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雨幕里的重逢雨丝斜斜地打在玻璃幕墙上,晕开一片模糊的水痕。
淮叙白站在会场出口的回廊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西装裤缝,
那里还残留着方才握笔时留下的浅痕。会场里的暖光漫出来,在他脚边投下道长长的影子。
扬砚秋的声音好像还悬在空气里,带着点扬州人特有的软绵调子,
讲解着文思豆腐刀工里的"细若游丝,韧如弓弦"。淮叙白喉结动了动,
方才在试吃区尝到的那口汤底又在舌尖泛起余味——清鲜里藏着的那一丝不易察觉的碱香,
像根细针,轻轻刺破了三年来刻意维持的平静。"淮师傅,不再坐会儿?"旁边有人打招呼,
是南京本地餐饮协会的干事。淮叙白回过神,扯出个应酬的笑:"不了,下午还有点事。
"他侧身避开对方递来的名片,目光越过人群,落在主讲台的方向。那里已经空了,
只剩下摊开的教案和半杯没喝完的绿茶,茶叶沉在杯底,像搁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事。
他其实没什么事。从淮安开车过来的时候,就特意把下午的时间空了出来。
导航里说淮安到南京最快只要四十分钟,可他偏偏绕了段远路,沿着老运河走,
看了看两岸新栽的柳树。三年前扬砚秋走的时候也是这个季节,运河边的柳絮飘得像雪,
他们在码头拌了嘴,具体因为什么早忘了,只记得扬砚秋最后说:"等我回来,
给你露一手新得的方子。"脚步不由自主地朝着停车场的方向挪。雨好像大了些,
风卷着湿气扑在脸上,带着点凉意。淮叙白摸了摸口袋,才发现早上出门急,
把伞落在酒店衣帽间了。他啧了声,转身想回会场借把伞,
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辆熟悉的黑色轿车。车牌号是苏K开头,尾号是73。
淮叙白的心跳漏了半拍。那是扬砚秋的车,三年前停在淮安饭店门口,被他蹭掉过块漆,
后来扬砚秋自己找补漆笔涂了,至今还能看出点不自然的色差。车窗缓缓降下来,
露出扬砚秋的侧脸。他好像清瘦了些,下颌线更分明了,头发剪得比以前短,
露出光洁的额头。雨珠落在他发梢,亮晶晶的,像撒了把碎星子。"上车。
"扬砚秋的声音隔着雨幕传来,比记忆里沉了些,带着点风尘仆仆的沙哑。淮叙白愣了愣,
雨水顺着廊檐滴下来,砸在他肩膀上,冰凉一片。"不用了,我...""淋着好玩?
"扬砚秋挑眉,伸手推了推副驾驶的车门,"还是想让我下去请你?
"第二章:车厢载余温车厢里开着暖气,混着淡淡的雪松味。淮叙白刚坐进来,
就被这股陌生的香气裹住了,有点不自在地往旁边挪了挪。他记得扬砚秋以前只用檀香,
说是切菜的时候闻着心静。"什么时候回来的?"淮叙白盯着前方雨雾中的路灯,
声音有点闷。"前天。"扬砚秋发动车子,打方向盘的时候,手腕上的银镯子滑了滑,
那是以前淮叙白送他的,说是本地老手艺人打的,保平安。"刚落地就被拉来备这个品鉴会,
还没来得及给你打电话。"淮叙白"哦"了一声,没接话。他能感觉到扬砚秋在看他,
目光落在他耳边的碎发上,那里沾了点雨水,有点痒。他想抬手拨开,又觉得动作太刻意,
手悬在半空,最后还是落回了膝盖上。车过长江大桥的时候,雨下得更猛了,
雨刷器左右摆动,发出规律的声响。淮叙白看着窗外飞逝的灯火,
忽然听见扬砚秋说:"刚才试吃的时候,是不是觉得汤底有点怪?"淮叙白猛地转头,
撞进扬砚秋带着笑意的眼睛里。那笑意像浸在温水里的糖,慢慢化开来,甜得恰到好处。
"你故意的?"他压低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懊恼。"不然怎么知道你来了。
"扬砚秋转回头,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况,语气却轻快起来,"三年前你那方子,除了你,
没人能把枧水的量卡得那么准。"淮叙白的脸有点热,伸手解开了西装最上面的扣子。
他想起三年前那场比赛,最后关头发现少了样调料,急得满头大汗,
还是扬砚秋从自己的备料里匀了点给他。后来他才知道,扬砚秋为了帮他,
自己的菜差点超时。"那时候..."淮叙白想说点什么,
比如问他这三年在国外过得怎么样,比如告诉他自己把饭店重新装修了,
特意留了个靠窗的位置,能看见运河。可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酒店很快就到了。
雨还没有停的意思,噼里啪啦地打在车顶,像在敲打着什么节奏。淮叙白解开安全带,
手搭在门把上,却没立刻开门。"没带伞?"扬砚秋问。淮叙白"嗯"了一声,
看着窗外白茫茫的雨帘,有点发愁。扬砚秋没说话,伸手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从里面拿出一把黑色的折叠伞。伞柄是磨得发亮的桃木,淮叙白认得,
那是他以前送给扬砚秋的生日礼物,说是桃木能辟邪。"拿着。"扬砚秋把伞递过来。
淮叙白伸手去接,指尖不小心碰到了扬砚秋的手背,两个人都顿了一下。
扬砚秋的手比以前凉了些,大概是在国外待久了,不适应南方的湿冷。"谢了。
"淮叙白接过伞,指尖握住温热的伞柄,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他低头一看,
发现伞柄上缠着半张照片,边缘有点焦黑,像是被火燎过。照片上是比赛现场,
背景里能看见"淮扬菜技艺大赛"的横幅,前景里两个穿着厨师服的年轻人挤在一起,
笑得一脸傻气。左边那个是他,右边那个...是扬砚秋。淮叙白的呼吸猛地顿住了。
这张照片的底片,他找了整整三年。当年比赛结束后,他明明记得放在抽屉里,
可等他想洗出来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了。后来饭店失火,他以为早就烧没了。
"这..."他抬起头,声音有点发颤,"你怎么会有这个?"扬砚秋看着他,
眼睛在昏暗的车厢里亮得惊人。"那年你饭店失火,我回去帮你收拾东西,
在烧焦的抽屉里找到的。"他顿了顿,声音放轻了些,"一直想还给你,没找到机会。
"雨还在下,敲打着车窗,发出密集的声响。车厢里很安静,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交缠在一起,像这连绵不绝的雨丝。淮叙白握紧了那半张照片,边缘的焦痕硌得手心有点疼。
他忽然想起三年前在码头,扬砚秋转身离开的时候,手里好像就攥着个什么东西,
当时他在气头上,没在意。"扬砚秋...""上去吧。"扬砚秋打断他,
指了指酒店大堂的方向,"雨大,别淋着了。"淮叙白没动。他看着扬砚秋,
看着他眼底翻涌的情绪,像这窗外的雨,又密又急。有那么一瞬间,他想问问他,
这三年是不是也像自己一样,时常想起运河边的柳树,想起一起切菜的深夜,
想起那碗没来得及说再见的文思豆腐。可最终,他只是点了点头,推开车门。
"明天...你有空吗?"他站在雨里,伞还没撑开,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
顺着脸颊往下淌。扬砚秋趴在方向盘上,侧头看着他,嘴角弯起个好看的弧度。"上午十点,
我在你饭店门口等你。"淮叙白笑了,抬手撑开伞。黑色的伞面在雨幕中绽开,
像一朵迟开了三年的花。他转身往酒店走,脚步轻快了些,身后的车灯一直亮着,
像双温柔的眼睛,追随着他的背影,直到他走进大堂的暖光里。
第三章:旧物牵肠酒店大堂的水晶灯折射出细碎的光,落在淮叙白湿漉漉的发梢上。
他攥着那把缠着半张照片的伞,站在旋转门内侧,看着扬砚秋的车尾灯消失在雨幕里,
像颗被揉碎的星子。夜里淮叙白翻来覆去睡不着,模模糊糊到了早上,
淮叙白还是觉得昏昏沉沉。淮叙白摇摇头,摸出手机看时间。上午四点,离午饭还有段时间,
饭店后厨应该正忙着备菜。他点开和徒弟的对话框,敲了行字:“今中午留个靠窗的包间。
”指尖悬在发送键上顿了顿,又添了两个字:“双人。”雨势渐缓,变成细密的雨丝。
淮叙白撑开那把桃木柄的伞,伞面展开时发出轻微的“咔嗒”声,
像把尘封的记忆也一并打开了。他记得这把伞是那年扬砚秋生日,
他跑遍淮安老城的杂货铺才找到的,老板说桃木柄是祖传的手艺,能挡灾辟邪。
当时扬砚秋笑他迷信,转头却天天带着。沿着酒店门前的石板路慢慢走,雨丝打在伞面上,
发出沙沙的轻响。路边的法国梧桐叶子被洗得发亮,绿得晃眼。
淮叙白想起三年前送扬砚秋去机场,也是这样的雨天,他把这把伞塞进扬砚秋的行李箱,
对方皱着眉说:“国外用不上这个。”“万一呢。”他当时是这么说的,语气硬邦邦的,
像在赌气。现在想来,哪有什么万一,不过是舍不得罢了。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出“扬砚秋”两个字。淮叙白的心跳漏了半拍,接起电话时,声音有点发紧:“喂?
”“在哪呢?”扬砚秋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点电流的杂音,“我刚把车停好,
要不要过来接你?”“不用,我在走路。”淮叙白抬头看了眼路牌,“离饭店不远,
二十分钟就到。”“饭店?”扬砚秋那边顿了顿,“你开的那家?”“嗯。
”淮叙白踢开脚边的小水洼,“三年前重新装修过,给你留了位置。”电话那头传来轻笑,
带着点暖意:“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谢就不必了,”淮叙白走到路口等红灯,
看着对面的老字号茶馆,“把你欠我的那顿酒带上就行。”“成交。”挂了电话,
绿灯刚好亮起。淮叙白收起手机,伞柄上的老照片硌得手心有点痒。他停下脚步,
小心地把那半张照片揭下来,照片背面还留着淡淡的焦痕,边缘卷曲着,像只受伤的蝴蝶。
照片上的两个人穿着白色的厨师服,胸前别着“淮扬菜大赛”的徽章。
扬砚秋笑得眼睛眯成条缝,胳膊肘还偷偷撞着他的腰,而他自己则板着脸,
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这张照片是决赛那天拍的,他们俩分获金银奖,记者拥上来拍照时,
扬砚秋突然凑过来,在他耳边说:“等领奖结束,我请你吃蟹黄汤包。
”结果那天庆功宴闹到半夜,蟹黄汤包没吃成,倒把这张底片给弄丢了。
淮叙白把照片小心翼翼地塞进钱包夹层,指尖抚过那道焦痕。他忽然想起饭店失火那天,
浓烟滚滚中,好像看见扬砚秋冲进去又冲出来,手里攥着个黑乎乎的东西。
当时他忙着清点损失,没顾上细问,现在想来,大概就是这个。
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有点酸,又有点软。
第四章饭店里的旧时光走到饭店那条街时,雨已经停了。夕阳从云层里钻出来,
给灰瓦白墙的老房子镀上层金边。淮叙白的饭店就在街尾,
木质招牌上“淮味”两个字是请老书法家写的,透着股厚重的烟火气。
徒弟小王正蹲在门口擦玻璃,看见他,眼睛一亮:“师傅!你可回来了!”“人呢?
”淮叙白收起伞,抖了抖伞面上的水珠。“后厨忙着呢,”小王站起身,指了指里面,
“张师傅说今天的河虾特别新鲜,给您留着做醉虾呢。”淮叙白点点头,刚要往里走,
就看见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车窗缓缓降下,露出扬砚秋的侧脸。他穿着件浅色的衬衫,
袖子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的一道浅疤——那是当年切菜时不小心划的,
淮叙白记得自己当时还骂他毛手毛脚,转头却跑遍药店买了最好的去疤膏。“上车。
”扬砚秋朝他扬了扬下巴,车门“咔嗒”一声弹开。淮叙白没动,
抱着伞站在原地:“不是说二十分钟就到?”“我怕你反悔。”扬砚秋笑着推开车门走下来,
走到他面前时,目光落在他手里的伞上,“还带着呢?”“你的东西,
”淮叙白把伞往他怀里一塞,“物归原主。”扬砚秋接住伞,指尖碰到他的手心,
两个人都顿了下。淮叙白的手常年泡在水里,指腹带着点薄茧,掌心却很暖。
扬砚秋的手则相反,微凉的指尖像带着电流,触得淮叙白飞快地缩回了手。“进去吧。
”淮叙白转身往饭店走,脚步有点快,像在逃。扬砚秋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
跟在后面走进饭店。大堂里飘着淡淡的菜香,红木桌椅擦得锃亮,
墙上挂着新裱的淮扬菜图谱。和记忆里的样子确实不同了,却又处处透着熟悉的味道。
“师傅!”几个徒弟从后厨探出头来,看见淮叙白身边的扬砚秋,都愣住了。
“这是...”大徒弟挠挠头,看着扬砚秋眼熟,又不敢认。“扬砚秋,”淮叙白介绍道,
语气平淡,“以前的朋友。”“什么朋友,”扬砚秋笑着拍了拍淮叙白的肩膀,
力道不轻不重,“是战友。”徒弟们面面相觑,显然没明白这“战友”是什么意思。
淮叙白瞪了扬砚秋一眼,把他往二楼带:“包间在楼上。”楼梯是实木的,
踩上去发出“咚咚”的声响。二楼的回廊上挂着些老照片,大多是淮叙白和食客的合影。
扬砚秋放慢脚步,在一张泛黄的照片前停住了——那是他们刚出师时的合影,
两个人穿着洗得发白的厨师服,站在旧厨房门口,笑得一脸傻气。“这张还留着?
”扬砚秋的指尖轻轻点在照片上,眼里带着点惊讶。“小王收拾仓库时翻出来的,
”淮叙白站在他身后,看着照片上的自己,“说看着顺眼,就挂上了。”扬砚秋转过头,
目光落在他脸上,带着点探究:“只是顺眼?”夕阳从回廊尽头的窗户照进来,
落在两人之间,把空气都染成了暖融融的金色。淮叙白的喉结动了动,想说点什么,
却被楼下传来的吆喝声打断了。“师傅!河虾处理好了!”是小王的声音。“知道了!
”淮叙白应了一声,转身往包间走,“先吃饭,有话慢慢说。”扬砚秋看着他的背影,
笑了笑,跟了上去。走廊里的风带着厨房飘来的香气,混着点淡淡的酒气,像个温柔的拥抱,
把那些隔了三年的时光,都轻轻拢在了一起。包间的窗户正对着运河,雨后的河面波光粼粼,
像撒了把碎银。淮叙白拉开椅子坐下,看着扬砚秋把那把伞靠在墙角,
桃木柄在夕阳下泛着温润的光。“喝点什么?”淮叙白拿起菜单,指尖划过酒水那一页。
“你这儿的自酿米酒,”扬砚秋看着窗外的运河,“记得以前你总说,
要等陈够三年才拿出来喝。”淮叙白抬眼看他,对方的侧脸在夕阳里显得格外柔和。“巧了,
”他合起菜单,朝门口喊了声,“小王,把前年封的那坛米酒拿来。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徒弟端着两碟小菜走进来,眼睛好奇地在两人之间转了转。
淮叙白瞪了他一眼,吓得徒弟赶紧放下东西就跑。“你徒弟挺怕你。”扬砚秋拿起筷子,
夹了块酱萝卜,“还是老样子。”“不严点怎么行,”淮叙白给自己倒了杯茶,
“后厨的规矩不能破。”扬砚秋笑了笑,没说话。窗外的运河上驶过一艘货船,
马达声远远传来,又慢慢消失在远处。两个人就这么坐着,偶尔说句话,更多的时候是沉默,
却一点也不觉得尴尬。就像这三年的时光从来没存在过,
他们还是当年那两个在厨房抢灶台的年轻人,只是眼角多了点细纹,心里多了点牵挂。
米酒很快端了上来,陶瓮打开时,一股清甜的酒香漫开来,带着点桂花的香气。
淮叙白给两个白瓷碗倒满酒,酒液晃荡着,像揉碎的月光。“敬什么?”扬砚秋举起碗,
眼里闪着光。淮叙白看着他,又看了看窗外的运河,喉结动了动:“敬...回来。
”两只碗轻轻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把那些没说出口的思念,都碰碎在了这杯酒里。
米酒的甜混着桂花的香滑进喉咙,暖得人心里发颤。窗外的夕阳渐渐沉下去,
给运河镀上了层金红色的光晕。淮叙白看着扬砚秋低头喝酒的样子,忽然觉得,
这三年的等待,好像也没那么难熬。至少,人回来了。酒还在,运河还在,他们也还在。
第五章厨房里的默契晨光漫过窗帘缝隙时,淮叙白先闻到的是鸡汤的香气。
不是那种浓得发腻的香,而是清清爽爽的,混着点笋干的鲜,顺着门缝钻进来,
挠得人胃里发空。他趿着拖鞋走出卧室,看见扬砚秋正站在灶台前,背对着他在切东西。
晨光落在他肩上,把浅灰色的家居服染成了暖黄色,袖口卷到手肘,
露出小臂上那道浅疤——还是当年切干丝时走神划的,淮叙白记得自己当时一边骂他毛躁,
一边往他伤口上贴创可贴,力道重得差点把他疼哭。“醒了?”扬砚秋头也没回,
菜刀在砧板上发出笃笃的轻响,节奏均匀得像首曲子,“冰箱里有现成的草鸡,我炖了锅汤,
正好做你最拿手的大煮干丝。”淮叙白靠在门框上,看着他手里的豆腐干。
那是本地老字号的茶干,切成细如发丝的干丝,码在白瓷盘里,根根分明,
透着点玉色的光泽。“刀工没退步。”他闷声说,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赞许。
扬砚秋转过身,手里还握着刀,眼里闪着点得意:“那是,国外没少练。不过要说火候,
还是你更胜一筹。”他把盘子往淮叙白面前推了推,“你来调味?”淮叙白没接话,
径直走到灶台前,掀开砂锅盖子。鸡汤翻滚着,泛起细密的泡沫,金黄的油花浮在表面,
像撒了层碎金。他拿起汤勺舀了点尝了尝,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下。“少了点火腿的香。
”淮叙白说着,从橱柜里翻出块陈年老火腿,切成薄片往汤里扔,“你以前最讲究这个,
怎么忘了?”扬砚秋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国外买不到这么地道的,
时间长了就忘了这茬。”他看着淮叙白专注的侧脸,晨光在他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还是你细心。”淮叙白没理他,伸手去够旁边的水淀粉,后颈却突然贴上了个冰凉的东西。
像块冰,顺着皮肤往里钻,激得他猛地一缩脖子,手里的水淀粉差点洒了。“操!
”淮叙白转身,就见扬砚秋举着个玻璃杯,杯壁上凝着层白霜,正笑得一脸灿烂。
“你幼不幼稚?”他没好气地问,手却下意识地摸了摸后颈,那里还残留着点凉意。“尝尝?
”扬砚秋没接他的话,另一只手端着只青瓷碗递过来,碗沿带着点温热,“冰镇酸梅汤,
解腻。”淮叙白盯着他近在咫尺的脸,能看见他眼底的笑意,像揉碎了的星光。他张嘴想骂,
却不小心碰到了碗沿,冰凉的触感混着扬砚秋手心的温度,顺着嘴唇往下传,
激得他打了个哆嗦。“喝不喝?”扬砚秋又往前递了递,语气里带着点调侃。
淮叙白愤愤地夺过碗,仰头灌了一大口。酸梅汤的酸甜混着冰碴滑进喉咙,
把刚才被激起来的火气浇下去不少。“干活去。”他把碗往灶台上一墩,声音有点闷。
扬砚秋笑着应了声,转身去处理虾仁。厨房安静下来,
只剩下鸡汤翻滚的咕嘟声和菜刀切菜的轻响,像首温柔的协奏曲,
把三年来的疏离都悄悄融化了。下午的直播定在两点。淮叙白对着手机屏幕坐了半天,
手指在桌面上敲得飞快,心里还是没底。大煮干丝看着简单,要说清楚里面的门道可不容易,
尤其是高汤的熬制和干丝的处理,一个不小心就容易说秃噜嘴。“别紧张。
”扬砚秋端着盘切好的西瓜走过来,放在他手边,“就当跟我聊天。
”淮叙白瞪了他一眼:“跟你有什么好聊的。”话虽这么说,他还是拿起块西瓜塞进嘴里,
甜丝丝的味道稍微缓解了点紧张。直播准时开始。淮叙白拿起块豆腐干,
对着镜头慢慢说着选料的讲究,手指在豆腐干上比划着,演示如何片成厚薄均匀的薄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