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的夜,是深不见底的墨池,凝结了千年帝王的孤寂与深宫的诡谲。朔风如刀,
裹挟着细碎坚硬的雪霰,抽打在冰冷的宫墙上,发出簌簌的声响,如同无数冤魂在呜咽低泣,
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霍缨按着腰间冰凉的剑柄,青铜的寒意透过犀牛皮指套渗入骨髓。
沉重的甲叶在行走间铿锵作响,每一片都像浸透了这深宫的寒气,
随着她的步伐发出沉闷的金属摩擦声。她是未央宫卫尉,天子近卫之首,
这片巍峨宫阙的安宁,便是她剑锋所指的使命,也是她以血与骨立下的誓言。
她沿着高耸宫墙的阴影巡行,步履沉稳如山岳。目光锐利如翱翔于大漠的鹰隼,
穿透风雪与黑暗的帷幕,扫过每一处飞檐斗拱的暗角,每一丛覆雪枯枝的阴影。
靴底踏过新落的薄雪,留下一个个清晰分明的印记,旋即又被呼啸而过的风卷起的雪粉覆盖,
仿佛她的存在,亦不过是这深宫画卷上的一抹随时可被抹去的墨痕。风雪陡然转急,
如同发了狂的白色巨兽,扑打在她覆着面甲的脸颊上,带来刺骨的寒意与短暂的麻木。
霍缨下意识地抬手,抹去眉睫上凝结的冰晶。指尖不经意间,
碰触到悬挂在胸甲内侧的硬物——那枚陛下亲赐的龙纹玉佩。
温润的触感透过冰冷的指套传来,一丝奇异的、不合时宜的暖意,
在这酷寒的冬夜里显得格外突兀,甚至……带着一丝不祥。就在这念头闪过的刹那,
异变陡生!那枚沉寂的龙纹玉佩毫无征兆地迸发出一团刺目的白光!
光芒炽烈得如同正午的太阳骤然在黑夜中炸裂,瞬间撕裂了周遭浓稠如实质的黑暗。
霍缨只觉得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大力量狠狠攫住了她的身体,那感觉并非来自外界,
而是源自她胸前的玉佩深处!
五脏六腑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捏住、揉碎、又强行从躯壳中扯离!
眼前炫目的白光无情地吞噬了未央宫巍峨的剪影,吞噬了漫天狂舞的飞雪,
吞噬了她脚下坚实的土地,吞噬了她所认知的一切!意识如同狂风中断线的纸鸢,
被一股无法抗拒的洪流卷入一片光怪陆离、急速旋转、色彩扭曲的混沌深渊。
耳边是尖锐到极致的嘶鸣,仿佛有千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扎入脑海,要将她的神魂彻底撕碎。
她最后的感知,是佩玉上传来的、几乎要将她灵魂和血肉一同熔化的滚烫,
以及一个模糊却震耳欲聋的、仿佛来自亘古的回响……“滋啦——!
”一声刺耳、粘腻、令人牙酸的锐响,如同钝刀刮过生铁,
粗暴地撕开了霍缨混乱粘稠的意识。紧接着,一股冰冷彻骨的湿意,
如同无数条带着粘液的毒蛇,瞬间缠绕上她的脖颈、手臂,疯狂地钻入她沉重的甲胄缝隙,
贪婪地舔舐着她温热的肌肤。霍缨猛地睁开眼。黑暗依旧,
却已不再是未央宫那熟悉的、带着松木熏香、铜锈和淡淡血腥气息的宫墙暗影。取而代之的,
是铺天盖地、倾盆而下的冰冷雨水!豆大的雨点带着千钧之力,
狠狠地、毫无怜悯地砸在她覆着面甲的脸上,发出噼啪的爆响,冰冷的水流迅速模糊了护目,
让视线一片混沌。
她发现自己正仰面躺在一片坚硬、冰冷、光滑得不可思议的平面上(柏油马路),
身下不断有湍急的水流冲刷而过,带着城市特有的污浊气味。她挣扎着想要撑起身体,
沉重的甲胄在湿滑的地面上发出刺耳艰涩的摩擦声,
火星在金属与粗糙路面间迸溅又瞬间被雨水浇灭。视线艰难地聚焦,
穿透层层叠叠、被雨水扭曲成帘幕的世界。高!难以置信的高!远处,
无数巨大的、方方正正的、棱角分明的怪物拔地而起,它们的身躯庞大得遮蔽了视野的极限,
直插墨汁般翻滚沸腾的夜空。这些怪物通体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赤红、惨绿、幽蓝、惨白……五颜六色,闪烁不定,像无数只巨大的、没有生命的妖瞳,
冷漠地、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片被雨水浸泡的陌生地狱,投下光怪陆离、变幻扭曲的影子。
更近处,一些会移动的金属盒子(汽车)发出沉闷如野兽低吼的咆哮,
尾部喷出灼热刺鼻的白气,碾过积水的路面,溅起浑浊肮脏的水浪,
如同钢铁巨兽在泥泞中奔行。
中弥漫着一种极其刺鼻的、混杂着腐烂垃圾、劣质油脂、化学燃烧物和潮湿霉菌的呛人气味,
猛烈地冲击着她敏锐的鼻腔,几乎令人窒息作呕。这气味,
比漠北战场上堆积如山的尸骸在烈日下曝晒散发的恶臭,
更加陌生、更加浓烈、更加令人绝望。这里……是何处?!是九幽黄泉?还是域外魔境?!
“站住!别跑!抓住她!”一声尖锐、怪腔怪调、完全无法理解的呼喝,
伴随着急促杂沓、密集如鼓点般的脚步声,穿透哗哗作响的滂沱雨声,
从身后幽深的巷子深处迅速逼近!霍缨的瞳孔骤然收缩成危险的针尖,
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拉满的强弓铁弦!危险!致命!
如同无数次在尸山血海的战场上、在宫廷暗影的刺杀中刻印在骨髓里的本能警报!
她甚至来不及思考这陌生的语言意味着什么,
身体已先于意识做出最原始的反应——猛地一个翻滚,沉重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狠狠撞开脚边一个散发着浓烈恶臭的金属箱子(垃圾桶),
不顾一切地朝着巷口唯一亮着昏黄暖光的方向亡命扑去!那是黑暗地狱中唯一的孤岛!
那是一个临街的铺面,
暖黄色的灯光从一整面巨大的、光滑剔透得如同最纯净琉璃的窗户内透出,
在湿漉漉、光怪陆离的地面上投下一小片朦胧而诱人的光晕,散发着干燥与温暖的气息,
如同溺水者眼中最后一根稻草。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疑惑和恐惧。霍缨用尽残存的力气,
如同离弦之箭,狠狠撞向那扇沉重的、镶嵌着冰凉金属把手的木门(店门)。
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她整个人几乎是翻滚着、狼狈不堪地摔了进去!“哐当——!
”一声巨响,门扇在她身后猛地撞上,剧烈地震颤着,
暂时隔绝了外面狂暴的风雨声和追兵那令人心悸的、越来越近的呼喝。
温暖干燥的空气瞬间包裹了她冰冷湿透、如同刚从冰河中捞起的身体,
带来一丝劫后余生的恍惚和短暂的麻痹。她剧烈地喘息着,
冰冷的雨水顺着沉重的甲叶缝隙不断滴落,
在脚下光洁如镜、能清晰映出她扭曲倒影的地板上迅速洇开一小片不断扩大的、污浊的水渍。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被未知力量撕扯过的脏腑,带来阵阵钝痛。她挣扎着抬起头,
甩开遮挡视线的湿发。然后,她的呼吸,连同她的心跳,骤然停止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就在正前方!
一个被几束明亮得近乎神圣的光线精心笼罩的琉璃柜(玻璃展柜)内,安静地躺着一枚玉佩。
玉质温润如羊脂,在柔和的光线下流转着内敛而尊贵的宝光。
那上面精雕细琢、栩栩如生的蟠龙纹路,那龙首昂扬的威严,龙爪遒劲的力度,
龙鳞片片分明的细节,那每一个她曾无数次摩挲、早已刻入灵魂的转折与弧度,
了千年时光也未曾磨灭的、独属于汉家天子的煌煌气度……正是陛下于元狩四年秋狝大典后,
亲手赐予她、褒奖她护卫之功,又在未央宫雪夜中离奇消失的那枚龙纹玉佩!
它怎么会在这里?!被囚禁在这透明的牢笼里,如同稀罕的玩物般供人观赏?!
一股混杂着失而复得的狂喜、时空错乱的惊骇、以及御物被亵渎的滔天怒意的热血,
如同地底喷发的熔岩,猛地冲上霍缨的头顶!她的双眼瞬间被灼热的狂怒点燃,赤红如血,
如同烧红的烙铁!沉重的甲胄仿佛失去了重量,
一股源自大汉将军血脉深处的、捍卫皇权尊严的暴烈力量在她四肢百骸中奔涌咆哮!
“此乃御赐之物!尔等贼子安敢窃取囚禁?!”一声惊雷般的怒喝,
裹挟着大汉将军的凛然威严和无边愤怒,如同平地惊雷,震得整个店铺的空气都在嗡嗡作响,
货架上的瓷器似乎都发出了细微的颤鸣。她像一头发狂的、捍卫领地的雌豹,
几步便冲到那囚禁着御物的琉璃柜前,右拳紧握,骨节因极度用力而发出爆响,
凝聚了全身的力量与怒火,带着撕裂空气的凄厉呼啸,如同重锤擂鼓,
狠狠地砸向那囚禁着陛下恩赐的透明屏障!“哗啦——轰!!!
”一声清脆到令人牙酸、继而沉闷如巨石坠地的爆裂声骤然炸响!
坚硬无比的琉璃(钢化玻璃)如同最脆弱的薄冰,在她饱含怒火与巨力的铁拳下瞬间粉碎!
细密锋利的碎片如同无数被激怒的毒蜂,四散飞溅,
在明亮的灯光下折射出无数道冰冷刺眼、令人眩晕的光弧,叮叮当当、噼里啪啦地散落一地,
铺满了光洁的地板。就在霍缨的手,那只曾为天子执戟、沾染过无数敌寇鲜血的手,
即将抓住那枚失而复得的、象征着无上荣耀的玉佩时——“什么人?!住手!
”一声清朗却带着惊怒交加、如同寒冰碎裂的厉喝自身后响起!
一道迅捷如风、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深色残影的身躯,
瞬间从店铺深处、一个堆满古籍和卷轴的阴影角落里扑出!目标精准狠辣,
直指她伸向玉佩的手腕!那速度,超越了霍缨所知的任何军中猛士!霍缨心头警兆狂鸣!
战场千锤百炼的本能驱使她猛地收回手,身体如同绷紧的弓弦,顺势向侧方急旋,
试图避开这来自未知领域的致命袭击。然而,对方的速度快得超乎想象!
那只手如同附骨之疽,带着一种奇异的粘滞感,精准无比地扣住了她手腕上冰冷的铁护腕!
一股沛然莫御、却又刁钻诡异的巨力传来,
完全不同于她所熟知的任何军中大开大合的搏杀之术!那力道并非硬撼她的蛮力,
而是如同流水般顺着她转身的势头猛地一拧、一压!同时,对方的另一只手如同毒蛇吐信,
闪电般探出,五指如铁钩,死死锁住了她另一侧的肩膀关节!
一股尖锐的酸麻感瞬间蔓延半身!“呃!”霍缨一声闷哼,只觉得半边身体瞬间失去了知觉,
那股奇异的力量如同无形的、带着倒刺的绳索,瞬间绞杀了她全身蓄势待发的爆发力。
对方的身形也如同鬼魅般完全贴了上来,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彻底掌控的姿态,
炽热的体温透过湿透的衣料传递过来。沉重的甲胄此刻成了最大的累赘,
带着她整个人重心不稳,被那股阴柔却沛然的巧劲狠狠掼向坚硬冰冷的地面!“砰——!
”一声沉重如麻袋坠地的闷响。冰冷光滑的地板狠狠撞上她的背脊和沉重的肩甲,
震得五脏六腑都在翻腾移位,眼前一阵发黑,金星乱冒。沉重的甲叶撞击地面,
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刮擦声。她整个人被死死地压制在地,对方的一条腿屈膝,
沉重如石柱般压在她胸腹之间的软甲上,膝盖精准地顶在胃部上方,让她呼吸一窒,
几乎呕吐;另一条腿则如同铁箍,牢牢锁住她试图挣扎踢蹬的双腿。
扣住她手腕和肩膀关节的双手如同烧红的铁钳,纹丝不动,
蕴含着随时可以粉碎骨骼的可怕力量。霍缨奋力挣扎,
沉重的甲胄在地板上刮擦出刺耳尖锐的声音,如同困兽的咆哮,
却根本无法撼动身上这看似文弱单薄的身躯所爆发出的、精妙到极致的控制力。
她猛地抬起头,燃烧着熊熊怒火和无边屈辱的目光,如同淬了剧毒的利箭,穿透面甲的缝隙,
狠狠射向压在自己身上的袭击者!那是一个少年。眉目清俊如画,鼻梁高挺,轮廓分明,
尚带着几分未脱的稚气,但眼神却异常沉静锐利。湿漉漉的黑发凌乱地贴在光洁的额前,
几缕发梢还在往下滴着水珠,顺着线条流畅的下颌滑落。
他穿着一身样式古怪、裁剪极为合身的深色衣物(连帽卫衣和牛仔裤),
布料看起来柔软却异常坚韧。此刻,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里面没有丝毫恐惧,只有冰冷的审视、被侵犯领地的愠怒,以及一丝……探究的好奇?
“女贼,”少年的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带着一丝剧烈动作后强行压下的平稳喘息,
清晰地穿透霍缨耳中因撞击而产生的嗡鸣,“你砸碎的,是货真价实的西汉龙纹玉佩!
价值连城的真品!你知不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铁钉,
带着这个时代特有的冷漠与价值评判,狠狠敲进霍缨的耳膜,刺入她的心脏!真品?古董?!
价值连城?!他竟敢说陛下的御赐之物是……一件可以买卖估价的古物?!荒谬绝伦!
亵渎至极!狂怒如同滚烫的岩浆在她血管里奔涌咆哮!这狂徒不仅囚禁御物,
还敢以商贾之语污蔑于她!践踏她的忠诚与荣耀!“放肆!
”霍缨从齿缝里迸出野兽般的低吼,
被压制在地的屈辱和被亵渎信仰的愤怒让她濒临爆发的边缘。她不顾关节被锁的剧痛,
被锁住的右臂猛地爆发出蛮横的、源自战阵的恐怖力量,强行回抽!沉重的铁护腕带着棱角,
狠狠撞向少年压在她肩膀关节上的那只手!
少年显然没料到她在关节被锁、完全劣势的情况下还能爆发出如此摧枯拉朽的蛮力,
手腕被冰冷坚硬的铁护腕边缘狠狠刮到,剧痛之下,神经反射般,
压制肩膀的手力道微微一松。电光石火间!霍缨蓄势已久的左手如同潜伏已久的毒蛇,
快如闪电,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猛地探出!目标不是反击对方的要害,
而是直取少年颈项处的衣襟!她要用这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扯开这狂徒的伪装,
看看这胆大包天之徒,究竟是何方妖孽!“嘶啦——!”布料被暴力撕裂的声音尖锐刺耳,
在这寂静下来的店铺里显得格外惊心。少年那件深色卫衣的柔软圆领,
在霍缨灌注了全部愤怒、屈辱和最后力量的一扯之下,如同最脆弱的薄纸般应声撕裂!
领口被粗暴地撕开一个巨大的豁口,一直蔓延到左侧肩头,
露出少年线条流畅的锁骨和一片紧致光洁的肌肤!少年惊怒的斥骂尚未出口,
霍缨的目光却骤然凝固了。她的动作,她沸腾的怒火,她所有的挣扎与不屈,在那一刻,
被彻底冻结。时间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死死扼住咽喉,停止了流动。
就在少年**出的、线条流畅的左侧锁骨下方,靠近心脏的位置——一道寸许长的疤痕,
清晰地烙印在白皙的皮肤上。疤痕微微凸起,
边缘呈现出一种特有的、被撕裂后又顽强愈合的淡粉色,如同一条沉睡的蜈蚣。
那独特的角度和尾部的撕裂痕……赫然是一枚三棱透甲锥箭簇留下的、深入肌骨的致命创口!
一个名字,
已被漠北的风沙彻底掩埋、被刻骨铭心的思念和无尽的痛苦反复咀嚼、深深刻入灵魂的名字,
带着千钧的重量,带着跨越了生死界限和茫茫时空的狂潮,如同决堤的洪水,
冲破霍缨的喉咙,化作一声颤抖到不成调、混杂着无尽狂喜与锥心刺痛的呼唤,
在这落针可闻的寂静店铺里轰然炸响:“李敢?!
”**第二章:箭疤疑云**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停滞,被冻结在琥珀之中。窗外,
密集的雨点砸在玻璃上的噼啪声,远处传来的模糊车流声,
店内某种发出低沉嗡鸣的机关(空调)运行声……所有的声音都瞬间退潮,消失得无影无踪。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霍缨那一声撕裂般的呼喊——“李敢?!”,
在暖黄的灯光下疯狂地回荡、撞击着墙壁,也狠狠撞在压制着她的少年心上。
少年眼中的冰冷审视和愠怒瞬间冻结,如同冰面骤然开裂,
被一种极致的错愕和难以置信的惊涛骇浪所取代。他压制的力道下意识地松了几分,
身体微微僵硬,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击中。他几乎是本能地、带着一丝茫然地低头,
早已被岁月抚平、却从未真正忘却的旧伤疤——那是他三岁时一场离奇事故留下的永久印记,
伴随了他整个成长过程,是身体的一部分,也是深埋心底的一个谜。然后,他猛地抬头,
那双深邃的眼眸死死盯住霍缨那双燃烧着复杂到令人心悸的火焰的眼眸——那里面有震惊,
有狂喜,有无法言喻的、仿佛穿透灵魂的痛楚,
还有一种穿越了漫长时光洪流、近乎疯狂的确认与……绝望的希冀?“你……”少年开口,
声音带着一丝被这诡异呼喊惊扰的沙哑,
但更多的是一种被触及内心最深禁忌核心的冰冷与高度戒备。他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
眼神锐利如出鞘的寒刃,一字一句,
清晰地切割开两人之间沉重得令人窒息的空气:“我叫陈淮安。”他加重了语气,
目光如同探照灯,紧紧攫住霍缨面具后的双眼,仿佛要将她灵魂深处的所有秘密彻底挖出来,
剖析干净,“现在——”他停顿了一下,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解释清楚,
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还有这道疤?”他微微侧头,
示意那道暴露在空气中的箭痕。压在胸腹间的膝盖,锁住关节的双手,
依旧传递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量。他并未因那道伤疤被认出而放松警惕,
反而因这诡异的、完全超出常理的认知错位而更加戒备,全身肌肉紧绷,
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眼前这个穿着沉重古代盔甲、力大无穷、行为疯癫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