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苏晚还是建筑设计界冉冉升起的新星。
那时她刚毕业两年,却已凭借几个大胆创新的设计在业内小有名气。更重要的是,她与当时已是明星设计师的顾泽言相爱,成为圈内公认的金童玉女。
“光之居所”是苏晚倾注全部心血的方案,灵感来自顾泽言向她告白的那片竹林。她想象着一个家如何捕捉光线,创造温暖与宁静共存的空间。这是她为他们的未来设计的家,也是她准备在获得金筑奖后送给他的礼物。
提交方案前一周,苏晚兴奋地告诉顾泽言,她有一个惊喜给他,将会在颁奖典礼上揭晓。
“那我也有一个惊喜要给你。”顾泽言当时笑着吻了吻她的额头,“等到你拿奖的那天。”
现在苏晚才知道,他的“惊喜”是什么。
颁奖典礼前三天,苏晚突然接到父亲病危的消息。她匆忙赶回老家,却发现那只是一个骗局——父亲安然无恙,而是要求她立刻退出设计界,回家族企业工作。
“要么你自己宣布退出,要么我让你在业内混不下去。”父亲苏明远冷冰冰地说,“你自己选。”
苏晚难以置信。从小到大,父亲从未支持过她的梦想,但她没想到他会做到这种地步。
“为什么?我有自己的事业,而且就快要——”
“就因为顾泽言?”苏明远打断她,“你以为他真的爱你?他接近你不过是为了报复我!”
原来,苏明远早年与顾泽言的父亲是商业伙伴,后来一场失败的投资导致顾家破产,顾父不堪重负自杀身亡。苏明远却借此机会吞并了顾家大部分产业,一跃成为行业巨头。
“他现在接近你,就是为了报复我!”苏明远斩钉截铁地说,“等他目的达成,你会被伤得体无完肤!”
苏晚不相信。她与顾泽言真心相爱,怎么可能是一场阴谋?但当她试图联系顾泽言时,他的手机却一直无法接通。
第二天,苏晚的同父异母妹妹林薇薇突然造访。她递给苏晚一叠照片——上面是顾泽言与不同女子的亲密合照,时间跨度从他们相识至今。
“他一直都在骗你,姐姐。”林薇薇假惺惺地说,“爸爸是为了保护你。”
苏晚的世界崩塌了。但她仍然抱有一丝希望,决定在颁奖典礼上当面向顾泽言问清楚。
然而命运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就在典礼当天清晨,她收到一封匿名邮件,里面是“光之居所”的设计图与大师埃里森未公开手稿的对比图,几乎一模一样。
邮件只有一句话:“现在退出,还能保留最后一丝尊严。”
紧接着,父亲打来电话:“如果你不立刻退出,这些证据就会出现在评委会面前。你不仅会身败名裂,还会连累整个公司。”
苏晚终于屈服了。她在颁奖典礼开始前最后一刻宣布因“个人原因”退出评选,并连夜离开这座城市,切断了与过去所有的联系。
这一走,就是三年。
......
“所以你从未抄袭?”秦朗的声音将苏晚从回忆中拉回现实。
他们现在坐在一家僻静的咖啡馆里,苏晚的手指依旧因为情绪激动而微微颤抖。她摇了摇头:“‘光之居所’的每一个线条都是我亲手画的。那些所谓的证据,都是伪造的。”
“但埃里森的手稿...”
“我不知道那是从哪里来的。”苏晚痛苦地说,“但我可以肯定,我的设计是先完成的。埃里森的手稿日期一定是被篡改了。”
秦朗沉思片刻:“这意味着有人处心积虑要毁掉你。而且计划了三年前就开始布局。”
苏晚突然感到一阵寒意。会是谁?父亲?林薇薇?还是...顾泽言?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秦朗问。
苏晚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要证明自己的清白。无论代价是什么。”
秦朗担忧地看着她:“这会很艰难。顾泽言现在的影响力远超当年,而你...”
“而我什么都没有了。”苏晚接完他的话,嘴角却扬起一抹苦涩的笑,“正因为一无所有,才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不是吗?”
就在这时,咖啡馆的电视上开始播放娱乐新闻。头条赫然是昨晚金筑奖的风波。
“设计师苏晚疑似抄袭风波持续发酵,据悉多家原拟与她合作的公司已宣布终止合约...”画面切换到苏晚狼狈逃离会场的镜头,然后是顾泽言与林薇薇携手离场的恩爱画面。
“顾泽言先生今早通过发言人表示,对苏晚的处境感到遗憾,但坚持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新闻主播的声音毫无感情,“值得一提的是,顾先生昨日还宣布与林薇薇**正式订婚,并将在下月举行婚礼...”
苏晚手中的咖啡杯猛地一颤,深色液体溅落在桌面上。
他要结婚了。和林薇薇。
那个从小到大事事都要与她争夺的妹妹;那个明明知道她和顾泽言相爱,却依然不断试图插足的妹妹;那个在她离开后,立刻填补了她所有空缺的妹妹。
“你还好吗?”秦朗关切地问。
苏晚没有回答。她的目光死死盯着电视屏幕上顾泽言与林薇薇十指相扣的特写镜头。顾泽言无名指上的戒指闪着冷光,刺痛了她的眼睛。
曾经,他也为她戴上一枚戒指。在那个星空下的夜晚,他承诺会爱她一辈子。
“我会拿到证据的。”苏晚突然说,声音冷得像冰,“不管用什么样的方式。”
秦朗皱起眉头:“你打算怎么做?”
苏晚站起身,将咖啡钱放在桌上:“从最接近真相的人开始。”
一小时后,苏站在一栋豪华公寓楼下。这是顾泽言的私人住所,曾经也是她的家。她仍然记得密码——他们的纪念日。
苏晚深吸一口气,输入数字。门锁应声而开。
他还是没有换密码。
公寓内部与她记忆中的样子相差无几,只是细节处多了许多不属于她的物品——林薇薇的痕迹无处不在。
苏晚径直走向书房。如果有什么证据,最可能在这里。
她打开电脑,需要密码。尝试了几个可能的组合后,她突然想起什么,输入了“光之居所”的完成日期。
电脑解锁了。
苏晚的心一沉。他为什么还用这个日期?是为了提醒自己她的“背叛”吗?
她在电脑中快速搜索着,终于找到一个加密文件夹,命名为“偿还”。
再次尝试同样的密码,果然打开了。
里面只有一个视频文件。苏晚点开它,画面中出现三年前的顾泽言。他看起来疲惫而痛苦,眼下有浓重的阴影。
“如果你看到这个视频,说明我终于放下了。”视频中的顾泽言苦笑着说,“三年了,苏晚。我等了你三年,等一个解释,一个道歉。但你从未出现。”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那样做。为什么选择在最重要的时刻离开,连一个解释都不给我。我原本计划在那天晚上向你求婚,我把所有的未来都规划好了,包括我们的家...”
顾泽言的声音有些哽咽:“但我最不能原谅的,是你利用了‘光之居所’。那不只是你的设计,也是我们的梦想。你怎么能用它来...”
视频到这里突然中断了。
苏晚呆坐在椅子上,浑身冰冷。顾泽言以为她利用他们的爱情和共同梦想来获取成功?以为她从一开始就在欺骗他?
门外突然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苏晚猛地一惊,迅速关闭电脑,却已经来不及躲藏。
书房门被推开,顾泽言站在那里,面色阴沉如冰。
“你怎么在这里?”他的声音冷得能让空气结冰。
苏晚站起身,强迫自己与他对视:“我需要一个解释。”
顾泽言冷笑一声:“解释?关于你如何闯入我家?还是关于三年前你的不告而别?”
“关于你为什么当众羞辱我,毁掉我的职业生涯!”苏晚的声音忍不住提高,“你为什么认定我抄袭?为什么连问都不问我一句?”
顾泽言向前一步,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怒火:“我问了你整整三年!三年里我发了多少邮件,打了多少电话,找了多少人!但你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了!现在你回来跟我要解释?”
苏晚愣住了:“什么邮件?什么电话?我从来没有——”
“够了!”顾泽言打断她,“我不想再听谎言。请你立刻离开,否则我叫保安了。”
苏晚站在原地,不肯移动:“除非你告诉我,埃里森的手稿是从哪里来的?谁给你的证据?”
顾泽言眯起眼睛:“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不清楚!”苏晚几乎是在尖叫,“我从来没有抄袭!‘光之居所’是我的设计!是你和我一起讨论过的设计!你记得吗?那片竹林,你向我告白的那片竹林...”
顾泽言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动摇,但很快又恢复冰冷:“不要再提那片竹林。你不配。”
他的话像一记耳光甩在苏晚脸上。
就在这时,林薇薇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泽言?发生什么了?我在楼下看到记者...苏晚?你怎么在这里?”
苏晚转头,看到林薇薇站在书房门口,一副惊讶又无辜的表情。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没有逃过苏晚的眼睛。
“是你...”苏晚突然明白了什么,“三年前的照片,是你给我的。那封匿名邮件,也是你发的,对不对?”
林薇薇立刻换上委屈的表情:“姐姐,你在说什么呀?我知道你因为昨晚的事情难过,但也不能随便诬陷人呀...”
顾泽言护在林薇薇身前,语气更加冰冷:“苏晚,够了。立刻离开。”
苏晚看着站在同一阵线的两人,突然感到一阵彻骨的绝望。她不再争辩,只是默默拿起包,向门口走去。
经过顾泽言身边时,她停下脚步,轻声说:“你曾经说过,无论发生什么,都会相信我。原来那份信任,如此廉价。”
顾泽言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但没有回应。
苏晚头也不回地离开公寓,走进电梯。当门关上的刹那,她终于允许眼泪落下。
电梯下降到一楼,门开的那一刻,闪光灯再次淹没了她。
“苏**,你为什么从顾先生公寓出来?”“你们是否旧情复燃?”“这是否会影响顾先生与林**的婚事?”
记者们如嗜血的鲨鱼,将她团团围住。苏晚无处可逃,只能无助地站在原地,任由那些尖锐的问题刺穿她最后的防线。
就在这时,一件熟悉的外套再次披在她肩上。秦朗不知何时出现,护着她挤开人群。
“没事了,我在这里。”他低声安慰,为她挡住所有镜头。
苏晚抬头,恰好透过人群缝隙,看到公寓阳台上一个熟悉的身影。
顾泽言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楼下的一切,没有任何动作。
他们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苏晚仿佛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但距离太远,她看不真切。
然后,他转身离开了阳台。
那一刻,苏晚清楚地知道,那个曾经深爱她的顾泽言,真的已经不在了。
秦朗的车上,苏晚一言不发。
窗外雨点开始敲打车窗,渐渐沥沥,如同她心中无声的哭泣。城市在雨幕中变得模糊,就像她与顾泽言之间那些清晰的过往,如今都已蒙上一层无法穿透的迷雾。
“我先送你去酒店休息。”秦朗打破沉默,语气温和,“等你状态好点,我们再从长计议。”
苏晚摇头:“送我去个地方。”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城郊一处僻静的墓园前。雨中的墓园更显凄凉,灰白色的墓碑整齐排列,静默如谜。
苏晚撑伞下车,对秦朗说:“能让我单独待会儿吗?”
秦朗点头,留在车内等候。
苏晚沿着熟悉的小径走向深处,最终停在一块简约的黑色大理石墓碑前。碑上刻着“慈母林静之墓”,下方还有一行小字:“爱如光影,永存心间”。
母亲去世那年,苏晚刚满十岁。那个温暖如春的女人,留给她的最后礼物是对光与影的痴迷——她们常常一起观察阳光如何透过树叶,如何在墙上投下斑驳图案。
“光影是世界上最温柔的魔法。”母亲总是这么说,“它们无声无息,却能改变一切。”
“光之居所”的设计灵感,正是源于这些童年记忆。而那些设计初稿,最早是画在母亲墓碑旁的水泥地上,用她捡来的石片一点点勾勒。
苏晚蹲下身,轻轻抚摸冰冷的碑石:“妈妈,我该怎么办?所有人都认为我偷了别人的东西,包括...包括那个曾经最爱我的人。”
雨声淅沥,无人回应。
她从包里取出那片从颁奖典礼上捡回的水晶奖杯碎片,放在墓前:“这是我离梦想最近的一次,虽然只有一瞬。”
就在她准备起身时,目光突然被墓碑底部一道不寻常的裂缝吸引。那裂缝看起来很新,边缘整齐得不像自然开裂。
苏晚下意识用手指探查裂缝,惊讶地发现它似乎可以移动。她用力一推,墓碑底部一小块大理石竟然滑开,露出一个隐藏的小空间。
里面放着一个密封的金属盒。
苏晚的心跳加速。她取出盒子,打开后发现里面是一叠设计草图和一封信。信封上写着:“致我的晚晚,当你找到这时。”
是母亲的笔迹!
苏晚颤抖着打开信纸,母亲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亲爱的晚晚,如果你找到这封信,说明你已经长大成人,并且遇到了妈妈曾经面临的困境。在这个盒子里,是你外公留下的传家之宝——‘光影系列’原始设计图。我们家族世代从事建筑设计,但一直鲜为人知...”
苏晚快速阅读着信的内容,越看越心惊。
原来,苏晚的外公是一位才华横溢但英年早逝的建筑师,他创造的“光影系列”设计理念超前于时代数十年。母亲林静继承了他的天赋,但当时女性在建筑界难有立足之地,她的许多设计都被同行窃取或贬低。
“你父亲苏明远,当年就是靠窃取我的设计起家。”母亲在信中写道,“他追求我,娶我,都是为了接近你外公留下的珍贵手稿。发现我把大部分设计图都藏起来后,他对我的态度就彻底改变了...”
信中还透露,国际大师埃里森曾经是母亲的同学,两人一度合作密切。但后来埃里森背信弃义,窃取了母亲的多项设计概念,并凭借这些概念在国际上声名鹊起。
“我时间不多了,晚晚。”信的结尾处,字迹已经有些潦草,“记住,你的才华来自这个家族最纯粹的血脉。不要让任何人偷走你的光芒,就像他们偷走你外公和我的那样。永远爱你的妈妈。”
苏晚瘫坐在雨水中,泪水与雨水混合在一起。她翻看那些泛黄的设计图,赫然发现其中许多概念与埃里森的成名作惊人相似,但日期要早得多!
更重要的是,里面有一套完整的设计图,几乎与她的“光之居所”如出一辙,但更加复杂精妙。署名是她的外公林清风,日期是四十年前。
所以她的设计不是抄袭,而是血脉中的天赋传承?但为什么她会不知道这些?为什么母亲从未告诉她?
突然,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在她脑海中。
如果父亲早就知道这些设计图的存在,如果他一直觊觎这些价值连城的传家之宝...
那么三年前他逼迫她退出设计界,是否与这些有关?他是不是怕她太过成功,终有一天会发现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