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茧—操劳的一生》by小箫仔(李秀兰小慧)未删节免费阅读

发表时间:2025-11-28 15:37: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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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秀兰又一次在凌晨四点醒来。不是闹钟,不是噩梦,也不是任何外界的声响将她唤醒。

这仿佛是她身体内部的一种机制,像一座精准的钟,在黑暗最浓时轻轻叩击她的意识,

告诉她该起身了。她静静地躺着,听了一会儿身边的呼吸声。左边是十岁的大女儿小慧,

右边是六岁的双胞胎儿子小龙和小虎,三个孩子挤在一张床上,睡得正熟。

小慧的胳膊搭在弟弟身上,保护性的姿态即使入睡也不曾松懈。李秀兰轻轻移开女儿的手臂,

掖好被角,然后悄无声息地起身。五月的夜风从窗户的缝隙钻进来,带着一丝凉意。

那扇窗户的插销坏了快半年了,一直没修。不是不想修,是顾不上。太多事情等着她做,

这种不碍性命的小毛病,就一拖再拖。她摸索着穿上那件洗得发白的工装,动作轻得像猫。

婆婆睡在隔间的木板床上,听见动静,含糊地问:“几点了?”“还早,妈您再睡会儿。

”李秀兰低声应道。婆婆翻了个身,不再说话。自从儿子去世,老人的睡眠也变得支离破碎,

常常睁着眼到天亮。李秀兰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带上门。这间三十平米的平房被隔成两间,

她和孩子们睡大间,婆婆睡小间,厨房是门外搭的一个简易棚子。屋里没有卫生间,

要用百米外的公共厕所。她先提起门口的两个铁桶,去公厕倒掉夜里的排泄物。

这是她每天的第一项工作,孩子们小时候的尿布,现在老人的夜壶。最初的日子里,

这项任务曾让她在黑暗中无声地流泪,不是嫌脏,

是那种深入骨髓的屈辱感——她曾是纺织厂的优秀员工,能读会写,如今却日日与粪便为伍。

但那是十年前的事了。现在她只是平静地完成它,如同完成一项仪式。倒完夜壶,

她开始生火做饭。煤炉不好点,得先用废纸引火,再加小煤块,等火苗蹿起来了才能放大煤。

今天炉火似乎格外不听话,浓烟呛得她连声咳嗽。她眯着眼,固执地继续着,终于,

一小簇火苗跃起,然后慢慢扩大,变成稳定的火焰。就像她的生活,她心想。

刚失去丈夫那会儿,她也以为自己撑不下去,三个年幼的孩子,一个多病的婆婆,

还有一笔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的债务。但她撑下来了,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

居然也过了十年。她把锅坐上,加水,淘米。早饭是稀饭和昨晚的剩菜,

再加一个蒸鸡蛋给婆婆补身体。鸡蛋不多了,得记得今天下班去买。

她在心里盘算着这个月的开支:房租六十,水电约二十,孩子们的学杂费已交,

米面还有半袋,最要紧的是小龙的哮喘药快吃完了,得去开新的……每一分钱都要精打细算。

十年前,丈夫王建国开拖拉机给人运砖头,从山坡上连人带车翻下去,当场就没气了。

没保险,没赔偿,那个雇他的小老板赔了五千块钱,说是人道主义补偿,再多也没有了。

葬礼结束后,李秀兰数了数手里的钱,存款加上赔偿,一共八千七百块。“妈,

我会养活这个家。”她对婆婆说。那时婆婆只是哭,握着她的手,

一遍遍地喊“我苦命的儿”。如今十年过去,婆婆不再哭了,但眼睛里总有一层雾,

看人时朦朦胧胧的,像是活在另一个世界。粥在锅里咕嘟咕嘟地冒泡,李秀兰搅动着勺子,

防止粘底。这十年,她在建筑工地搬过砖,在餐馆洗过碗,现在在一家服装厂做缝纫工。

工资不高,但稳定,偶尔能接些零活回家做,补贴家用。天边开始泛白,

第一缕曙光穿过厨房的塑料棚顶,照在她手上。

那是一双与她三十八岁年龄极不相称的手——关节粗大,皮肤粗糙,

掌心和指腹布满老茧和伤痕。“妈。”小慧不知何时站在厨房门口,揉着惺忪的睡眼。

“怎么起来了?还早呢。”“我梦见爸爸了。”小慧轻声说。李秀兰的手顿了顿,

继续搅动粥勺:“梦见什么了?”“他带我们去公园,还给我买棉花糖。

”小慧的声音越来越低,“可是醒来就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了。”李秀兰放下勺子,

走到女儿面前,理了理她凌乱的头发:“你爸爸眉毛很浓,笑起来右边有个酒窝,跟你一样。

”小慧点点头,眼神黯淡。“去叫弟弟们起床吧,吃完饭该上学了。

”孩子们穿衣洗漱的工夫,李秀兰已经把饭菜摆上了小桌。一碗蒸鸡蛋放在婆婆面前,

婆婆却推给了孙子:“小龙小虎吃,长身体。”双胞胎眼巴巴地看着鸡蛋,又看看母亲。

李秀兰叹了口气,把鸡蛋分成三份,给三个孩子各一份。“妈,您自己也吃一点啊。

”小慧要把自己的那份分给奶奶。“我吃过了。”李秀兰撒谎道,“快吃吧,别迟到了。

”婆婆没再说什么,只是那双朦胧的眼睛在李秀兰脸上停留了片刻。吃完饭,

李秀兰帮孩子们整理好书包,送他们到门口。小慧像往常一样,担负起送弟弟们上学的任务。

这个十岁的女孩,早已没有了童年的任性。“路上小心,放学直接回家。”李秀兰叮嘱道。

“知道了,妈。”小慧应着,一手牵一个弟弟,走进了晨曦中。李秀兰站在门口,

目送三个小小的身影消失在巷子拐角,这才转身回屋,开始收拾碗筷。工厂七点半上班,

她还有时间收拾屋子,洗几件衣服。服装厂里永远弥漫着布料纤维和机油的味道。

上百台缝纫机同时运转的声音像一群不知疲倦的蜜蜂,嗡嗡作响,震得人耳膜发麻。

李秀兰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埋头车着裤边。这是最简单也最枯燥的工序,一条接一条,

永无止境。她的动作熟练而机械,几乎不用看,手自己就知道该往哪里走。“秀兰,

听说厂里接了个大单子,要赶工呢。”旁边的刘大姐凑过来说。

李秀兰头也不抬:“哪天不赶工?”“这次不一样,说是外销的,要求高,工期紧。

主任说了,愿意加班的,每小时多五毛钱。”李秀兰手中的活慢了一拍。每小时多五毛,

如果每天加两小时,一个月能多挣三十块。三十块,够给小龙买两瓶哮喘药,

或者给三个孩子各买一双新袜子。“我加。”她说。刘大姐叹口气:“你说你,白天上班,

晚上还接零活,现在又要加班,真当自己是铁打的?”李秀兰淡淡一笑,没接话。

不是铁打的,但别无选择。中午休息时,工友们聚在一起吃饭聊天,李秀兰却独自坐在角落,

从布袋里掏出带来的活计——给附近一家制衣店手工钉扣子。钉一件五分钱,她手快,

午休半小时能钉十件,赚五毛钱。“秀兰,过来一起吃嘛,今天小张带了自家种的黄瓜,

可新鲜了。”刘大姐招呼她。李秀兰摇摇头:“你们吃吧,我这就快弄完了。

”其实永远没有“完了”的时候。一件做完,总有下一件在等着。像推石上山的西西弗斯,

日复一日,永无止境。但今天似乎有些不同。下午两点多,她正埋头工作,

突然感到一阵眩晕。眼前的缝纫机针模糊起来,变成双影,额头上渗出冷汗。“秀兰,

你没事吧?”旁边的刘大姐注意到她的异常。“没事,可能有点低血糖。”她强撑着说。

刘大姐不由分说塞给她一块糖:“吃了吧,脸色白得吓人。”李秀兰道了谢,含了糖,

感觉好了一些。但那股莫名的虚弱感一直持续到下班。傍晚回家路上,她特地绕道去菜市场,

想买点便宜的青菜。路过肉摊时,她犹豫了一下。孩子们好久没吃肉了,

小虎昨天还说梦见吃红烧肉。但最便宜的猪肉也要八块钱一斤,够买三天的青菜了。

她最终还是走开了,只花五毛钱买了一堆处理的菜叶。回到家,孩子们已经回来了。

小慧在灶前生火,小龙小虎在写作业。婆婆不在家,想必是去邻居家串门了。“妈,

你回来啦!”小虎第一个扑上来,眼睛亮晶晶的,“今天老师表扬我作文写得好!

”李秀兰摸摸他的头:“写的什么?”“写我的妈妈。”小虎骄傲地说,

“我说我妈妈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什么都会做!”李秀兰心中一酸,强笑道:“是吗?

妈妈其实什么都不会。”“才不是呢!”小龙也凑过来,“你会做饭,会缝衣服,

还会修我的玩具车!我们班王小明的妈妈连扣子都不会钉!”小慧从厨房探出头来,

脸上沾着煤灰:“妈,饭我已经煮上了,菜还没炒。”“我来吧。”李秀兰挽起袖子,

突然又是一阵眩晕,不得不扶住门框。“妈,你怎么了?”小慧敏锐地问。“没事,累了。

”李秀兰定定神,走进厨房。晚饭时,婆婆回来了,脸色不太好看。

李秀兰猜测又是听谁说了什么伤心事。老人这几年越来越沉默,偶尔出门,

回来总是这副表情。果然,吃完饭,孩子们去做作业了,

婆婆才低声对李秀兰说:“今天碰见老邻居陈阿姨,她女儿在深圳打工,

一个月能挣一千多块呢。”李秀兰没接话,继续洗碗。“她说那边工厂包吃包住,

工资高......”婆婆继续说。“妈,”李秀兰打断她,“小慧才十岁,

小龙小虎刚上一年级,我要是去深圳,他们怎么办?”婆婆低下头,不再说话。夜里,

等所有人都睡了,李秀兰才拿出自己接的零活——绣花。这是她最近接到的活计,

在成衣上绣简单的图案,一件两毛钱,虽然单价低,但可以在家做。

她点亮那盏用了十年的台灯,穿针引线。灯光下,她的脸显得格外憔悴。

眼角的细纹不知何时已变得深刻,两鬓也有了零星的白发。她才三十八岁,

看上去却像五十岁的人。绣到第三件时,那股眩晕感又来了,这次伴随着恶心。她冲出门,

在院子里的水槽边干呕了几声,什么也没吐出来。回到屋里,她看着镜中的自己,

突然感到一阵恐惧。不是怕病,是怕倒下去。这个家,全靠她一个人撑着。她若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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