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疯了,她逼我把每个月一半的工资,无偿送给对门的邻居。这位邻居张阿姨,
既不是我们亲戚,跟我们关系也一般。我妈却像中了邪一样,每个月发薪日都守在我家门口,
亲眼看着我把一万块钱转给张阿姨才肯罢休。我尝试过偷偷藏钱,
却被她翻出来当着我的面扔出窗外,嘶吼着“这钱会害死你”。我怎么也想不明白,
一向视财如命的妈妈,为什么非要逼我把血汗钱送给一个外人?她总说这是在救我的命,
可我只觉得她是在逼我死。1这个月,张阿姨因为心脏病突发去世了。
我以为这场荒唐的“救赎”终于可以结束了。可就在我发工资的第二天,我妈堵在我面前,
指着张阿姨那个刚从外地回来的儿子,对我说:“继续,一分都不能少。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叫林峰,眼眶通红,手臂上还戴着黑纱。
显然还沉浸在丧母的悲痛中,脸上写满了憔悴和茫然。可我比他更茫然,
甚至感到一阵荒谬的晕眩。“妈,你是不是真的疯了?
”我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尖锐发抖。“张阿姨已经不在了!
你现在让我把钱给一个素不相干的男人?凭什么!我为什么要拿我的血汗钱去养他?
”林峰被我妈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彻底搞懵了。他本能地向后缩了半步,
双手在身前慌乱地摆着。“阿姨,这……这太不合适了,我怎么能要您的钱。
您快别这么说”我死死攥着手机,以为我妈下一秒就会像过去无数次那样,
冲上来抢我的手机,或者对我破口大骂。但她都没有。
她做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都灵魂出窍的动作。只听“噗通”一声闷响,
是我妈的双膝重重砸在水泥地上的声音。她竟然直挺挺地、毫无征兆地朝着林峰跪了下去!
“小峰,阿姨求你了!”我妈一把死死拽住林峰的裤腿,仰着那张我熟悉又陌生的脸,
声音里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近乎崩溃的哭腔。“求你一定要收下这个钱!
就当是救救你李阿姨,救救我女儿的命啊!”林峰吓得脸都白了,像见了鬼一样拼命后退,
想把自己的裤腿挣脱出来。“阿姨,你快起来!你这是干什么!使不得,真的使不得啊!
我真的不能要!”我们家门口的动静太大,楼道里几户人家的门都打开了。邻居们探出头来,
对着我们这边指指点点。“哎哟,这不是老李家的吗?这是闹哪一出啊?给邻居儿子下跪?
”“我早就说她精神不正常,你们看,这下彻底疯了吧……”“你看她那个女儿,脸都绿了,
摊上这么个妈也是倒霉。”那些议论像一把把淬了毒的钢针,狠狠扎进我的耳朵。
我的脸**辣地烧起来,羞耻和愤怒的浪潮几乎要将我淹没。我冲上去,
发疯似的想把我妈从地上拽起来。“你起来!你不要脸我还要脸!你到底要发疯到什么时候!
”可她的身体像在地上生了根,沉得可怕。无论我怎么用力,她都死死跪在地上不肯动弹。
最后,我几乎是连拖带拽,用尽全身力气才把她弄回了家。然后“砰”地一声重重关上了门,
将所有刺探和议论的目光隔绝在外。2屋里一片死寂。我妈没有哭,也没有闹。
她就那么任由我把她拖倒在冰冷的地板上,然后缓缓地自己坐直了身体。她一言不发,
只是抬起头,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里没有往日的愤怒,
没有一丝悲伤,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空洞和死寂。她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又像是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体。不,更准确地说,她像在看一个……即将死去的人。
我的心猛地一抽,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那一整晚,
我都被我妈那种看死人般的眼神折磨着,彻夜未眠。第二天一早,
我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躲进了公司,男友高明的电话打了进来。电话一接通,
我再也忍不住,把昨天发生的一切都哭着说了出来。电话那头,高明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他挂了。然后,他用一种异常严肃的语气说:“李月,你听我说,
阿姨现在的状态真的很不对劲,这不是简单的偏执了,可能真的需要看医生。
这样下去你会被她逼疯的。我们搬出去住吧,彻底摆脱她。”“搬出去”,
这三个字像一道惊雷,劈开了我密不透风的绝望。对,搬走。像逃离瘟疫一样,
彻底逃离这个让我窒息的家。我立刻点头答应,感觉自己终于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我开始在午休时间偷偷用手机看租房软件,心虚得像个贼。我妈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意图。
她不再对我提钱的事,但那种无形的监视却变本加厉。我上班她送到公司楼下,
我下班她准时守在门口。有一次我半夜三点起来喝水,刚打开房门,就看到她像个幽灵一样。
一动不动地站在我房门口的阴影里,吓得我差点尖叫出声。这个家,
成了一座密不透风的监狱,而我妈,就是那个冷酷的狱卒。我终于忍无可忍,
在一个晚上和她摊牌大吵一架。我嘶吼着告诉她这个家我一天也待不下去了。如果她再逼我,
我就去死!她还是一言不发,用那种死寂的眼神看着我。我以为我的威胁起到了作用。
可第二天,我正在会议室和客户开会。前台小妹突然慌慌张张地推门进来,
附在我耳边说:“月姐,你妈来了,正在外面闹呢……”3我的脑子“嗡”的一声,
瞬间一片空白。一股不祥的预感像电流般击穿了我的全身。我立刻起身,
对客户和总监勉强挤出一个歉意的微笑。“不好意思,我处理一下。”我快步走出会议室,
还没来得及开口质问,我妈已经像一头失控的母牛,从我身边猛地冲了过去。她目标明确,
径直闯进了我们部门的大办公区。“妈!你要干什么!”我惊恐地追上去。“总监!
”我妈的声音凄厉得像杜鹃啼血,她膝行两步,一把抱住了王总监的大腿。“我求求你!
王总监,我给你磕头了!”说着,她真的把额头往地上撞,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哎!
阿姨!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王总监彻底慌了,他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
被一个老太太当众抱着腿下跪,脸涨得通红,想挣脱又不敢太用力。
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羞耻感像烙铁一样烫在我的脸上。我发疯似的去拽我妈。
“你起来!你给我起来!你疯了吗!在这里丢人现眼!”“我不起来!
”我妈死死抱着总监的腿,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她抬起满是泪水的脸,对我嘶吼。
“是你疯了!你要毁了你自己!”吼完,她又转向王总监,用一种近乎崩溃的哭腔哀求。
“王总监,我女儿她不懂事,但她不能没有这份工作啊!我求求你,千万不要给她调岗,
也别批准她辞职!她离不开这里,她绝对不能离开啊!你要是让她走了,就是要了她的命啊!
”“辞职?调岗?”王总监一脸茫然,他看向我。“李月,这是怎么回事?
你提交辞职报告了?”我百口莫辩,只能拼命摇头。“没有!总监,我没有!
我妈她……她脑子不清楚!你别听她胡说!”办公室外,同事们已经围在了门口,
窃窃私语声像潮水一样涌入我的耳朵。“天啊,这是在上演什么家庭伦理剧?”“太吓人了,
为了不让女儿辞职都跪下了……”“李月到底做了什么,把她**成这样?
”王总监的脸色从尴尬转为铁青,他终于失去了耐心,用力一甩腿,挣脱了我妈的钳制,
对着我低吼。“李月!看看你干的好事!我不管你家有什么问题,公司不是你家胡闹的地方!
马上!立刻!把她给我带走!你的工作也暂时停一下,先回去反省反省!”他最后的几句话,
几乎是吼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我的脸上。
我被这当众的斥责钉在原地,手脚冰凉,大脑一片空白。最终,是两个保安冲了进来,
半拖半架地将还在哭喊“不能走”的我妈带离了公司。4我像个被抽空了灵魂的木偶,
抱着我的纸箱,在几十道或同情、或鄙夷、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中,
走出了我奋斗了五年的公司大楼。最终,我以“家事处理不当,
严重影响公司正常秩序”为由,被勒令停职反省。我被我妈,用最不堪的方式,
亲手毁掉了工作,身败名裂。那一刻,我对她的恨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点。
我像个游魂一样走出公司大楼,刺眼的阳光让我一阵晕眩。高明已经在楼下等我。
他看到我抱着纸箱的狼狈模样,再想到昨天我妈的疯狂,
英俊的脸上第一次闪过了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他把我拉上车,用力地握着我冰冷的手,
急切地说:“月月,不能再等了!你看到了,她已经彻底疯了!为了我们自己的未来,
你必须狠下心来。今晚,我们就搬走,一秒钟都不要再待了!”“舍弃”我妈。
这个词像一把钝刀,在我心上来回切割,很痛,但我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我流着泪,
重重地点了点头。晚上,我们趁我妈睡着,像两个做贼的逃犯,蹑手蹑脚地打包行李。
拉上拉链的细微声响,都让我心惊肉跳。每一件衣服,每一本书,都像是对这个家的诀别。
我甚至不敢回头多看一眼,生怕自己会后悔。十一点,万籁俱寂。
我们提着两个沉重的行李箱,屏住呼吸,准备逃离这座地狱。
就在我们的手碰到冰冷门把手的那一刻,身后客厅的灯,“啪”地一下亮了。
那突如其来的光亮刺得我睁不开眼。我妈像个地府里爬出来的鬼影,
悄无声息地站在客厅中央,一动不动。
她的手里……赫然拿着一把从厨房拿来的、闪着雪亮寒光的菜刀。“你们……要去哪?
”她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在摩擦,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恐怖。高明吓得一个哆嗦,
但还是壮着胆子把我护在身后。“阿姨,你别乱来!月月压力太大了,
我们只是想出去住一段时间,换个环境!”我妈根本没有看他,
那双空洞的眼睛死死地锁着我,或者说,是锁着我手里的行李箱和随身的背包。高明见状,
大着胆子想上前拉开我妈。就在那一瞬间,我妈突然高高举起了菜刀,
刀锋在灯光下划过一道惨白的光。“啊——!”高明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几乎是本能地扔下手中的行李箱,转身就跑。他甚至没敢再看我一眼,连滚带爬地冲出了门。
他慌乱的脚步声在楼道里越去越远,最后随着楼下大门“砰”的一声巨响,彻底消失。
他抛弃了我。整个世界仿佛瞬间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我和我妈,
以及她手中那把致命的凶器。我妈没有追,也没有用刀指着我。她缓缓地,
用一种无比决绝的姿势,将那把闪着寒光的菜刀,调转方向,
刀尖死死地对准了她自己的心脏。她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血。“你今天!敢带着你的钱!踏出这个门一步!
我就死在你面前!”我彻底崩溃了,双腿一软,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怎么也止不住。混乱和绝望中,
我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她那只因为用力而青筋暴起、死死握着刀柄的手腕。那里,
戴着一个我从未见过的手镯。5它通体漆黑,是一种能吸收光线的哑光黑,
不像我见过的任何一种金属或玉石。手镯的表面,
雕刻着一些我完全看不懂的、锋利而怪异的几何符号。在惨白的灯光下,
那些符号仿佛在微微搏动,透着一股与金属无关的、深入骨髓的冰冷。高明跑了。
