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缓缓驶入站台,林晚望着窗外熟悉的城市景观,胸口像压了一块石头。一周前,她满心期待地出发去滑雪;现在回来,却带着满脑子的疑问和一颗摇摆不定的心。
手机屏幕亮起,是妈妈发来的消息:"到了吗?江屿说你们一起回来的,他有没有好好照顾你?"
林晚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江屿确实提出要送她回家,但她婉拒了,借口说有朋友来接。事实上,她需要独处的时间来思考——关于那张照片,关于江屿长达七年的关注,关于这次"偶然"的滑雪场相遇。
"到了,朋友马上来接。"她回复道,然后关掉了手机。
出站口人流如潮,林晚拖着行李箱,目光不自觉地搜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尽管她知道江屿不会出现。果然,人群中并没有他。一股莫名的失落感涌上心头,她摇摇头,快步走向地铁站。
回到家,父母热情地迎接她,询问滑雪的见闻。林晚勉强笑着回答,避开了所有关于江屿的部分。晚饭后,她回到自己的房间,终于能够独处。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江屿发来的消息:"安全到家了吗?"
简单的五个字,却让林晚的心跳加速。她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最终只回了一个字:"嗯。"
没有下文了。江屿似乎领会了她的意思,没有再发消息来。这本该让她松一口气,但奇怪的是,胸口那块石头似乎更重了。
接下来的几天,林晚刻意避开了一切可能与江屿碰面的场合。她取消了每周六去社区图书馆的习惯——因为江屿经常在那里看书;她绕远路去超市,只为了不经过江屿住的公寓楼。每当手机响起,她都希望是江屿,又害怕是江屿。
周五下午,林晚正在家里整理从学校带回来的箱子,门铃突然响了。
"晚晚,有人找你!"妈妈在楼下喊道。
林晚放下手中的书,疑惑地下楼。她没约任何人啊——
门口站着一个陌生男子,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穿着休闲西装,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看到林晚,他微微一笑:"林晚?我是周扬,江屿的朋友。我们在滑雪场见过。"
林晚瞬间僵住了。周扬——那个在滑雪场遇到、说了句"终于行动了"的江屿大学同学。他为什么会来找她?
"有...什么事吗?"她谨慎地问,没有让开门的意思。
周扬似乎察觉到她的戒备,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抱歉突然来访。我是江屿的合伙人,也是他最好的朋友。有些事...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林晚接过名片——周扬,某创**司联合创始人。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侧身让他进门。
客厅里,周扬没有寒暄,直接开门见山:"江屿这几天状态很差。自从滑雪场回来,他几乎不吃不睡,整天工作到凌晨。我认识他十年,从没见他这样过。"
林晚的手指绞在一起:"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不。"周扬直视她的眼睛,"我来是因为江屿永远不会告诉你真相,而我认为你有权知道。"
"什么真相?"
"他爱你,从你十六岁开始,到现在,整整七年。"周扬的声音很平静,却像炸弹一样在林晚耳边炸开。
林晚的呼吸停滞了一秒:"他...告诉你的?"
"不需要他告诉。"周扬苦笑,"公司所有人都知道。他办公室抽屉里放着你的照片;每次你大学有公开活动,他总能'凑巧'出差到那个城市;去年你感冒发朋友圈说想吃梨,他开车两小时去买你最喜欢的那家店的冰糖雪梨,然后让我假装快递送过去..."
林晚瞪大眼睛。她记得那次,收到冰糖雪梨时还以为是爸妈寄的。
"这次滑雪场也不是巧合。"周扬继续道,"他看你朋友圈说想去滑雪,立刻决定把公司团建定在那里。他甚至提前一周去踩点,研究哪条路线你最可能去..."
"等等,"林晚打断他,"你说他...提前一周去?"
周扬点头:"对。他假装是普通游客,观察哪些教练最适合初学者,哪家餐厅的菜品你会喜欢...他甚至还调整了部分雪道的坡度,怕太难你会受伤。"
林晚的大脑一片空白。她原以为江屿只是凑巧选择了同一个滑雪场,没想到竟然精心策划到这种程度...
"为什么?"她听见自己问,"为什么这么大费周章?如果他...喜欢我,为什么不直接说?"
周扬的表情变得复杂:"这得从他的家庭说起。江屿的父亲,你知道吧?"
林晚点头。江屿的父亲在他大二那年突发心梗去世,留下巨额债务。那是江屿休学创业的原因。
"江叔叔生前有一段...不太光彩的恋情。"周扬斟酌着词句,"对方是个比他小二十岁的女孩。这件事对江屿打击很大,他亲眼看到父亲如何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家庭如何因此破碎。"
林晚突然明白了什么:"所以他..."
"所以他不敢承认对你的感情。"周扬叹息,"你比他小五岁,又是邻居家妹妹...在他眼里,这几乎重复了他父亲的错误。"
林晚站起身,走到窗边。夕阳西下,天空染成了橘红色。她想起江屿钱包里那张照片,想起他在缆车上欲言又止的表情...一切都说得通了。
"他现在怎么样?"她轻声问。
"糟透了。"周扬实话实说,"他以为你讨厌他了,认为他的感情是种...变态的跟踪。但这家伙宁可自己痛苦也不愿打扰你,只说如果你需要时间,他就等;如果你永远不想见他,他理解。"
林晚的鼻子突然一酸。这太像江屿会做的事了——永远为她考虑,哪怕自己受伤。
"我能看看那个文件袋吗?"她指了指周扬一直拿着的棕色纸袋。
周扬犹豫了一下,还是递给她:"本来不想给你看的...但也许你应该知道全部真相。"
林晚打开文件袋,里面是一叠照片——她大学入学时的样子,在辩论赛上发言的瞬间,校园歌手大赛上唱歌的侧影...每一张都拍摄于公众场合,但角度明显是精心选择的,捕捉了她最自然的瞬间。照片边缘有些发黄,显然经常被拿出来看。
最下面是一张泛黄的老照片——十二岁的她和十七岁的江屿站在小区门口,她抱着一摞书,仰头看着他,眼里满是崇拜;而江屿低头看她,表情温柔得不可思议。
林晚记得那一天。她刚上初中,不适应新课程,江屿主动提出帮她补习。照片里的书就是他推荐给她的课外读物。
"这是他最喜欢的一张。"周扬轻声说,"他说这是你最后一次用那种眼神看他...之后你长大了,开始躲着他,他以为你讨厌他了。"
林晚的手指轻轻抚过照片。她躲着江屿不是因为讨厌,恰恰相反——是发现自己喜欢上他后,不知如何面对。
"还有这个。"周扬从文件袋最底层抽出一张折叠的纸,"他永远不会知道我偷看了这个。"
林晚展开纸,发现是一封信,日期是五年前,她刚上大学的时候。
「晚晚:
今天是你大学报到的日子。我站在校门口,看着你和父母一起走进校园,既骄傲又心碎。骄傲是因为你长大了,心碎是因为我永远只能是你的"邻家哥哥"。
我曾无数次想告诉你我的感受,但五岁的年龄差在你十二岁、我十七岁时是天堑;在你十八岁、我二十三岁时仍是障碍。何况我现在背负着父亲的债务,一无所有,凭什么耽误你的青春?
所以我会继续等待,像过去六年一样。如果有一天你爱上了别人,我会祝福你;如果有一天你偶然看向我,我会在这里。
永远爱你的
江屿」
信纸上有几处微皱的痕迹,像是被泪水打湿过。林晚的视线模糊了,一滴泪落在纸上,与那些年前的泪痕重叠。
"他现在在哪?"她问,声音哽咽。
"公司吧,我出来时他说要加班。"周扬站起身,"听着,我不该干涉你们的事。但江屿是我见过最克制也最深情的人。七年来,他从未越界一步,只是默默守护。这次滑雪场是他唯一一次'自私',因为他终于还清了债务,公司也稳定了...他觉得自己有资格追求你了。"
林晚送走周扬后,回到自己的房间,从床底下拖出一个旧箱子。里面全是她珍藏的"宝贝"——中学日记、纪念品、照片...
她翻开一本泛黄的日记本,找到十二岁那年的记录:
「今天江屿哥又帮我补习了!他说我进步很快,还请我吃冰淇淋。不过回家时我不小心摔倒了,膝盖流血,哭得好惨。江屿哥背我回家,一路上讲笑话逗我笑。他后背好温暖,我希望这条路永远走不完...」
林晚一直以为那是个甜蜜的巧合。但现在想来,江屿那天为什么会"刚好"路过她摔倒的地方?她继续翻找,类似的"巧合"数不胜数——十五岁那年她迷路,江屿"刚好"在附近;十七岁高考前夜停电,江屿"刚好"有多余的应急灯;大学报到那天,她确实在校门口看到一个很像江屿的背影,但当时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原来,没有那么多巧合。所有的"刚好",都是某个人精心准备的必然。
林晚拿起手机,手指悬在江屿的号码上方。她该说什么?如何面对这份沉甸甸的、跨越了七年的感情?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苏雅。林晚深吸一口气,接通了电话。
"晚晚!你猜怎么着?"苏雅的声音充满兴奋,"我表哥在江屿公司上班,刚告诉我一个惊天大八卦!原来江屿他们公司团建根本不是去滑雪,是去海边!他特意改了地点,就为了..."
"就为了遇见我。"林晚轻声说,"我知道了。"
"什么?你知道了?那你们..."
"我需要时间思考。"林晚说,"这一切...太突然了。"
挂断电话,林晚走到窗前。夜色已深,星星点点的灯光在远处闪烁。其中某盏灯下,江屿可能正在加班,或者...想着她。
七年的暗恋。不是她的十年,但也足够漫长。江屿选择用这种方式爱她——保持距离,默默守护,不打扰她的成长。而现在,他通过周扬给了她全部真相,却依然把选择权完全交到她手中。
林晚擦干眼泪,做了一个决定。但不是今晚。今晚,她需要好好整理自己的心情,准备好面对那个爱了她七年、却从未说出口的男人。
明天,她会去找江屿。无论结果如何,至少,他应该知道她看到了那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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