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修缮宗祠,我卖了一套房,凑了一百万汇回老家。回村那天,
看到的却是族长拿着我的钱给自家盖了三层小洋楼。剩下的钱刷了刷祠堂的墙,就算完工。
我刚要质问,就被几个堂兄弟按在地上打。“钱进了公账就是公家的,你个外人别想查账!
”他们指着我的鼻子骂,说我在城里赚的钱不干不净,没资格祭祖。就连我死去的父母,
也被他们说成是给家族丢脸的穷鬼。我擦干嘴角的血,一句话没说就走了。既然没资格,
那就不祭了。我花重金在市郊风景区买了家族墓地。连夜找人挖开祖坟,
把爸妈的骨灰盒抱了出来。临走前,我还顺手报了警,举报村霸侵吞集体资产。清明节,
族长一家正在祠堂摆阔气。警察带着手铐走了进来,直接带走了正在上香的族长。
全村人乱作一团,想找我出钱捞人。电话打通,传来的却是我在墓园放鞭炮的声音。
“不好意思,我现在是城里人,不认识什么村里的罪犯。”01车子驶下高速,
熟悉的乡间土路在车轮下扬起一阵尘土。我摇下车窗,
一股混合着泥土和草木清香的空气涌了进来,带着久违的湿润。五百公里的路程,
我归心似箭。后备箱里塞满了给村里老人小孩的礼物,从米面粮油到新款的电子手表,
装得满满当当。父母早亡,我几乎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后来在城市里打拼,
开了家小小的自媒体公司,总算有了些积蓄。我一直记着父母临终前的嘱托,
他们一生都因为贫穷在村里抬不起头,唯一的念想,就是百年之后,能有一个体面的牌位,
安安稳稳地被供奉在林氏宗祠里,享受后辈的香火。村里的宗祠年久失修,漏雨掉瓦,
眼看就要塌了。三个月前,族长,也就是我的大伯林宗德,在家族群里发起募捐,
说要重修宗祠,光耀门楣。我二话不说,卖掉了名下一套闲置的小公寓,凑了一百万,
一次性汇给了他。我在电话里说得很清楚,这笔钱,专款专用,务必把宗祠修得漂漂亮亮,
让我父母的牌位能有个好去处。林宗德在电话那头笑得合不拢嘴,满口答应,
夸我是林家的好女儿,有出息,懂得孝敬祖宗。我的心里充满了期待。
车子拐过村口那棵老槐树,视线豁然开朗。然而,
预想中那座修缮一新、古朴庄严的宗祠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
是宗祠旁边拔地而起的一座崭新的三层小洋楼。欧式风格,罗马柱,大理石外墙,
在周围一片灰扑扑的平房中,像一只炫耀羽毛的孔雀,显得格格不入又无比扎眼。而它旁边,
那座我心心念念的宗祠,只是外墙被粗糙地刷了一层大白,墙皮底下泛着青黑色的水渍。
屋顶上,几片破碎的瓦片歪歪扭扭地耷拉着,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落。我的心,
瞬间沉到了谷底。车子还没停稳,我就推开车门冲了下去。那座小洋楼的大门敞开着,
门口挂着“林府”的烫金牌匾。几个工人正在搬运一套崭新的红木家具。我一眼就认出,
那是族长林宗德的新家。一股被愚弄的怒火从脚底直冲头顶。我冲进大门,
林宗德正悠哉悠哉地坐在客厅中央的红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
手里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功夫茶。看到我,他脸上堆起虚伪的笑意。“哎哟,小溪回来啦?
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我好让你堂哥去接你。”我没有理会他的客套,
目光死死盯着他身后崭新气派的装修,声音因为极力压抑的愤怒而微微发颤。“大伯,
我给你的一百万呢?宗祠为什么还是那个破样子?”林宗德呷了口茶,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轻描淡写地开口。“祠堂修好了啊。”他用下巴指了指外面。“墙不是刷了吗?多亮堂。
”“刷了墙就算修好了?”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屋顶的瓦片都碎着,
里面供奉祖宗牌位的房梁都快断了,这就叫修好了?”“哎,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林宗德终于放下茶杯,脸上露出了不耐烦。“剩下的钱,我觉得既然是林家的钱,
那就要用在刀刃上,要用来给咱们林家撑场面。”他挺直了腰板,拍了拍身下的红木沙发,
语气里满是理所当然。“我作为族长,是咱们全村的脸面。我住得好了,出门才有面子,
那也是给全村争光,给祖宗长脸!”**。彻头彻尾的**。
我被这套强盗逻辑气得浑身发抖,从包里拿出手机,调出那张一百万的银行转账记录,
举到他面前。“这是我卖房的钱!是让我用来修祠堂安顿我爸妈的!我要看账本,
每一分钱的去向,你都必须给我个交代!”我以为,我的愤怒和证据,至少能让他心虚一秒。
我错了。02我的话音刚落,林宗德脸上的虚伪笑容就消失了。
他猛地将手中的紫砂茶杯摔在地上。“啪”的一声脆响,茶杯四分五裂,
滚烫的茶水溅了一地。“反了你了!”他一拍沙发扶手,声色俱厉地吼道。“林溪!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我说话!”闻声,一个高大壮硕的身影从里屋冲了出来。
是林宗德的儿子,我的堂哥,林强。他向来是村里的霸王,仗着他爹是族长,横行霸道惯了。
“吵什么吵!爸,这疯婆子是谁?”林强斜着眼看我,眼神里满是轻蔑和不屑。“是她?
”他似乎认出了我,嘴角咧开一个恶劣的笑容,“哦,那个在外面不知道跟多少男人鬼混,
赚了点脏钱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的赔钱货啊。”“把手机给我!
”林宗德对我拿出手机要录像的行为极为恼怒,他对我儿子下了命令。林强狞笑着向我逼近,
我下意识地后退,想把手机藏起来。但我的力气怎么可能比得过他。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像铁钳一样,稍一用力,我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碎了。另外两个闻声而来的堂兄弟,
一左一右地架住了我的胳膊,将我死死按住。林强轻而易举地抢过我的手机,
狠狠地摔在地上。崭新的手机屏幕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闪烁了两下,彻底黑了屏。“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我脸上。我的头被打得偏向一边,耳朵里嗡嗡作响,
口腔里瞬间弥漫开一股血腥味。“你个在外面卖的赔钱货,给你脸了?
”林强的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我的脸上,声音里充满了暴戾和侮辱。“钱进了公账,
就是咱们林家公家的钱!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外人来查账了?”外人。我明明姓林,
在这个村子出生长大,就因为我迟早要嫁出去,就成了他口中的“外人”。
我被他们两个大男人按在地上,动弹不得。门口不知何时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村民。
他们伸长了脖子,对着我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这不就是老林家那个闺女吗?
听说在城里发大财了。”“发什么财?一个年轻姑娘,没学历没背景,哪来那么多钱?
还不是靠些不正经的手段。”“就是,你看她穿的,妖里妖气的,哪里像个正经人家的女孩。
”“还敢跟族长叫板,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我说一句话。他们的眼神,
有好奇,有鄙夷,有幸灾乐祸,唯独没有同情。我仿佛一个被剥光了衣服示众的囚犯,
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恶意。林宗德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不堪的我,
脸上是胜利者的得意。他的声音,比林强的拳头更伤人。“当初你爸妈就是一对穷鬼,
死都死得那么晦气,没给家族做一点贡献!”“现在你倒好,
拿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脏钱回来,是想坏了我们林家的风水吗?”“告诉你,林溪,
就凭你今天大闹祠堂,冲撞长辈,明天祭祖的大典,你没资格参加!你爸妈的牌位,
也别想进祠T堂!”穷鬼。晦气。脏钱。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刀,
狠狠地扎进我的心脏。身体的疼痛,远远比不上此刻心里的屈辱和恨意。我的父母,
一生勤勤恳恳,老实本分,没享过一天福。他们到死都惦记着的,不过是身后的一点尊严。
可现在,在这些所谓的亲人嘴里,他们却成了“晦气的穷鬼”。而我,
为了圆他们遗愿卖房换来的一百万,成了“脏钱”。
我看着林宗德那张布满褶皱却因为贪婪而油光满面的脸,
看着林强那张因为施暴而扭曲狰狞的脸,看着周围村民那些麻木又恶毒的脸。我忽然觉得,
为了这样一群人,为了这样一个地方,我所做的一切,都像一个天大的笑话。我放弃了挣扎。
因为我知道,此刻硬碰硬,我只会吃更大的亏。我趴在冰冷的瓷砖地上,
感受着脸颊**辣的疼痛,感受着嘴角流出的温热血液。恨意像藤蔓一样,
在我心里疯狂滋长,盘根错节,几乎要将我吞噬。但我没有哭,也没有再嘶吼。
03我慢慢地从地上撑起身体。架着我的那两个堂兄弟见我不再反抗,也松开了手。
我抬起手,用手背擦掉嘴角的血迹,动作缓慢而平静。然后,我竟然笑了。
那笑容一定很难看,牵动了肿胀的脸颊,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
林宗德和林强都被我的反应弄得一愣。他们大概以为我会哭天抢地,会撒泼打滚,
没想到我会笑。“行。”我看着林宗德,一字一句地说道,“这钱,我不要了。”“算我,
孝敬您的。”林宗德以为我彻底服软了,脸上的得意之色更浓。他重新坐回沙发上,
整了整自己的衣领,用一种长辈教训晚辈的口吻说:“这就对了嘛。早这么听话,
不就没这顿打了吗?”“记住,明天祭祖,你没资格进祠堂。想给你爸妈磕头,
就在祠堂大门口,磕完就赶紧滚蛋,别在这里碍眼。”我没有再理他。我弯下腰,
捡起地上那个屏幕已经摔成渣的手机。然后,我转过身,一瘸一拐地,
一步一步地向大门外走去。我没有回头看一眼那座用我父母的安身钱堆砌起来的豪宅。
也没有再看一眼那些曾经我认为是“乡亲”的人。他们的嘴脸,在我的脑海里,
已经和传说中食人的恶鬼没什么两样。钱是公家的,祖宗是大家的。好啊。既然如此,
我父母的骨灰,总是我私人的吧?既然你们不把他们当成林家的祖宗,那我就带他们走。
去一个山清水秀,再也没有人打扰的地方。让你们的宗祠,
去供奉你们这些活着的“祖宗”吧。我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从后视镜里,
我能看到林强和几个年轻人还在门口,对着我的车指指点点,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嘲笑。
我发动了车子,没有留恋,踩下油门,离开了这个让我感到窒息的村庄。车子开出很远,
我才把车停在路边。巨大的屈辱和愤怒,在这一刻才终于爆发。我趴在方向盘上,
身体剧烈地颤抖,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胸口堵得像压了一块巨石。许久,我才抬起头,
眼神已经恢复了冰冷的平静。我没有回家。我直接开车去了市里最好的一家私立医院。挂号,
拍片,验伤。医生看着我脸上的五指印和嘴角的伤口,
又看了看CT片子上显示的轻微脑震荡和几处软组织挫伤,眉头紧锁。“小姑娘,
这是被谁打的?家暴吗?要不要我帮你报警?”“谢谢医生,不用。”我冷静地回答,
“麻烦您,把所有的病历、收据、伤情鉴定报告,都给我准备一份,要盖章的。
”我需要证据。冷静、合法、确凿的证据。从医院出来,天色已经擦黑。
城市的霓虹灯次第亮起,将我的脸映得忽明忽暗。我没有回家,
而是导航去了市郊一个叫“龙陵公墓”的地方。这里,是本市最高档的陵园。
与其说是个公墓,不如说是个风景区。依山傍水,松柏环绕,环境清幽雅致。
04龙陵公墓的售楼处灯火通明,装修得堪比五星级酒店大堂。
穿着职业套装的销售顾问看到我脸上的伤,眼神里闪过惊讶,但还是礼貌地迎了上来。
“女士,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我要买墓地。”我开门见山。“好的,
请问您是看单人的还是双人的?预算大概是多少?”“双人的。”我环顾了一圈沙盘,
“要你们这里位置最好,风水最好的。”销售顾问愣了一下,
大概很少见到像我这样买墓地像买白菜一样干脆的客户。她很快反应过来,
立刻热情地把我引到一块独立的区域。“女士,您真有眼光。
这是我们陵园的‘天字号’区域,也是我们的楼王位置。背靠主峰,面向水库,
是真正的‘背山面水,藏风聚气’的风水宝地。我们请香港的大师看过的。
”她指着沙盘上一个被重点标记出来的地块。“这个位置,
是整个天字号区域里最好的双穴福地,视野开阔,紫气东来。”“多少钱?”我直接问。
“这个……价格是八十八万八,寓意发发发。”销售顾问小心翼翼地报出价格,
观察着我的反应。“就它了。”我从包里拿出银行卡,“刷卡。我只有一个要求。
”销售顾问的眼睛亮了。“您说!我们一定满足。”“今晚,我就要迁坟。明天天亮之前,
必须能下葬。”“今晚?”销售顾问面露难色,“女士,
这……我们这边流程上需要一些时间,而且晚上施工也不太方便……”“我加钱。
”我打断她的话,“加十万,找你们最好的工人,最好的风水师,最好的安葬团队。
所有事情,今晚必须办妥。”钱是最好的通行证。在又一个十万块的“加急费”面前,
所有“不方便”都变成了“马上安排”。签合同,刷卡,一气呵成。
拿着一沓厚厚的合同和收据,我走出售楼处,坐回车里。就在这时,
那只碎屏的手机竟然顽强地震动了一下。是一条微信语音。我点开,
是林强那令人作呕的声音。“喂,林溪,明天祭祖大典,记得早点来啊。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戏谑和得意的嘲讽。“我爸说了,你要是肯在祠堂门口跪下,
学三声狗叫,就发发慈悲,让你进去看一眼你那穷鬼爹妈的牌位被扔在哪个角落里吃灰。
”语音的最后,是他和旁边几个男人肆无忌惮的狂笑声。我面无表情地听完。然后,
打字回复了他一个字。“好。”关掉微信,我开始打电话。第一个电话,
打给一个我之前因为公司业务认识的,专门处理一些“特殊事务”的安保公司老板。“王哥,
是我,林溪。今晚有个急活,需要你派一支最专业的‘迁坟队’,
另外再配十个靠谱的安保人员,人要高马大的那种。对,去乡下,可能会有点小麻烦,
所以人一定要够。钱不是问题,三倍价钱。”“没问题林总,地址发我,
半小时后人到你指定的地方**。”挂了电话,我的心里没有波澜,只有一片冰冷的沉寂。
朋友圈里,林宗德已经开始了他的表演。他发了九宫格照片,全是他那栋新别墅的各个角度,
配文是:“承蒙祖宗庇佑,家业兴旺。明日清明大典,
欢迎各位乡亲父老、各界朋友莅临指导!”下面一堆村民和镇上小干部的点赞和吹捧。
“族长威武!”“林家在您的带领下,一定会越来越好!”“这房子太气派了,
是咱们村的门面!”他大概做梦也想不到,他口中那个“孝顺的财神爷”,
今晚就要去釜底抽薪,把他的“祖宗”都给端走。05夜色如墨,乌云沉沉地压在头顶,
空气中弥漫着暴雨来临前特有的潮湿和闷热。两辆黑色的商务车和一辆工具车,
悄无声息地驶入了村子后面的山路。我坐在头车里,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熟悉又陌生的景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