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的合同……拖延审批……是我的责任。”江叙的声音低沉下去,
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艰涩,仿佛每一个字都需要极大的力气才能吐出。
他避开了温烬那双燃烧着恨意、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目光转向窗外那片被雨水扭曲的霓虹光影,侧脸在咖啡馆昏黄的灯光下绷紧,
显出一种近乎脆弱的冷硬。这短短几个字,如同最精准的子弹,
瞬间击穿了温烬强撑的冰冷外壳!她脑中“嗡”的一声巨响,所有的血液似乎都冲向了头顶,
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震惊、茫然、然后是被欺骗、被愚弄的滔天怒火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
“你的责任?!”温烬猛地站起身,动作之大带得椅子向后刮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噪音!
她双手死死撑着冰冷的桌面,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猩红的眼睛死死瞪着江叙,
声音尖利得几乎撕裂空气,“江叙!你终于承认了?!你承认是你故意拖着我爸的救命钱?!
你承认是你眼睁睁看着他被病痛折磨,看着我妈四处求告无门,
看着我在你办公室外像条狗一样等你的施舍?!这就是你的责任?!好!好得很!
”巨大的愤怒和灭顶的悲恸让她语无伦次,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的控诉!
周围的窃窃私语瞬间消失,整个咖啡馆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个角落的“真空区”,
充满了震惊和窥探。江叙猛地转回头!镜片后的目光如同被激怒的困兽,
带着一种浓重的痛色和前所未有的锐利逼视着她!“温意眠!你给我闭嘴!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失控的严厉,瞬间压过了温烬的嘶喊!“听清楚!
我说的是审批流程拖延是我的管理责任!不是故意拖延你父亲的救命钱!更不是见死不救!
”“管理责任?!”温烬像是听到了最荒谬的笑话,她怒极反笑,那笑声凄厉而绝望,
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哈!江大主编的管理责任!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你知道那份合同对我爸意味着什么吗?!那是他最后的希望!是换肝手术的救命钱!
你一句轻飘飘的‘管理责任’,就能抹掉你手上沾的血吗?!就能让我爸活过来吗?!
”她越说越激动,巨大的痛苦和恨意让她几乎失去理智,
猛地抓起桌上那杯早已冷透的热可可,狠狠地朝着江叙泼了过去!深褐色的冰冷液体,
混杂着凝固的奶泡,在空中划过一道刺目的弧线!江叙瞳孔骤缩!身体本能地后仰躲避,
但距离太近,冰冷的可可还是有一部分泼洒在他昂贵的深灰色西装前襟和银边眼镜上!
深色的污渍迅速在精致的羊绒面料上晕开,黏腻的奶泡挂在他的镜片上,
遮住了他瞬间变得异常骇人的眼神。整个咖啡馆死一般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连背景音乐都仿佛在这一刻停滞!温烬也愣住了,
看着江叙胸前那片狼藉的污渍和他镜片上滑落的奶泡,泼出去的手还僵在半空,
剧烈的喘息让她胸口起伏不定。江叙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手,用骨节分明的手指,
一点一点,极其用力地抹掉镜片上的污渍。他的动作很慢,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恐怖威压。
当镜片重新变得清晰,露出那双眼睛时,温烬的心脏猛地一缩!
那里面没有了之前的复杂和痛色,只剩下一种被彻底激怒后的、冰冷到极致的深渊!
如同暴风雪降临前的死寂!他的下颌线绷紧如刀锋,薄唇抿成一条毫无温度的直线。
色大毛巾——正是刚才他粗鲁地用来给她擦头的那条——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西装前襟的污渍。
动作一丝不苟,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感。每一下擦拭,
都像在擦拭着什么肮脏不堪的东西。
温烬被他这冰冷的、无声的压迫感逼得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刚才那股同归于尽的勇气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大半,
只剩下冰冷的恐惧和后怕在四肢百骸蔓延。“说完了?”江叙终于停下了擦拭的动作,
将脏污的毛巾随手扔在旁边的椅子上。他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低沉平稳,
却比窗外的冷雨更刺骨,每一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地面。他抬起眼,
那双深不见底、此刻却翻涌着冰冷怒火的眸子,如同最精准的探针,
牢牢锁定了温烬苍白惊恐的脸。“泼完了?”他微微挑眉,
语气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毫不掩饰的冰冷嘲讽,“温意眠,你的本事,
也就只剩下这些了?像个失控的疯子一样,
在公共场合发泄你那毫无逻辑、自以为是、充满臆想的仇恨?
”温烬被他冰冷刻薄的话语刺得浑身发抖,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巨大的屈辱感和一种灭顶的无力感瞬间攫住了她。“看来,是我高估你了。”江叙站起身,
高大的身影带着强大的压迫感,将温烬完全笼罩在阴影里。他微微俯身,靠近她,
冰冷的气息几乎喷在她的脸上,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清晰地送入她耳中,
也送入周围竖起耳朵偷听的人耳中。“既然你认定我是凶手,认定我手上沾着你父亲的血,
那好。”他的眼神冰冷锐利,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去告我。去报警。去法院起诉。
拿出你所谓的证据——那封来历不明的血信?夏栀查到的、指向不明的权限记录?或者,
就凭你温意眠自以为是的推理和满脑子的仇恨臆想?
角勾起一个极致讽刺、毫无温度的弧度:“看看法律会不会因为你温大作家‘觉得’我有罪,
就把我送进监狱。或者,就像你刚才威胁的那样,用你那点可怜的版税,
雇人来砸我的‘棺材板’?我很期待,看看你能做到哪一步。
温烬被他这一连串冰冷、精准、如同手术刀般剥离她所有“武器”的质问逼得脸色惨白如纸,
身体摇摇欲坠。她张着嘴,想反驳,想控诉,
却发现自己在他那冰冷的逻辑和强大的气场面前,是如此的不堪一击!她所谓的“证据”,
在现实和法律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至于真相……”江叙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眼神如同看着一个不可理喻的陌生人,“温意眠,你不配知道。”最后五个字,
如同最沉重的判决,狠狠砸在温烬的心上!她猛地抬起头,
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绝望和被彻底否定的屈辱!“我最后说一次。
”江叙的声音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合同审批拖延,
是启明内部流程臃肿和我当时管理疏失的责任。我为此道歉。”他的道歉毫无温度,
甚至带着一种施舍般的敷衍。“但这与你父亲的去世,与你那封血信指控的‘谋杀’,
毫无关联。”他拿起桌脚那把湿漉漉的黑伞,不再看温烬一眼,
仿佛她只是一团令人厌恶的空气。“好自为之。”留下这句冰冷的话,江叙挺直背脊,
带着胸前那片刺眼的污渍和一身凛冽的寒气,无视周围所有惊愕、好奇、探究的目光,
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时差”咖啡馆,身影迅速消失在门外迷蒙的雨幕之中。“真空区”里,
只剩下温烬一个人,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灵魂的木偶,僵硬地站在原地。
泼洒的可可污渍在桌面上蔓延,那条被他丢弃的脏污毛巾刺眼地躺在椅子上。
空气中还残留着他身上冷冽的雪松气息和可可的甜腻,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味道。
周围的窃窃私语如同潮水般涌来,那些目光如同针尖刺在她身上。
“天啊……泼人一脸……”“好像是那个作家温烬……”“对面是启明的江主编吧?
闹得真难看……”“听说她爸死了,好像跟启明有关系……”“啧啧,看着挺可怜,
但这也太疯了……”每一句低语,都像鞭子抽打在温烬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
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巨大的羞耻、愤怒、绝望和无处发泄的恨意将她彻底淹没!
她猛地抓起自己湿透的包和那本沾了可可污渍的《星烬重燃》,像逃命一样,低着头,
撞开旁边看热闹的人,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咖啡馆,再次一头扎进冰冷的雨幕!
雨水疯狂地冲刷着她的脸,
试图洗去那令人窒息的屈辱和江叙最后那句“你不配知道”带来的灭顶绝望。
她漫无目的地在雨中狂奔,冰冷的雨水灌进她的领口,冻得她浑身发抖,
却丝毫无法冷却她心中那团灼烧的、名为恨意的火焰!不知跑了多久,
直到肺叶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她才在一个昏暗无人的公交站台下停住脚步,
扶着冰冷的广告牌,剧烈地喘息、干呕。手机在包里疯狂地震动起来。是夏栀。她颤抖着手,
划开接听。“意眠!你怎么样?!江叙那个王八蛋对你做了什么?!你在哪里?!
”夏栀焦急的声音带着哭腔传来。听到好友的声音,温烬强撑的最后一丝力气瞬间溃散。
她靠着冰冷的广告牌,缓缓滑坐到湿漉漉的地面上,抱着膝盖,将脸深深埋进去,
压抑的、如同受伤小兽般的呜咽声再也控制不住,混合着冰冷的雨水,汹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