。他站在原地,手还搭在我背上。
指尖的温度透过毛发传来,比平时更低。“苏蔓。”他开口,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直接说吧。这次又要我签什么?”空气凝固了一瞬。苏蔓的笑声像玻璃裂开:“瞧你说的,
我就不能单纯来看看你?”“上次你来‘单纯看看’,拿走了我母亲留下的翡翠胸针。
”顾承泽语气平静,“上上次,是书房那套绝版书。上上上次,是我账户里最后三十万。
”他每说一句,苏蔓的呼吸就紧一分。我都能听见她指甲抠进掌心肉里的细微声音。
“承泽……”她声音软下来,带着哭腔,“那些都是暂时保管,你知道我现在处境也难,
赵家那边逼得紧,我没办法……”“所以这次,”顾承泽打断她,“是赵铭让你来的?
”沉默。漫长的、令人窒息的沉默。然后,苏蔓吸了吸鼻子,再开口时,语气已经变了。
甜腻褪去,剩下的是冰冷的、公事公办的腔调:“赵总说,
只要你签了西郊那块地的**协议,之前的债务可以一笔勾销。你还可以拿到一笔安置费,
足够你……和你的狗,安稳过完后半生。”她顿了顿,补充:“这是最后的机会了。承泽,
别倔了。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本跟赵家斗?”顾承泽笑了。很低的一声笑,
像胸腔里某个零件碎了。“安置费?”他重复,“够买墓地吗?”“你!”苏蔓猛地站起来,
椅子腿刮擦地板发出刺耳噪音。我立刻挡在顾承泽身前,喉咙里的低吼变成明确的警告吠叫。
“闭嘴!畜生!”苏蔓尖声骂道。下一秒,尖锐的疼痛从我肋骨处炸开。她的高跟鞋尖,
以“不小心”的弧度,狠狠踢中我的侧腹。力量很大。犬类的痛觉神经瞬间将信号炸满大脑。
我闷哼一声,蜷缩起来,牙齿咬得咯咯响。“Lucky?!”顾承泽蹲下身,
手慌乱地摸索到我,“怎么了?你踢它了?”“我没有!”苏蔓声音拔高,
“它自己突然窜过来,撞到我脚上了!承泽,你现在为了条狗怀疑我?
”顾承泽的手停在我被踢中的位置。温热,湿润。我舔了舔鼻子,闻到了血的味道。不多,
但确实有。她的鞋尖可能划破了皮。他的手指在颤抖。很轻微的颤抖,但我感觉到了。
“出去。”他说。声音很轻,却像刀片刮过金属。苏蔓愣住:“什么?”“我说,
”顾承泽抬起头,那双失焦的眼睛“看”向她的方向,“出去。”“顾承泽!
你别不识好歹——”“需要我报警吗?”他打断她,手已经摸向口袋里的老年手机,
“非法侵入,故意伤害导盲犬。虽然我现在是个废物,但打电话的力气还有。
”苏蔓的呼吸声又急又重。几秒后,高跟鞋狠狠跺地。“好!你等着!
赵总有的是办法让你签!”门被摔上,震得墙灰簌簌落下。玄关重归寂静。
只有我和顾承泽的呼吸声,交错在昏暗的光线里。他跪在地上,手一直按在我受伤的侧腹。
指尖很凉,但按压的力道很稳。“对不起。”他低声说,额头抵在我头顶,“对不起,
Lucky……”我舔了舔他的手。咸的。又是眼泪。但这次,我没有停下。
一遍遍舔舐他的手指,直到那些咸涩的味道被我的唾液覆盖。他忽然抱住我。
手臂环住我的脖子,脸埋进我颈侧的皮毛里。温热的液体渗透毛发,烫在我的皮肤上。
“只有你了。”他声音闷在我皮毛里,破碎不堪,“只剩下你了……”我安静地让他抱着。
眼睛盯着紧闭的大门,耳朵竖起,捕捉楼道里逐渐远去的高跟鞋声。以及,
那缕残留在空气中的、属于赵铭的古龙水味。那天晚上,顾承泽给我处理伤口时,
动作格外轻柔。碘伏棉球擦过破皮处,刺痛让我肌肉绷紧。“忍一忍。”他低声说,
另一只手安抚地摸着我的耳朵。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失焦的眼睛低垂,
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唇角抿着,下颌线绷得像拉紧的弦。忽然,他开口,
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她身上有赵铭的味道,对不对?”我全身的毛瞬间炸起。
他……知道?顾承泽没有抬头,继续用纱布包扎我的侧腹。动作稳得可怕。
“狗的嗅觉是人的一千倍。”他像是在自言自语,“你能闻到的,我闻不到。
”“但你能告诉我。”他包扎完,手没有离开,而是轻轻按在纱布上。掌心温热,
透过布料传递过来。“不用叫,不用咬。”他低声说,
手指在我耳根处挠了挠——那是Lucky以前最喜欢被挠的地方。
“下次她再来……”他顿了顿,抬起脸。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准确地对准我的眼睛。
“你就带我去江边。”“我们……走得远一点。”---3江边的训练从那天起,
“去江边散步”成了我们的日常。顾承泽没有解释为什么突然喜欢去沧江边,我也没有。
我们默契地维持着一种心照不宣的谎言——他只是想吹吹风,我只是条听话的导盲犬。
但我知道,他在配合我。每一次我扯着牵引绳往沧江方向走时,他从不抗拒。
脚步平稳地跟上,手松松地握着绳柄,像把性命交托给一条狗。沧江的气味是分层的。
最表层是水腥气,混着淤泥和腐烂水草的闷浊味道。
往下是铁锈——来自老旧的桥墩和停泊的货轮。再往下,是深水区的冰冷,
像某种巨大生物的呼吸。声音也是。近处是波浪拍打石岸的哗啦声,规律得像心跳。
远处有轮渡的汽笛,沉闷悠长,穿过江雾传来时已经失真。偶尔有鱼跃出水面的啪嗒声,
短暂清脆。触觉最明显。江风永远比市区更猛,更湿。吹在脸上像冰冷的毛巾抽打。
牵引绳会被吹得晃动,顾承泽的手指因此总是微微收紧,指关节泛白。今天江风很大。
我引着他走上滨江步道。这条路沿着江岸延伸,一侧是栏杆和江水,另一侧是荒废的旧仓库。
人很少,适合“训练”。我的“训练”很简单:让他熟悉这条路,熟悉到闭着眼也能走完。
熟悉到……最后那一天,不需要眼睛,也能跟我走到栏杆边。走到尽头。“Lucky,
慢点。”顾承泽忽然开口。他停下脚步,侧耳倾听。我也停下,耳朵转动。远处有脚步声,
不止一个人。还有模糊的说话声,夹杂着笑声。“有人。”顾承泽低声说,
手轻轻拽了拽牵引绳,“往左边靠。”我听话地引他靠近栏杆。左边是江水,右边是步道,
我们贴着边缘走,把中间让出来。那群人走近了。听起来是几个年轻人,吵吵嚷嚷,
带着啤酒罐碰撞的叮当声。“哟,瞎子遛狗呢!”一个男声笑嘻嘻地说。“这狗挺帅啊,
拉布拉多吧?”另一个声音。“瞎子能养好吗?别给养死了——”话音未落,
我喉咙里发出低吼。不是警告,是明确的威胁。背脊弓起,牙齿露出,
眼睛死死盯住那个说话的人。空气瞬间安静。
那几个年轻人大概没料到一条导盲犬会露出这种攻击性姿态,愣在原地。
顾承泽的手落在我头顶。“Lucky。”他声音平静,“没事。”他转向那群人的方向,
失焦的眼睛准确“扫”过他们。明明看不见,但那几个年轻人却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导盲犬受过专业训练。”顾承泽开口,语气像在陈述天气预报,
“但它的首要职责是保护主人安全。如果感知到威胁,它有权利采取必要措施。”他顿了顿,
补充:“包括攻击。”没人说话。只有江风呼啸而过的声音。几秒后,
那群人嘟囔着“神经病”“快走快走”,脚步声匆匆远去。顾承泽等声音完全消失,
才蹲下身。手摸到我脸上,拇指擦过我的嘴角——刚才龇牙时可能沾了口水。“吓到了?
”他问。我摇摇头,用鼻子顶了顶他的手心。他低笑一声,手指挠了挠我的下巴。
“其实你不用这样。”他声音很轻,被江风吹得散开,“我已经习惯了。”习惯了侮辱,
习惯了践踏,习惯了被当成废物。我舔了舔他的手。我没习惯。沈炼没习惯。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站起来,重新握紧牵引绳。“继续走吧。”他说,
“前面是不是有个长椅?去坐坐。”我引他过去。长椅是木制的,被江风吹得斑驳掉漆。
我们并排坐下——他坐着,我蹲在他脚边。江水在栏杆外奔流,声音浩大又空洞。
顾承泽忽然开口:“我以前经常来这儿。”我转头看他。他面朝江水,
侧脸在阴天灰白的光线里像一幅素描。睫毛很长,在下眼睑投出浅浅的阴影。
“公司没出事的时候,压力大了就开车过来,一个人坐着。”他继续说,像在讲别人的故事,
“那时候觉得江水真吵,现在觉得……挺好。”他的手垂下来,落在我背上,
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毛。“至少它一直流,不管发生什么。”我安静地听着。“Lucky。
”他忽然叫我的名字。我抬头。他转过脸,那双失焦的眼睛“看”着我。
“如果……”他停顿,喉结滚动了一下,“如果有一天,我真的什么都失去了。
连你也……”他没说完。但我知道后半句。连你也离开我,或者死去。我凑过去,
把脑袋搁在他膝盖上。这是一个明确的信号:我在。顾承泽的手停在我头顶,掌心温热。
“那时候,”他声音更轻了,轻得像自言自语,“你就带我来这儿。”“我们翻过栏杆。
”“让江水带走一切。”我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他知道了。他真的知道。
不是猜测,是确认。他知道我在计划什么,知道我想带他去哪里,知道那个最终的结局。
而他……在默许。不,不止默许。他在请求。江风突然变大,卷起他的额发,
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微微蹙起的眉。我看着他,
这个二十八岁就已经历尽背叛、失去光明、一无所有的男人。原著里,
他会在九十天后像野狗一样死去。但现在,他坐在我身边,用最平静的语气,
预约了一场有尊严的死亡。我站起来,前爪搭上他的膝盖,仰头舔了舔他的下巴。咸的。
没有眼泪。这次是江风带来的水汽。他抱住我的脖子,脸埋进我颈侧的皮毛里,
深深吸了一口气。“你身上有太阳的味道。”他闷声说,“明明今天是阴天。
”我尾巴轻轻摇了摇。我们在江边坐到天色渐暗。
轮渡的灯光在江面拉出长长的、破碎的金色倒影。远处城市的霓虹开始闪烁,
像一片虚假的星海。顾承泽站起来,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尘。“该回去了。”他说。
我咬住牵引绳,递给他。他接过,却没有立刻走,而是面向江水站了很久。
久到我都以为他改变了主意。然后,他开口,
声音被江风吹得有些模糊:“下次来……”“我们带点吃的吧。”“最后……总得吃顿好的。
”他转身,牵引绳轻轻一抖。“回家,Lucky。”我跟上他的脚步。身后,
沧江在暮色里奔流不息,像一条巨大的、黑暗的脉搏。
---4黑夜的访客暴风雨在第七天的深夜来了。不是天气预报里的“持续强降雨”,
而是真正的、狂暴的、仿佛要撕裂天空的暴雨。雷声像巨人在云端砸碎巨石,
一道闪电劈开夜空,瞬间将房间照得惨白如昼。我蜷在顾承泽床边的地毯上,耳朵竖起。
不是怕雷。是听到了别的声音。楼下,有不止一辆车急刹的刺耳声响。车门开关的砰砰声。
粗重的脚步声踏过积水,朝这栋老旧的居民楼逼近。“顾承泽。”我低声呜咽,
用鼻子去顶他的手。他醒了。几乎是瞬间清醒,手摸到我的头:“听见了?”我急促地喘气,
爪子抠进地毯。脚步声已经进了楼道。沉重、杂乱,至少四五个人。没有掩饰,没有犹豫,
直奔三楼——我们这一层。“讨债的。”顾承泽坐起来,声音异常冷静,“比预计的早。
”他掀开被子下床,动作快得不像个盲人。摸到床头柜,拉开抽屉,拿出一个铁盒。
里面不是钱,而是一把老式的、沉重的黄铜拆信刀。“待在这儿。”他命令我,
自己朝卧室门走去。我怎么可能待着?我冲到他前面,用身体挡住门。“Lucky,让开。
”他声音压低,“他们冲我来,不会为难一条狗——”话音未落,砸门声轰然炸响。
不是敲门,是砸。用重物撞击门板的闷响,伴随着男人粗野的吼叫:“顾承泽!开门!
知道你在里面!”“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欠赵总的钱该还了!
”“再不开门老子把门拆了!”每一声砸门,整面墙都在震颤。灰尘从天花板簌簌落下。
顾承泽握住拆信刀的手,指关节绷得发白。但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只是侧耳听着门外的动静,像在计算什么。“三个人在砸门。”他低声说,像在自言自语,
“还有一个在楼梯口望风。车没熄火,随时准备走。”我惊愕地看着他。
他怎么能……听出来?“失明以后,耳朵就特别好用。”他仿佛知道我在想什么,
扯了扯嘴角,“算是补偿吧。”又是一记重击。门锁发出不堪重负的**,木屑崩裂。
“最后警告!顾承泽!滚出来!”顾承泽深吸一口气,忽然蹲下身,手摸到我的项圈。
“听着,”他语速极快,“他们进来后,我会拖住他们。你从厨房的窗户跳出去,
那外面是空调外机平台,能爬到隔壁阳台。”我疯狂摇头,咬住他的袖口。我不走。“听话!
”他厉声,“他们的目标是我,你留下只会——”“砰——!!!”门被撞开了。
沉重的防盗门向内砸在墙上,震耳欲聋的巨响。三个彪形大汉冲进来,浑身湿透,
雨水从他们身上滴落,在地板上砸出深色的水渍。为首的是个光头,脸上有道疤,
手里拎着一根金属球棒。“哟,还真在家啊。”光头咧嘴笑,露出黄黑的牙齿,“顾总,
好久不见,躲这儿享清福呢?”顾承泽站起来,把我挡在身后。“赵铭让你们来的?
”他声音平静,甚至有点倦怠。“赵总心善,给你最后期限,你非不给面子。
”光头用球棒敲了敲手心,“那哥几个只好亲自来请了。”他往前走了一步。
我立刻从顾承泽身后窜出,挡在他面前,露出牙齿,喉咙里发出滚雷般的低吼。
“这狗还挺护主。”光头挑眉,“宰了?”旁边一个瘦子嘿嘿笑:“导盲犬,挺值钱的吧?
卖了抵债?”“抵个屁!”光头啐了一口,“赵总要的是他签字,赶紧的,把人带走!
”瘦子朝顾承泽伸手。我扑了上去。不是咬,是冲撞。用全身的重量撞向他的膝盖。
瘦子猝不及防,踉跄后退,撞在鞋柜上。“妈的!找死!”他暴怒,抬脚就踹。
我躲开第一脚,但第二脚狠狠踢中我的后腿。剧痛炸开。骨头像裂了似的。我惨叫一声,
摔倒在地。“Lucky!”顾承泽的声音第一次变了调。他想冲过来,但光头已经拦住他,
球棒抵在他胸口。“顾总,别动。”光头冷笑,“再动,下一棍就砸狗头上。”顾承泽僵住。
他看不见,但能听见我的呜咽,能闻到空气中弥漫开的、淡淡的血腥味。我的后腿在流血。
被鞋尖划破了,温热的液体浸湿皮毛。“你们……”顾承泽的声音在颤抖,不是恐惧,
是某种压抑到极致的暴怒,“冲我来。”“这不就冲你来了嘛。”光头使了个眼色。
另外两人一左一右架住顾承泽的胳膊。他挣扎,但一个失明的人,怎么挣得过两个壮汉?
拆信刀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哟,还藏了凶器?”光头捡起来,掂了掂,
“顾总这是想跟我们拼命?”顾承泽没说话。他只是“看”着我的方向,那双失焦的眼睛里,
有什么东西在寸寸碎裂。光头把拆信刀扔到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件。“签了。
”他把文件拍在顾承泽胸口,“西郊那块地的**协议。签了,我们走人,
你继续跟你的狗过苦日子。”顾承泽没动。“不签?”光头挑眉,朝瘦子示意。
瘦子咧嘴一笑,走向我。我挣扎着想站起来,但后腿使不上力,只能拖着一条腿往后缩。
“听说导盲犬最听话了。”瘦子蹲下来,手伸向我脖子,“你说,我要是当着你的面,
把它脖子拧断——”“我签。”顾承泽的声音响起。很轻,但像一把刀,
切断了空气里所有的声音。光头笑了:“早这么痛快多好。”文件被塞进顾承泽手里,
笔递到他指尖。他握着笔,手指在颤抖。不是因为恐惧。是因为屈辱。因为他知道,
签下这个名字,他就真的什么都不剩了。母亲留下的最后一点东西,也会被夺走。
但他还是摸索着,找到签名栏。笔尖落下前,他抬起头,“看”向我的方向。“Lucky。
”他说,“闭上眼睛。”我没闭。我死死盯着他,盯着他苍白的脸,盯着他颤抖的手,
盯着那支即将夺走他一切的笔。然后——我做了这辈子最疯狂的事。我用三条腿站起来,
拖着流血的后腿,一步一步,走向那个瘦子。不是攻击。是靠近。然后,
我抬起没受伤的前爪,轻轻搭在他的膝盖上。仰起头,
用最温顺、最无辜、最像一条“好狗”的眼神,看着他。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可怜的呜咽。
瘦子愣住了。连光头都愣了一下。“这狗……”瘦子皱眉。
就在这一瞬间的分神——顾承泽动了。他不是去抢笔,不是去攻击。而是用尽全身力气,
狠狠撞向架着他的两个人。失明的人,爆发力往往惊人。那两人没料到他会突然反抗,
被撞得松了手。顾承泽踉跄扑向茶几,手胡乱摸索,抓住了一个东西——烟灰缸。
厚重的玻璃烟灰缸。他转身,凭着声音判断方向,狠狠砸向光头的脑袋。“砰!”闷响。
光头惨叫一声,捂住额头,血从指缝涌出。“操!给我打!往死里打!”光头暴怒。
球棒挥起。我疯了一样扑过去,咬住光头的裤腿,拼命往后扯。但力量太小了。球棒落下,
砸在顾承泽肩膀上。我听见骨头碎裂的脆响。顾承泽闷哼一声,跪倒在地,
但手还死死抓着烟灰缸。“顾承泽!”我发出不像狗的尖利嚎叫。瘦子一脚踹开我,
我滚到墙角,后脑撞在墙上,眼前发黑。模糊的视线里,看见另外两人对着顾承泽拳打脚踢。
他蜷缩在地上,用手臂护着头,一声不吭。只有偶尔泄露出的、压抑的痛哼。血。
到处都是血。地板上,墙上,他的脸上。雷声在窗外炸响,
闪电一次次照亮这个地狱般的场景。我要失去他了。就在现在。就在这个雨夜。
在我还没有带他去沧江之前。“呜……汪……!”我挣扎着爬起来,三条腿踉跄着,
再次扑向那群人。咬,撞,抓。用尽一条狗能用的所有方式。直到一根球棒狠狠砸在我背上。
世界瞬间安静了。所有的声音远去,所有的画面模糊。最后看到的,是顾承泽从地上爬起来,
摸索着找到我,把我抱进怀里。他的手臂在颤抖,温热的液体一滴一滴,砸在我脸上。是血,
还是泪?分不清了。只听见他嘶哑的、破碎的声音,
贴在我耳边:“对不起……”“对不起……”“我们……这就去江边。”“这就去。
”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我感觉到他抱着我站起来。摇摇晃晃,但脚步坚定。走向门口。
走向暴雨。走向那条漆黑的、奔流的江。光头在身后骂着什么,但声音越来越远。
顾承泽的声音很近,很轻,像在哼一首走调的歌:“不怕了……”“Lucky,
不怕了……”“我们……一起走……”然后,是楼梯。一级,一级,向下。
雨水砸在脸上的冰冷。和他怀抱里,最后的温暖。---5最后的晚餐我醒来时,
首先闻到的是血腥味。浓重的、甜腥的、属于顾承泽的血味。然后是食物的香气。
黄油煎牛排的焦香,混合着黑胡椒和迷迭香的气味,从厨房方向飘来。我睁开眼。
发现自己躺在客厅的地毯上,身上盖着顾承泽的旧外套。后腿的伤口被粗糙地包扎过,
用的是撕碎的床单,血迹已经干涸成深褐色。背上的剧痛还在,但能忍。我挣扎着站起来,
三条腿支撑着,看向厨房。顾承泽背对着我,站在灶台前。他换了一件干净的白色衬衫,
但右边袖子卷起,露出小臂上大片青紫和一道狰狞的伤口,只是简单用纱布缠着,
血已经渗出来。他动作很慢,但异常专注。单手打鸡蛋,单手切蘑菇,
单手翻动平底锅里的牛排。仿佛感觉不到疼痛。“醒了?”他没有回头,但知道我在看他。
我慢慢走过去,用鼻子碰了碰他的小腿。他蹲下来,手摸到我头上,顺着毛捋到后背,
在伤口附近停顿了一下。“疼吗?”他问。我摇摇头,舔了舔他的手。他手指上有新的伤口,
像是被碎玻璃划的。“我做了牛排。”他说,声音很平静,甚至带着一点笑意,
“以前在米其林餐厅吃过一次,一直想自己做做看。”他站起来,继续煎牛排。
我蹲在厨房门口,看着他。窗外天已经亮了。暴雨停歇,但天空还是铅灰色,云层低垂,
压着城市的天际线。阳光偶尔从云缝里漏出来一线,短暂地照亮他苍白的侧脸。
他看起来……很平静。一种近乎诡异的平静。仿佛昨晚的暴力、鲜血、骨折,都没有发生过。
仿佛这只是一顿普通的早餐。牛排煎好了。他关火,
把两块牛排分别装进两个盘子——一个正常尺寸的瓷盘,一个我平时吃饭的不锈钢狗盆。
然后,他端着盘子走到餐桌边,拉开椅子坐下。“来。”他拍了拍身边的椅子。
我跳上去——动作牵动伤口,疼得龇牙,但还是坐稳了。他把狗盆推到我面前。
里面是一块完整的、煎得恰到好处的牛排,旁边还摆着几朵煎蘑菇和两颗小番茄。“吃吧。
”他说,自己拿起刀叉,开始切自己盘里的那块。动作很慢,因为左手使不上力。
切了几次才切断,叉起一块,送进嘴里。咀嚼,吞咽。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低头,
闻了闻牛排。很香。但我没胃口。“不吃?”他停下动作,“我手艺应该还行,
虽然……可能咸了。”他自嘲地笑了笑。我看着他,然后低头,咬了一小口。肉质鲜嫩,
汁水饱满。确实很好吃。但我咽下去的时候,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喝点东西。
”顾承泽站起来,走到酒柜前——那里面早就空了,只剩最后一瓶红酒,
是他破产时没舍得卖掉的收藏。他打开,倒了两个半杯。一杯放在自己手边,
一杯推到我面前。“你不能喝酒,我知道。”他坐下,端起自己的杯子,
“但今天……破例吧。”他抿了一口,然后放下杯子,手指无意识地摩挲杯壁。“这瓶酒,
是我妈留下的。”他忽然开口,“她去世前一年买的,说等我结婚那天开。”他顿了顿,
笑了。“结果我没结成婚,她也没看到。”我安静地听着。“苏蔓以前总说这酒太涩,
不如香槟甜。”他继续,像在自言自语,“现在想想,她从来就没喜欢过我喜欢的东西。
”他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口。这次喝了一大口,喉结滚动,然后轻轻咳嗽起来。
咳嗽牵动了肩膀的伤,他脸色瞬间白了,额头渗出冷汗。但他没停,又倒了一杯。“顾承泽。
”我低声呜咽,用爪子按住他的手。他停下来,低头“看”着我。“你在担心我?”他问。
我没回答,只是把爪子按得更紧。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放下酒杯,手反过来握住我的爪子。
掌心很烫,有伤口的粗糙触感。“Lucky。”他叫我的名字,声音很轻,
“如果我说……昨晚的事,不会再有下次了。”“你信吗?”我看着他。
他失焦的眼睛对着我,但里面有什么东西在涌动,很深,很暗。“赵铭不会放过我。
”他继续说,语气像在分析别人的事,“苏蔓也不会。我签不签字,他们都会让我消失。
”“因为我知道得太多了。”“三年前那场车祸,不是意外。”他停顿,手指收紧,
握得我爪子发疼。“是我爸和赵家联手做的局。为了逼我妈交出股权,为了把我踢出公司。
”“我妈到死都不知道,撞她的司机,是她丈夫雇的。”他的声音很平,没有起伏,
但每个字都像冰锥,扎进空气里。“我装瞎,是为了让他们放松警惕。”“我收集证据,
三年,每一天都在收集。”“但我没想到……”他扯了扯嘴角,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他们会连条活路都不给我留。”他松开我的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他站起来,
走到窗边。背对着我,面向窗外灰白的天空。“所以,Lucky。”他声音从窗前传来,
被玻璃反射得有些空洞,“我们没有九十天了。”“可能连九天都没有。”我跳下椅子,
走到他脚边,仰头看他。他低下头,手落在我头顶。“昨晚你扑上去的时候,
我在想……”他声音有点哑,“如果你真的是条狗,该多好。”“你就不会疼,不会怕,
不会因为我而受伤。”“但你不是,对不对?”我全身僵住。他蹲下来,与我平视。
那双失焦的眼睛,此刻却像能穿透我的皮毛,直视那个藏在里面的、人类的灵魂。
“从三个月前开始,你就变了。”他低声说,“你会用摩斯密码敲地板——虽然很生疏,
但我听得懂。”“你会故意带我去江边,走同一条路,像是在训练我。”“你看苏蔓的眼神,
不是狗看人的眼神。是恨。”“你看我的眼神……也不是狗看主人的眼神。”他伸出手,
指尖轻轻描摹我的眼眶轮廓。动作很轻,像在触碰一件易碎的艺术品。“是心疼。
”他轻声说,“是‘我想救你’。”“是‘我宁愿死,
也不要看你那样死去他的指尖停在我眼角。温热的,带着红酒和鲜血混合的气味。“所以,
”他声音更低了,低得像耳语,“你到底是谁?”我无法回答。只能仰头,
用湿润的鼻子碰了碰他的指尖。然后,我做了个决定。我抬起前爪,搭在他膝盖上,
开始敲击。很慢,很生疏。但节奏清晰。
···———···(SOS)顾承泽的呼吸停了一瞬。
他握住我的爪子,指尖在颤抖。“继续。”他说。我继续敲。
··········(FUTURE)敲完最后一个点,
我停下来,看着他。顾承泽一动不动。窗外的光线在他脸上缓慢移动,从下颌爬到颧骨,
最后落进那双失焦的眼睛里。他像一尊突然被时光凝固的雕像,连呼吸都轻得几乎听不见。
很久。久到我都以为他没能理解,或者拒绝理解。然后,他极缓慢地、极缓慢地,抬起手。
不是摸我,而是摸向自己的眼睛。指尖轻轻拂过眼皮,
像在确认那层阻碍视力的屏障是否真实。“未来……”他重复这个词,
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你从未来来。”不是疑问,是陈述。我点头——用狗的方式,
低下头,又抬起。他笑了。一个很浅的、几乎看不见弧度的笑,但眼睛里有什么东西碎了,
又有什么东西重新凝聚起来。“所以你知道。”他说,“知道我会怎么死,知道一切结局。
”我再次点头。“所以你带我去江边。”他继续说,逻辑链条在沉默中飞速连接,
“不是散步,是……预习。”“你想让我死在那里。在一切发生之前。”我僵住了。
我想否认,想解释,想告诉他我不是要杀他,我是想救他——用一种最绝望的方式救他。
但我无法说话。只能看着他,看着那双明明看不见,却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
顾承泽的手落回我头上,这次不是抚摸,而是用力揉了揉。“傻狗。”他说,
声音里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柔,“不对,傻……人?”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称呼。
“不管你是谁。”他最终说,“谢谢你。”“谢谢你……想给我一个干净的结局。
”我喉咙里发出呜咽。不是悲伤,是某种更复杂的东西,堵在胸腔里,上不去下不来。
他站起来,走回餐桌边,拿起那瓶红酒,把最后一点倒进杯子。但没有喝,只是端着,
面向我。“但我不想死。”他说,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至少,不想这样死。
”我抬起头。“昨晚他们打我的时候,你在想什么?”他问。我想了想,
········—··(SAVEYOU)“救我。
”他翻译出来,点点头,“那现在呢?还想救我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